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臻的嘴唇长得其实很美。
不同于陆嘉人那饱满湿润,宛如鲜花般艳丽的唇瓣,她的唇色更浅,上唇略有些薄,使她看起来总有些淡淡的禁欲气质,漆黑分明的一双眼睛,沉静却又满是令人忍不住想要沉溺其中的柔软。
陆嘉人指尖不觉有些轻颤,她甚至能听到胸腔中自己心脏发出的砰砰震动声,那声音属于现在的她,又好像夹杂着某种奇异的、蛰伏在脑海深处的记忆,同频共振,怦然心动。
而此时甄臻终于动了,她抬手握住陆嘉人的手腕,用一种很轻柔、却又带着点坚定的力度,将那只手从唇间移开,陆嘉人听见她的声音说:“你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音调很轻,每说一句都要停顿几秒,似乎是在努力说服她,也在说服自己:“所以你并不清楚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对我又抱着怎样的感情,如果贸然做出某些事,等你记忆恢复后,也许会觉得不该这么做。”
“我答应过你,在你养病这段期间会好好照顾你,你不必担心任何事,同样的,你也无需强迫自己做任何你不想做的事......包括,跟我...亲近。”
听到这番话,陆嘉人才恍然明白,其实正如自己所猜测的那样,甄臻并非不喜欢她才总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相反的,她是在害怕自己会拒绝。
可是自己的身体、自己的心跳,在面对这个人时那真切的自然反应,分明也不是虚假的。
她垂眸不语的表情落在甄臻眼中,却更像坐实了之前的种种都不过是为讨好自己才演出的行为。甄臻心里无声地叹息,苦笑着松开手。
但下一刻,她的手又被陆嘉人抓住了。
手腕被人钳制,将她用力朝后推去,不算太大的力度,却因为怀中紧接着扑上来的人而乱了方寸,跌跌撞撞落进那座宽大柔软的双人沙发座椅中。
甄臻的后背顶住沙发靠背,面前是陆嘉人近在咫尺的脸,她不知何时已经跨坐在她腿上,那顶珍珠发冠松开了,长发纷扬四散,有几缕甚至直接落在甄臻脸上,清香缭绕。
视线里是那张鲜妍的红唇,微微张开,又阖上,喘息着想平复呼吸。
甄臻下意识向后仰头,想避开这过于危险的距离,那双唇却忽然贴近了。
唇间的热意像块一触即化的棉花糖,甄臻脑海中轰然震颤,有什么东西猛地炸开,她身体紧绷着,抑制不住地轻轻颤栗,而两只手腕还被陆嘉人紧紧抓住压在座椅上,没法再像上次那样阻挡她。
其实如果她还能稍微分出半丝清明,就会察觉到陆嘉人握她的手根本无法用力,受伤的那只左手更是颤抖得一塌糊涂,她只要略加挣扎,就能从这微不足道的桎梏中逃脱出来。
陆嘉人心跳轰鸣,在触到那双唇的瞬间就下意识闭上了眼睛,只余下唇间滚烫而令人心惊肉跳的悸动。她不知该怎样处理接下来的局面,只能盲目的、像小狗般来回蹭着甄臻。
每亲一下,那种剧烈的心跳声就放大一分,只是这样简单地厮磨,却令人迷恋,情不自禁想要渴求更多。
两个人的呼吸变得愈加急促,忽然间,一阵嗡鸣电话铃音响起,打破满室滚烫的旖旎。
率先反应过来的人是甄臻,她深深吸了口气,将手臂抽出来,艰难地够到刚才滑落在沙发上的那支手机。
看到来电人的名字时,她朝陆嘉人望了一眼:“是妈妈。”
陆夫人显然不知道自己这通来电的时机是如此凑巧,她在电话中告诉甄臻,自己已经抵达机场,明天会来参加甄家的小家宴。
按照惯例,甄老爷子的寿宴一连举办三天,第一天是公司福利会,集团所有员工都可以参加的自助餐会及抽奖活动;第二天是各界亲朋的大寿宴,也就是今晚溪山别馆的这场宴会;直到第三天才是亲近的家人小聚。
电话那头的通话仍在继续,陆嘉人保持着方才的姿势没动,她将头枕在甄臻肩上,听着母亲那端肃又略显陌生的声音。
“嘉人的电话一直没人接。”她听到母亲说道,“你替我转告她明天要准时出席,你们府上的大日子,她这个人冒冒失失的,我就怕她表现不够得体、没有分寸......二十多岁的人了,还总是这么不像样......”
她絮絮地说着话,甄臻耐心听着,突然感觉到陆嘉人埋在自己肩上的脑袋好像动了动,她分出一只手搂住她的腰,把声音放低了些。
等挂断电话,怀里的人果然睡着了,她像只小动物般把头枕在甄臻颈窝处,右手环住她脖颈,打着绷带的左手则乖乖放在小腹前,显然睡得很香。
甄臻安静地等了几分钟,没舍得叫醒她,只得顺着这个姿势把人抱起来送回房,陆嘉人睡意正酣,被放下时只略带不满地哼了两声,就又抱着枕头沉睡过去。
她纤瘦的身体裹在被子里,只占着那么小一块地方。甄臻的目光落在那枚没来得及解开的耳环上,思考片刻,还是俯身过去,替她松开耳环扣。
手指不经意碰到她脸颊的弧线,陆嘉人皱了皱鼻子,近距离接触让甄臻感觉有些恍惚,她不记得有多久,没有再见过这个人躺在这张床上,就在距离她几十公分的地方,如此安心地沉睡着。
这样的画面,尽管只是短暂地被她偶尔幸运获得,也让人忍不住沉迷其中,久久不愿离开。
......
陆嘉人这一觉睡了很久,等清醒过来时,才发觉房间里又只剩下自己一人。
她花了几分钟时间,将昨晚的事情从头到尾回忆一遍,昨晚她和甄臻......接吻了,尽管刚开始就被电话打断,但至少证明,她和甄臻之间的关系,并没有走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只是到底能恢复多少,陆嘉人心里也没有底,她跳下床,赤脚踩着地毯往房间外走去。
她看到甄臻正在阳台的跑步机上做运动,她穿了件轻薄的排汗t恤,背影高挑双腿笔直,雪白脖颈上浸着汗意,显然已经起床好一会儿。
见陆嘉人过来,甄臻朝餐桌方向一指:“早餐在那边,你吃完饭我们一起去爷爷家。”
听陆夫人昨晚口气,大有想要趁机教育女儿的意思,陆嘉人现在又是这种情况,她陪在身边总归能承担一点火力。
小两口没耽搁太久,等陆嘉人吃完饭收拾好自己,就跟着甄臻一起出了门。车子径直开到位于城西的甄氏老宅,在院门口停下来。
刚走进院子,甄臻远远就看到陆夫人正站在荷花池边,似乎是在等着她们。
陆夫人虽然年逾五旬,外表看起来依然风姿卓然。一身白色小香风套裙,同色宽檐帽,涂得精致细腻的红唇微抿着,完全没有笑容,在她身边还站着一位毕恭毕敬、助理模样的年轻男人,替她拿着那只其实什么东西也不装,但闪闪发光的名牌鳄鱼皮手袋。
面对这位全然陌生的母亲,陆嘉人内心既期待又有点莫名紧张,她跟着甄臻挪到对方面前,一句“妈妈”尚未叫出口,陆夫人已经皱着眉头,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
“虽然你现在是休假,也要注意点形象。”她似乎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小声说道,“身为公众人物,这样懈怠可不行。”
“是我的问题,”没等陆嘉人说话,甄臻主动替她解围道,“想着今天是家宴,就没来得及安排造型师过来,是我疏忽了。”
她语气中满是维护之意,陆夫人到底没好再当着她的面说什么,只倨傲地点点头。
见面之前,尽管脑海中并没有什么关于母亲的记忆,但在血缘天性的驱使下,陆嘉人多少还是抱着点期待的,只是没想到陆夫人第一句话,就直接把她的期待给粉碎了。
她努力想回忆曾经与母亲相处的画面,结果除了心里本能的一丝畏惧之外,什么都没有想起来,反倒是头还开始有点微微发胀。
“小甄去忙吧。”陆夫人对待甄臻态度明显客气许多,“让嘉人陪我在院子里走走。”
她这么吩咐,甄臻就不好要求继续作陪,只得对陆嘉人投注一个鼓励的眼神,先告辞向大宅走去。
陆夫人看着女儿眼巴巴目送甄臻离开,脸上不觉露出一丝好奇,等到院子里只剩下母女二人,她挥手让助理走远几步,又再度说道:“我这次回国,主要是为了你。”
见陆嘉人满脸茫然,她叹了口气:“听说你出车祸后,我就担心你的事业会受影响,还好我回来得及时,看你这幅样子,多半已经停工了吧?”
“医生说我还需要休养一段时间......”关于暂时失忆的处理方式,公司与陆嘉人商议要先隐瞒消息,等记忆恢复后再慢慢开工,对于陆嘉人来说,这也是更好接受的结果,毕竟顶着一片空白的记忆很没有安全感,让她本能地有些畏缩不前。
陆夫人不赞同地皱眉道:“嘉人,妈妈从小就教育你,女人最重要的是要有自己的事业,千万不能像菟丝花那样,指望依附于父母或爱人生存,那样只会陷入不幸。”
她压低声音:“我听说大导演龙静的新片正在选角,已经千方百计替你牵线到那边的副导演,这个机会,你可要好好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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