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风灵昭和宁经霜想着各自的心事,暂无别话,而另一边,自从那虫卵被激活,原本附着在那两位高层身上的火焰之上,根本不符合逻辑地出现了一层冰霜。
冰霜越滚越大,最终两人身上的火焰逐渐被冰霜扑灭,最终只剩下掉在地上的那枚黄色羽毛上还有点点火星,接着,火星点燃了不知为什么之前在火海中也是一点反应也没有的羽毛,很快,那羽毛便化成了灰烬。
此时二人身上的衣服早就烧没了,身上皮肤也是已经碳化的模样,俱在痛苦哀嚎。
还是得益于那虫卵继续散发出来的冷气——冷气似乎带着某种奇妙的治疗效果,冰霜覆盖到二人身上,治愈他们已经烧焦的皮肤,对他们已经错乱的思维似乎都有帮助,过了许久,虫卵“啪嚓”一声碎成冰晶,而初步恢复的两人也长长吐一口气出来。
“那根羽毛……”掏出了虫卵的那位高层赶紧扯了件衣服遮羞,心有余悸地开口,“并不像任何一位神族大贵族所有啊?玄城的三家贵族不是……”他开始掰手指,“眼珠,虫卵,和龙鳞么?可若不是大贵族,哪来的如此威势?”
另外一位高层也赶紧给自己找衣服,同样心有余悸:“可这里是玄城的地盘,旁的神族也不会往咱们这儿来吧。”
然后,两个人就互相对了一个惊恐的眼神,也各自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个恐怖的可能——
风灵昭。
这个揣测让两个人当场都不好了,拿出龙鳞的那位一个哆嗦:“风……风灵昭要那么厉害,怎么可能在咱们这儿做小伏低到如此地步?要是我有那本事早直接打了出去,怎么会任由我们软禁。”
那倒是。
“可‘信’是风灵昭拿出来的啊……”
“说不准……”另一位高层道,“是和你一样,从神族那里得了这鳞片护身,他其实也有奇遇,不知通过什么渠道知道了咱们给神族去的信,又想用这羽毛试探一番首领是否和咱们一样也想与神族议和,不可能么?”
……也……不是没有道理?
两位高层心下的怀疑稍微放了放,但仍然立刻下了“风灵昭不能留了”的决心:“走!去找风灵昭!即便羽毛是他的,众目睽睽之下我也不相信他能对我们下杀手!”
走就走!
他们联袂而出的瞬间,角落里裹在异能之中的风灵昭带着宁经霜再次消失,重新回到了那个被重重看守的小草屋里——难得的是虽然草屋中门窗尽开,他们俩还中途溜号去看了一场热闹,但不知风灵昭是如何操作的,至少在外面看守的人并没有觉得有任何异常。
不过这种程度的空间穿梭对宁经霜来说还是天旋地转,待得风灵昭松开了她的手,她自己都按捺不住揉了好一会儿的太阳穴。
等宁经霜感觉稍微好些,便发现风灵昭已经给她端了一杯茶,不过短短的时间,风灵昭似乎已经调整好了心情,还能对宁经霜一笑:“你先歇歇,我还有一件事要处理,你等我一下,剩下的我们回头聊。”
“嗯。”宁经霜点头。
如此,风灵昭便垂下眼来,平平看着那做工非常一般的桌子纹路。
宁经霜端着那杯水喝了一会儿,感觉舒服了很多,如此才有精神去看风灵昭,但那种垂眸敛目的模样……实在不像在处理事情。
但考虑到这个世界到底是有点神秘学层面上的力量。
宁经霜舔了舔嘴唇,心生好奇,又想到风灵昭并没有说不能看,她便歪了歪脑袋,悄悄去看风灵昭到底在干嘛。
然后,便对上了风灵昭的眼眸。
那绝对不是一个正常人会展现出来的模样——风灵昭的眼眸已经没有了原来的黑白分明,而是满溢着黄金的威严,瞳孔深处似乎还有万花筒模样的东西在飞快旋转。
但很奇怪。
旁的什么奇奇怪怪的生物——包括那天晚上朝着那个女人冲过去的野狗和变异老鼠,自己逃命时转角遇到的那只眼眸,风灵昭带着她去看的那对异种父子,身上那些特异的地方人看了都会眼晕得不行,但风灵昭的眼眸奇异是奇异,宁经霜看了之后却不觉得如何,只觉得神秘而美丽。
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而实际的结果是,此刻,远处,反抗军首领所在的房间,一阵神秘学层面的波动后,刚刚把风灵昭带来的火气压下去,现在提笔写点什么的基地首领心头突然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这让他放下了手中的笔,思考片刻之后,身上同样有异能仿佛流水一样倾泻而出,随后轻松在以他为中心的一米空间之内,构成了一个防止外来力量窥探的密闭空间。
随后,他靠着椅背闭上眼眸,陷入沉眠。
熬过稀碎而不可名状的开头,很快,他就看到了神族父子在地宫中对那信件的处理,看到了风灵昭对这件事的预知,看到了那两个基地高层截留信件之后的浑身火焰,还有“风灵昭不能留了”的最后决断。
到这儿戛然而止,首领在梦中惊醒,因为梦境信息量稍微有点大的缘故,他撑着脑袋思考了许久,才恢复了正常的坐姿,却没了写点什么的兴致,只在原地发呆。
许久,有一位面容姣好的女士——和宁经霜见到的那位还不一样——端着一碗看上去就非常费事儿的汤羹进来,看样子是走的传统“送汤争宠”的路线,但到底是因为首领还在发呆,面前还摊着写到了一半的材料,女士并不清楚这玩意儿能不能看,于是只好站在那里,等首领反应过来。
房间里寂静无声,只有首领那一直非常沉稳有力的呼吸在一来一回。
过了不知多久,首领才长长吐了一口气出来,回神,便看到了那位捧着汤羹进来的女士。
女士明显比早上那一位解语花多了——至少在感受首领的情绪的本领上堪称顶尖,知道首领回神,她便依依笑着:“首领在想什么?”
“你猜?”
“总不会是早上那位拒绝了首领的女孩。”女士掩唇而笑,“阿玲姐姐说您为了她和那不识抬举的风灵昭,可算生了一顿好气,但我不相信,我总觉得您不是那么急色的人,您想要她应该不完全是因为您解释的那句什么味道。”
首领嘴角勾起了一个理论上应当是笑的弧度,但眼中却疏无笑意,现在的他很奇妙的并没有早上那样急色的状态,看上去甚至有点像一个受过很好教育的中年绅士,只意味深长地看了看那朵说话的解语花。
哪怕首领的表情充满了探寻,久居上位如他甚至还让人觉得有些压力,但解语花仍然是连心跳都没有多一下。
终于,首领自己都觉得无趣了起来,撇撇嘴放弃了和解语花较劲儿,低头,伸手。
那原本是再平常不过的人类之手,最多就是因为握过刀剑捏过纸笔而有些粗糙和老茧,但大体可以忍受。不过首领慢慢眯起眼睛,眼眸之中仿佛有精光亮起,再之后,那手指就开始变细变长,指甲也在变长变硬,手指与手指之间开始出现了皮膜。
就像鸭子的蹼,至少不像个人。
解语花仍然面不改色——在床笫之间,首领更可怕的样子她也不是没见过。
首领的关注点也不在解语花那儿,他只看着自己那只手许久,才声音缓和地开口:“我在想,现在的我到底是人,还是神。或者,我是像人多一些,还是像神多一些。”
解语花没敢在这种话题上多谈论什么。
不过首领明显在这句话后也不想再开口说什么,只是再次长长叹了一口气。
自己手下那三个高层各有心思,每个人都使劲浑身解数想和异种搭上线,跪求被招安然后结束这朝不保夕还担惊受怕的生活,他如何不知道。
就连他们出门给异种递信都没能逃过他的法眼好么!
以及……其实……包括他,也有这样的心思。
不过那些高层拼了老命也只能联系上大贵族,他却是直接混入玄城,和城主直接沟通过。
高高在上的城主许诺,倘若他投降归顺,会给他,包括给反抗军之内拥有异种力量的人一个神族身份,而他们的配偶,情人也都可以因为他们的神族身份成为附庸,虽然不是贵族,至少也不是奴隶,他们生下的后代如果能容纳异能,也能继承神族身份。
他当然也问过,没有异能的那些人呢?
城主一声轻笑,就赏了两个字:“奴隶。”
“城主这样……”首领当时也曾经努力过给人类争取福利,“我很难和手下的人交代啊。”
“那是你的问题。”城主淡淡道,“和我有什么关系。”
首领的表情当场就很难看了。
不过呢,好在他们谈话时有个人类女孩就侍奉在城主旁边,那女孩还娇声打圆场:“首领别不知足,这已经是很好的条件了。”
首领已经有点生气了:“怎么说?”为奴为婢难道还得感恩戴德?!
“反正当反抗军是劳作一生,归降之后也是劳作一生,都是干活,哪分什么高低贵贱。”女孩掩嘴娇笑,“当反抗军,干一天担惊受怕一天,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被神族剿灭,可一旦归降,那怎么也算做了合法的奴隶,不会再日夜担心会不会有异种前来将他们赶尽杀绝,得这一份安稳,于他们也是恩赐。不是么?”
首领:“……”
他被这个逻辑整得错愕当场,并且……微妙的……在某种程度上,这个说法似乎还……蛮有道理?
“最多。”城主看出了首领的犹豫,然后非常沉稳地开口,“看在你们是顺民的份上,我可以允那些人自己选择去哪个工厂农场养殖场做奴隶。”
“这可算城主法外开恩了。”女孩就继续娇笑,银铃一样的笑声听起来就极有蛊惑性,“多少人想跪还没这门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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