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殷绥之睁开眼睛,就看到眼前一个长相柔弱带着病弱之气的少年正一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一边踉踉跄跄就要跌落楼梯。
当他出于人道主义想上前去扶一把时,大量的记忆碎片却在此时不由分说的涌入了他的脑海,让他一瞬间明白了自己此时的处境——
他穿到了一本书里——《论万人迷成为海王的可能性》,万人迷主角正巧在他眼前——他刚刚“推”下去的还挺热乎的“柔弱”少年。
……好家伙。
这本书表面上讲得是一个万人迷从小招蜂引蝶,在众多追求者中找到真爱,顺便打倒一直排挤他试图抢他父母的,乡下来的阴郁穷小子的美好爱情故事。
实际上……
不过是一个恶心的鸠占鹊巢的人不停用下作手段陷害他人的故事罢了。
事情要从这具身体的主人——小说里最倒霉的孩子说起,他叫殷然,离谱的是记忆告诉殷绥之这是他的前世。
殷绥之: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如果没有小时候那场意外,殷然来本应该含着金汤匙无忧无虑的长大,就像眼前的殷清然一样——
殷母和李母因为同一场车祸同时早产。在相邻的产室生下胎儿,她们的孩子也放在了相邻的婴儿床里。
这时候殷父的事业正处于上升期,在生意场上不可避免树敌众多。
然后……
制造车祸,医院闹事,怎么恶心怎么来,殷荣疲于应对,整个医院一片混乱,正好给了李父可乘之机——
就这样,两个孩子的命运因为他的随手一换,从此走向了截然不同的方向。
赌徒李富之子被殷家娇宠大,而真正的殷家小少爷却被李父抱出来后随意扔进了街道角落的垃圾桶。
更可笑的是李父因为在混乱之中救了“殷家少爷”,居然还就此摆脱了被债主围堵的生活,进了殷家当了一个园丁……?
嗯……罪魁祸首进了受害者家当了园丁……还是受害者主动邀请的……
从昏迷中醒来的李母得知自家儿子做了富家少爷,丈夫的赌债也被还清了,还有了正经工作,李母第一反应就是喜不自胜。至于那个无辜的孩子,她倒是想都没想过。
殷绥之:yue……垃圾果然是成双成对出现的。
殷清然在殷家当了18年的贵公子,而小小的殷然则在福利院磕磕绊绊长大,直到高考前夕,他才偶然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可是当他高高兴兴去认父母时,却被所有人眼中的温润贵公子各种陷害,让原本因为他回归而高兴的殷家父母对他也产生了嫌隙。
而书里的殷然也在这一次“推”殷清然楼梯的事件中让殷家父母彻底失望,不顾他的意愿将他强行送上了出国的飞机,让这个刚刚成年的孩子在对亲情的渴望中死在了异国他乡。
……
……
他前世也太惨了吧,真是个小可怜。
殷绥之感兴趣地挑了挑眉,将那只伸出去的手改拉为推,瞬间加重了眼前少年往下坠落的趋势。
他并不想装成以前殷然的样子,毕竟真按照记忆说起来,他就是殷然,只不过是殷然的转世罢了。
错愕,狐疑,阴狠……几种本不该属于“病弱少年”的情绪在眼前人眼中飞快闪过,然后身体重重跌落在陡峭的楼梯上,滚了几圈才落到楼下。
今天本来是殷家父母想要召开宴会正式认回殷然的日子,殷清然心里清楚,如果殷然真的被认来了,那他在这个家还有什么立足之地?于是他只能兵走险招,运用苦肉计——
却没想到刚才还被他的话说得恨不得转头就跑掉的殷然居然真的推了他一把,让他原本能轻轻落地只是崴下脚的伤势,变成了两条小腿骨折!
“啊……”重重摔倒在地的殷清然颇为无助的蜷缩着身子,脸色苍白,额头上满是冷汗,嘴里不经意间露出低低的呻.吟。
这让刚刚和乐融融进家门,准备让小然和清然两人一同上场的殷家父母一下子变成了脸色。
在他们眼中,就是站在楼梯上的小然伸手把清然从楼梯上推了下来。
“清然你没事吧?”穿着婀娜礼服裙的林映兰十分明丽动人,她顿时心疼地跑上前抱住正低低喊着疼的儿子。
殷荣也在一旁厉声问,“殷然,这是怎么回事?”
殷然原来不叫殷然,记事之前他一直叫小十,记事之后他才拥有了自己的名字。这是福利院的传统,院长坚信名字自己取更有意义。
因为他的身上从小就挂着一个小小的香囊,上面绣着一个殷字,背面有些损毁,只能看得清一个小小的“然”字,于是小十给自己取名殷然。
其实林映兰想过让他改一个名字的,但是往常唯唯诺诺的殷然在这件事上异常坚定,可能是想保留幻想中最后的亲情……
“还能怎么回事?狸猫不想被人知道自己是狸猫,正在对自己下狠手呢,毕竟殷家养子的名头……总是比不上殷家亲生儿子的身份,不是吗?”
殷绥之漫不经心地收回手,垂眸从口袋里拿出装饰用的白色手绢,仔细擦了擦手指,似乎是因为碰了殷清然,觉得手脏了似的。
“小然,你怎么能这么说清然?他不可能会为了这点小事这么做!”
“你以为他是你吗?”话一出口林映兰就有些后悔,但很快又想她这话没说错,他只是说出了事实而已。
林映兰自认为是了解自己孩子的,清然在他的眼中一直是个温柔守礼的好孩子,怎么可能就为了这点小事而陷害小然?
“是,你是受了很多苦,但清然也是受害者,他已经努力在补偿你了,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对他越来越过分!”
“殷然,你太让我失望了。”
林映兰一面扶着殷清然,一面愤怒而失望地仰头盯着殷绥之,似乎是不解自己的孩子怎么会这么恶毒。
“……你真的听过殷然解释吗?”殷绥之嗤笑一声,突然抬起头来,轻轻一问,黑色的眼眸中满是讽刺。
林映兰刚想反驳,却突然被这话问倒了——
她……真的听过殷然的解释吗?
不等她深思一会儿,倒地的殷清然狠狠地咬了咬牙,虚弱开口,“妈妈,我没事,小然他不是故意的。”
林映兰一下子忘记了殷绥之的问题,转而摸了摸殷清然的脑袋,颇有些恨铁不成钢。“清然听话,不要再帮他辩解了,你就是太善良了。”
“小然,向清然道歉!”殷荣脸色非常不好看,他沉声命令。“明天我会送你去国外,今天的宴会你也不用参加了,好好待在房间反省。”
殷清然脸色苍白,嘴角却偷偷上扬了些许——
穷小子就是穷小子,永远待在阴沟里不好吗?非要出来看看,摔跟头不是活该吗?到了国外,他是生是死,还是生不如死就是他殷清然说了算了。
痛哭吧,求饶吧,越狼狈他越开心……
……
“哦,出门左转100米,钥匙10块3把。”
“对我失望?命令我?你们配吗?”
“也对,毕竟殷清然才是你们的眼珠子,心肝宝贝,我算什么呢?不过是一个从不知道哪个小角落蹦出来的穷小子罢了,不值一提。”
“啊,我真稀罕你们这儿,毕竟这出大戏看着还是挺精彩的,但是,你们能不能不要因为上了台就真不把自己当外人了,有点素养好吗?”
殷绥之收起了先前莫名的情绪,似笑非笑地把仍旧洁白的手巾往楼梯下一扬,单手插兜站在楼梯口,满身张扬。
“殷然!你就是你跟爸爸说话的态度吗?”殷荣面色一沉,声音也重了很多,如果是先前的殷然听到他这样说话,恐怕早就吓得脸色苍白往后退却了。
殷绥之却半点不怕他,“我对于正常人的态度当然不一样,可惜你们不属于这个范畴。”
“还有,我没有父母,请不要乱用自称。”他将面前有些遮眼睛的刘海往后一薅,露出了精致的眉眼,墨色眼眸中的神色全然不似开玩笑的模样。
“你怎么没有父母?我们……”
殷荣张了张嘴,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该怎么对这个半路冒出来的亲生儿子说下去。
他们把他接回来之后到现在满打满算也才不到一年半,户口本都没有来得及上,从哪方面似乎都没有资格说是他的父母,到最后殷荣只能把自己闷闷气得倒仰。
“呵。”殷绥之嗤笑一声,懒得跟他废话,直接转身回了房间。
等他回房间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换上了他来时的那身旧衣服,过长的刘海也扎成了个小揪揪,肩上搭了一个破旧的洗得发白的双肩包。
殷大少爷可不想在这破地方看猴戏,他没穿进来前世界各地都有房产,每一处都比这破地方漂亮。
等他出来后,殷荣几人仍然站在原来的位置,看到他的变化这才惊觉他们映象里那个阴郁少年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
不过,他把衣服换得这么破旧,想离家出走吗?
一直到殷然经过了他们快走到门口时,殷荣这才冷然出声。
“殷然,你今天走出这个家门一步,就永远别回来了,你最好考虑清楚。”
殷绥之脚步一顿,转过头来,满脸莫名和讽刺。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原因觉得我会再回来这个垃,圾,回,收,场,但是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是正常人,没必要在垃圾场里找乐子,懂么?”
“你!”殷荣气得直喘粗气。
“然小少爷……”他出门时,保安也试图拦住他,脸上貌似恭敬的尊称也隐藏着轻蔑,由此也可以想象到以前的殷然过得是什么样的生活。
“滚!”
对于保安的阻拦,殷绥之脚步都没停,他单手拎包,微微抬眼,嚣张又肆意的模样让保安居然也一时犯了怵。
殷然可能会怕他,但殷绥之不会,他已经感觉到了,除了外在的一些邋遢形象,这具身体似乎完全是他穿书前的模样,十分健康,远远不是小可怜殷然瘦弱的样子可比的。
“别拦着,让他走!”殷荣看他这副样子,心里更是来气,本来就只是一个孤儿院出身的人,他们愿意给他优渥的环境,供他读名牌大学,已经是他们仁至义尽了,居然妄图和乖巧的清然比。
“小然……”林映兰扶着殷清然,看上去有些不忍,想要阻止——
就算他再怎么坏,她对他再怎么失望,那也是她的亲生儿子。
然而就在她试图起身时,殷清然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低低的喊着疼,林映兰的注意力又一次瞬间被转移,开始围绕着他真正的心肝宝贝左转右转。
对于这一幕,殷然可能会难过,殷绥之却只觉得讽刺。
……
“哦,对了。”殷绥之走到门口,突然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一样又突然转过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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