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元恬就带着小惊办理出院,回到唐扬的别墅内,好方便明早能早点出发。与新任务的百万佣金相比较,浪费的那点住院费又算得了什么呢。
原本他是准备随便找个旅馆住下就算了,毕竟唐扬这边的事情已了,且佣金也都结算完了。但唐扬不同意,说都是朋友,借住在朋友家里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元恬想了想,觉得有点道理,于是应下了。
第二天一早,他神采奕奕地背上双肩包,戴上口罩坐公交前往影视城。唐萌发他的定位离这里有点远,本来他还想用道法前往。可手头没有纸人,身体又还多少有点不适,索性就浪费几块钱了。
没有带小惊,元恬觉得自己身体不是特别舒服,怕对方鬼物太强以致他没法分散注意力。小惊虽然有点修为,可大概是死的时候年岁挺小,没什么定性,飘了那么多年也不怎么修炼。以致他现在连只恶鬼都算不上,顶了天只能偶尔现个形附个体吓唬吓唬普通人。
跟鬼干架的时候要是把这小鬼放出去,搞不好还会成了元恬的软肋,倒不如哄他在家看看电视,多了解了解现代社会。
公交换乘了两三趟,等他抵达影视城时,已经九点多了。来接应他的人早早便在公交站等他,兴许是口罩也难掩他的帅气,那人一眼就认出他并且朝他点点头。
那是个身着便装、戴着黑框眼镜、面容清秀的瘦弱年轻人。接到人之后他礼貌又疏离地点点头:“元先生,你好。我叫莫开泽,是欧阳秀的助理,你叫我小莫就好。”
元恬轻轻动了动鼻子,感受到对方身上些微的阴气。兴许是跟受害人欧阳秀呆久了沾染上的吧,他没太在意,对莫开泽点点头:“你好。”
莫开泽于是一边领着他进去一边道:“因为秀姐是明星,请道士驱邪的事不太方便让外人知道。所以一会,还得委屈你充当秀姐的远房表弟了。”
元恬步伐顿了顿,上次的委托人唐萌要他扮成小保镖,这次的委托人又要他扮成小表弟,说不定下次还会有人请他充当小男朋友?
他淡淡应了一声,跟着莫开泽来到拍摄地点。事实上元恬昨天唐萌提过,建议让欧阳秀回家休息两天。就算真有鬼物作祟,说不定也只是被困在影视城的地缚灵或者其他,而不是争对欧阳秀的呢?
可唐萌却说场地、戏份等等都是提前安排好的,主演缺席一天剧组的损失就不知得多少,更何况还有其他演员在那。欧阳秀又是出了名的敬业,怎么也不肯停下。
元恬见到她的时候,那姑娘一身旗袍戏服正坐在躺椅上,捧着保温杯魂不守舍。本就妖娆漂亮的脸蛋画着精致妆容,却也难掩憔悴。一头本该柔顺的大波浪随意披散在脑后,有些毛燥。
见到元恬,她自然而然地笑着朝他招招手:“表弟,你来了。”
那种自然流露的演技直让元恬叹为观止,这就是演员的职业素养吗?
他也假装自然地凑过去,对她笑道:“姐,好久不见。”
“诶,”欧阳秀坐起身,拍拍旁边的空椅:“坐。”
元恬从善如流在边上的椅子坐下,而后打量起欧阳秀。
印堂发黑,阴气环绕,小鬼缠身,倒霉至极。
他低垂下眼睑,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低声问:“什么时候行动?”
“晚上吧。”欧阳秀小声回答,“我拍夜戏的时候才会发生意外,有时候没夜戏了、我在宿舍里睡觉也会鬼压床。我想,那东西可能是晚上才会来找我。”
这倒是事实,元恬点点头。刚过来时他就四处观察了下,除了欧阳秀不对劲以外,现场也就残留了点阴气。正主不在,他就是想干活也没法开始。于是索性在欧阳秀的安排下,在旁边看他们演戏。
四周的工作人员对他也没太过好奇,一来他戴着口罩,二来欧阳秀早早跟剧组打过招呼,说是她的素人表弟。一个看不清脸的素人,大家伙自然不太有兴趣。
正无聊四处观察的期间,元恬无意间发现欧阳秀的助理莫开泽一直在关注着她,眼神都不曾挪开一下。可掩于厚重的大黑框眼镜之下,眼神却难辨善恶。
据唐萌所说,这几天欧阳秀的每一次遇险,都是身为助理的莫开泽及时救的她。如今看莫开泽对欧阳秀这么高度的关注,想想他能及时救人也不太奇怪……
才怪。重点关注对象,元恬悄然给他打上标签。
似乎发现元恬的视线,莫开泽转头看了他一眼,又轻轻皱了皱眉头,继续看向欧阳秀。
就在元恬以为今天一天都要这么无聊过去的时候,快傍晚时,导演组那边突然暂停了拍摄,纷纷往外走。不消一会,又围绕着不知什么人进来。
“看来是有什么大人物来探班了。”欧阳秀无奈叹一口气,转头对莫开泽道:“小莫,你去看看是谁,需不需要我过去打个招呼?”
莫开泽习以为常地点点头,朝那边走去。不消一会,他便回来了,对欧阳秀小声道:“是礼唐集团大少,唐萌的哥哥唐扬。听导演的意思,唐先生过来是对影视投资有点兴趣,想来了解一下。”
元恬耳朵动了动,唐大哥?
“怪不得导演那么激动……”欧阳秀轻笑,“唐萌她哥向来眼光独到,在其他行业的投资百花齐放,样样出色。最近开的游戏公司还做得风声水起的,最不缺钱了。”
“是,”莫开泽低声补充,“不管是他本人,还是他身后地产龙头老大的礼唐集团,都不缺金钱和人脉。他手里没有经纪公司,要是投资的话,也不怕他塞人加戏,导演编剧等人估计能少许多糟心事。”
欧阳秀笑着摇摇头:“真不知这些富二代是怎么回事,他也好唐萌也好,放着大好家业不继承偏要自己在外面闯……”
说话间,她注意到元恬的眼神格外亮,于是笑问:“羡慕了?”
“谁能不羡慕,”元恬淡淡说罢,朝远处挥了挥手。
欧阳秀有些奇怪,顺着那方向看过去。只见一身西装、高大俊朗的男人正大步朝他们走来。面容严肃,眼神微冷,整个人散发着冷漠气场。
欧阳秀当即站起来,扬起笑脸颇为熟稔地挥挥手:“唐先生,你好。”
托唐萌的福,两人曾经见过一次。唐扬对她礼貌地点点头,又看向元恬,给他递上一个保温壶,淡淡道:“正好过来办事,想着你还病着,就给你带了点冲剂。”
元恬有些受宠若惊,接过来笑道:“谢谢唐大哥。”
大舅哥嘛,应该的。唐扬点点头,理直气壮在他旁边坐下,还从他助理小李手中拿过文件,有模有样开始办公。
围观的导演等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做什么反应好。说好的来观察?感情,是醉翁之意呗!
心里吐槽归吐槽,大家伙也没敢不识趣地过去打扰他们。且不说那位唐总气场两米八、还可能是下一部剧的金主,单说他旁边虎视耽耽的助理就很让人忍不住怂了。
只是,这些人一个个的总是忍不住时不时用探究的眼神看看元恬,再看看唐扬。很好奇他俩的关系,更好奇那个少年的身份。他,真的是欧阳秀的表弟?
欧阳秀也有些懵,但她聪明啊,悄然拿出手机给好朋友唐萌发消息。嘿嘿,不敢问当事人,她还不敢问知情人嘛!
等收到回复后,欧阳秀人都傻了。呆呆看着那两人好一会,她悄然换了个地方呆着,给他俩留了个二人世界。
见唐扬在旁边坐定,元恬有些奇怪:“唐大哥,你不回去吗?”
“不急,”唐扬点点他手里的保温杯,低声道:“我想等你喝完,好拿回我的保温杯。”
原来是为了杯子啊,元恬十分大气道:“别为了这点事情耽误你的正事。要不,唐大哥你看看这杯子多少钱,我买了,钱我转你。正好我缺个保温杯……”
“不贵,”唐扬淡淡道,“也就两千八。”
“……”是他不配!元小老板战术性反悔:“咳,突然想起我不喝热水。”
狠狠拿捏了,唐扬看着若无其事的小孩,心情有些愉悦。
唐扬这一留,直接留到晚上。美其名曰想更深入了解剧组拍戏的全过程,包括晚上的盒饭。
老实说,剧组分配的盒饭味道还不错,荤素搭配。不太挑食的元恬和唐扬吃得都挺香,顺带把要减肥的欧阳秀那一份也给瓜分了。
两人认真干饭的架势,直把导演组和欧阳秀看得都怀疑他俩其实就是来蹭盒饭的。
饭后,元恬催唐扬离开,可惜人家打定了主意:“别,我想跟你去长长见识。毕竟,我能见鬼,将来可能哪天木牌失效了,我就得跟鬼打交道。还不如提前见识一下,攒攒经验。”
这话倒是有点道理,元恬又想着除非是阴差来了,否则唐扬身上的木牌应该够保他平安了,想见识就见识一下吧。
于是两人又等欧阳秀拍完一场戏,才结伴一块往她住处走去。
小李已经被唐扬支走了,欧阳秀的助理莫开泽也早在半小时前就被她经纪人叫走,不知干什么去。
欧阳秀没在意,一边带着他们过去一边时不时说几句话,免得场面太冷。
唐扬在不熟的人面前向来话不多,好在元恬心情好的时候还挺能聊,倒不至于让欧阳秀尴尬。
欧阳秀的住处是在影视城外围的一间酒店,顶楼套间内。
她掏出门卡一边开门一边笑道:“我这一层人比较少,还挺清静……”
话音一落,门一开,她望着里边的场景,整个人都傻住了。
只见客厅正中间,不知何时多了张桌子。桌子上摆着桃木剑、符纸、香炉烟烛等物。而桌子前方,一位身着道服的年轻男子手里掐着诀,口中念念有词。
莫开泽也在里边,见她回来,像是怕她出声打扰里边的人作法,于是快步走出来。
他小声道:“那位是三德观的道长,于姐给你安排的,我也是刚刚才知道。她叫我回来,就是让我来给道长开门。”
欧阳秀脑子稍稍一转便明白过来,于姐是她经纪人。她请元恬来处理的事还没来得及告诉经纪人一声,因为直到昨天,她都不确定能不能请来元恬。
她皱起眉头:“不是跟于姐说了,别太急着请人嘛!”
莫开泽耸耸肩:“可能她也是真替你着急了。”
这么巧就撞到一起了,欧阳秀有些歉意地看向元恬,只见小老板正背对着她戴口罩。
旁边的唐扬还疑惑问:“怎么突然戴口罩?”
元恬声音有些闷:“那个人,是我债主之一。”
唐扬:“…………”
想了想,他问:“要不,我给你打掩护,你赶紧跑?”
“没事,我们不是很熟。”元恬戴好口罩,一脸淡漠,“再者,我岂能为了躲债,弃钱于不顾。”
唐扬:“有道理但是……正常来说不应该是弃欧阳秀于不顾吗?”
欧阳秀在旁边狂点头。
元恬:“……咳,安静,我们先看看他怎么做法。”
唐扬于是懂事地看向作法的道士。
只见那年轻道士闭着眼手指掐诀掐得飞快,一个又一个,五花八门。嘴里也低声喃喃着什么,语速似乎不慢。
唐扬忍不住凑近元恬耳边,低声问小老板:“老实讲,你说你平时习惯了不掐手诀就施道法,是不是因为懒?这些手诀太复杂,掐起来又慢又容易手抽筋……”
“你胡说什么呢。”元小老板一脸不赞同地看着他,满眼谴责,“你怎么能怀疑我的专业素养呢?”
唐扬迟疑了,难道,真是自己想太多?
他小声问:“总不可能真是你灵力多到用不完?”
“啊,不是。”小老板低头看看自己修长的手指,有些惆怅:“我只是习惯了。习惯施法不掐诀,但绝非为了偷懒。”
“习惯?”唐扬不明所以。
小老板满眼的怀念,幽幽叹道:“想当年,我刚学道法、刚练掐诀时,才四岁……”
唐扬:“然后?”
小老板沉默两秒,终于艰难吐出三个字:“手太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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