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最新款的翻盖手机,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疾速坠落进幽深的夜色中。
郑岚倒吸一口冷,扒阳台围栏探出头,寻找手机坠落的大致方位。
下面黑乎乎的,绿化带旁边没有路灯,她什也看不见。
踩拖鞋跑到楼道口,她忽然停下脚步,折回换了双小白鞋,又急匆匆地跑了出。
离开宿舍大门,拐两个弯,她跑到阳台正下方的绿化带边上,停在某个高腿长,正抱臂低觑她的男人旁。
“小吴在找了。”
鄢霖一边说,一边用下巴指了指绿化带中弯腰搜寻的下属。
郑岚焦急地等了一会,问他:
“你车里应该有备应急箱吧?快探照灯拿出来。”
鄢霖站没动,隔了几秒才意识到她在唤自己。
行吧。
他大步走向停车的地方,很快,手里提探照灯回来了。
司机小吴感受到投射来的光亮,回眸,眯眼睛看到光源处,他价上千亿的老板正冷脸高举探照灯为他照亮黑暗的灌木丛。
他猛地缩了缩脖子,心底发怵。
是一直找不到,他不仅会丢工作,连小命都堪忧啊。
几分钟过,郑大小姐等得愈发不耐烦。
她突然转头对鄢霖说:
“灯给我。”
鄢霖:“我拿吧。”
郑岚:“我拿,你也进帮我找一找。”
鄢霖:
他扯了扯紧扣至喉咙的衬衫衣领,松开两枚扣子,无奈道:
“我再给你买一部一模一样的。”
“那怎行?我存了多电话号码,还有数不清的短信聊天记录,我我自己的手机,就算摔坏了也可以拿修。”
郑岚见他半天没反应,忍不住皱眉:
“你不,难道我吗?”
我可是千金大小姐,你一个一米八几的大汉,竟然连草丛都不敢钻?
“行。”
一个字,几乎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
郑岚接过探照灯,卖力地高高举在头顶。
“那边,那边也找找看。”
“会不会挂到树上了?鄢霖,你摇摇树看看。”
“加油啊各位,找到了我请你们喝汽水。加油加油!”
人生中最无语的几分钟,鄢老板咬牙撑了过。
终于,小吴在一团杂乱的枯叶堆中摸到一部翻盖手机,趁郑岚没注意,眼疾手快地塞进老板的手中。
鄢霖跨出灌木丛的时候,一丝不苟的纯色西装上沾满了枯枝败叶。
他将手机递给郑岚,者检查发现自己的宝贝手机完无损时,非常感激地朝他绽开颜。
郑岚感觉,高贵的鄢老板脏乱的灌木丛里爬了一圈回来,视觉上似乎变得平易近人了。
鄢霖低头清理外衣,她心伸出手他拍掉了一些枯草。
“对了,还没问你为什晚来我们学校?”
说话的时候,郑岚已经不怎怵他,杏眼清亮,笔直地看过。
鄢霖似乎有些洁癖。
他用矿泉水洗了两遍手,再拿纸巾每一根手指擦干净,上的枯草已经清理得看不见了,他还是浑不得劲,执意脱下西装外套,深冬寒夜里穿衬衫和马甲,看得郑岚都替他打寒战。
司机及时找了件外套给他披上,郑岚的牙齿才停下打架。
男人拢了拢衣襟,眉宇聚了些寒,声调依然清沉沉的:
“晚,然是来找你的。”
郑岚撇开眼:“找我干嘛?”
鄢霖:“刚在拍卖会上拍了一串翡翠项链,拿过来送给你。”
郑岚搓了搓自己的手臂,干脆侧对他:
“你应该知道我爸份特殊,我和你现在没有任何关系,我不能收你的礼物。再说了,我才几岁?戴翡翠项链也太老了。”
对方许久没有回话。
郑岚用余光偸觑,就见他三两步走到轿车旁边,从座上拿出一个精美的木质礼盒,随手打开备箱,往里一搁。
见他从应急箱中取出一剪刀,郑岚诧异道:
“你干嘛?”
男人神色淡淡的,一刀剪断了串珠的链条,数颗圆润剔透的翡翠珠子噼里啪啦坠落到礼盒中,碰撞声尤其清脆。
上千万的高冰翡翠,在他手里变得和玻璃珠子一样廉价。
鄢霖伸手进盒子里,随便抓了一出来,示意郑岚接过。
郑岚犹豫了老半天,不情不愿地捧起手。
她是不接,几颗珍贵的玉石极有可能他丢到地上,粉碎骨。
“现在不是项链,就几颗破珠子,你拿回,丢盆栽里头布景吧。”
他缓慢张开五指,七颗晶莹剔透的翠绿玉石落进郑岚手中,表面还带有他掌心的温度。
“还吗?”
“够了够了。”
郑岚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翡翠珠子一股脑儿倒进外套口袋。
口袋霎时变沉,她的心也坠了坠。
一口袋珠子,少说也有几万吧?
“以不来找我了。”
郑岚下逐客令,“我很忙。”
鄢霖点头:“嗯,你会申到很的学校的。”
难得从他嘴里听到一句话,郑岚心里暖了暖,很快,她又告诫自己:
他是希望我国外镀一层漂亮的金,回国嫁给他,他才更有面子。
郑岚抬了抬下巴,回他:“关你什。”
说罢,她朝他挥了挥手,就告别完了,转头也不回地走进宿舍大门。
鄢霖望她清丽袅娜的背影,低头又瞥见裤腿处粘性足的杂草,他心下感叹——
顺遂太久了,特地跑来找罪受呢是-
转眼到了,万物复苏的时节。
郑岚不负众望,拿到了两所梦校的offer,她给排名更高的大学回复了邮件,确认秋学期录取。
二月二,龙抬头,天正是鄢霖奶奶的七寿辰。
虽然老公、儿子以及孙子都是彻头彻尾的资本家,但是老人家德艺双馨,国学大家出,无论在帝都商圈还是政圈,都是德高望重的存在。
郑丛山带妻子儿女前拜寿。
路上,杨瑛和女儿反复强调,在别人家里一定听话识礼,不能拿大小姐脾。郑岚听得不太舒服,反驳道:
“妈,我哪一次别人家做客没有表现?而且鄢家和我们家交情又不深,那紧张做什?”
郑岚知道,无论她怎反对,父亲母亲还是将鄢霖做女婿的第一人选。
可以理解,毕竟铲翻全京城,可能都找不到比鄢霖更优秀的轻人,做父母的,哪个不希望女儿能得到最的归宿。
她决定先缓一缓,等她出了国,见了世面,说不定分分钟在国外找到更优秀的男人,带回来让他们大开眼界。
郑家的车辆驶入露天停车场,不出意料,鄢霖亲自来停车场接他们。
“我和你杨阿姨先拜会长辈,小鄢,你带岚岚到处逛逛吧,等会儿见。”
“没问题。”
郑岚一下车,还没走两步,就亲爹给卖了。
两人并肩步行在鄢家大宅西面的花园中。
郑岚故意走得很慢。
刚才还在车上向母亲保证会表现,她现在突然悔,乔张做致了起来:
“你们家就点大啊?”
鄢霖哼了个单音节。
郑岚:“我脾很大的,还爱慕虚荣,说的话不中听你可别怪我。”
鄢霖:“洗耳恭听。”
郑岚清了清嗓:
“首先你们家房子太小了,才一栋别墅,起码三栋联排,办party的时候才坐得下人。还有花园,至少需翻四倍,多种点名贵的树呀花呀,春夏秋冬每个季节都有景色看。还有你们家的泳池,怎有露天的?下雨天怎办?天不就不游泳了?”
一口冒出一大段话,颐指的,越说她心里越爽。
“还有还有,房子大的话,佣人也请得多,总不能全让他们住雇主家里吧?保姆有一栋楼,园艺师有一栋楼,司机也有一栋楼,你说是不是?”
鄢霖突然停下脚步,沉黑的眸子静静盯她,薄唇轻启:
“是。都听你的。”
郑岚一愣,突然有点慌:
“我就给你提点建议,你的家,和我没有半毛钱关系。”
鄢霖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来访贺寿的宾客众多,鄢霖陪了郑岚二分钟。
郑岚最带进别墅里的一间茶室休息,房间里有她一人,很安静,鄢霖还安排了佣人随时为她煮茶添茶。
独自坐在舒适的藤椅上,乐得自在,郑岚觉得自己可以一直在里待到晚宴结束。
母亲的电话在时拨了进来,让她二楼的书房见老太太。
出门时,佣人正守在门边,郑岚报出地点,让她带自己过。
一栋别墅,占地面积极大,内部结构弯弯绕绕,像宫殿一样复杂。
郑岚心里突然想,如果三栋联排,从东走到西,腿都会走酸吧?
进入二楼需经过一段欧式复古的旋转楼梯,楼梯南侧是一面直通穹顶的巴洛克式玻璃幕墙,将近傍晚,窗外透进来的光亮变成粉橘色,整个楼梯通道浮现出浪漫又温馨的色彩。
郑岚踏上第一级台阶,蓦地停住脚步。
与玻璃幕墙呈九度夹角的东侧墙面上,挂一幅半人高的全家福照片。
照片中一共五个人,郑岚认识其中一个,那就是鄢霖的父亲鄢丞。
为首的两位中人应该是鄢丞的父亲母亲。
鄢丞和一名妙龄女子站在长辈,女人怀中抱一个一岁出头的孩童,虎头虎脑,模样极其俊俏。
哎哟,鄢老板小时候可爱。
郑岚退出楼梯,特意绕到全家福下面仔细观看。
她的目光在小男孩脸上逗留了很久,终于舍得移开,落向抱他的女人。
一瞬间,她像突然踏进了错位的时空,不记得自己在哪,也不记得眼前个美艳绝伦的女人到底是她现实生活中的某个大明星,还是已经湮灭在时光隧道中的一捧灰。
父母曾经和她说过,鄢霖的母亲在他读小学一级的时候就世了。
有人说是病死的,也有人说是长期忍受丈夫的花心和背叛死的,外界众说纷纭。
郑岚不由得想到一句话——
幸福的人用童治愈一生,不幸的人却用一生来治愈童。
“看什呢?”
熟悉而低沉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郑岚颇为艰难地扯出一丝:
“在看你啊,小时候得那灿烂,怎长大变成副冷冰冰的模样。”
鄢霖沉默了很久。
郑岚怎也没想到,他的答复竟然样无耻。
“因为张全家福里有我一个人是单。”
郑大小姐:???
她宣布,刚才的心疼此刻全部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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