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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阳光,仿佛给乾武帝周身镶了道金边,让人望之目眩神迷。
偏倒显得他目光深邃,威严尊贵,不似凡人。
无双站着不动,小泉子只能过去了。
“……夫人说想看看陛下处置政务的宫殿,奴婢便带夫人过来瞧瞧。”
乾武帝目光闪了闪:“带她过来。”
然后他便走了。
不多时,无双出现在紫宸殿。
不同于柔仪殿,紫宸殿的内里与它外部一样大气磅礴,威严肃穆,金砖地面亮得发光,隐隐有打滑之感。
无双被小泉子领着,穿过一条长廊,来到偏殿。
走到这里,小泉子就不能再送了,无双半垂着目走了进去。
殿中十分寂静,她微微抬目,正前方有一张御案,案后的龙椅上端坐着一个人,正是乾武帝。
她莫名有一种紧张之感,明明应该是熟悉的脸,却透着一股陌生,以至于她明明屈膝行礼就可以了,偏偏没出息地跪了下。
“拜见陛下。”
上首处半晌没人说话,也没有叫起,她只能跪伏在那儿。她感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的背上,后颈的肌肤隐隐有一种刺疼感。
“起来。”
熟悉的声音隐隐有金玉之声,惧怕的同时无双也松了口气,果然乾武帝是乾武帝,他是他。
“你来……”
无双忙垂首道:“还望陛下赎罪,妾身只是一时好奇,不小心走到附近,并无打扰陛下之意。”
案后之人错愕,旋即脸沉了下来。
她还在说:“妾身这便告退。”
说完,她就走了。
走了?
一旁的福生也被无双这一连串行举给弄懵了,再去偷眼去瞧陛下神色,脸色难看得吓人。
夫人这到底是在做什么?
“派人去,今天别让她出宫。”
福生一愣,忙应是下去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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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别说,乾武帝还真摸准无双性子了。
她还真打算出宫去。
幸亏福生派去的人快,无双提出要出宫,得来了一句‘陛下留夫人在宫里待一日。’
因对方说得含糊不清,无双也无从知晓这命令是之前下的,还是刚下的。此时她也没心情去想这个,满脑子都是什么一体双魂,两个人之类的。
如果说一开始无双震惊诧异,此时经过了一番沉淀,又经历了一场试探,她也没那么慌了。
两个魂就两个魂吧,她就当两个人处了,乾武帝是乾武帝,纪昜是纪昜。今日一见,乾武帝果然威仪不凡,而纪昜是绝没有如此威仪的。
倒不是说纪昜不如乾武帝,大概是两人早已经历了一系列的磨合,无双自觉现在也算有些了解纪昜的性格。
他是喜怒无常了些,还喜欢罚她,还总是莫名其妙发脾气,但他其实对自己还不错,至少不让她怕。
但乾武帝就不一样了,无双方才瞧去只觉得他如天上神祇,是绝不会落下凡尘,与她有任何交际的。
她之于乾武帝,也许就是个陌生人。
无双再一次觉得自己不进宫是对的,若是进宫了那算是什么呢?算是乾武帝的妃嫔,还是纪昜的?扯都扯不清了。
想明白这些,无双轻松多了,宋游所言给她来带来的错乱和惊慌顿时一扫而空。
见无事可做,她让玲珑去把自己针线簸箩拿来。
是的,随着经常来这柔仪殿,渐渐她放在这的用物也随之越来越多。像打发时间的针线、话本,这里都有一套,供以她无聊时拿来用。
快中午时,他来了。
无双见他还是穿着朝服,但神色是她所熟悉的,正想下了坐塌行礼,被他一把按了住。
“陛下。”
乾武帝在另一边坐下,内侍奉了茶来。
他端起茶盏,撇了撇浮沫,啜了一口后,漫不经心道:“你今日去紫宸殿了?”
他怎会知道?
无双心里犯嘀咕,脑中想的却是宋游的警告之语。
“此事当世只有不超过三个人知晓,因为知道的人都让先皇和陛下处理掉了,夫人听了千万莫显露出才是。”
既然不能让他知道自己知道了,那她该怎么说。
无双琢磨了下,道:“妾身只是一时好奇,不小心走到附近,没想到会碰见陛下,妾身方才没打扰到陛下吧?”
乾武帝的眼神意味深长起来。
他是何等人物,仅通过方才无双的犹豫,以及她之前和现在说的这两番话,就大致能估摸出她在想什么。
‘他’打算捅破窗户纸,他反倒其行没有做出任何阻拦,反而推波助澜了一波,就是想看看她的心意。
谁知她倒会给自己省事,难道辨认的方式就是他会来柔仪殿,而另一个人格不会?
无双见他不说话,心中也不知他是怎么知道她去过紫宸殿,也许是那个人跟他说了,还是当时他也在?
太乱了,无双完全想不明白,只能选择用最保险最保守的方式。
她忙偎了过去,偎进他怀里,柔声道:“陛下,你是不是生妾身的气了?”
他垂目看她,她眼圈微红,神色略有些忐忑。
她胆子小,像蜗牛,碰一碰她的触角,她就缩回去了,他养了这么久,她也不过稍显露出了些本性。
其实她会用这种自欺欺人的想法来蒙蔽自己,倒也不让他意外。不这么想,她又该怎么想?她根本不懂,一时半会也懂不了,他还是急了些。
他叹了口气,之前就藏在心里的那股气,莫名地消了。
将她搂了过来,揽在怀里,抚着她的背。
“朕生你的气做甚。让人摆膳吧。”
于是这茬就这么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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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双并不知晓这些暗中发生的纠葛,而两个男人也都有默契,虽彼此都明白彼此在打什么心思,但由于无双的误打误撞,那层窗户纸终究没被戳破。
后宫嫔妃们倒是越发急躁起来,陛下到底有多久没踏进后宫了?
虽以前也是如此,但不是有句话叫不患寡而患不均,都荒着那就都荒着,现在阖宫上下都荒着,就那一个地方涝,那不就显眼了,扎眼了,扎心了?
唯独皇后很高兴,无论谁在她耳边挑拨离间,她都置若罔顾,时不时还会把无双叫来说些示好的话。
不怪她会高兴,虽宫里现在是旱的快旱死,涝的涝死,但涝的那地方肯定会长苗,端看什么时候。
且以前总有惠妃与她作对,之前无双受伤那次,表面上陛下什么也没做,隔了阵子惠妃被陛下无端发作了两次,如今惠妃也老实很多了。
皇后倒不觉得惠妃有脑子能做出那种事,但很显然陛下在有目的地打压惠妃。
为何打压惠妃?
自然是拔高她这个皇后的地位。
只有她这个皇后的地位高起来,才能在宫里压下心思各异的一众嫔妃,庇护住她的那个当奉天夫人的好堂妹。
当皇后明白乾武帝的意思后,她也黯然神伤了一阵了,可她聪明就聪明在于识趣,心里难受能比上局势占优吗?如果只是能压下嫉妒、不忿这些无谓的情绪,就能得到诸多好处,她不介意如此。
再说,鹿死谁手还说不定。
只要她有耐心,只要她有耐心……
……
这日,皇后叫无双来说话。
话没说两句,就从门外走进来一个太医。
见此,无双当即站起来,打算以此借口离开,谁知却被皇后叫了住。
“连院正是替本宫来请平安脉的,三妹妹你也别走,顺便让连院正为你也请上一下脉。”
无双警惕地看了皇后一眼。
见此,皇后苦笑一声道:“连院正可是太医院院正,难道三妹妹觉得本宫能通过他动什么手脚?本宫也是关心你身子罢了。你常在宫廷出入,此地阴私甚多,经常找太医请脉总是好的。”
皇后能说出这样的话,算是十分坦诚的,若再拒绝就是她不识趣的,毕竟无双也知道皇后替自己‘挡’了不少刀。
只是无双不好说的是,其实每过一阵子,都会有人给她请脉,还是陛下的专用太医。
这时,连院正已被引上来了。
先是给皇后请脉,请完脉说了些皇后睡眠、气虚、血气的一些问题,估计也是老生常谈,也没开方,只是让继续照着那个方子吃。
而后,皇后顺势让连院正给无双也请一个平安脉。
不知为何,连院正在看了无双一眼后,神色慎重了不少。找宫女要了帕子净手后,方在无双腕上覆了层帕子,开始请脉。
第一次请脉,对脉象不熟悉,难免时间久了点。
无双还坐得住,倒是皇后面露焦虑之色,道:“连院正,我妹妹身子可是有什么问题?”
连院正收回手,又恭敬地收回覆腕的帕子,道:“夫人身子并无大碍,就是肾气略显有些不足……”
说到这里时,他顿了下,又道:“还是要注意房事,不可过量。不过夫人应该是在服什么补气的药,继续喝着便是,其他倒没什么问题。”
无双的脸唰地一下红了。
皇后怔了下,却松口气。
“既然没什么问题那就好,方才本宫见连院正把脉如此之久,还以为是有什么不好。”
连院正解释了一番第一次把脉,难免久一些的话,之后便退下了。
“你身子好,我也安心,就怕你出了什么岔子,陛下怨上我。”皇后意有所指道。
无双回了一个拘束的笑,两人又说了几句不咸不淡的客套话,无双就离开了。
等无双走后,连院正又被引了进来。
他竟还没走,显然皇后还有什么话要与他说。
“连院正,你实话告诉本宫,我那妹妹身子真没问题?”
连院正怔了一下,道:“臣以自身院正之职担保,奉天夫人身子很是康健,虽是肾气有些不足,但并无大的影响。”
“那为何还没怀上?”
话出口,皇后才意识到自己失言,忙又道:“本宫也是担忧陛下子嗣,连院正应该能理解的。”
连院正忙道:“娘娘仁贤!让臣来看,以奉天夫人身子,怀上皇嗣也不过假以时日,娘娘不用担忧。”
“那我就放心了。琥珀,你送连院正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乾武帝这会儿也很复杂,纪昜的突如其来让他措不及防,他本是打算顺势而为让她分辨明白,谁知无双会用这么粗糙的法子来分辨两个人格。
她分辨两个人格的逻辑思维,其实是有漏洞的,只是她故意忽略了漏洞。
所以乾武帝才会说她自欺欺人。
无双确实有点自欺欺人了,通过今生篇应该能看出来,其实有些事她是知道的(例如她知道纪昜没有那么细心,但魏王很细心做了很多事),但她不想去细想,不想面对。所以这时她一时接受不了也是真的,乾武帝也知道,才会说他还是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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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红包,二更六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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