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素翻了个白眼,几句讥讽的话即将脱口而出。陆昭似有所感,匆匆将小瓶子往宁宁身上一塞,不等两人开口,转身就跑。
宁宁觉得好笑,“灵素师姐,他好像……有些怕你。”
“有什么好怕的,我又不是老虎,还能吃了他不成?”灵素冷哼一声,“这人就是做贼心虚。”
宁宁转动了一下手中的瓶子。修补灵气她好像不太需要,她的灵气就像沙漏,每次只出来一点点,但是源源不断。
不过她现在物资匮乏,还是留着吧,万一以后用得上呢。反正也不占地方,她随手放进了储物带中。
“宁宁,你说……”灵素眯着眼,神色莫测,“陆昭,不会是喜欢你吧?我听说他平素不和女修接近,你回来前,他也没怎么跟宗门的人说过话,唯独对你热情。”
“应该不是。”
宁宁回想起顾玄翼望着她时柔情似水又渴望占有的神情,又想到仙尊温柔深情但隐忍克制的目光。对比下来,陆昭的眼神是尊重中带着几分讨好,更像是——有求于她?
万归宗的弟子能有什么要她帮忙的呢,她实在想不通,陆昭也不直说,每次见面就给她送东西,不愧是母胎单身百年的直男。
“不是就好,他要是敢有这种念头,我抽他丫的!”灵素对着陆昭离开的方向做了个恶狠狠的表情。
宁宁忍不住又笑了出来,每次灵素一遇到陆昭,性子就变得泼辣。
感觉……还挺好玩的!
*
阮天知满腹惆怅,朝着凌霄峰后山的暮栖洞走去。此处山峦叠翠、白云浮腰,时不时能听到悦耳悠扬的仙鹤啼啭之声,最是清幽宁静的所在,也是他几百年来闭关修炼的洞府。
他正要踏进洞口,忽然被人叫住。
“仙尊!”范虚上前两步,挡在阮天知面前,“不用闭关,有事可以慢慢说嘛!”
范虚听人说了擂台比试的事情,深深后悔自己没有赶上热闹。他原本以为仙尊和宁宁的进度不错,就兴起了去悠知阁找仙尊说话的念头。
去了悠知阁没见到仙尊,范虚又转了几个地方,星月阁、藏书阁、剑道堂都没寻到人,才猛然想起暮栖洞。
果然是在这里!
他迅速用自己的身体挡在暮栖洞门口,生怕仙尊一进洞府,又待到明年姝清师叔的忌日才出来。
范虚苦口婆心地规劝:“师叔,人生在世难免受点挫折,再接再厉就是了,可不能轻言放弃!”
他心想,仙尊就是前半生过得太顺遂了,遇到姝清师叔的事便一蹶不振。眼看宁宁来了,自闭症刚有些好转,这会又犯了。
阮天知不解其意。方才宁宁的一番话让他心中迷茫又忧闷,他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操之过急,吓到了她。可他明明已经再三克制,三百年来蚀骨焚心的思念日夜折磨着他,若不是他道心坚定,早已生出心魔。
他刚察觉出心念波动,便赶紧来暮栖洞闭关修心。
“师侄,你的话我听不大明白。”阮天知想了想,自己不过是到此地静心,何来“放弃”一说?
范虚见他神色郁郁,便问道:“师叔,你为何要来暮栖洞?”
阮天知沉声道:“我不过是想寻处清静之地,一个人静静。”
范虚捋了一把胡须,语重心长道:“宁宁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你对她要多点耐心,徐徐图之!”别动不动就把自己关在暮栖洞里!
“师侄,你这胡须从何而来?”阮天知记得,昨天范虚脸上还是干干净净的,怎么一夜之间长出了一把长胡子。
“这个啊,我贴上去的。”范虚有些不好意思,干笑了两声,“师叔,你不知道,当掌门要管那么多人很累的,我这也是为了彰显威严嘛!”
范虚终于没能忍住,给自己粘了一把胡须。别说还真管用,他粘上胡须后,登时便有了老成持重的感觉,看谁都像是后生和晚辈。
就连平日里他敬若天神的仙尊,在他眼中都成了一失恋就躲进山洞里的自闭青年。
“原来如此!”阮天知点点头,“师侄若没有别的事,我先去闭关了。”
“等等!师叔,宁宁的事你不必过度忧心,包在我身上。”
阮天知微微蹙眉,“师侄,我记得,你似乎并没有相关的经验。”
“嗐!”范虚两边衣摆向后一挥,双手负在身后,试图用潇洒的姿态掩盖自己的心虚,他轻咳两声,“俗话说得好,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师叔尽可放心,我明日再来找你,仙尊别避不见人就行。”
师叔也真是的,自己好心来劝他,他居然戳自己的痛处。范虚一向醉心剑道,无意于风月之事,自觉孑然一身也没什么不好,现在却觉得心中哇凉哇凉的。
仙尊居然嘲笑他没有恋爱经验!
阮天知内心并不抱期望,只是不想打击范虚的热情,“我在此地待上一个时辰便走,你明日可去悠知阁寻我。”
*
范虚见过仙尊之后,给宁宁发了个传讯纸鹤,风风火火地往议事堂去了。
没等太久,宁宁就进来了。
宁宁心中惴惴不安,接到传讯纸鹤就赶了过来。她担心掌门是为了她下午和邱雁棠比试的事情,要责罚她。
刚入门时,掌门就跟她说要敬重师长,尤其是其他峰的长老和弟子,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和他们起冲突。
她不仅和两位师姐起了冲突,还在擂台上打败了邱雁棠,掌门该不会要给她上一节思修课吧。
宁宁刚找了个位置坐好,范虚便直奔主题,“宁宁,我打算给你换个师父。”
“啊?”她该不是出现幻听了?
“你看,静瑄长老都闭关两年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她如果想晋级到化神期再出关,说不定还得等个两三百年,你看我也不能耽误你不是?”
范虚嘿嘿一笑,捋了一把胡子,“新师父的人选我已经想好了,仙尊就很合适!”
宁宁错愕不已。她情愿掌门是来责罚她的,给她换师父是什么意思?
她忽然发觉掌门有些不着调,师父哪能说换就换啊。他莫不是为了讨好仙尊,想把自己给卖了?
还有,“掌门,你的胡子怎么回事,一天没剃就长这么长吗?”
“是啊!”范虚没否认,再次摸了摸自己的胡须,尽量笑的和蔼可亲,“宁宁,你意下如何?”
宁宁不安地揉搓着自己的大拇指,“掌门,这好像不太合适吧?仙尊他……同意吗?”
阮天知一向不收徒弟,这应该只是掌门的一厢情愿。不过掌门对仙尊敬重有加,不像会做出不经仙尊同意就擅自做主的事来。
一时之间,她居然拿不准这到底是不是仙尊的意思。
“他啊,当然是同意的!”范虚擦了擦头上的汗,自我安慰:等这两人好了,说不定以后还会感谢他这个媒人。
宁宁垂眸沉思。仙尊向来遵德守法、克己复礼,如果自己真的成了他的徒弟,他大概也不会对自己有其他念头了。
师徒恋,对阮天知而言,是绝对的禁忌!
这样的话,说不定仙尊可以放下心中执念,早日飞升。
但宁宁总感觉,这事不太靠谱,或者说,掌门不太靠谱。
她用怀疑的目光看了掌门一眼。
范虚立刻加大了自己的笑容,试图让自己看上去慈眉善目,忠实可靠。
宁宁道:“如果仙尊真的愿意收我为徒,一定要有拜师礼,在众人的见证下。”
“没问题,拜师礼就定在一个月后。”范虚说完,又补上一句,“那天是个黄道吉日。”
他心里想的是尽量拖延时间。先给两人创造一个月的独处时间,说不定两人感情有了质的飞跃,拜师礼也不用举行了。
虽然这样有些不厚道,但是为了仙尊的幸福,他也只能当回坏人,骗一骗小姑娘了。
“让我想想吧。”
宁宁没有立刻答应,而是要求掌门给她三天的时间考虑一下。
掌门趁机把仙尊夸了一顿,把他说的天上有地下无,这反而加深了宁宁的戒心,掌门仿佛一个为儿子介绍对象的家长。
*
夜幕低垂,月凉如水。宁宁躺在床上,思考着掌门跟她说的话,心中百般纠结。
拜阮天知为师,从此仙尊变成师尊,这样真的好吗?
一回到星月阁,灵素就缠着她问掌门找她有什么事,她敷衍了几句,没说实话。
她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实在是饿得慌。不知道其他修士是怎么挨过去的,什么辟谷,这不就是硬生生挨饿吗?
灵素说要出趟门,结果没过一会儿又跑了回来,小脸红扑扑的,双眸发亮,“宁宁,你猜我刚刚在星月阁门口见到了谁?”
“仙尊。”宁宁答道。
“你怎么一猜就中,你早就知道仙尊在门口为我们守夜是不是?”
“很好猜。”
宁宁饿得眼睛都快冒绿光了,懒得跟灵素解释,只有见到仙尊她才这么兴奋。如果是见到陆昭,她只会一脸鄙夷加气愤。至于其他人,看见就看见了,她根本就不会特地跑来和自己说。
想到陆昭,宁宁忽然想起他给的丹药,说是能补充灵气,不知道能不能填饱肚子。
宁宁死马当作活马医,从储物带中拿出那个瓶子,往手心倒丹药。
倒了半天,一颗丹药都没有,只有一个卷成小球的纸团。
宁宁皱起眉头,陆昭这是想让她吃纸吗?
她将纸团展开,上面写着:
明日申时,双玉峰落樱崖,不见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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