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说刚刚清醒过来就被迫接下一个烂摊子的乱步先生是多么的倦怠,冲他之后‘奴役’大家的行为,就连中岛敦都能看出一件事——


    乱步先生的小孩脾气又犯了。


    机智的太宰治早在乱步先生开始工作前就不见人影。


    对于他这种正大光明开溜的行径,国木田先生表示很暴躁,大家表示很习惯。


    莉奈打了个哈欠,面上还挂着礼仪性质的微笑,慢慢领着克丽丝小姐离开武侦社大门。


    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武侦社的事务所位于老旧办公楼的四层,同建筑内还有咖啡厅、律师事务所等等,不过就冲现在的时间,下楼时也只能看见一个已经关门的咖啡厅。


    横滨的夜晚有点冷。


    晚风不咸不淡的刮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冷的味道,相比之喧闹的白昼,夜晚不仅安静了许多,也增添了不少寒意。


    一出大门,寒冷的空气扑面而来,莉奈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


    她眨了眨眼睛,裹紧了自己身上的外套,然而.裸.露于空气中的双腿仍是被冻得瑟瑟发抖。


    莉奈发誓,从明天起,自己一定不穿短裙了;就算穿短裙,也一定要穿上长筒袜啊啊啊!


    她抬眸看向漆黑色夜空,天上的星星被重重叠叠的云遮蔽着,几乎看不见什么光亮。唯有一轮弯月孤高的悬挂在暗夜的天幕之上,无声无息,冷眼观察着世间万物。


    “这位是……桥本小姐?”


    就在莉奈以为沉默会一直维持下去的时候,身边的金发女人忽然开口说话了。


    金发女人拥有一张端丽的面容,结合了东方女性的温婉与西方人的深邃五官,一双湖蓝眼眸明亮清澈。


    莉奈不明所以的微微点头,“对,我叫桥本莉奈。”


    “是吗?”克丽丝小姐忽然笑了起来,眼瞳闪烁着不明意味的光芒:“可是我觉得,桥本小姐长得,和我一个曾经认识的女孩子很像呢?”


    “她姓白鸟。”金发女人微微偏头,笑容在月色下显出几分诡秘:“叫做白鸟绿子。”


    桥本莉奈身体一僵。


    白鸟莉奈瞳色转冷。


    ……………………………………………………………


    曾经的白鸟莉奈有一个叫做白鸟绿子的姐姐。


    一个性格活泼灵动,喜欢说喜欢笑,却会将莉奈温温柔柔的抱在怀里,柔声哄道:“小莉奈别哭,姐姐很快回来看你。”的姐姐。


    一个会带来各种各样好吃的好玩的,致力于将莉奈养胖,捏着妹妹圆圆的、有着婴儿肥小脸的姐姐。


    一个拥有神奇的冰霜魔法,可以在夏天为莉奈调制冷饮,随手一挥就能出现一根根冰凌,不用开空调也能为室内物理降温的姐姐。


    姐姐笑着纠正她,说小莉奈这不是冰霜魔法,是姐姐的异能力,叫做【彼岸之子】。


    一个……不常回家的姐姐。


    姐姐死了。


    她苍白的脸色在鲜花与泪水中显得毫无人气,一身血污早就被擦的干干净净,除了没有心跳之外,几乎和生前没什么两样。


    莉奈握着姐姐的手,感受着冰凉冷硬的肌肤,一瞬间觉得他们会不会弄错了。


    这不是姐姐啊,这分明不是姐姐。


    这是姐姐的冰霜魔法——或者说是异能力——但不是姐姐。


    【彼岸之子】制造的冰又冷又硬,但姐姐却是温暖的。


    所以现在这个无声无息躺着的、睡着的少女,不是她的姐姐。


    这个莉奈一遍遍捂着她的手也暖不起来的、不管怎么叫也叫不醒的人,不是莉奈的姐姐。


    姐姐很疼莉奈的,只要莉奈一哭,她就会心软,就会过来哄莉奈。


    自姐姐死后,父母也死了。


    他们死于一个寂静而又寒冷的傍晚,莉奈本该陪着他们一起的。


    然而并没有。


    在母亲死死攥住黑衣人的衣角怒吼着让她快逃的那一刻,在她仓惶逃出家门重重摔倒在地上的那一刻,在黑衣人的同伴用黑洞洞的额枪口指着她的那一刻——


    她离死亡那么近,


    而她终究没有死。


    一个银发青年将她从陌生男人的枪口下救出,然后带着什么也不懂的小姑娘去了一个叫做黑衣组织的地方。


    那个地方有好多好多的人,他们大多数恭敬的称呼银发青年为‘琴酒’,对莉奈的存在略显好奇却乖觉的闭口不言。


    然而也有极少数的人,同样称呼那个银发青年为‘琴酒’,对着莉奈似笑非笑,说琴酒你能护着她到什么时候?


    琴酒没有吭声。


    莉奈不知道是因为琴酒天性冷漠不想说话,还是就连他也不知道能护着自己到什么时候。


    第一年她被关在别墅里哪也去不了,第二年的某一天,琴酒丢给她一张新的身份证明和一叠书,说你准备准备,要去上学了。


    身份证明上的女孩有着和她一模一样的脸,一模一样的名,但却是一个即为陌生的姓氏。


    她的父亲姓白鸟,母亲出嫁前姓角田,没有一个姓氏,和‘桥本’相关。


    她看着自己新的身份证明,洁白的纸上是墨印的漆黑文字,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


    白鸟莉奈沉默的点了头。


    ——姐姐很疼莉奈的,只要莉奈一哭,她就会心软,就会过来哄莉奈。


    可是小莉奈,姐姐已经死了,爸爸妈妈也死了。


    没人会哄白鸟莉奈了。


    所以,你必须好好活下去才行。


    …………………………………………


    桥本莉奈凝视着面前的女人。


    她的面上的神情很冷,原先微微扬起的嘴角此刻抿成一条直线,绿色的眼瞳中带着浅浅的阴鸷。


    金发女人仿若未见。


    克丽丝上前一步,温热的呼吸扑洒在少女年轻的面容上,黏腻的湿意让莉奈有种被蛇盯上的错觉。


    “你想知道,你姐姐是怎么死的吗?”


    想知道吗?


    这个问题,有不止一个人问过她。


    他们话语中的含义或隐晦或直白,相同的地方在于,他们的眼中永远有着高高在上的得意洋洋。


    可是,他们为什么会默认,自己并不知道呢?


    桥本莉奈沉默片刻,冷静的抬眸,唇角带着极轻极浅的弧度。


    “克丽丝小姐,你离我太近了。”


    少女安安静静的陈述着一个事实,语气诚恳:“我的性取向是异性,也无意破坏您和您丈夫的关系。”


    克丽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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