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徐四这个妈怎么也不承认是把儿子卖了,还只有300斤白面儿。
即使是大闺女也没这么便宜的呢，何况是个还能赚点工资又能领劳保用品的大小伙呢。
胡瑶不明白，可是徐四的户口就在她手上。
翻一翻,上面也只有徐四的名字。
怎么只有一个人？
胡瑶看着徐四妈,然后这老婆子很不以为然地说,
“我的户一直跟亲戚在一块呢,我那死老头没把我当一家人，我也不跟想跟他一个户。”
闹半天儿,还是这个小院儿的原因。
不过有一点胡瑶没明白，徐四难道不知道？
随后老太太的话，立马验证了胡瑶的猜想。
“我这个儿子啊，天天脑子里没啥正经事，就是天塌了他也不管，也不知道天天晃进来晃出去干啥呢？”
“他是公安，人民警察。”胡瑶听着都有些气了,哪有人这么贬低自家儿子的。
就跟有仇似的。
不过想想也是,估摸着这位气的还是自家老头，把家产留给了儿子,没给她。
“徐四不知道这事吧。”胡瑶假装很随意地问着。
“您怎么不背着他把户改过来呢？”
“你以为我不想？”徐四妈把干巴的手在炕沿上拍了几下。
“可居委会那边不让啊，说是我家老头活的时候专门找他们做证明的,不允许把房子给我。”
胡瑶是不得不佩服这年月的街道大妈的执行力和工作热情,完全是对各家情况都明察秋毫。
大概是知道这位老太太是个贪的,或是不靠谱的,所以就不帮她。
“我这儿子养的，就是个赔钱的。”
听了这话的胡瑶，差点没乐出声了。
不过心里也是对徐四生出了一百二十万的同情心，这小子在这种恶劣的条件下,竟然能养出这么单纯的性子？
不过又一想，徐四最关键的那几年，都是在学校里度过的。
而且这年月，从初中开始住校，都是常有的事。
但徐四妈的这话说的，像是很多人骂闺女似的。
这么不稀罕儿子的，胡瑶是头一次见，也算是开了眼界了。
正想要再说点别的，感觉自己背后被人捅了两下。不用转头，也知道是谁。
胡瑶冲着身后凝着眉一脸不高兴的四娃特别的柔和的说，
“一会儿就回，别急啊。”
胡瑶还以为四娃嫌不干净，又在炕沿上铺了个手绢，把四娃又抱了上去。
而四娃，这才是一脸的不高兴地鼓起了小脸儿，
“怎么不早点铺啊，我裤子都脏了。”
胡瑶又伸手摸了摸四娃的小脑袋，继续哄着他，
“今天回家吃根冰棍啊。”
胡瑶实在是穿的太朴素了，应该说灰突突的，所以连徐四妈都看着眼神不咋滴。
不管怎么样，这位老太太还是个城里人呢，京都的户呢。
不过这也是胡瑶要的效果，现在徐四家这状况，是真的太适合上自家做倒插门女婿了。
只是还不能让徐四妈沾什么光，以免生出一些难以控制的事。
“我啊，我也没想沾什么光。”
徐四妈继续贬低着儿子。
“我这儿子啊，一看就没啥出息，我呢现在也就能整几袋面的。”
“就我看啊，等他一结婚，这院子都是他跟他媳妇的了，哪还有我搁脚的地方。”
胡瑶：你这院子都不收拾，就快搁不下脚了
四娃更是咧了下嘴，满满的嫌弃——
破屋，谁稀罕呀
本来打算着要问差距徐四妈有什么要求么，可这老婆子又穷又酸，还一事瞧不起人的样子，胡瑶觉得跟她再说一个字都显得话多。
而在胡瑶离开后，这位居然就在胡瑶能听到的距离说了一句，
“不就是有点粮食嘛，有什么了不起。到现在，还不是想通过徐四想进城里啊，哼。”
啊呀，胡瑶转身就想找她理论几句，却被大娃给拉住了。
这倒是很少见的，要是平时，大娃不高兴了，直接上腿来两脚。
大娃却同四娃似的，小脸儿也显得有点凝重呢。
“看样子，她要跑。”
“啊？”胡瑶没听懂。
“这不是她家吗，她跑哪去啊？”
“她刚才不是说了嘛，和徐四爸是二婚，搞不好和前面的男人也是有娃的。”
大娃想来想去，也就这么点原由。
“唉，可怜的徐四啊。”
亲妈比后妈不如呢，至少有的后妈还会装装样子呢。这位倒好，连装都不装。
大娃是一眼就看出来她是想跑的，这也是为什么大娃懒得跟这人计较了。
“其实这边的屋子还可以的。”
大娃突然冒了一句。
“让徐四好好地收拾收拾，院子虽然不大，但是很清净。”
也确实是，虽然是现在是陋巷，再过几十年可不是了。
胡瑶马上就有了点想法，
“要不找徐四去跟邻居说说，看谁家想换地方的。”
总有人想着从这边破房子搬出去，或是单位给分新房。
那这里空下的屋子，也正好可以入手了。
胡瑶看了下地形，巷子虽然旧深了些，但是出去以后是一条穿过来的河。
只是现在看着不咋样，等以后好好改一改，都是好地方。
胡瑶站着远远的又望一眼，家家都是瓦片儿房。
不改变房屋的构造，也不动主材料，内部稍微动动，就会变得很好住的。
“又要买房？”三娃觉得自家房有点多。
“我们以后都住在萧家不就行了，那边多大啊。”
想到萧家的房子，胡瑶有些肉痛。
“那些都是你老舅舅的，以后他还会结婚，生娃，都是他的。”
胡瑶是真不贪萧家的东西，不光是白老头手上的，还有她自己的，都不少的。
只是萧家的更豪吧，那个戏园子，还有几间隐秘的铺子。
“过几天我带你们去收一趟租。”
胡瑶还没干过这种事，想着到时候得找谁一块去。
萧家很豪，即使是现在什么也没了，但是破船还有三千钉呢，所以赶着驴车的劳家老头，根本就不奇怪。
而听到胡瑶说的事后，他腼腆地笑了。
“以前到处都是萧家的产业，现在都没了。”
胡瑶也跟着可惜，
“唉，要不在坐在家里光享福就行了。”
“你现在不也挺有福的么。”
劳家老头不知道是不是开玩笑，又再“嘿嘿”笑了起来。
“以后让徐四在家里多干活，不能让他白吃饭。”
胡瑶心说，你不也是上门女婿么，你咋能厚此薄彼呢。
“他也挣不了几个钱，我儿子就是公安，我知道呢。”
劳家老头又叹了口气。
“快转业那会儿，还是有更好的单位要他的呢，可他这人就是一根筋。”
对于劳公安这种大无畏的精神与革命的优良品质，胡瑶当然是佩服的。
“慢慢会好的。”
可劳家老头却是摇了摇头，不过也没像劳家老太太那么愁得慌。
“虽然这两天开始认人了，但是逮谁都叫大哥，以后啊，难喽。”
随后劳老头又说了一件他比较担心后，
“我是担心他那个媳妇啊，心野了呢。”
这个胡瑶倒是不担心，劳公安那媳妇，现在工作没那么忙，时间上一富余，就是想各种法子给劳公安做好吃的。
一点也不觉得累。
但是劳家老头可能性子就是这样的吧，胡瑶没有再多说什么。
在到家后，胡瑶带着几个娃回屋休息，小徐徐和文小仙都要抢着跟着她一块睡。
没法子，又是带着七个娃，回了屋。
一进屋，胡瑶刚把五娃放到床上，就听到已经站在地上的四娃，冷淡淡地说，
“不像是亲生的。”
“确实不像。”
连三娃都觉得奇怪呢。
“徐四的性子好欺负，他妈不好惹，一看就是能算计。”
结果四娃直接就白了三娃好几眼，
“我说的是真的，你别给瞎搅和。”
对于四娃的控诉，三娃也没有当回事，因为四娃平时就是事事的。
不过这次大娃却站到了四娃的一边，
“老四，你看出什么来了？”
四娃还抖了两下小眉毛，轻声地雯，
“不像是亲生的啊，一家子都很怪。”
“还用你说么，我刚才都说过了啊。”
三娃完全不觉得四娃能说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最近他们都是一个个本事涨了，连最小的五娃都是。
像是就四娃进展缓慢，甚至可以说是毫无进展。
但是还总是摆出一副他很懂的似的，给大家扔□□。
三娃现在不再吃四娃这套了，哼了一声，转身就要出去。
“唉，我还是去厨房看看今天吃什么吧？”
好久没有生大脾气的四娃，痛快就从床沿跳到了地上，用力跺了两下脚。
“老三，你不相信你？”
三娃耸了两下小肩膀，
“没有哇，我就是饿了嘛。”
可四娃哪能受得了这个，刚把五娃和小徐徐安顿好的胡瑶，正准备过来哄两声四娃的。
没想到的是，四娃竟然来了个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啊。
“哼，你就是瞧不起人。”
四娃委屈很大滴，
“我告诉你，徐四跟他这个妈，根本就不是亲母子。而且，我还知道徐四压根就不是现在的岁数。”
“噫？”胡瑶马上蹲了下来，把四娃搂进怀里仔细地看了看。
这小子有的时候，在生气的时候，说话是最灵的呀。
胡瑶伸出一只手轻地在四娃背上抚了两下，
“徐四现在26了，那他应该多大啊？”
四娃想了想，还伸出几根手指头捻了捻。
“二十五六吧。”
“嘁”，三娃拉开门走了，完全不相信。
而四娃的脸却沉了下来，嘴巴也扁了下来。
“徐四命运波动大，我也没法子啊，反正他现在不是26.”
胡瑶是很相信四娃的，因为领教过的。
其实三娃也不是不相信四娃，而是觉得四娃现在的本事，真是不够看的。
四娃窝在胡瑶怀里娇嫩嫩地说着话，连大娃都没耐性了，也出去吃饭了。
不过四娃不在乎，轻轻地“哼”了一声。
“妈妈，你相信我就好，别人我不在乎。”
胡瑶不断地点头，
“当然相信你了，不过徐四的实际年龄到底是比现在小，还是大啊？”
“当然是小的啦。”四娃又扁起了嘴，继续撒娇式说话。
“妈妈，你能猜出来是怎么回事么？”
胡瑶连忙摇头，她可没那么大本事。
“等你爸回来后，找他商议下，看看这事要怎么办。”
为了庆祝又办成了一件大事，向家有了上门女婿了。
胡瑶烙了葱油饼，炒了七八个菜。
因为人多，炒菜其实最累的，胡瑶最近做饭都是各种炖和拌凉菜。
不过一看今天的菜就很不错，过来蹭饭的徐鹏鹏给自己盛了一大碗都冒出来的米饭。
“在你家吃饭，我都舍不得走了。”
胡瑶笑着没说话，而是让他多吃。
最近其实没怎么见徐鹏鹏，看他最近好像有点瘦了，应该工作很辛苦的。
向南竹也是帮着徐鹏鹏夹菜，却引起了对方的警惕。
徐鹏鹏用一只手捂在自己的碗上，把向南竹看了又看，
“你是有什么企图么，今天对我这么好？”
向南竹更是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我不是你大哥么，关心小弟多正常。”
“不，你很不正常。”
徐鹏鹏的眼睛还是毒的，看出来向南竹是有事。
而向南竹略微想了下，用一只空碗把菜都夹了些，扯着徐鹏鹏去小厅里吃饭了。
小厅是有门的，很合适说悄悄话。
向南竹把门一带，再把徐鹏鹏往里面一推，挨着他坐下，先往嘴里拔了口饭，这才说话的。
“徐四他们家到底怎么回事，他妈是二婚的，是不是跟前面的男人还有孩子呢。”
“二婚？”徐鹏鹏都不知道这些事。
“徐四爸活的时候，跟亲戚们都不怎么来往的。要不是我上学时候跟他碰上了，我都不知道我家还有他们这门亲戚呢。”
“徐四爸怎么死的？”向南竹提出了个尖锐的问题。
“啊，你啥意思呀？”徐鹏鹏把饭碗都放下了，看着毫无心理压力的向南竹。
“就是正常的病死的呀，他爸平时身体就不太好。”
“哦。”向南竹继续吃饭。
“你先别吃了。”徐鹏鹏都吃不下了。
“你把话说清楚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向南竹抿了下嘴，这才说道，
“估摸着啊，这时候徐四妈已经跑了。”
“跑？”徐鹏鹏完全听不懂的。
“她一个孤寡老婆子，在自家不好好呆着，跑哪去啊？”
“她跟前面儿男人有孩子啊，而且还带着三百斤白面儿呢。”
“呵呵……”徐鹏鹏立即就笑了起来。
“噢，这前说是二百斤白面儿，现在多了一百斤，成了三百斤了啊。”
“你也太逗了，真以为给人家三百斤白面儿，就能白得个儿子了？”
向南竹伸筷子在徐鹏鹏脑门上敲了一下，
“怪不得你没媳妇呢，看看你这脑子，连我儿子都不如。”
“徐四妈绝对带着粮食跑了，你敢不敢打赌？”
看着向南竹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徐鹏鹏反而有些心虚了。
毕竟，徐四妈也算是他家亲戚啊。
“不是跟他爸是亲戚么，那你们跟这个老太婆，其实都没啥关系啊。”
徐鹏鹏还转头看了眼紧关着的门，放低了声音说，
“我们没有关系，可徐四有关系啊，那可是他亲妈。”
“有亲妈这么对亲儿子的么，也不是穷得揭不开锅，还是能吃上饭的。”
向南竹摇着头，不断地叹气。
“你们一个个都这么惨，要不是碰上我媳妇和我儿子，估摸着都得完蛋。”
徐鹏鹏并没有跟向南竹争论这个事的对错，而是对于徐四的事比较上心。
“他算是我们大队比较年轻的队员了，而且他因为是从专业学校毕业的，这才分到大队的。”
“大哥啊，你别吃了，你说说，他会不会想不开？”
“他，徐四？”
向南竹连连摇头，
“反正也不是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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