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完全无视了刚才看到的东西，还率先发言，试图打破他们之间的尴尬。
“夏目，”土方岁三岔开话题，“你来这里快一个月了。”
夏目贵志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问这个，但还是乖乖回答：“是的，有一个月了。”
“你来这里之后，有些任性的家伙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
“不，大家都很友善的！”夏目贵志摇头否认，“相比之下，应该是我给大家添的麻烦比较多。”
土方岁三淡淡道：“是吗。”
——嘛，青春期爱逞强的小鬼。
这孩子经历了很多，又一直寄人篱下，早就习惯了看人眼色生活，面对别人总是有什么想法都藏在心里。
刚来的时候，土方岁三姑且会关注他一下，担心他有什么地方不适应。
不过夏目他，比起顾及自己的感受，更会注意让着与他相处的其他人。
所以他和其他人的相处还算融洽，目前看来是这样的。
大概是以前辗转于各个亲戚之间，像踢皮球一样被亲戚互相推辞的生活，让他更不敢表达自己的情绪了吧。
夏目贵志敏锐的察觉到对面人的迟疑，他端正了坐姿，双手规矩地放在膝盖上。
“那个，土方先生，我答应了帮加州搬家具到仓库，快要到约定的时间了，所以……”
“反正那小子肯定是对你说「体力活什么的pass掉他」，想要偷懒而已吧，”土方岁三教他，“再有下次，别管那小子就是了。”
夏目贵志笑笑：“自从我来到这后，加州一直很照顾我的。”
——土方先生，好像在纠结什么。
少年心里这么猜了，嘴上只问：“您只是想问这些吗？”
“不，”土方岁三看着他，“我想问你接下来的打算。”
他说出来的话不在夏目贵志的预料中，所以少年很明显地僵了一下。
“唔，接下来的打算？”
“是啊，等事情结束之后。你总不可能永远留在这里，”土方岁三点燃了烟斗，“担心咒灵的话，很快就能处理掉了。”
烟草燃烧的气味充满了这个房间，呛得人鼻尖痒痒的，茶色头发的少年低头，没有说话。
“夏目，你当初是跟着亲戚来横滨读书的对吧，但是后来发生了那些事，想重新回到学校当普通中学生可能有些困难。你想要继续读书，或许可以考虑转学到横滨别的学校去。”
土方岁三接着往下补充：“不过咒术高专那边可能会来接触你，游说你转学到他们那边，如果你以后想去当咒术师，可以跟去试试。”
但咒术师是高危职业，因公殉职的概率很大，而且高层乱得像一滩烂泥，实在不算什么好去处。
话一出口，变得有点像是鼓动少年的建议了，土方岁三觉得不妥，又补充。
“咒术师是很危险的职业，你从小能看见那方面的东西，想要入这一门也不一定非要去高专。”
少年一直静静地听着他的话。
“……土方先生。”
“嗯？”
“土方先生，”茶发少年的指尖微微收紧，他像是鼓足了勇气，从唇齿间好不容易挤出一句，“我不能像、加州大和守他们一样留在这里吗？”
土方岁三凝视着他。
果然，这个孩子每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就会担心自己有朝一日会被赶走。
少年那副沉默的样子，有点像当初被冲田小姐送进近藤道场的总司。
港口mafia那一回，森鸥外半开玩笑的无心之举，或许让这个孩子又想起了被到处推脱的经历。
看在他和总司有相似之处的份上，土方岁三不抗拒帮他一把，但是——
“你和他们不一样，夏目。”
土方岁三直视着这名少年的眼睛，理所当然地说出了这句话。
-
“我和他们不一样……”
土方先生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
少年忐忑不安：“我和这里的其他人，哪里不一样？”
——难道不是一样的吗，他和这里的人，都是『奇怪的孩子』。
土方岁三没有直接回答他：“夏目，你觉得这里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是大家的家？”
“那我呢？”
“……是这里的老大？”
“老大这种称呼，没人在这里组黑/帮啊，”土方岁三叹气，“我们这到底有多诡异，原来你一直是这么认为的吗。”
——就是很诡异啊！
“也没有很诡异啦，”夏目贵志心虚地移开视线，“大家虽然有点奇怪，但都是正常人！”
“真是多谢你还会这么想。”
“土方先生，我不是故意的，”茶发少年慌慌张张，觉得自己冒犯了长辈，“请您忘记前面的内容吧！”
——他本来，就不是讨人喜欢的性格。
以前的亲戚都说他是个阴沉又奇怪的人。
为了不给这里的人留下不好的印象，他已经努力去扮演懂事和体贴的好孩子了。
结果到头来，还是搞砸了一切。
就像阿姨和叔叔们不情不愿地领回他，背地里窃窃私语的一样。
“夏目天天对着没人的地方说话，哪有小孩子像他一样，会带坏我们家孩子的。”
“我们家已经有一个孩子了，再抚养一个，太吃力了。”
“——还是让他去别人家里吧。”
因为是有血缘关系的亲戚啊，这边不接受，总会有人愿意收养他吧。
到头来，没有人愿意多收下一个累赘。
夏目贵志清楚，哪里都不是他的家。
他真正的家，早就消失了。
这里的大家太过体贴，他得意忘形，都快忘记了，这里也不是他的『家』。
而土方先生，更是和他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都是因为当初的那场意外，为了帮助被咒灵缠上有生命危险的他，土方先生才会暂时将他收留在这里。
事情结束之后，他当然应该离开。
“夏目，你——”土方岁三冷着脸，“不把话讲清楚了，你这家伙就不明白吗？”
他那张俊美的脸一旦失去了表情，就会变得稍微有些可怕。
“哎？！”
“你肯定猜出来了，当初我在森鸥外面前说我是咒术师，只是撒谎而已。”
夏目贵志想往后退：“这、这个我知道。”
“你大概也在想，我到底是干什么的，”土方岁三的语气很随意，“不过不管我是干什么的，都不可能把你留在身边。”
“啊，我、我明白了？”
“夏目，你好歹是个男人，面对别人的质疑，至少要做到抬起头来说话。”
“有人说你奇怪，你大可以反驳他，就算是现在，你被我教训了一通，要是不甘心，也可以拍桌子冲我发火‘凭什么要被你这么说？’之类的。”
土方岁三说：“夏目，你有你自己的人生。”
www.jiubiji.com 旧笔记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