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帅方才既然已经让他们下去,此时再让人进来,岂不多此一举?”霍普雪凌说道,语气有淡淡的嘲讽。


    张百乐心想他是不是要趁此机会扳回一局,怼他道:“好啊,那就辛苦王后了。不过,我没力气脱裤子。”


    就看你能做到什么地步。张百乐心想。


    霍普雪凌将医药箱放在一旁,拿起扔在软塌上的剑,慢慢拔了出来。


    “你要干什么?”张百乐警惕道,心想难不成他已经忍无可忍,要一剑劈了自己?


    冰冷的剑刃映着少年银色的眼眸,霍普雪凌看起来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杀人机器,缓缓地扬起剑来。


    张百乐心里发憷,不由道:“我跟你说,我这人怕疼,你可得砍准了,动作麻利点,一击毙命,否则——”


    长剑在他眼前闪了几下,布帛分裂之声就如刀剑刺入肌肤内脏那般刺耳,张百乐心惊肉跳,一时都不敢动弹。


    “元帅,在说什么呢?”


    霍普雪凌的声音带了点笑意,他缓缓俯下-身,银眸看着张百乐:“原来元帅是怕疼,不怕死?”


    大腿上的裤子破开好大一个洞,边缘处整齐分明,正好露出伤口。


    张百乐轻咳了一声,咬牙道:“少将好剑法。”


    刻意加重了那个‘好剑’。


    霍普雪凌唇角勾了勾,很快又消于无形。他拿起棉布和消毒用品,开始给张百乐处理伤口。


    看他那动作,张百乐就憷得慌,忍不住想后退。但霍普雪凌盯着他,好像真的在质疑他的忍痛程度。


    男人最怕别人说不行。更何况霍普雪凌刚受了他三鞭子也一声不吭,自己现在总不能掉链子不是。张百乐一咬牙,别开脸:“动作快点。”


    霍普雪凌疑惑地眼神在他面上转了一圈,随后,手上的棉签轻轻放了下去。


    虽然也很想报复他,可是十七岁的少年毕竟不如他那般狠心,动作还是尽量轻柔了。


    这总不会疼了吧?霍普雪凌心想,又喷了点消毒药上去。


    “嗷——”


    张百乐的叫声响彻行宫。


    “……有这么疼吗?”霍普雪凌被他这一嗓子嚎的怀疑人生,不禁问道。


    张百乐转过脸来,脸色憋的通红,眼睛里都起了水雾,咬牙道:“不疼,我这是爽的。王后,你背后的伤,一会儿我也帮你处理吧。”


    霍普雪凌看了看手上的消毒药,犹疑道:“还是算了,我去让医官帮我。”


    “少废话!”张百乐一把抢了他手上的消毒药,命令道:“转过去!衣服脱了!”


    “……”


    后来,两个人都是一身冷汗,虚脱地躺在床上。


    张百乐仰躺着,霍普雪凌趴着。


    “为什么雪中焰给我弄的时候没那么疼?就你粗手粗脚的,笨死了。”张百乐说道。


    少将是一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了,他看了看张百乐腿上巴掌大那么点伤口,又想了想自己后背上贯穿整个背部的三道伤口,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我下次跟他学学。”


    “学个屁,你还想我受伤啊?告诉你,这三鞭子都是轻的了。你们霍普家救驾来迟,我没治你们其他人重罪,你们该感恩戴德了!”


    “……是,多谢元帅大恩大德。”


    “哼。下次再有这种事,你就等我死了再来给我收尸。否则只要我留着一口气,我必然跟你算账。”


    这一回,霍普雪凌没有说话。


    张百乐侧头看他,少年没有动静,应该是睡着了。


    “你睡的倒挺快。”张百乐愤愤说了一句,转过身也闭上了眼睛,在脑子里跟系统查起了今天的账目。


    而另一端,霍普雪凌却睁着眼,银色的眸子里时而清明狠厉,时而又被一股茫然冲淡。


    难以忽略的是,在西斯犹乐说给他收尸的时候,霍普雪凌的心口那里钝了一下。


    那是一种什么感觉?他以前从来没有过。


    就像他以前从来没有遇到过西斯犹乐这样的人。


    明明是那样的坏,那样的恶,却有一种拼着向死的念头。


    他回想起在面对暗杀时,西斯犹乐脸上的神情。那是一种很奇特的神情,不屑一顾,又从容赴死。


    但西斯犹乐又似乎很怕疼。


    明明看透了霍普家的打算,却又只是轻描淡写地惩罚了他三鞭子。


    嘴上恶狠狠的不饶人,行动上又轻拿轻放。


    真是一个充满矛盾的人。


    他是不是也看透了自己呢?霍普雪凌突然想到。西斯犹乐,会知道自己潜伏在他身边,终有一日会取下他的首级吗?


    霍普雪凌睁着眼,一直到凌晨四点,眼睛又疼头又沉。


    可就是睡不着,睡不着,满脑子都是西斯犹乐。他为什么这么做,又为什么那么做,他的一举一动,他的一言一行。


    他为什么要让自己进宫,又为什么要让菲勒斯进宫,为什么又要跟雪中焰那么亲密。为什么又不碰雪中焰,为什么让自己跟他睡一起……


    为什么为什么。


    霍普雪凌神色厌烦地蹙眉。


    他甚至有冲动,想要起身来拉着西斯犹乐的衣领问他个清楚。然而身后却传来那人悠长的呼吸和轻微的鼾声,人家睡的可香了。


    如果他是暴躁冲动的菲勒斯就好了。


    这个念头在霍普雪凌的脑海中一闪而过。最后,少将自暴自弃地用枕头捂住了头。


    他恨青春期。


    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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