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
警方很快赶到了音乐餐厅,为首的警察打开厕所隔间的大门,里面呈现的一幕令在场所有的警察都不由自主地怔了怔。
画面只能用惨烈来形容。
狭窄的空间内,长发女生的身体以一种诡异的姿态扭曲,整个头颅似乎没有了支撑,像一个皮球装在丝网中仅靠着外面的皮肉荡下,她的脸上有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但隔间内那么多血是从她的身体各处流淌出来的。
法医那双戴着手套的手轻轻翻起女生的衣服,果不其然在她的身上发现了无数的伤口。
回头看向同时,他道:“很恶劣的一起事件。”
大家对‘恶劣’两个字感到不满,其中一名年轻的警官捂着嘴,面色泛白的他忍不住想要呕吐的冲动,咬紧牙关道:“这分明就是恶毒。我想不通为什么要对一个小姑娘做这种事情。”
所有人默然。
餐厅的大部分人都被带回了警局询问,短发女生在李警官的搀扶下努力站直身体,亲眼见到了那恐怖的一幕,短发女生整个人都有些崩溃,她的腿正在微微发颤,同样颤抖的手指捂住脸,声音断断续续的:“我一直都在卫生间,我什么声音也没听到,怎么会这样呢。”
李警官看向身旁的同事,同事是个有经验的老警察了,听到女孩这么说,抬起眼眸道:“监控显示,当时整个卫生间只有她们两个人。”
“有没有可能卫生间里本来就藏着人?”
“没有。”
所有的一切证据都表露出这件凶杀案的怪异,当时的监控视频里旗袍女人离开卫生间以后便只剩下两个女孩子,短发女生也不可能有作案时间。监控没有经过剪辑,可以完整地看到短发女生从隔间出来后站在洗手台前的画面。
至于在隔间内的时间……总不至于对方有隐身和瞬移功能去把对面的好友杀了吧?
根本不存在的。
“自杀就更不可能了,她背后那么多伤口她自己根本无法做到。”同事一边说着,一边继续看监控。就在这时,他看到短发女生似乎在洗手台前流连了一阵,紧接着又将目光投向了垃圾桶。或许是女生看向垃圾桶的时间太长,很快就引起了他的注意。
等到短发女生的情绪稍稍稳定,同事才轻声问道:“许青夏对吧?我刚刚看到你好像在看垃圾桶,里面是有什么东西引起了你的注意吗?”
短发女生抬起眼眸,满眼通红,眼皮下泛肿。她无意识得随着警察的话回忆当时的场景,随时便愣了愣,开口道:“我在垃圾桶里看到了一串项链,上面有个红色的小爱心。”
“那是那个旗袍姑娘扔下去的。”
“是吗?我不知道。”许青夏抱住胳膊,她揉了揉眼睛,“我当时看到项链了,但是……但是后面我扔纸的时候那串项链不见了,只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我以为是我眼睛出问题了,我还站在那儿跟落落吐槽。”
她说着,忽然又抬头看向几个警察:“所以真的有那串项链吗?”
同事闻言皱了皱眉,转头打了电话去问鉴定科的同事。他们当时已经将卫生间内所有的地方都检查了一边,外面的垃圾桶自然也不会放过。但是当听到红色爱心项链时,对方还是愣了愣:“哪来的项链?没有项链。”
“没有?”
“没有。”对方道,“不过我们倒是在垃圾桶里找到了点特别的东西,好像是已经腐烂的人体部分组织,但具体的还需要再做鉴定,等报告出来了我再跟你讲。”
“好。”
许青夏没有在警局多待,很快就被专门的人员送回了家里。得知事情经过的许家父母看着浑浑噩噩显然惊吓过度的女儿,心疼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但转念想到死在卫生间的女儿好友,又纷纷沉默,只能对警方表达了谢意,再搂着女儿将她带回房间。
就在许青夏一脚跨进家门口,大门即将关闭的时刻,她却忽然回了头,一双漆黑泛红的眼眸盯着警察,轻声道:“我想起来还有奇怪的事情。”
警察一听,眉心一皱,立刻道:“你说。”
“当时我们进卫生间的时候正好和那个旗袍姐姐擦肩而过,我闻到了很臭的味道,就像是那种被撞死在街边,已经腐烂的小动物身上的臭味。但当我问落落的时候,落落却说那个旗袍姐姐身上的香水特别香……我以为是我鼻子出问题了。”
…
警局内,负责案情的队长闻言有些讶异:“那女孩真是这么说的?”
李警官点点头,“嗯。这件事情是不是太奇怪了,还有那个项链,我也看了监控,穿旗袍那个叫做章婷露是吧?监控里章婷露明明把项链扔下去的,怎么到最后就没了呢?”
尽管这件事情看似和凶杀案好像没有任何关系,但委实太过怪异,很难不让人多想。
沉默间,鉴定科的同事匆匆忙忙走进来,将报告往人怀里一扔,疲惫的眉梢处都染上了几分不可思议的怪异:“垃圾桶里那玩意儿检查出来了,你们可能做梦都想不到那是什么——”
在几人疑惑的视线下,他一字一字的道:“是人的心脏。”
嘶。
现场几个年轻的小警察已经倒吸一口冷气,突感身上一阵诡异的凉意窜起。饶是办案经验丰富的队长也颇觉不可思议,他迅速翻动着报告资料,忍不住询问:“怎么会是人的心脏?一个卫生间的垃圾桶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这又不是在医院!”
“这就要交给你们去调查了。而且按这心脏的腐烂程度,起码得有三周时间以上。话说回来,这垃圾桶显然是每天更换的,里面怎么会出现腐烂三周以上的东西?除非是有人带进去的。”
此话一落,队长和李警官的眉梢都不由自主地抽动了一下。
后者轻轻扯了扯队长的衣服,低声问:“你还记得许青夏说的,那个章婷露从她身边走过的时候,她闻到了一股腐臭味吗?”
“但死者没有闻到,反而说是香水味。这太违和了,不对劲。”
“而且章婷露丢下去的项链不见了,按照许青夏的说法,应该是这项链变成了腐肉。”
鉴定科的同事听到两人的对话,隐隐约约了解了其中的情况。但他的眉头已然皱起,露出了十分怪异的表情,“他俩谁的鼻子出问题了?还有项链怎么可能变成腐肉?”
李警官睨他一眼:“凶手是怎么做到都没有出现在凶杀现场就能将死者杀死的?而且还没有发出任何动静。”
一连几个问题,问的人脑袋都懵了。
鉴定科的同事讪讪笑了两声:“总不能是鬼吧。”
李警官:“……你别说,也不是没可能。”
鉴定科同事:“你疯啦?!”
鉴定科同事显然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只把李警官的话当做是一个冷笑话而已。将鉴定报告送到他们手上,他的任务也算完成了,便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慢吞吞走了。而留在原地的队长和李警官对视一眼,队长朝李警官招了招手:“来办公室说。”
一进办公室,队长便关上了门,他看着李警官,低声问:“你觉得是人做的吗?”
李警官:“?”
一般问过这样的问题,就证明队长自己心里也开始产生了怀疑。她抿了抿唇,实话实说:“我来警队这么几年,遇到过的命案也不算少,但是这样的还是头一次。我觉得……已经完全不能用我已有的知识来解释现在的情况。”
队长听得连连点头。他的目光朝着门口的方向看了看,在迟疑之中到底还是说出了那番在心底翻涌了很久的话:“其实,我以前听我师傅讲过有些事情。他说他以前办案遇到过一些超自然事件,后来还是他们请了人来解决的。”
队长挠挠头:“民间好像有个组织叫什么天师联盟的,里面的那些天师很特别,就是专门负责帮助官方处理这些我们处理不了的事。”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话太过惊世骇俗,李警官沉默了足足两分钟,才试探性的问了一句:“那咱们也去请一个?”
队长闻言就翻了个白眼:“我去哪儿请啊。”
“您师傅不是知道吗?他有联系方式吗?”
队长唇一抿:“牺牲了。”
李警官瞬间闭上了嘴巴。
这事儿倒是难办了起来。
但天师二字像是一颗种子在李警官的脑海中扎了根,一时也无法拔除。她靠在椅子上认真思考了良久,目光不经意间划过桌上的一堆悬赏单子,忽然就记起了一张漂亮的脸蛋。
她眼睛忽然一亮,伸手扯了扯队长的衣袖,有些激动的问:“您觉得阮娇怎么样?”
“阮娇?”
“就是那个让于建崞挖益海路的女孩子,当时不是她说益海路底下埋着尸体吗?所以于建崞才决定顶着那么大的舆论风波挖路的。”
队长一怔。
不说这事儿他都快忘了。
阮娇再次接到李警官的电话时正在画符。她有心要对付章婷露那只恶鬼,符纸自然是必不可少的,但画符纸又是个精细的大工程,阮娇握着毛笔沾着朱砂在纸缯上描绘出一个个诡异的符号,就在最后一笔即将大成的时候,放在一侧的手机突然响起铃声。
突如其来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内响起的情形就像炸弹突然爆炸一样,惊得阮娇手一抖,最后一笔朱砂直接划破纸缯。
什么破质量。
阮娇:“……”
她深吸了一口气,摸摸自己的小心脏。她一个天师胆子怎么能这么小,怎么这么容易受惊吓?将毛笔放到一旁,拿过手机一看电话号码,这不是李警官吗?
接通电话以后,对方也没有寒暄,直言道:“阮小姐,我们这边遇到了一起案子,你可以过来看看吗?”
虽然对警方找自己感到很意外,但阮娇还是迅速收拾了东西。将符纸往口袋里一揣,她匆匆忙忙赶往警局。来接待她的还是李警官,李警官一身警服英姿飒爽,看得阮娇眼睛亮晶晶的。一见面,阮娇便先道:“李警官,微博上那个事情谢谢你们啊。”
阮娇说的是官方在她深陷舆论风波的时候,特地了她并且感谢她提供线索。
李警官闻言便笑了。
平心而论,她对阮娇很有好感。小姑娘长得好看,又娇娇弱弱的,很容易让人产生保护欲。她抬手搂住阮娇的肩膀,笑道:“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事实上如果不是担心那些人贩子保护你,那件事情也该公开感谢你。对了,我冒昧问一句,你是不是比较特别?”
阮娇:“?”
李警官干咳一声:“就,那种神神鬼鬼的,你是不是懂一点?我想起之前你让于建崞挖益海路,是不是就是提前算出来底下有尸体什么的?”
虽然李警官突然提起这件事情让阮娇感到了几分意外,不过她抬眸望进李警官眼中时,发现对方的眼里满是希冀,她是希望自己承认的。
于是阮娇轻轻点了一下头。
李警官陡然松了一口气,直言道:“是这样的,我们遇到一个比较复杂的案子,凶杀现场没有任何嫌疑人,但是却出现了好几件怪事,所以想请教你一下。”
阮娇瞬间了然,拍拍自己的胸口:“没问题。”
来到队长的办公室,李警官将事件的大致经过讲了一遍,随即将几份文件放到了阮娇的面前,“事情还没得到解决,所以需要你签一下保密协议。”
阮娇自然是二话不说便签下了自己的大名,但她皱着眉,表情看上去有些怪异,“你们刚才说,垃圾桶里的项链变成了一块腐肉?”
“我们暂时还无法肯定的告诉你是这样的。但根据现场目击者的证词来说,她本来是看到了那串项链,但等到再看的时候,项链的位置已经被腐肉取代了。我们也觉得非常奇怪,但按照我们现有的知识而言,似乎给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所以期待阮娇能给一个理由。
阮娇看着他们,眨了下眼睛:“好巧,今天有个姐送我的糖也变成了腐肉。”
“什么——?”李警官满脸震惊。
阮娇也没有迟疑和隐瞒,将章婷露送糖的事情说了出来。她不认识章婷露,也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因此只是提到了向泉这个名字。但在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李警官忽然怔了怔,连忙给阮娇打了个暂停的手势,下一秒迅速翻看起桌上的资料来。
没一会儿,她就将其中一份资料放到了阮娇的面前:“你说的向泉是他吗?”
阮娇垂眸一看,这份资料应该是口供,属于向泉的照片被贴到了资料的最上方。照片里的男人还是一脸正直的模样,但嘴角紧抿。阮娇点了下头,指着向泉的照片便道:“是他女朋友给我送的糖。”
李警官和队长的脸色在这一刻变得极其难看。半晌,队长才哑着嗓子道:“今天发生凶杀案的餐厅里,这个女人也在。而且在许青夏的口供中,她是唯一在洗手间和许青夏以及死者有过接触的人。”
阮娇几乎在一瞬间就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向泉他女朋友又杀人了。
阮娇眉心微微一皱,忽而道:“我接受了盛航房产老板盛航的委托,正在调查锦棠小区几起住户意外死亡的真相。两位都是这片区的警察,应该有听说过离异母子三人疲劳驾驶冲入河中死亡的事情吧?”
虽然有些意外阮娇会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件事情,但李警官和队长还是点了点头,后者道:“这件事情也是我们处理的。我们查看过监控以及检查了车子,确实是死者疲劳驾驶。”
“但除了这三人之外,还有意外坠楼的女生等等,她们在死前都与向泉有关系。我怀疑,他们是被这个叫做章婷露的恶鬼报复的。按照我的猜测,我认为章婷露的占有欲非常强,只要有女性与向泉有接触,章婷露就会‘惩罚’他们。”
阮娇顿了顿,继续道,“如果那个叫落落的女孩子的确是死于章婷露之手,那么她应该也能和向泉扯上点关系。”
一听这话,李警官几乎立刻就反应过来了,“我立刻给许青夏打电话!”
没多久之后李警官就回来了,她一双眼睛里迸发出来的光亮得有些吓人,“许青夏说,他们刚进洗手间的时候,死者正在和她说要去找向泉要联系方式。当时章婷露正好从他们身旁经过。”
许青夏其实并不知道死者看上的人是向泉,但经过对比,许青夏口中的116号桌的确是向泉和章婷露的餐桌。
“那就是被章婷露听到了。”阮娇在章婷露的名字上画了一个圈,随后又道,“这件事情你们别插手了,我去解决就可以。”
按照章婷露浑身上下包裹的浓郁黑气来看,指定是只多年恶鬼,一般人根本对付不了她。就是阮娇也得做好充分的准备,所以她在家里画了这么多符纸。却没想到章婷露的胆子竟然大到敢这么肆无忌惮的杀人。
不过想想也能理解,以恶鬼的杀人手段而言,即便是高科技也无法轻易窥探,人类警察根本无法探查到她的身上。
阮娇一番话说得没有丝毫犹豫,但李警官和队长对视一眼,却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满满的担忧。虽然他们已经接受了阮娇不同寻常的身份,可在此刻的他们眼中,阮娇还是一个不过二十岁、身段柔弱的小姑娘。尤其这小姑娘看上去身体还不太好,网上的新闻都说她病气重。
“不用担心啦,我以前还抓过更厉害的鬼呢,章婷露算不上什么。”
冲两人弯了弯眼睛,阮娇也没有在警局多停留。李警官看了她半晌,转身去开了自己的私家车将人送到了锦棠小区的门口,在阮娇下车的时候,她一脸认真且严肃的提醒道:“有什么问题记得随时联系我们,作为人民警察,我希望你能保护好自己。”
顿了顿,她又问:“要不我派几个人在你家附近守着点?要是有紧急情况也可以随时援助你。”
“不用了。”阮娇摇摇头。
若是真的有紧急情况,那么周围生人的出现对于章婷露而言是绝对的大补品,到时候指不定会阴差阳错提升章婷露的实力。
阮娇要杜绝这样的可能。
见阮娇这边没有松口的意思,李警官就算再担心也没办法。她只能点点头,再次让阮娇注意安全。
……
阮娇一回到家就制定了一个非常完美的计划。
当天晚上,向泉将女友章婷露送到家,自己从十六楼的电梯内走出来便看到他对门的邻居家大门开着,里面更是传来了哐哐哐砸东西的剧烈声响。
一道撕心裂肺的声音从其中传了出来:“滚出去!你在外面脚踏两条船,你还好意思跑来让我大度?!大度你大爷的!老娘去踏三条船,你要不要也原谅我,然后自己大度一点!”
向泉脸色一变,立刻便认出来这是阮娇的声音。
但事情发生在人家家里,他脚下的步子一时有些踌躇。
好在接下来的发展解决了他的迟疑。只见阮娇使劲拽着青年的衣服,卯足了力气将人往外扯,一边扯一边哭,“你给我出来,这是我的家,你不配待在这里!”
青年似乎很不耐烦,挥手挥开了阮娇的手臂,而后者似乎也没想到他的这番动作,一个不注意竟是直接被撂倒在地。一屁股砸在地上的时候阮娇的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她抱住自己的膝盖,嚎哭起来:“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你连重手都不会对我挥一下,你现在竟然推我!”
青年的眼中迅速闪过一道心疼之色,然而他咬着牙,一字一字道:“你自己不听听你说的什么话!我不止要推你,我还想打你呢!”
说话间,青年果断地上前两步。
一见这场面,向泉的脸色就变了,他赶紧上前挡住了青年,一张脸上闪烁着浓浓的怒气:“你怎么可以这么对你女朋友?赶紧滚,否则我报警了!”
“笑死我了,我教训我女朋友你报警有什么用?知不知道清官难断家务事这话啊?”
“走廊里有监控,你这叫故意伤人,赶紧滚!”
青年下意识抬起头,正巧头顶有一个正在闪着红光的摄像头。当即他便骂了一声,匆匆忙忙低着头走了。向泉见状赶紧把蹲在角落里的阮娇扶了起来,低声问她:“你没事儿吧?”
“没。”阮娇的声音因为哭过而显得异常沙哑,她咬着嘴唇,手指紧紧拽住衣服,低着头迅速说了句‘谢谢向先生’便转身进了房间。那一脸的苍白却看得向泉微微叹了一口气,心知小姑娘觉得被他一个陌生人撞见了这些事情有点不好意思。
他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转身走进了自家家门。
十分钟后,陈曜去而复返,重新打开阮娇家的大门,走了进去。他一进去便用目光搜索阮娇的身影,见小姑娘捂着屁股龇牙咧嘴,脸上顿时露出抱歉的情绪来:“娇娇你没事儿吧?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就是……就是想装得更像一点。”
阮娇的屁股虽然疼得很,不过她并不在意,随意朝陈曜挥挥手,她道:“没事,就是砸了一下而已。话说要不是那一下,我这眼泪也掉不下来。这眼药水屁用没有,还是自个儿的眼泪管用。”
听着这抱怨,陈曜的唇角抿出一个笑容,“为什么要骗向泉?”
“为了更好的接近他。”阮娇给陈曜倒了杯水,关于章婷露的事儿她并未细说,只是道,“他今天帮了我,明天我就能请他带着女朋友来吃个饭。”
陈曜闻言,表情逐渐怪异。
“如果可以的话,能给我一个理由吗?”
“唔,准确的来说,我要把他女朋友引到家里来。”阮娇冲陈曜眨眨眼睛,随后拍了拍他的肩膀,“等事情解决了我再告诉你。话说回来哥啊,护身符你都给舅舅舅妈了吧?”
陈曜一听就笑了:“给了。”
而且他爸妈还特别喜欢这份礼物。
老一辈的人大多都比较迷信,一听还是开过光的护身符,恨不得洗澡的时候都带着。陈曜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在他看来礼物不分轻重,只要他爸妈是真心喜欢的就足够了。
“那就好。”阮娇点点头,笑眯眯地推着陈曜的肩膀往外走,“那我就不留哥哥了,你赶紧回去吧。听说总裁都是日理万机的,你赶紧去忙你的。”
总裁二字落在陈曜耳中令他眼角不自觉的跳了跳。
他可称不上什么总裁,他撑死也就是个公司合伙人。
不过眼下时间确实不早了,陈曜还有一部分的工作没有完成,便也顺着阮娇的话转身离开了公寓。
第二天一早,趁着今天还是周末,阮娇立刻敲响了向泉家的大门。开门的人是向泉,见到阮娇站在自家门外显然有些意外,今天的阮娇眼眶还有点红,显然是因为昨天发生的事情没有休息好。向泉见状连说话的声音都小了点:“怎么了阮小姐?是有什么事儿吗?”
阮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这样的,昨天向先生帮了我,我想请向先生吃顿家常饭,向先生可以把女友带来呀。向先生的女朋友好漂亮好有气质,我还想请教她一下呢。”
向泉下意识的反应便是拒绝。但很显然阮娇是绝对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扔着这么一句话之后,不等向泉张嘴,阮娇便迅速往后一撤,将大门一关,随即又露出脑袋来:“就今晚哦。”
关上门的那一刻,她在心里对向泉说了句抱歉。
这道歉道的是昨天演戏骗了向泉,还有她要对向泉女友下手的事。
虽然章婷露这只恶鬼属实不像话,但见向泉的模样,与对方的感情显然是极好的。
可是恶鬼必须要收。
否则不知道还会死多少人。
毕竟向泉是个正常人,他需要正常的社交,而章婷露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太过极端了。
晚上七点左右,向泉和章婷露准时敲响了阮娇家的大门。章婷露还是一身旗袍的模样,勾勒出完美的身段,她在见到阮娇时轻轻点了下头,说了句‘晚上好’。阮娇闻言笑了笑,挠着头道:“姐姐晚上好。不知道向先生有没有跟姐姐说,昨天我和我男朋友闹分手,是向先生帮了我,否则我肯定要被我男朋友打。所以今天我亲自下厨感谢向先生和姐姐。”
她说话的时候漂亮的小脸上满是真诚,一双眼睛微微弯起像极了月牙的形状。但在眼角的余光中,阮娇却迅速捕捉到了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厌恶和憎恨。这种情绪与章婷露身上的气质完全不搭调,令她整个人看上去都染上了诡异。
但阮娇还是笑着,让出了一条道。
吧嗒一声。
大门关上。
向泉站在原地朝着餐桌看去,餐桌上已经摆放了十来个菜,各个色香味俱全。向泉见状不由得夸奖了一番阮娇:“没想到阮小姐厨艺这么高,这些菜看着就很有食欲,就是我们三个人吃可能有点太多了。”
阮娇脸上笑容不变,她心想这菜能不好看吗?她花了大价钱从五星级酒店订来的,拿外卖的时候还小心翼翼得生怕撞上向泉,可花费了她不少的心思呢。
“不多不多,两位赶紧坐下来吧。”
向泉应了一声,拉着章婷露的手便坐到了凳子上,他还有心想要唠唠嗑,然而章婷露的脸色却瞬间变了。她猛地抬起头,一双眼睛通红地盯着阮娇,声音因为猝然间察觉到的怪异而变得尖锐:“你做了什么!”
阮娇的目光落在她身下的凳子上。
随手摸了一下,撤掉了覆在最上面的隐形符,露出了密密麻麻一片的符纸。脸上的笑容无辜又灿烂,她冲章婷露眨眨眼:“贴了好多禁锢符,怕你乱动呀,亲爱的恶鬼姐姐。”
向泉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震傻了。
他迷茫又错愕的盯着女友身下的椅子,那些黄色纸缯上用朱砂描绘出一个个怪异的符号,而座位上的章婷露像是被透明的绳索给狠狠困住了似的,不断扭动身体却始终无法得到解脱。看到女友怪异的模样,向泉想也不想便直愣愣看向了阮娇:“阮小姐你在搞什么鬼!你对露露做了什么?”
向泉站起来就想帮章婷露,但他一动,也感受到了此刻章婷露的处境。
阮娇不知道章婷露会坐在哪个椅子上,便在每个椅子都贴了许多的禁锢符。她对向泉露出抱歉的表情,以简单快捷的语言将近日发生的事情以及章婷露的身份都通通解释了一遍,但向泉显然是不信的,看向阮娇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个神经病。
阮娇只能叹了一口气,转而专心对付起章婷露来。章婷露显然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意识到今天这所谓的感谢其实就是一场针对她的鸿门宴。眼中的血色越来越浓重,她纤瘦的身体上逐渐散发出肉眼可见的黑雾。漂亮的面容逐渐扭曲,她朝着阮娇嘶吼:“你找死——”
说话间,章婷露身上涌起无数的黑雾,像一个炸弹突然爆炸。她身下的椅子像是承受不住这份威力,突然嘎吱嘎吱地发出了即将崩溃的声音。阮娇见此情况便道一声不好,迅速从口袋里掏出符纸,“封——”
“吼——”
符纸刚飞速贴上去,章婷露身下的椅子瞬间爆裂,木块朝着四周散去框框砸在地上,发出刺耳难听的声音。
章婷露裸露在外的手臂逐渐浮现出一种死人才能有的青白之色,她的指甲开始变长变黑变得无比尖锐,手指猛地抬起想要一把撕下面前的符纸。然而指尖刚一触碰到符纸,就如同被烫伤了似的,迅速缩了回来。
阮娇朝她笑了笑,嚣张得要命:“你姐姐我画符的时候,你可能还没死呢。”
身上的符纸接连不断地掏出来,阮娇一张一张地扔到了章婷露的面前。这些符纸像是有自我意识似的,将章婷露包裹在一个圆圈内,在她的四周打转。
阮娇随手抽了几张变化符,正要往章婷露身上贴,但对方突然暴动起来。她身上的黑气向四周扩散,一股诡异的狂风迎面砸向了阮娇的脸。下意识闭上眼睛时,一只手忽然伸向了她的脖子。
阮娇猛地后退一步,“火来!”
悬空的符纸化作一抹红莲般的火苗,先是缠上了章婷露的指甲。随即宛如红蛇紧紧缠绕附着在她的手臂,发出噼里啪啦的烧灼声。而这样的剧烈疼痛也让章婷露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尖叫,尖锐的响声再度震碎了周围的碗筷,阮娇眼疾手快得拎起桌布往身前一档。
心底暗骂一句。
她眼眸闭上又重新睁开,符纸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迅速贴在章婷露的额头上。火蛇还在不停侵蚀章婷露的身体,但符纸却像是与火蛇处在两个世界,完全不受影响。
阮娇唇角一勾,嘴里念念有词。
下一秒。
她大喊一声:“变乌龟!”
啪叽。
原先还站着被火蛇缠绕着的恶鬼突然变成一只只有巴掌大的乌龟,掉在了地板上。
周围的变化符从四面八方而来,贴在乌龟的身上,变成了几根绳子,紧紧地捆绑住了它的身体。
以前天师府的老爷子们常常说她画的符千奇百怪,还没学到精髓就已经开始‘举一反三’了。但现在看来,这变化符真的挺好用。
看看这乌龟,一脚踹上去壳朝地,半点反抗能力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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