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莫天问,不知道自己从哪儿来，也不知道自己到哪儿去，所有的记忆都是一场场轮回,一次次穿越。
不知道经历了多少个世界，也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人生,记忆在无穷无尽的岁月里面变得模糊，他的情绪也变得越来越少。
666说：“主人……经过检测，你的情绪非常糟糕。”
他愣了愣，半晌才平静道：“是吗？”
“你应该休息。”666这么建议。
然而莫天问没有停止,他怎么休息呢？
待在系统空间,枯燥而又绝望地看着一片虚无,感受着侵入骨髓的寂寞吗？
是的，寂寞。
莫天问承认,在任务世界数万年的人生,使得他感觉到寂寞了。
然而，他一直没能找到盟友。
——一个让他摆脱这种处境、挣脱一次次穿越命运的盟友。
他遇到了很多任务者,可他们总是迫不及待想要攻击他，手段拙劣又愚蠢，他每次都轻松赢了他们。
可他并不觉得开心，反而每一次获胜,都让他觉得更加苍凉。
——难道，这样的穿越,真的永远没有尽头吗？
终于在一次穿越以后，他说：“666,以后进入每一个世界，都封闭我的记忆，只让我保留任务认知就够了。”
666不能理解他的孤寂,但它是个听话的助手，所以它说：“好的，主人。”
于是，之后的穿越不再如同之前那样难捱，他不再用一颗枯萎的、毫无情绪的、干渴的心脏面对世界。
只是，每一次穿越回到系统空间，记忆复苏，他总是格外的疲惫。
也因此，他不爱待在系统空间，通常是结束一个世界，立刻就去往下一个世界。
就这样又过了不知道多少年。
有一天回到系统空间，666突然说：“主人，出现一个新的宿主，在第一个世界就拿到了两千积分，夺走了‘新人王’称号。”
莫天问只是抬头看了一眼，而后，他平静地收回视线，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新人王？
有什么用呢？
不经历数万次的穿越，她能够拥有不惜一切代价摆脱系统世界的决心吗？
或许，她还丝毫意识不到系统世界的无限轮回。
新人王，她仅仅才穿越了一次而已。
莫问天又穿越了几个世界。
这一天，在他准备去往下一个世界的时候，666又说：“主人，心愿系统444的宿主白芷，获得了‘新人王’‘魔鬼’‘碎梦者’称号，仅仅四个世界，她拿到了6000积分，在系统论坛已经传遍。”
闻言，莫天问终于将视线放在了那个名字上。
他看着名字后面的称号，眉头微微一挑。
系统给称号非常吝啬，在此之前，他从未见到“魔鬼”“碎梦者”这样……显然不是很好的称号。
她到底做了什么？竟然能够得到这样的称号？
莫天问第一次升起好奇，但枯井一样的他，仅仅是一丝好奇而已。
——他想，等到她拥有绝对的实力后，系统会将他们分配到一个世界，他们需要互相攻击，那时，他就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了。
前提是，她不要被其他任务者打趴下。
他觉得那一天很远，却没想到，很快来临。
-
再次回到系统空间，莫天问捂着心口愣了好久。
叶天短暂的一生，被“叶白芷”这个名字填满，就是莫天问自己，也呆愣了很久。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人，杀伐果决，恩怨分明，智商奇高，轻描淡写间，掀起惊世巨浪，一声“叶帅”，让她永远住在了叶天的心上。
——很难不爱叶白芷。
莫天问捂着心口，愣愣地对666说：“我是不是……感觉到了普通人类的情感？”
666机械的声音响起：“根据数据分析，叶天确实爱叶白芷。”
那莫天问自己呢？
他不知道。
他从未体会过这种感觉，他也不知道叶天的感情会不会影响自己。但无疑，那种从未有过的感受，让他枯井一般的心泛起了涟漪。
真是……让人眷念。
那样的叶帅，那戴着金丝边眼镜，穿着黑色军装，腰间别着枪，微微侧目，勾唇一笑的模样，死死印在他的脑海。
叶天的一生，事实上是非常短暂的。
——和他数万年穿越相比，只是沧海一粟。
记忆太多太庞大，很少有一直鲜活在记忆中的存在，他就连自己来自哪儿，是谁，都已经忘记……
但叶白芷，让他牢牢记住了。
她仿佛站在数万载记忆之上，那模糊的记忆只是她的背景，她眼睛微眯，嘴角微扬的模样，鲜活的仿佛就在眼前。
这一次，莫天问在系统空间待了很久。
他不想离去，仿佛一旦离去，他就不再是叶天，和她的联系也就再也不见。
666说：“主人，你应该开始下一个任务了。她只是一个普通人，你不应该记得她。”
它的话虽然冰冷，但却是事实。
莫天问沉默很久以后，声音沙哑低沉：“下一个世界。”
-
又见到她了！
哪怕她的模样改变了，哪怕她的名字也变了，但他知道——就是她！
白芷。
上一次是叶白芷，这一次是桑白芷。
他在这个世界是一条金龙，从破壳而出看到桑白芷的第一眼，脑海中就有了一个印记，虽然模糊，却让他忍不住想要靠近她。
他们在一次相处了千年，这千年她大多数时候都在实验室，偶尔会和他说几句话，但他一点也不觉得孤寂。
仿佛天生，他就注定孤寂。
所以她偶尔的回眸，抬头就能看到她，已经让他觉得温暖而满足。
千年相伴，她还是头也不回就走了。
莫天问长长地吐出一口气：“666，她是任务者。”
666半晌才道：“不排除这个可能。”
莫天问一双眼睛闪烁着光芒，他死死盯着排行榜，心中划过名字——
叶白芷，桑白芷。
于是，他将视线固定在“心愿系统444宿主白芷”上面。
他看到她的称号又增加了——大魔王，新人王，碎梦者，人间噩梦。
莫天问笑了：“这些称号，很称她。”
666：“……”
它沉吟半晌，说：“主人，任务世界无数，不一能能再遇到她。”
莫天问眼中流光溢彩：“会遇到的。”
他嘴角勾起笑容，轻声问它：“666，你说她是不是至少对我也有一点记忆，否则……她怎么会给我取名御天呢？小天，小天，她纵是无情，也至少记得一分的。”
666不理解宿主的心情，没说话。
莫天问站了起来，整了整衣服，深吸一口气，迫不及待道：“下一个世界，走吧，从今往后，不要再封闭我的记忆了。”
——他有了目标，有了穿越的目的，不再是心中毫无寄托。
——穿越不再可怕。
——记忆也不再是负担。
-
他们果然再遇了。
哪怕只是见了一面，但也足够。
她比他想象中更加厉害，在这样束缚的环境中，她竟然能够通过轮回，将他从另外的世界带到她的世界！
莫天问心中那口枯井已经变成了河，涟漪不断。
他迫不及待地再次穿越。
——他要去寻她。
这一次，她是末世的娇贵小公主，他是丧尸王，是她的骑士。
莫天问拥有全部记忆，但他没有急着和她说话，因为——他不想引起系统和造物主的注意。
而且就这么守在她的身边，看着她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他很开心。
依旧是他看着她离开。
这一次，她回头问他名字了。
那一瞬间，他面上再如何平静，心中也是心跳如擂。
这个世界结束，莫天问得到了一个新的称号——继承者。
他愣了愣，之后，嘴角缓缓扬起笑容。
“666，我也很喜欢这个称号。”他声音带笑。
666不解。
莫天问没有给它解释。
——因为，那是她给予他的。
“走吧，下一个世界。”莫天问轻声说。
已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个个世界穿越也不再是折磨，反而是期待，记忆不再庞大、枯燥、孤寂，而是……鲜活。
她是杀伐果决的叶帅，她是让人痛不欲生的魔尊，她是娇贵的小公主……
她是白芷。
去往下一个世界之前，莫天问回头看了眼排行榜上白芷的名字，漆黑如墨的眼底散开，有了星星点点的光芒。
——小芷，好像没有告诉你，你就是我的小公主，我愿意做你的骑士。
-
他以为“小公主”已经是他见到白芷最难见的一面了，没想到，还有——白面团子。
他很喜欢很喜欢这个世界，因为在这里，他可以将她抱在怀里，团子没有脚，所以她和他几乎形影不离。
她要他做坐骑，做她的脚和翅膀。
他真的很喜欢。
喜欢她站在他的肩膀，喜欢她带着虫族为他助威，喜欢她被团子气得瞪眼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
——这个世界的她，比以往更加鲜活。
也是这个世界的她让他知道，她不是不可接近。
起码只要像团子一样不要脸皮，就可以靠近，不是吗？
莫天问嘴角勾起笑。
666：“主人，在这个世界，你明明可以自己当国王的。”
穿越了近万个世界的制霸系统宿主，超级王者称号的任务者，多么可怕又霸气的存在。
他轻轻松松就能一统星际，根本用不着一个白面团子帮他撑腰的……
莫天问心情很好，他看着任务完成的提示，嘴角扬起，声音带笑：“666，你不懂这种快乐。”
他很乐意。
就像他一直觉得——继承者这个称号比超级王者更让他喜欢一样。
-
她才经历了十个世界，莫天问还以为他们至少要在系统世界穿梭无数个的时候，她再次让他震惊了。
这一个世界很复杂，表面看起来是灵气复苏，但实际上，是毁灭的开始。
而她早早就找上他，并且策划了一起和高等世界生物大战的计划。
那一瞬间，他更加认识到她的厉害。
怪不得系统长期将他们分配到一个世界，怪不得系统一直让他对付她……
因为才穿越十个世界的她，已经让系统世界认为——她需要他这个超级王者才能对付了。
可他怎么会对付她呢？
在这个世界结束，他并未回到系统空间，反而到了有她的空间。
一开始，他害怕引起系统世界戒备，所以没有承认。
但她准确地说出了他的所有身份，无疑，那一瞬间他非常开心。
她也记得他，无论是因为什么而记得，他都很开心。
她再次刷新了他的认知。
——她比他想象中知道得更多，也超乎了他和444、666的所有预估。
她不仅猜到了一切，还有了对付造物主，离开系统世界的办法！
莫天问难掩心中汹涌的爱意。
——她给了他太多惊喜。
她让他枯井一样的心成了河，活了起来，又带他走出系统世界，走出数万载的孤寂。
——他很难不爱她。
在神祇的时候，他轻轻勾住她的衣角，微微垂眸，他知道自己哪个样子最好看，他微红着脸，睫毛颤抖，用沙哑磁性的声音道——
“小芷，你说离开系统世界就考虑我做情人的，现在……可以考虑了吗？”
旁边，444和666都嫌弃他“矫揉造作”、“装模作样”。
但莫天问不在意。
她想当小公主，他就是她的骑士，将她捧在掌心。
她要做女王陛下，他愿意当她的小情人。
——反正他能待在她的身边，她要的模样，他都能有。
毕竟，
无垠宇宙，数万载光阴，数不清世界，只有一个白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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