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河,比起你需要我,其实我远远更需要你存在。(说完转身后退两步)...哦,括号里这句我不该念出来,对吗?”
甄臻一手拿着剧本,不太确定地抬眼看向对面的陆嘉人,在看到她表情的瞬间,了然地拿起桌上的钢笔,俯身在台本上写了几个字。
陆嘉人趴在书桌上,笑得肩膀止不住颤抖,甄臻做好笔记,看她还一幅赖着不肯起身的模样,不觉脸颊发热,轻咳道:“你到底练不练?”
“我第一次听到有人能把浪漫台词读成这样......”陆嘉人艰难地仰起头,那双桃花眸笑意盈盈,几乎沁出水光,“老婆,你是不是从来都不看爱情电影?”
她的注意力彻底离开了剧本,甄臻有点无奈,她抬手摘下鼻梁上的镜架,慢条斯理地把它放回置物架里:“陆嘉人,我只是个陪练。”
对戏的要求是陆嘉人提出的,但等到真正开始执行,甄臻越加怀疑这不过只是陆嘉人的借口,目的只是想折磨她。
听甄臻口气变得严肃,陆嘉人立刻收敛神色,端正地坐直身体道:“没有没有,我是真的需要你帮我,但是你这样念台词,我根本入不了戏嘛。”
“我又不是专业演员。”甄臻也觉得她们这样干巴巴念台词的方式,对练习帮助不大,她把剧本反扣到桌面上,修长手指托住下巴,“而且我的确不太能理解这些台词......”
在过去二十多年的人生中,她对娱乐圈的了解十分匮乏,自然也没有看过任何偶像剧或商业电影,《暗光》中那些缠绵文艺的台词,她读得相当费解。
陆嘉人没想到学霸如甄臻这样的人,居然会被这件事难住,她顿了顿,想出一个主意。
“最好的学习方式是模仿,既然你都没看过爱情电影,那我们先补课。”她跳下座椅,转身去翻旁边书柜里的文件盒,“我记得傅如意打包了我的电影,不如一起看看?”
十多分钟后,客厅窗帘被严实地拉上,投影仪将整个大荧幕映亮,陆嘉人换上一件宽松家居服,抱着爆米花桶坐在沙发上,不忘招呼甄臻道:“给我拿罐可乐。”
正准备拿笔和笔记本的甄臻停住动作。
感觉这句话属实没什么学习氛围。
只不过跟陆嘉人结婚这么久,她好像确实还没看过她的电影,想到这里她依言走进厨房,拿了两罐冰可乐出来。
陆嘉人已经将影片调到开头位置,正按住暂停键等她过来,等甄臻在她身旁坐好,才又重新开启播放按钮。
静谧的空间里,大提琴悠扬的乐声徐徐响起。
“这是我第一次封后的电影《云乡》,”陆嘉人声音带着点得意,将光碟封面扬了扬,“我在里面演一个大提琴家,造型看起来真是绝美.....”
影片节奏舒缓又充满浪漫情怀。
开场镜头中,陆嘉人所饰演的大提琴家正在出席演奏会,在璀璨煊烈的灯光下,她身着黑色礼服,美得如同一尊精雕细琢的神像。
那件礼服是一字肩,露出精致诱人的锁骨,黑的礼服、雪白肌肤、艳丽而勾人心魄的红唇,与琴弦的颤音辉映和鸣,声色交融,她忽然抬眼看向镜头,桃花眼中灼灼闪光,如同蛊惑人心的精灵。
下一个镜头里,她已谢幕离场,如同出逃的公主般拎着裙摆跑出那座金碧辉煌的音乐厅,路灯光洒落在她身后,像点缀着无数金色碎片。
一身繁华之下,隐约透露出孤独。
甄臻看得十分认真,当看到陆嘉人脱下高跟鞋,摇摇晃晃踩上路边的石阶,她嘴角弯了弯,似乎很有感触地说:“我记得第一次见你时,你也是差不多这幅模样。”
这还是甄臻第一次主动提起两人交往的细节,自从失忆之后,陆嘉人在傅如意帮助下了解过自己的家庭、事业等大致情况,但关于她和甄臻的关系,经纪人也只知道她们认识不久便闪婚,此后关系迅速一落千丈,对具体情况并不很清楚。
现在见甄臻提及话题,陆嘉人很感兴趣:“那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什么地方呀?怎么认识的?浪不浪漫?”
看着她那充满期待的眼神,甄臻不置可否,只是垂眸朝沙发椅背上靠了靠,轻声说:“我们的第一次见面,严格说起来其实是个意外......”
那时甄臻刚回国不久,被堂哥拉着去参加某个大型社交晚会。现场布置得奢华绚丽,还有不少明星与名流到场,然而甄臻向来对这种场合没什么兴趣,推辞不过喝了几杯酒后,她就找借口悄悄离席。
刚坐上车,酒意有些上涌,甄臻吩咐司机先别开车,转而落下半截车窗,想让自己吹吹风清醒一下,而就在这时候,一个影子摇曳着,轻飘飘晃到她眼前。
那是一个年轻女人,穿着身黑色丝绒晚礼服,华丽的长卷发披散在肩头,她似乎喝多了酒,脚步踉跄着径直走到甄臻车前,将手搭在车窗上,俯身看向她。
路灯朦胧的光影中,甄臻看清那是一张昳丽明艳的脸,依稀刚才酒局上照过面,有人叫她“陆影后”,应该是个明星。
她疑惑地抬起脸,对上那人不甚清醒的目光:“陆小姐,请问有什么事吗?”
听到甄臻的声音,陆嘉人醉意朦胧地笑了笑,她刚想说话,身后忽然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似乎有人朝这边来了。
陆嘉人眸光一闪,没等甄臻反应过来,就见眼前的人伸手拉开车门,以一种格外敏捷的速度,朝她扑了过来。
温香软玉贴近的瞬间,甄臻脸上表情怔住,心跳陡然漏了几拍,鼻息间充斥着清甜的花香,与酒气混合,而陆嘉人的手臂已经自然地搂住她脖颈,声音急促地说:“有狗仔跟我,快开车。”
虽然没搞清楚眼前的状况,但看到陆嘉人满脸紧张,甄臻还是吩咐司机先开车,见自家大小姐开口,司机利落地启动车辆,很快就驶出了停车场。
车子开到滨海大道上,远远离开刚才的位置,陆嘉人才似乎松了口气,她依然软绵绵靠在甄臻怀里,紧紧搂着她的脖子,甄臻微微蹙眉,轻声说:“可以松手了吗?”
然而陆嘉人仿佛没听见她的话,甚至还往她怀里蹭了蹭,拖长音调说:“不要动,我现在头好晕。”
甄臻从来没见过这么娇气的人,沉吟片刻又问道:“你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一直往前开。”陆嘉人慢悠悠地说着,没骨头般继续窝在甄臻怀里,手指还不太老实地摸上她衬衫的贝壳扣子,甄臻被她窸窸窣窣的动作弄得心惊肉跳,只能让司机听她调遣。
等车子又开出去十多分钟,她恍然觉得情况有些不对,眼前出现了一片沙滩,月光下的大海泛着粼粼波光,陆嘉人竟然把路指到了海边。
“你住在这里?”她看看眼前的沙滩,不太确定地问道。
陆嘉人笑嘻嘻地说:“对呀,我是仙女嘛,仙女当然要住在这里。”
她边说着边坐直身体,似乎想要下车,却不料表情突然顿了顿,紧接着就俯下身,“哇”地一声吐出来。
......
“所以我......就这样吐在你车上了?”陆嘉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心虚地转过头,不敢再看甄臻的表情。
甄臻“嗯”了一声:“你吐的是辆全新的宾利,那天是第一次上路,小陈拿去洗了三次,后来我再没有见过那辆车......”
陆嘉人恨不得能找个地缝钻进去,本打算跟甄臻重温一番恋爱故事,不想却听到这个令自己社会性死亡的故事,她强行挽尊道:“那之后,我们都到海边了......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事发生呀?”
总不可能甄臻后来跟她结婚,是因为自己吐在对方车上吧?那天晚上肯定还发生了某些更浪漫的桥段。
甄臻面色平静地望着她:“有的,之后你非说自己是仙女,要游到龙宫去,我一下子没拉住,你就穿着礼服跳下海了......等司机换好车过来,我又哄了半天你才终于肯回家。哦,最后你说要感谢我,在我衣服上签了名。”
她想了想,又认真地补充道:“用眼线笔签的,根本洗不掉。”
陆嘉人如遭雷击,整个人愣愣地坐在地上,许久才艰难地说道:“算了,你还是别说了。”
脸丢完了,就不要再找了。
见她深受打击的模样,甄臻有点不忍心,她温柔地看着她,慢慢说道:“没关系,其实那天晚上我觉得很开心。”
那是唯一且仅有的一次,她和陆嘉人坐在深夜的海滩边,她听她说了许多话,关于自己的梦想、还有工作,之后即使她们开始交往,但那晚的陆嘉人再也没有出现过。
她又戴起一幅骄傲又矜持的面具,不肯再把自己的脆弱展现在人前。
虽然甄臻这么说,陆嘉人却只当她是在安慰自己,她掩饰般转过脸,在抱枕堆里找到遥控器:“呃...还是不说这些旧事了,我们继续......看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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