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能让丰棠体内的蛊虫能够活着离开她的体内,百里游和燕回在暗地里做了不少的前期准备工作。
这其中有几样十分特别又珍贵的药材会用来给丰棠调理和滋补身子,燕回从百里游这里知道后之后立马就派人去寻了。
这几天丰棠一直都十分沉默,长公主府对外宣称长公主着了风寒,最近在养身子。
而燕回则是在亲自监看那些丰棠需要用到的药材和器具。
把那些东西都准备好之后燕回才去看丰棠,丰棠几日没见到燕回心里还有些忐忑不安,看见燕回后她就用那种柔顺又乖巧的眼神望着燕回,仿佛前几日那个说要把蛊虫放到别人身上的人不是她一样。
燕回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一看见丰棠这样的眼神也只能叹一口气,摸摸丰棠的头。
她能感受到丰棠知道真相时内心的挣扎和不满,所以她不会对丰棠的行为说不字。
要说起手里的血腥,燕回沾着的又何曾少过。
只不过燕回可能还是需要一个缓冲的时间。
燕回知道她的小姑娘已经长大,但是她们之间毕竟相隔了这么多年不见,丰棠的心智有变化是难免的。
丰棠还是那个明艳大气的长公主,但早在很多年以前就有人将毒爪伸向了她。
不仅如此,甚至让她痛苦了这么多年。
回击又有何不对?
想清楚后燕回也不纠结丰棠这番报复行为了,慕容氏在先皇后去世后就有些张狂,是应该让他们尝点儿苦头。
远在宫中的昭乾帝在酒醒之后得知丰棠是因为回去的太晚所以染了风寒后心里颇有些懊悔。
原本昨天他是没有留丰棠在宫中参加家宴的,怕丰棠会身体不适,但是皇后邀请,丰棠又答应了,昭乾帝以为丰棠真的不会有事,却未曾想到会染上风寒。
昨日下了雨,她回长公主府时身上肯定沾了水汽。
丰棠身体原本就弱,好不容易养好一些又变成这样,也不知何时能好。
就应该让丰棠来家宴走一下过场就送她回长公主府的。
相比起昭乾帝不动声色的内心焦急,慕容皇后从下属口里知道丰棠并不是风寒而是“旧疾”复发的时候,脸上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
长公主又如何,身体不好和废物没什么两样,看她能掀起什么风浪。
等蔷儿回来了这位金枝玉叶的长公主身体应该也被蚕食得差不多了吧。
慕容芩在宫殿里轻轻抚摸着手里的那块红玉坠子,她的表情十分温柔,内心却不知道又在想着怎样狠毒的算计。
林若方才出去办了点事,她回到宫殿里后屏退了旁边的一些宫女,用手轻捂着脸在慕容芩耳旁说:“娘娘,有二公主殿下的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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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如今长公主府戒严,别人都以为是长公主因为得了风寒身子虚不能接触太多外来人,却不曾想她只是为了让进出长公主府的人少一些,这样燕回与百里游过来也不会被什么人发现。
因为身份原因燕回也不能经常明目张胆来长公主府,丰棠给了燕回一块令牌,看见此令牌者如同看见长公主本人,燕回就算是想带什么人或者是带什么东西过来变得更简单了。
而且不管是看守前门还是看守后门的人都是丰棠比较信任的人,他们看见燕回过来了也只会默默行礼,并不会大肆张扬。
大约过了快半个月,丰棠身体里的蛊虫被百里游这些天带来的熏香彻底控制住,进入了短暂的休眠期。
他要在丰棠体内蛊虫睡着的时候施针,让那蛊虫离开丰棠的身体。
燕回去找药材的这段时间里百里游逐渐和丰棠熟悉起来,丰棠也知道这个百里游在燕回身边是个什么角色了。
百里游在听到珍儿叫丰棠为殿下的时候就清楚眼前这个漂亮的少女是什么身份。
之前哪怕是在燕回府里专心炼药精湛医术的时候百里游都能从下人嘴里听见一两句长公主的名讳。
说什么燕回将军和长公主关系就是要好,听说长公主有了燕回将军陪伴之后气色越发好了,还有说燕回将军若是男子就好了,这样长公主和燕回将军就可以在一起之类的话。
百里游当时心里听着还挺好奇,因为他知道燕回为何会加快攻打西域部族的脚步,全都是因为这位长公主。
丰棠和燕回是完全不同的两位女子,燕回飒爽,丰棠娇媚,若说她俩是朋友这种感情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对,但百里游心思敏感,他总觉得丰棠和燕回两人望向对方的眼神有那么一点……
无言的暧昧。
不过这些事情当然不应该是百里游操心的,丰棠套话很厉害,而且她在百里游面前丝毫没有什么长公主的架子,笑起来的时候眼尾弯弯的,少女的娇柔与女人的甜媚在她身上糅合在一起,哪怕百里游不喜欢女人也会被她这种相貌勾得五迷三道。
在丰棠的刻意引导下,百里游说了许多燕回在战场上的事情。
打仗不受伤时不可能的,有些将士虽然穿着铠甲,但刀剑无眼,那些武器砸在身上的感觉肯定也不会好受,燕回自幼习武,她内力深厚,所以扛得下那些内伤,但皮肉上的伤想要好总是需要时间。
“那次我被燕回将军的副将带回军营时燕回将军的胸口插了一把刀,那刀离她的心脏很近,军中其他的军医不敢随意拔刀,他们怕将军死了他们也得诛九族。后来我才知道是将军的贴身侍女与西域人私通,对方给了她天大的好处刺杀将军,将军平日里一直都很小心,却不曾想会被身边人出卖。当时情况很凶险,我知道燕回将军对大永有多重要,用了一种秘术为她稳住心脉拔刀,将军也实在是命大,居然活了过来。”
从那以后燕回身边几乎不带侍女,丰棠在脑海里过了一遍,逐渐浮现出一个脸上带有些许雀斑长相平庸的女子。
那女子在燕回身边跟了许多年,西域人给了她什么好处才能让她背叛旧主?
许是丰棠脸上的表情实在是太过严肃,百里游赶紧换了一个话题:“你就不好奇你身上的蛊虫从何而来?”
丰棠的思绪被百里游拉走了些许,不过她的眉头还是轻轻皱着:“我知道是谁下的蛊,但是蛊虫怎么来的我可能不是那么好奇,不过若是先生愿意,也可和我说说,让我多涨一番见识。”
这时候的丰棠满脑子都想着应该怎么让燕回解开衣带让她看看伤痕,这样也好多准备一些除痕膏。
虽然燕回习武征战,但绝对没有哪个女子愿意看见自己满身的丑陋伤疤。
听丰棠这么说,百里游干脆从他是怎么离开南疆去往西域的事情说起。
百里游是个用蛊和行医的天才,但他并不是任何南疆贵族的孩子,说白了一个野孩子展现如此高的天赋和能力,行事又过于高调,被人当成眼中钉也是正常的事。
这百里游从小恣意惯了,按照他这实力原本还想当个南疆蛊王玩玩儿,但他实在是被排挤得太严重,于是也不走正道,把南疆一族中最晦涩难懂的书籍偷了出来,跑到离南疆很远的地方悄悄练习。
至于丰棠身体里的那只虫子应该是南疆氏族里有人欠了慕容芩一个人情,拿了这只虫子让她去害人的。
毕竟这种虫子在他们南疆十分常见。
“原来如此,先生真厉害。”
丰棠只是随口一句场面话客气客气,却未曾想到百里游那嬉皮笑脸的模样却收敛了几分,很认真的问丰棠:“你真的觉得我厉害吗?我偷了族里的东西私下修炼不说,甚至还杀了人,以前年纪小还不觉得这番举动胆大妄为,可越长大,却越在想我这么做是不是太离经叛道了。”
“可是先生也救了不少将士,不是吗?有些过去是不必回忆的,你杀的人又不是什么好人,何必挂在心上?先生被氏族排挤,没有练成那些厉害的功法回去报复他们已经是积德行善,不仅如此先生反倒是留在将军身边治病救人,比起他们的自私与狭隘,先生可谓是深明大义。”
百里游没想到此生居然会有人这样宽慰他,被丰棠这番话说这他只觉得浑身通畅,背上那些沉重的担子卸下了许多。
见百里游变化了几番的表情,丰棠靠在软垫上的手收了收:“方才先生说这虫子是南疆里的人给皇后的,是不是就说明有人在为皇后做事?南疆与后宫势力,前朝党派相争牵扯上,想要善了还真是不容易啊……”
这个问题百里游不敢轻易回答,不过丰棠的下一句话让他的心跳突然加快了起来:“说不定先生想当南疆蛊王的愿望哪一天就成了真呢。”
百里游来不及问丰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燕回就先开门帘走了进来,见这两人似乎聊得正欢,也没说什么,坐到床边去摸了摸丰棠的手。
“没有昨天那般凉了。”
“有燕姨在身边,只会越来越暖。”
丰棠的嘴现在越来越甜,说的一些话乍一听没什么问题,可仔细想想却难免让人觉得有些面红耳赤。
燕回也不愿意多想,但每次看见丰棠那副乖顺面孔下的调皮目光,总是会觉得十分无奈。
这丰棠可能是觉得她家燕姨好逗,表面上看起来一本正经,心里懂得比谁都多,又碍于长辈的面子不好轻易指责,所以丰棠才敢这么肆无忌惮。
百里游对这两人之间的诡异状况已经见怪不怪,他问燕回特制的银盒与药材都都准备好没有,燕回从衣袖里拿出一个布盒子,打开那个布盒子之后里面还有一个样式精巧的小银盒。
这银盒只有成年男子的大拇指那般大,旁边还雕着样式繁杂镂空却又十分精密的小花。
看见这盒子后百里游表示非常满意,他对丰棠道:“到时候蛊虫最多会在银盒里存留七日,七日一过它没有附着在人体上就会衰弱而亡。”
丰棠明白百里游的意思,之前百里游就与丰棠说过这蛊虫应该怎样保存,又怎样给他人下蛊。
下蛊这种事倒是简单,丰棠听一遍就会,百里游还夸她聪明。
当时燕回知道百里游教丰棠下蛊时都气得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原本燕回还在想叫人代替丰棠去做这些并不算入流的事,谁能想到百里游和丰棠熟悉得如此快。
百里游拿着盒子离开准备去煎药,丰棠顺势靠在燕回肩膀上说:“燕姨,这几日怎么都不见你对我笑,难道是怪阿央太狠心,与你记忆中的那个人相差太大了吗?”
说这话的时候丰棠语气似乎还有些委屈,燕回又怎会不知道丰棠在担心什么?
她伸手把丰棠搂在怀里,抬手拨了拨如瀑布般的乌发:“阿央是在自保,燕姨知道,所以没有怪你,只是这下蛊的事伤人伤己,不如还是交给我来做吧。”
燕回身上煞气重,遇上什么不好的事她也能挡得住,但丰棠就不一样了,她被这蛊虫蚕食多年,身子骨虚得不行,在路上碰着点风脑袋就要晕好几天,燕回怎么能放心。
丰棠算是听出燕回的意思了,她仰头看向燕回,眼睛很亮。
这是要与她成为“共犯”,替她挡下罪孽?
燕回感觉丰棠抓着她手的力气大了些,再低头看去丰棠眼睛里已经有了一层水光,但她脸上却还是挂着淡淡的笑。
“燕姨对我真好。”
“你都让我疼你了,我能不疼吗?”
丰棠声音有些哽咽,她垂头想偷偷拭泪,下巴却突然被燕回抬了起来。
燕回拿了一块手帕在丰棠脸颊上轻点,动作十分温柔。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后都再没了动作,只是盯着对方出神。
许久过后丰棠张开双臂抱住燕回,两人身体的曲线紧紧贴合,燕回能感觉到怀里的那一抹温软与香甜。
“燕姨,你在我身边我总是觉得安心。”
燕回常年平稳的心跳不声不响加快了速度,最后她没说什么,只是用那双满是伤痕的手拍了拍丰棠的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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