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7.
程黎来得很快,女人穿着一身修身的浅青色旗袍,脚下高跟鞋足足有十公分,推开大门一路走来摇曳生风,尽是风情。她毫不避讳地当着霍南洲的面给阮娇扔了一个媚眼,结果下一秒就被阮娇往脑门上贴了张符纸。
刹那间,脚下的高跟鞋一扭,程黎面色大变,张嘴便是一句与自身形象完全不符合的“我靠”。
程黎蹬蹬蹬往阮娇那儿躲了躲,女生纤细的身体完全挡不住高挑并且踩着十公分高跟鞋的程黎。程黎只能伸出手抱着阮娇以此来寻求安慰,然而手刚刚一环,一旁一道看似毫不在意实则冷漠且深邃的目光缓缓落在她身上。
程黎心中怪异,下意识扭头看去。这一眼便看到了霍南洲俊美的五官以及那双狭长的眼眸。程黎手中动作一顿,看看自己,像是试探一般将自己的手臂往旁边侧了侧,霍南洲的视线也变得温和不少。
程黎:“……”
我草不是吧?她和阮娇可是姐妹,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却拥有着一起捉奸、把渣男变成猪的深厚友谊。最重要的是,她分明是霍南洲追老婆路上的一大神助手,怎么到了这会儿霍南洲就不认人了?她一个女的抱一下他老婆怎么了?
心中吐槽着,但程黎还是乖乖将手放了下去,继而气哄哄地转移了话题:“怎么回事,跟我说说呗。”
阮娇闻言立刻将事情交代了一下,说完以后她又道:“刚才我出门去附近转了一下,遇到的几家人都说他们的别墅是有地下室的,只有我们现在所待的这栋别墅没有。我和霍南洲都觉得奇怪,黎姐姐你要不试试看?”
程黎比了个ok的手势。
而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阮娇也终于知道为什么她能将一个密室逃脱拆掉了。程黎寻找地下室的方式用另一种言语来形容就是——拆家。沙发、桌子,连衣柜都没有落下,齐齐往一旁一推,花瓶被摔得稀烂,各类装饰品一通交叉乱放不说,程黎还振振有词:“我以前就遇到过,密室逃脱里真的有不同物件打乱位置重新放置,墙上就会出现一道大门。这道大门说不定就通往地下室!”
阮娇:“……”
趁着程黎认真找地下室的时候,阮娇轻轻扯了扯霍南洲的手臂,在男人转眸看过来时,她凑过去压低了嗓音低声询问:“所以你真的已经跟别墅的主人说过了?”
霍南洲的注意力根本不在阮娇的话上。小姑娘凑近时身上柔软又带着几分樱花味的气息肆无忌惮地贴上脖颈,与此同时那被压低的嗓音带着几分亲昵,几乎令霍南洲沉迷。顿了十来秒钟,他才反应过来,轻轻应了一声。
阮娇松了一口气。
然而也正是这时,程黎忽然发出了一声惊叫。阮娇倏然抬头看去,只见储藏室内的物件被搬开,桌子下的地毯下,有一道方块的划痕。程黎在四周摸索了一下,摸到了一个凸起的开关,轻轻一按下——
吧嗒一声,这道方块突然向外弹开,露出了一条黑黢黢的通道。
程黎冲身后目瞪口呆的阮娇再度抛去一个媚眼:“老娘风采不减当年。”
霍南洲深沉的目光划过那道洞口,语气平静:“可喜可贺,这次不会亏两百万。”
程黎:“……”
霍南洲这张嘴这么气人,他们家娇娇受得了?她当初是不是不应该给他俩做媒来着?程黎在心底暗骂了两句,指着洞口问:“咋说?要进去吗?我先说哦,我穿着旗袍呢,我不下去。”
霍南洲掀起眼皮:“你可以回去了。”
程黎:“敢情你真的就用完就扔?”
霍南洲半点不心虚:“嗯。”
…
但到了最后,程黎也没走。而是和霍南洲以及阮娇一起下了通道。洞口的位置看上去十分狭隘,一旦钻了进去,便会发现又是一个偌大的空间。霍南洲走在最前方,他单手揽着阮娇的肩膀,而女生的掌心里扔出去的几张火符很快照亮了脚下的这一片脚下。
是一个平坦的地下室,远远望去四周竟然竖着几个古代行刑时的支架,在火光的照耀下,一道道丝线闪烁着冰冷的锋芒,但再一仔细看,又觉得这些丝线好似是错觉。阮娇又往霍南洲和程黎的身上贴了符纸,眼前呈现的一切骤然又发生了极大的改变。
火光照耀的地方残留着淡淡的阴影,而那些高大的行刑架下,一道道人影四肢被丝线紧紧箍住,身体无力地挂着,低垂的脑袋和平静且毫无动静的模样看上去就像是一具具的死尸。
有微弱的风从头顶的通道往下吹,悄悄拂过程黎耳畔,吹起了她的发丝,那带着凉意的风卷起了她身上的鸡皮疙瘩,吓得她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地往阮娇的身旁靠了靠。压低声音,她有些不确定的问道:“娇娇宝贝,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阮娇的视线望过去,一眼看去几乎有十个行刑架,在火光照耀下显得格外恐怖。阮娇意识翻飞,想着《谁在偷看我》的导演组绝对没想到,这个地下室才该是真正的鬼片取景地。
话虽如此,但阮娇能感受到,周围的怨气似乎并不浓郁,尽管这群人死了以后被拘着魂魄,甚至以这般极端的方式组织这群魂魄离开,但它们似乎没有多少怨恨……或者说,它们没有具备变成厉鬼的条件。
不像那个叫做许峰的年轻人,仅仅只是一丝执念变成了恶鬼,又趴在方晓烽的肩膀上等待着离开以及重返人间的机会。
阮娇让霍南洲和程黎待在原地,自己上前靠近了行刑架。她靠近了最前方的人,正要伸出手指轻轻碰一碰那人,却陡然听到一道虚弱的嗓音响起:“小姑娘,胆子倒是挺大的,也不怕我对你做什么?”
阮娇愣了一秒,定睛一看便发现面前被挂着的人已经缓缓抬起了脑袋,这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者,浑身透着疲惫,脸上的皱纹如同枯树的树皮,但眉眼和胡须飞白,看上去有股仙风道骨的感觉。他似乎只是调侃了一下阮娇,但当视线落在阮娇脸上时,却倏然愣了一下:“你……你长得好眼熟。”
阮娇:“?”
你们当鬼的也是这种搭讪方式吗?
阮娇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感觉到面前的人似乎没什么恶意,便朝他笑了笑。但她一笑,那老人家的目光却像是黏在了她身上似的,兀自喃喃道:“是老头子我在这儿待了太久眼神不好了吗?你长得怎么这么像那丫头和臭小子?我仔细看看,你这眼睛和箐丫头长得一模一样啊,眉毛像臭小子……”
阮娇听着这话,心头忽的涌起了一阵怪异的想法。她一双眼眸眨了眨,忽而道:“您说的箐丫头,是陈婉箐吗?”
说出最后那个名字以后,阮娇只觉得喉咙有几分干涩。
听人说起她与谁长得相似,阮娇的第一反应便是原主那对很早之前便失踪了无音信的父母。尤其是这位老者还提到了一个关键字‘箐’。她舔了舔干涩的唇,望着老人家的脸感到十分紧张。这时,一只手缓缓落在她的肩膀上,温热透过薄薄的衣服落入肌肤,几乎烫得阮娇的心脏都颤抖了一下。
她抬眸去看,霍南洲垂下眼眸,在火光之中印出一双深邃却带着几分安抚的眼眸来,好像在无声的诉说什么。阮娇冲他弯了弯唇,下一刻便听到老人家蓦地一改原先气息虚软的模样,中气十足地大喊:“箐丫头快醒醒!”
阮娇:“?”
耳边的火苗似乎都震了震,阮娇抬眸看去,只见身后第六个行刑架上挂着的纤细身影轻轻颤抖了一下,随即缓慢地抬起了一张十分眼熟的脸来。
阮娇看到过,在陈家父母给的照片里。
只是那时的陈婉箐青涩又漂亮,五官明媚像所有的年轻女孩子,天真又灿烂。而此刻出现在她面前的陈婉箐面色苍白,柔软的唇几乎失去了所有的颜色。她虚弱地睁开眼睛,眼神甚至都没有及时聚焦,缓了约莫有五分钟才看清眼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撑不了多久了。
用不了一个月,她就会彻底从这个世界消亡。
阮娇望着她,心头蓦地涌起了一阵酸涩,她轻声道:“你好,我叫阮娇。陈文浩是我的舅舅。”
虚弱得几乎要再度闭上眼睛的女人陡然听到这话,忽的愣住了。她呆呆地朝着阮娇的方向看来,顺着火光她可以看到年轻女孩的长相,那双几乎与自己一模一样的眼眸里清澈如同山泉溪流。陈婉箐握住拳,身体晃动了一下,那丝线便紧紧勒住了她的身体,她闭上眼睛,不知是疼痛促使还是其他,漂亮却苍白的脸上忽的落下了两行泪。
阮娇听到了她低的几乎要被火光撞散掉的声音:“我的女儿——”
作者有话要说:宝子们元旦快乐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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