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尾一下、一下地扭动着。
姚竟眉头一皱，低下头去，看到鲛人的脸还是一副昏过去的样子。
好像鱼尾和它没什么关系一样。
很快姚竟就反应过来，那是因为鱼类的反射并不全部由大脑控制，有些鱼即便已经被开膛破肚，还可以活蹦乱跳。
鲛人大概也是如此。
鱼尾部分的鱼鳞更加尖利，在尾巴的活动中，捆着它的网正在一点一点被摩擦。
这样下去，说不定没多久，网就会被割开。
如果网破了，鲛人从树上摔下来，会不会醒就难说了。
他啧了一声，抓紧机会研究鲛人的头部。通常来说，脊索动物的弱点都是在头部。但从鲛人即便失去意识，身体其他部位还能活动来看，攻击头部恐怕也不能致死。
还有更奇怪的一点。
为什么见过外逃鲛人的住民，会没有人活下来呢？
即便打不过，跑总可以吧？
正想着，小安突然拉拉他的手臂，问了一声：“哥哥，你说，鲛人要不要上厕所啊？”
姚竟被扰乱了思绪，有些不耐烦。
“会的吧。”
“那它从哪里上厕所啊？”
姚竟睫毛一颤，突然反应了过来。
是生物，就需要排泄，这就意味着身体有一个出口。
这个“出口”，通常来说也是一个弱点。
他低头看了看手上的刀子。
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想到离奇失踪的那些住民，姚竟还是咬咬牙，在鱼尾上寻找起来。
刀尖划过挣扎着的鱼尾，在银色的鳞片上发出轻微的刮擦声。
……没有。
无论是用肉眼看，还是用刀片接触，都没有找到这所谓的弱点。
怎么可能？
姚竟拧紧了眉头。
就算是变形虫，也需要胞吞胞吐。凡是生物，进食后都要通过消化排出代谢产物，否则身体无法利用的废料在体内堆积，生物就会慢慢死去。
如果鲛人无法排泄，就活不了太长。
可是它分明已经成长到这个大小了，总不会是一夜之间就能生长成这么大吧？
姚竟焦躁地想要推一下眼镜，却发现它已经不在脸上了。
对，眼镜。
刚刚鲛人扑向他眼镜的动作，就像是扑向什么猎物。
可是……
他查看了一下鲛人的嘴角。
口腔内有一些部分被划破了，嘴便是有一些隐隐的血迹，说明它并不是丧心病狂地以此为食。
那它为什么会这样朝眼镜扑过去。
鲛人的身体突然重重地往下一移。
姚竟抬起头，发现那个网已经要被割破了，只剩下惨兮兮的几缕。
小安拉拉他的手腕，示意他该走了。
姚竟不大死心地看了看鲛人的脸。
但这下无论如何都该走了，一旦它醒过来，在暴怒之下会做出什么，都难以预料。
按照系统最初的设计，鲛人的利爪，几乎可以把人撕成碎片。
他反过来拉住了小安的手，慢慢地带着他往后退，打算先摸下山去。
还没走出几步，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原本安静的山下，似乎有什么声音在暗暗地活动。
就像是一条巨蟒在准备圈住猎物时，身体悄悄活动的声音。
姚竟拉住了小安，对他做了个“安静”的手势，然后轻悄悄地爬上了旁边的一块岩石，从制高点往下看。
他看见山脚下的树丛里，都是闪动的银光。
*
这一定是最开始那只鲛人落网时发出的叫声，把其他鲛人吸引过来的。
姚竟跳下岩石，在心里骂了一声。
他拉起小安，避开那只落网鲛人的方向，往山上走去。
面前似乎只有两个选择：
第一个，到山顶躲起来，期望鲛人不上山或者没有发现他们。
但很遗憾，这几乎不可能。
第二个，走进旁边的树林，从那里下山。
但树林里视野不好，四处都是阴影，如果有危险也很难快速发现。
更何况，在鲛人既能跑又能上树的情况下，树林追逐战对他们没有优势。
他一路往山顶上走，一边调出了竞技场公园的地图。
中央竞技馆建立在一个“小岛”上。竞技场是一个圆形的大池子，在池子外围是护栏和一圈一圈的观众席，鲛人竞技的时候，前排观众甚至可以感受到他们身上溅起的水花。
在这次异变发生之前，鲛人无法离水，平时休息的时候，就被关在竞技馆底下深不见底的水池里。
他们究竟怎么从上锁的休息室逃出，又怎么上了岸，没人知道。
而他们现在所在的是中央竞技场外围的公园。竞技场所在的小岛外围环着一圈水，正好成了这个大公园水路的一部分。
失踪的那些住民，实际上都是在公园活动的人。夜晚的时候，有一些住民会来这有山有水的地方夜钓，或者露营。
鲛人畏光，因此白天的时候并没有出现异常，而到了晚上，这些住民就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而这消失来得极为隐蔽，既没有人逃出，也没有人及时发出求救，所以过了好些天，才有人发觉到不对。
问题是，为什么？
他晚上遇到鲛人两次，即便他们的体力有压倒性的优势，也不至于连发出求救的时间都没有。
难道他们的让住民消失的方式，并不是外力攻击？
周围的“嘶嘶”声暗暗增加了。姚竟知道，他们大概是在悄无声息地缩小包围圈，一旦他的视野范围出现鲛人的身影，就说明一切都晚了。
他加快了脚步，不多久就到了山顶的地方。
从这里看过去，可以看到中央竞技馆所在的小岛。
如果他下了山，再沿着水路绕过一些供人休憩散步的小岛，就可以到达那里。
他已经发现了第三种离开这里的方法。
背后的嘶嘶声在令人不安地逼近，姚竟却没有回头。
在这声音当中，他突然意识到之前的一个错误：
因为鲛人争强好斗，互相之间都是水火不容，因此即便是在水下休息室也需要分别关押。他今晚遇见的鲛人，也都是落单了的。
因此他一直认为，鲛人是独自狩猎的。
可现在包围着他的鲛人们，分明是在有组织地行动。
怪异的感觉消散不去，就在这时，风中突然传来了一阵飘渺的歌声。
是啊……
歌声。
歌声才是这次异变的关键！
在歌声响起没多久，身后的声音突然就响了起来。
姚竟侧过脸，就看到银光飞快地一闪而过。
来了。
他站直身体，抱起小安，从山顶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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