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驰的骏马停在了萧王府门前,一行人从马车上下来,为首之人怀里抱着一个被斗篷遮盖得严严实实的人,太子和萧王脚步急促地跟在一旁。
“太医呢?”萧蒙急切地问。
“正在杜小姐院里侯着。”侍卫早已收到消息,等候多时了。一见到萧蒙,便立刻跟上去道,“秋半夏秋御医也来了,正等着您。”
杜阮暂住的院落里,几位身着白袍的御医正聚在一起窃窃私语,为首的女子一身白衣,清秀脱俗的模样,正是秋半夏。
她脸上再没有往日温柔而从容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十分焦急的表情,见到萧蒙一行人,立刻挥手道:“王爷,这里!”
她看着被侍卫抱在怀里的杜阮,连忙凑上去,急切道:“杜小姐这是怎么了?快,让我看看!”
萧蒙不动声色地带着侍卫避开了秋半夏的动作,推门入屋,指挥侍卫将杜阮放在了床上。
迎春立刻跪在床边,将萧蒙的斗篷小心翼翼地解开来,让杜阮躺好。
做完这一切,她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却见侧里一只大手伸出来,盖在杜阮的额头上。
龙凌神色凝重,只消一摸便发现了:“小姐发烧了。”
“龙凌,你来了!”迎春唤道。
“太医!”太子叫道,“快来给她看看!”
几个太医颤颤巍巍地跪在床前,将杜阮放在被子里的手抓出来把脉。
现场简直要乱成一团,萧蒙、太子与迎春龙凌将床前挤得水泄不通,而白色的大床上,少女闭着眼,眉头却微微皱起。
太医不断地擦着额上的汗,心里一边疑惑为何向来不和的太子和萧王能为躺在床上的这个人聚在一起,一边担忧这位货真价实的千金贵人不配合。
好在杜阮像是没了意识,太医把脉许久,她都没什么反应,反而是萧蒙沉着脸,虎视眈眈的模样。
太医简直如芒在背,好似被猛兽盯上了一般,生怕这位脾气不好的萧王爷会直接拔刀砍了自己。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太医在萧蒙太子几人紧张的目光下颤颤巍巍地放开杜阮的手,又让另外几位太医分别给杜阮把了脉。
几位太医小声地商量了几句,其中一位擦着汗问道:“敢问这位小姐……最近的举动是否有什么异常?”
萧蒙立刻道:“她之前还好好的,今日临出门前喝了药,之后就一直有点昏昏欲睡的模样。”
“药?”太医说,“可否将方子给在下一观?”
迎春连忙将自己誊抄的方子给了太医,紧张地道:“您看看这方子有什么问题吗?这是秋御医开的方子,但奴婢之前找人看过,只说是一些滋养安神的药材,并没有什么不妥。”
“这……这……”几位太医将方子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又看了看秋半夏,道“说得没错,这只是一些安神的方子,应该没有问题才对。”
“那是怎么回事?”太子道,“人好好的,总不可能莫名其妙变成这样!”
几人面面相觑,太医们更是将心吊在了嗓子眼,他们一连提出好几个问题,但都被否认了。
忽然,迎春像是想到了什么,道:“我家小姐出生时便不好,自小体弱多病,大部分用药的时候,药量药性须得很注意才行。”
“——会不会是药量的问题?”
站在太医中的秋半夏道:“药量可能会有问题,但绝不会变成这样!”
“开药时,我便说过了,第一次只是试药,后面要为杜小姐慢慢调整药量的。”秋半夏说,“若是药量过重或过轻,可能会有眩晕嗜睡之类的后遗症,但绝不会像这样被魇住。”
她信誓旦旦,只差对天发誓了:“杜小姐体弱,即使是开药也绝不敢用那些性烈的药材,那只是一些温养的药。”
萧蒙看向太医们,他们也纷纷点头,赞同秋半夏的话:“是啊,那方子我们看过了,绝不会有如此严重的后遗症才对。”
场面一时又陷入了僵持,萧蒙与迎春之前也曾怀疑过秋半夏的药,但如今看来,应该是他们怀疑错了。
但既然不是秋半夏的药的缘故,那又是怎么回事?
“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秋半夏又道,“先叫杜小姐醒过来,才能知道发生了什么。”
“小姐这样的病例闻所未闻,但为今之计,只有一试了。”太医们道,他们商量半晌,要了纸笔,又涂涂改改争执许久,最后终于拿出了一副方子。
“只能先试试这个了……”他们说。
迎春立刻道:“奴婢去熬药,以前小姐的药都是奴婢熬的。”
她虽这么说,但在场的众人都晓得她其实是不放心让别人熬药。萧蒙等人自然也不放心,但迎春对杜阮忠心耿耿,绝不可能害她,因此都默认了。
屋内人多拥挤,太医们出了屋子,又去了院子里讨论杜阮的病情,迎春也离开了,屋里一时间只剩下了萧蒙、太子与龙凌三人。
几人站在杜阮的床前,皆是面沉如水。
太子首先出言嘲讽道:“如今她躺在床上,你却连为什么都不清楚。你就是这样照顾她的?是不是某天她被人害了,你也什么都不知道?”
萧蒙心里憋闷,反唇相讥道:“她去哪里是她自己选择的。更何况,她在哪里,都比在皇宫那个龙潭虎穴好。”
龙凌对他们的争吵充耳不闻,他只看着杜阮。少女侧身蜷缩在轻纱薄被里,看起来很小一团。
她的手落出被子外,垂在床榻上,因为无意识的昏睡和高热,那只手无力地软软地垂下来,如同一团燃烧着的火。
龙凌跪在她的床边,将她的手捧起来,很轻很虔诚地贴在自己的脸颊上,那动作的姿态就像个祈求垂怜的大狗狗。
不知道是不是龙凌脸颊上的冰凉的温度让高热中的杜阮感到了清凉,她的手指动了动,然后颤抖着主动蹭了蹭龙凌的脸。
那完全是一个无意识的动作,是前世做过千百万遍之后才有的熟练。
“小姐……?”龙凌道,“您醒了?”
然而在做完那个动作之后,杜阮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她还是闭着眼,没有任何要清醒的预兆。
她的手是滚烫的,指间落在龙凌的长而卷翘的眼睫,灼痛了龙凌的眼睛。
龙凌抿着唇,贴着杜阮的手,垂下眼。
身后的两人还在说着什么,但一切都离他远去了,只有杜阮指间的温度那么真切。
稍顷,一声推门的声音如平地惊雷,迎春端着托盘急匆匆地进来,道:“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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