周玦挂了电话,“那孩子说他马上就到。”
原本约的时间是今天早上就来花店报道,结果今天都快结束了,他们连太子爷的影子都没见到。沈淮书用手指轻轻在藤条上摩擦,宋家交代过,既然孩子到了沈家,那一切都按照沈家的规矩来办。
随便收拾,绝不心疼。
“家里都打理好了吗?他应该是会把行李一起搬过来的。”
沈淮书点点头,他家就在花店附近的一处高档小区,住两个人很合适。
摩托车的发动机声音在花店门外响起,沈淮书突然将藤条握紧了,心中隐隐不安。
周玦站了起来,“肯定是小晟来了,这孩子一直都咋咋呼呼的,一点规矩都不讲。”
两个人准备一起下楼,可不等沈淮书起身,突然间,剧烈的撞击声传来,客人的尖叫声充满了整个花店。沈淮书浑身血液倒流,手心冰冷。
周玦率先冲了下去,几乎是尖叫着冲楼下喊:“宋易晟!你他妈在干什么!”
沈淮书心细,花店里的所有东西都是他自己精心挑选的。落地窗选用的是最好的防雾防爆玻璃,碎掉后不易散落在地,给人造成危险,不过这种玻璃很贵,即便是他有钱,也会觉得心疼。
而此时,花店的一块落地窗玻璃呈冰裂状,崎岖的裂痕布满了整个窗面,有一种破碎的美感。透过落地窗看出去,摩托车队因为裂痕而变得扭曲。
他垂下眼,心想宋家这孩子不好教,看来周玦之前给他打的预防针并非是吹牛,他将手里的藤条握紧了。
“我说你是怎么回事!一来就给我搞出这种幺蛾子?!是要把我给气死吗?我怎么给你小叔叔交代?!”周玦气得发抖,指着碎掉的玻璃怒骂。
他的面前是一个懒懒散散的少年,不耐烦地斜站着。隔着周玦,沈淮书看不见少年的样貌,只觉得少年长得太高,那双腿太长。
“这家店的老板是不是得罪了人,要不然怎么刚开业就有人来砸场?”
“会不会是有人对老板求而不得,蓄意报复?”
“我看有可能,沈老板那副模样,追他的人肯定很多。真是太惨了,也不知道被什么地痞流氓看上,招惹了这么大的麻烦。”
小柒哭着上来,“老板,外面的人把玻璃撞坏了,这可怎么办啊?”
小女孩遇到这种是难免着急。
沈淮书倒很淡定,心平气和道:“把玻璃围起来,再给客人们送一份赔礼,今天就先停业吧,我会叫师傅过来换玻璃。”
小柒点点头,赶紧照做。一般老板在开业第一天遇到这种事情,肯定是疯都疯了,哪有沈淮书这样,闲散地倚在扶手楼梯上,不上不下,神情冷静还能马上正确应对危机的。
沈淮书倚在扶梯上,对着下面的客人点头致歉。店门前,周玦面前的少年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任凭周玦怎么生气也丝毫不为所动。
沈淮书静静等着,不准备参与那两人的争吵。
“只不过是一块玻璃而已,难道我赔不起吗?”
少年啪地一声将信用卡拍在桌上,“这家店我都能买下来。”
“宋易晟!你给我规矩一点,这地方可不是让你胡闹的!”周玦捏紧了拳头。
谁让面前这位可是宋家太子爷,一般人是得罪不得的,要不然周玦早一拳打上去了。今天开业找茬,岂不就是觉得沈淮书好欺负吗?沈淮书常年生病,看起来柔弱,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周玦一下后悔,觉得他不但治不了这小魔王,说不定还会受好些欺负。
少年哂笑,将手臂下的头盔放好,“看不惯我胡闹,那就赶我走呗,我长这么大,可还没人能把我管得住。沈家又怎么样?我还真就不信这个邪了。”
周玦气地脸红脖子粗,憋了半天没骂出一个字来。
“是吗?”清冷的声音响起,隔得不远不近,却能一瞬间把人的目光吸引过去。
宋易晟眉毛一挑,嘴边勾起阴险的笑意,“哟,是小叔叔吗?”
他推开周玦,右手并起两指放在额头上,也没看仔细,冲声音传来的方向示意,“小叔叔,砸了你的玻璃,抱歉啊!”
扶梯上,穿着白衬衣的男人拿着藤条把玩,浑身上下都透出一股书卷气,他侧下方就是白玫瑰的花堆,二者相映成辉,是令人不敢靠近的美。
宋易晟踉跄了一步。
空气突然安静了。
懒散的模样被一瞬间收敛,宋易晟浑身僵住,揉揉眼睛,看了几眼,又再次揉揉眼睛。
他还没反应过来,余光中瞥见自己那身褪不掉的痞气,暗骂一声,磕磕巴巴说:“你……你在这儿买花?”
“淮书,不好意思啊,这小子脑子有问题,我替他给你道歉。”周玦满心愧疚,一巴掌拍在宋易晟的后脑勺上,“臭小子!赶紧给你小叔叔道歉!”
“小、小叔叔?!”宋易晟瞳孔骤然间放大,脸色煞得苍白,“操了……”
·
沈淮书走到门口,目光冷冷地看着外面的车队。
几个年轻人见了长辈,立刻心虚,全然没有之前砸玻璃时的那股嚣张劲了,一个个耷拉着脑袋,唯有源子还在冲里面使眼色。
“给你们半分钟,再不走我就报警。”沈淮书挥起教鞭打在墙上,那声音听得人心慌,连周玦都打了个哆嗦。
对待这些不懂事的小孩儿,沈淮书从来都是雷厉风行,绝不手软。他大哥的儿子曾经在他身边学过毛笔,就是因为他性格太过疏离,下手又太狠,没几天就哭着跑了。
沈淮书又看向店里,目光冷冽,“周老师你不用劝他,总之你有事,别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不想留下就赶快滚,我这里不收留问题儿童。”
要知道俱乐部这群人或多或少都是大人眼里的问题儿童,一个个嚣张地很,见了自家老大被威胁,那些耷拉着脑袋的人立马又凶起来了。
“宋哥!这老古董都让你走了,你还愣着干嘛!”
宋易晟瞬间头皮发麻,赶紧解释,“我没有,我不走。”
“沈家的老古董就是没遭受过社会毒打!也不打听打听我宋哥是谁?还敢报警?你报一个试试,看关进去的是谁?!”
宋易晟差点晕过去,赶忙解释,“小叔叔,你别听他们的,他们脑子有病。”
“兄弟们!我们一起把他店全给砸了,让他还敢威胁我们!”有人掏出了成年人手臂粗细的棒球棍出来。
“他妈的全都给老子滚!”宋易晟脸红脖子粗,随手捡起一个陶瓷小花瓶就给人砸出去了。
伴随着花盆碎裂的声音,周围瞬间一片安静。
宋易晟手指发抖,轻咳了两声,刚准备解释,外面有人的棒球棍噼里啪啦就落地上了,眉头几乎是拧在一起,恶狠狠朝外面瞪去。那些朋友连作案工具都不敢捡了,踩了油门就狂轰出去。
此时的花店已经一个客人也没有,几个员工正在打扫卫生,他们将碎裂的落地窗都给围了起来。
沈淮书将店里的一切管理地井井有条,在他的安排下,员工的情绪很快被安抚下来。收拾好了一切,他上了二楼,有关于某个人,他一眼都没有再看过。
宋易晟心里忐忑,向周玦投去求助的目光。
周玦沉默半天,想想沈淮书的脾气,他眼角抽了抽,拍了下宋易晟的肩。
“臭小子,好自为之,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说完立马开溜,一会儿就连背影都找不到了。
此时,沈淮书一个人坐在二楼,拿着计算器计算今天的损失。停业的损失也计算在内,加上玻璃的费用,需要赔偿的数字不小,但这点钱在宋家太子爷眼里当然算不上什么。
宋易晟畏手畏脚地上了楼,清了清嗓子,“小……”
脑子里突然回想起那晚的情景,他从包里把沈淮书遗落在酒店的姻缘珠拿出来,准备用这个当敲门砖。
“沈淮书。”他唤道。
沈淮书终于是抬眼注意到了他,不过目光不善。
宋易晟打了个冷战。
“你应该叫我什么?”沈淮书问道。
宋易晟有些难堪,踌躇半天,说道:“周老师不是不在吗,我想就不用叫小叔叔了吧。”
他往前走了两步,准备将姻缘珠递过去,“我想和你谈一谈,有关于……”
他话没说完,只见沈淮书突然抽出藤条,藤条将空气鞭出剧烈的响声,而后重重拍打在了桌上。
“既然来了我这里,那就要守我的规矩。”沈淮书目光凌厉,好看的唇齿间吐出的却是冰冷的字眼,“第一条,那晚的事,给我烂在肚子里。”
宋易晟从小被人宠着长大,别说是打了,就连这种拿着藤条威胁的时候也没有。他从来都是随心所欲,规矩在他这里不过是苍白的字眼而已,让他老老实实遵守,那是不可能的。
而当他看着沈淮书拿着藤条威胁他的时候,内心深处对于沈家的厌恶重新出现,野性复苏,他嗤笑一声,俯身压上去。
“说起规矩,沈家要是知道你在外面乱搞,会拿什么家规罚你呢,小叔叔?”
他刻意咬重了小叔叔三个字。
两人的距离很近,宋易晟所带来的的压迫感极其强烈,不过,沈淮书那张脸上根本看不出半点的情绪波动,两指夹起一张信用卡。
“既然决定留下,那这东西,我就没收了。”
他再将账单拍到宋易晟的胸口上,冷冰冰地说:“小子,从今天开始,你为我打工,听懂了吗?”
宋易晟怀疑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嘴角抽搐,气得将账单揉成一团扔到地上。
“想让我打工?你做梦!”
说完还不解气,不屑地冲沈淮书笑了笑,带着恶意说:“听我妈说,你二十九岁还没谈过一次恋爱。”
沈淮书蹙眉。
“就你这幅鬼样子,怪不得没男人要!”
藤条再次将空气鞭出剧烈的响声,这次的落点不再是桌面,而是宋易晟的手背。
宋易晟丝毫没有准备,猝不及防就被打中了。
他忍不住叫痛,龇牙咧嘴骂:“你神经病啊!”
手背很快就出现一条红痕,他正想反击,没想到被沈淮书反压过来,局势瞬间颠倒。
沈淮书用藤条轻轻拍打在他的脸上,眸光阴冷,缓缓说道:“好侄儿,老实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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