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周清洛很疲惫,但睡不着。
宋凌也没睡,搂着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他的背。
“老婆。”
“宋凌。”
两人异口同声。
接而对事着陷入沉默。
宋凌很不爽,直接翻过身,将人摁在床上,开始上下其手。
周清洛已经累死了,“哎呀别闹了,已经两次了。”
“没办法,太想听你叫老公了。”
周清洛:“好好好,我叫还不行嘛。”
“快叫。”
“老公。”
“还要。”
“老公。”
“不够。”
周清洛不耐烦,笑骂:“你得寸进尺了还。”
可某些人将得寸进尺进行到底,将人翻来覆去折腾一阵。
周清洛躺在床上生无可恋,宋凌起床,翻出一包东西来,钻到被子里,“我有事跟你说。”
周清洛很疲惫:“说。”
“签字。”
周清洛眼睛都没睁开,“签什么东西?”
“好东西,大买卖。”
“不签。”
“签了它,我就是你的人了。”
周清洛被他逗笑了,“别闹,好累哦,先休息。”
宋凌连哄带骗再加撒泼打滚,“乖嘛,快签字。”
周清洛从床上爬了起来,靠在床头看那些文件。
宋凌唰唰翻到了签字页:“签就是了。”
周清洛看了他一眼:“有鬼,不给我看我就不签。”
周清洛扯过文件看了眼,是一些公证过的财产转让协议,转让方宋凌已经签了字,受让方是他。
数额不小,他从猿人开始挣钱,也挣不了那么多。
周清洛啪地合上协议扔给宋凌,“不签。”
“嫌少?已经是我全部家当了。”
周清洛:“你又有什么计划?”
宋凌沉默不语,抽出其中两份,“那你签这两份,这是我买的婚房,这份是装修婚房的钱。”
“你……”
“怎么?我出钱,你出力,难道你想对我们的婚房没一点贡献吗?”
周清洛不吭声,沉默地看着他。
宋凌:“你不是最爱钱吗?你变了。”
周清洛还是一声不吭。
宋凌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了出来,“好吧。我说,但我说了你就要签。”
“不行。”
“那好吧,等你睡着了我抓着你的手签字。”
“……”
宋凌妥协:“好,我说正事,宋锦奕约我单独见面。”
周清洛立刻坐起来,“不许。”
宋凌:“前些天他利用小慈威胁焦左,让焦左去打开别墅的门,带走了我的电脑。”
“他拿你电脑做什么?”
“那个电脑里有很多木马软件和病毒软件,”宋凌默了默,又说:“还有攻击网上交易系统的软件,半成品。”
周清洛忍无可忍,骂了句脏话。
之前宋凌的电脑几乎不离身,第一次他出门忘了拿电脑,是周清洛从宋兆光的皮鞭下拽走他,说要带他去吃螺蛳粉,他就跟着周清洛走了。
他病好之后,再也没动过这个电脑,锁在别墅里,当做一段不堪的过去。
周清洛逼自己冷静,不能乱了阵脚:“你的电脑设定密码了吧,你的程序都加秘了吧,他应该破解不了吧。”
“他没那个本事,但人多力量大。”
“那我跟你一起去。”
宋凌亲了下周清洛的额头,“你跟我一起去,他把你绑起来拿刀指着你,那我不得什么都招了吗?你好好的,我才心无旁骛。”
“直接报警吧,好吗?你看,网络上有人污蔑我,报警就好了,”周清洛顿了顿,“不对,不能报警,如果报警了,那么你的电脑也会被破译了,你会不会也……”
周清洛不敢往下想,一把抱住宋凌,“我们走吧,去一个不认识我们的地方。”
宋凌笑了声,“我还想堂堂正正和你在一起呢,怎么能走呢,这儿是我们的家,哪儿也不去。”
“可是宋锦奕……”
“清洛,宋锦奕是个富豪,他手上有很多资源,而且心理扭曲,还有反社会人格,他没有任何求生意念,只想戏弄世人,他还读了一整面墙的心理学著作,他善于控制自己,也善于控制他人,他把我当成他的作品,想借着我的手毁灭这个世界,一个没有求生欲的人,比你想象的还要疯狂,他做的那些事,根本不是为了宝木集团的利益,而是毁了它,他肯定是在拿宝木和我交换我电脑里的东西。”
“那你打算怎么办?”
“解决他,然后和你好好过日子,你等我。”
宝木集团最近风声鹤唳,负面新闻层出不穷。
宋锦奕一改雷厉风行的态度,磨磨唧唧不处理不表态。
股东们都猜测,看来宋锦奕这个病秧子快不行了。
宋雪莲病重,宋锦奕身体也不好,股东们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看这形势,谁都想当这一把手。
只是碍于宋锦奕是个心狠手辣的末日狂徒,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在心里暗暗盼他早点死。
这帮愚蠢又虚伪的人啊。
宋锦奕当然清楚这些人的心思,宝木已经上市,其实已经不是宋家一家的公司。
宋家人少,迟早要在这个世界上消失的,而宋家先辈创立的宝木集团,居然要苟活在这个世界上,没意思。
但这段时间,关于宝木的小道消息不胫而走,什么已经被立案调查,周云谦在牢里实名举报,搞得人心惶惶。
随之而来的又是一大批基层员工离职。
公司高层已经到了不得不开会的地步了。
宋锦奕坐在会议室里,还是温文尔雅的样子,无框眼镜下的眼睛仍是深不见底,乍一看平淡无常,细看城府极深。
所有人都不敢说话,会议室安静得跟没人存在一般。
终于有人沉不住气开口了,义愤填膺道:“我觉得我们公司这么搞下去,迟早要完蛋!”
有人起头,就有人附和。
“网上不知哪来那么多小道消息,我们如果再不公关澄清就完蛋了。”
“这有损公司声誉。”
“现在舆论的力量还是很强大的,上次海鲜事件,我们的股票直接跌停了。”
争论到最后,大家相互埋怨。
“当时我就说这批海鲜不能做,害人害己。”
负责牵线搭桥的人不高兴了,“说得好听,分红的时候没见你吭声,再说了,那批辐射珠宝还不是你引进来的。”
火一下子就挑起来了。
要是有不明所以的人进来,以为这里一群市井乌合之众,聚在一起指桑骂槐,而不是一个公司的高层会议。
一个个慷慨陈词,宋锦奕始终不言不语,但他并不是像往常那样冷静沉着,而是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乱斗,嘴角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像看戏一般,看着这群被贪欲反噬的人。
有人大吼:“够了,再这么下去,大家全完蛋!大家听听董事长怎么说!”
“对,董事长一定有办法。”
办公室逐渐安静下来,转过头看向宋锦奕。
宋锦奕看着他们一个个目光灼灼,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的神情,像极了宋凌。
宋凌小的时候看江时彦的表情,就是这样的。
想到宋凌,宋锦奕心里一阵烦躁。
他只能毁了宝木,宝木集团才几个人,只有宋凌能毁了这一切,攻击银行网络,破解金融系统,搅他个天翻地覆,多刺激。
可他的作品居然失败了。
他明明那么用心。
宋凌怎么可能有这么强的意志力?
再看看这一群高知分子,看到钱就往里钻,现在知道事儿大了,就手忙脚乱地补救。
多有意思。
多成功的作品。
宋锦奕看着这些作品,笑了笑,“事已至此,我也没办法。”
宋锦奕说完,仔细观察他们的表情。
他们的表情震惊之余还很不可思议,像听到什么天方夜谭一般,然后自我催眠听错了。
宋锦奕在心里默念:董事长,你可不能开玩笑,你得对大家负责。
有人回过神,“董事长,你可不能开玩笑,你得对大家负责。”
宋锦奕虚弱地咳了声,真一字不差。
他慢悠悠地说:“公司上市了,公司是大家的,不光是我宋家的了,公司都给诸位付了年薪,对吧。”
所有人都懵了。
一直以来,宋锦奕从不说这种破罐子破摔的话,所有的决策他都是默认和许可的,即使出了事,他也能摆平。
他们在他的羽翼下功成名就,赚得盆满钵满。
欲望无止境,口子越来越大,现在已经无法挽回了。
不知不觉,香饽饽变成了个大坑,所有人都躺在坑底,坑上悬挂着好几吨黄图,随时随地都可以把他们全都埋了。
宋锦奕:“我身体不好,早就该退居二线了,董事长这个位置,诸位有什么想法?”
宋锦奕城府深,手段狠,没人知道他想什么,也不知道他现在想的是哪一出,只好面面相觑,各怀鬼胎。
“你不能在这个时候卸任!”
“对!”
“不能!”
宋锦奕凉凉地笑了声,接而换来几声咳嗽。
他凉凉地看了众人一眼,嘲讽的笑意显山露水。
“利润500的时候,你们怎么不说这话?你们钱挣够了,现在怎么就怕了?”
所有人瞠目结舌。
宋锦奕:“当初你们面对利润的时候,也能这么坚决理智就好了。”
这时候,宋锦奕电话响了,他垂眼看,是宋凌的来电,他掐了电话,抬眼看向众人,“你们继续讨论。”
宋锦奕撂下一句话就走了。
所有人都傻眼了,半晌后才反应过来。
一直以来,他们都以为宋锦奕和他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现在他们才明白,宋锦奕是个亡命狂徒,放着诱饵让人上船。
他活不久,就拖着大家一起死。
可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宋锦奕已经抽身而出了。
屋外风雪很大,这会是多少人跨不过的冬呢。
而另一边,周大爷坐在客厅里,带着老花镜看着宝木铺天盖地的负面新闻,叹了一口气。
今天是去给周云谦探监的日子,他东西已经收拾好了,却犹豫着要不要去。
他取下老花镜,看着电视柜上摆着儿子硕士毕业的照片,脑子里一直回响着宋凌的话。
如果你儿子承认或者坦白,或许可以少判几年。
他披上了外套,提起包往外走。
门外风雪交叉,周大爷没撑伞,抱着胳膊往外走去。
他看着漫天风雪,自嘲一笑,自古以来,邪不胜正,他活了一大把年纪,怎么反而心存侥幸呢。
宋凌约了宋锦奕在旭日商场顶楼见面。
风雪很大,在顶楼嘶吼着。
宋锦奕穿着一身白西装,披着白色的样貌外套,连头发都输得齐整整的,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这幅模样,任谁都不会想得到,他是个没有感情的人。
而宋凌穿着一身黑,衬得皮肤更白了,他撑着一把黑色的雨伞,整个人冷峻挺拔。
像从黑白世界里走出来的魂,有摧枯拉朽的能力,他站在这灰蒙蒙的空间里,完美得像造物主特意塑造出来毁天灭地的魔。
可这样的人,他的伞柄上竟挂着一个与之格格不入的黄色向日葵公仔,随着他的动作左摇右摆,扬着个大饼脸在笑。
这一丁点颜色,在这死气沉沉的气氛里,格外眨眼。
宋锦奕上下打量他一番,目光最终落在那个向日葵公仔上,皱着眉摇了摇头,“败笔。”
宋凌垂眼看了眼向日葵公仔,淡然道:“错,是吉祥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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