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祐翻身上羊背。
他饶有兴趣的看着四周,神采奕奕的双眸里全然看不出惧怕两字的存在。与他呈现截然对比的则是胤祐□□的绵羊,这头绵羊绿豆般的黑眼睛里是清晰可见的懵圈,紧接着咩咩乱叫起来,后脚用力乱蹬想将背上的胤祐给颠下来。
侍卫们面色大变。
就算被撅倒在地的侍卫也哆嗦着双腿爬起来,龇牙咧嘴的朝着小阿哥们逼近。
万一这头羊发疯的话……
想想后果侍卫们更是咬着牙,暗暗叫着:“冲鸭!”
就冲了两步他们再次停了下来。
让人意外的是七阿哥很快用不知从哪里的草安抚住绵羊,甚至他还抓着羊角,时不时还捏捏羊耳朵来让绵羊转向,非常悠闲自在的溜达起来。
小阿哥们目露欣羡。
蒙古阿哥们更是跃跃欲试,毕竟其中不少人还比七阿哥要大上一些呢!
想到就做。
侍卫们绝望的看着阿哥们有模学样,一个接着一个翻到绵羊背上。
或许有胤祐带头的缘故,阿哥们□□的绵羊居然都很淡定,甚至还咩咩叫了两声以后低头啃草,完全把背上的阿哥们给忽视了,悠闲自在的模样让一干侍卫险些惊掉下巴。
侍卫们瞠目结舌,可又不能放着不管吧。
其中一人一咬牙,上前抱着一名小阿哥就想将他取下来。
小阿哥惊叫一声。
他□□的绵羊也惊叫一声,紧接着后腿duang的一下,那名侍卫跪倒了,他一张脸涨成青紫色,剧烈的疼痛让他连惨叫都叫不出。
隆科多吞了吞口水。
他哆嗦着问同僚:“刚,刚才,我,我,我怎么好像听见蛋碎的声音。”
侍卫们:…………
所有人齐齐打了个寒战。同僚的惨状让人禁不住回忆起刚才的痛楚,侍卫们又惊又怕,瑟瑟发抖的躲在后头,犹豫不定的看着面前景象。
现在……现在应该怎么办?
侍卫们暂且只能慢吞吞的跟着绵羊,决定伺机行动。
温吞的绵羊很快就不能让胆大的阿哥们所满足,又有人将跃跃欲试的目光转向要高大也要壮硕帅气的蒙古牛身上。
比如胆大包天的胤禟。
他借着绵羊靠近的机会,猛地抓住牛角翻身跃上牛背,一时间惊起一片哗然。
胤祐脸色却是变了。
他连忙抬高声音:“胤禟?你快下来,快下来!”
旁边的蒙古阿哥笑了笑:“没事!咱们这里的牛,性情特别温顺——!”
话音还未落地,这头牛猛地暴起!
它暴躁的甩动着身躯,愤怒的发出哞哞声,胤禟反应不慢,他死死抓住牛角试图按捺住牛的躁动——七哥刚才能驯服绵羊,他又怎么能驯服不了一头牛。
只可惜别说驯服这头牛了,就连旁边的牛羊也开始躁动起来。刚刚退避三舍的侍卫们也不敢再在旁边看着,他们眼疾手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纷纷将阿哥们抱走,唯有在牛背上的九阿哥胤禟,和与他靠得挤近的七阿哥胤祐,他们无法接近。
这头牛哞哞叫声越发刺耳。
到最后它竟是双眼赤红,四足狂奔发力而去,胤祐暗叫一声糟糕,双腿一夹羊肚,扯着羊角追上前去。
侍卫们目瞪口呆。
随即隆科多一拍大腿:“还愣着做什么?追啊!”
是啊——还愣着做什么?
所有侍卫回过神来,除去看管阿哥们的几人以外所有人撒开两条腿,死命的追在后头。
只是两条腿跑的哪里能追上四条腿的?
就算侍卫们再是用力也根本追不上前头的一牛一羊,而这头牛的目标居然直指营地!
滚滚烟尘引人瞩目。
轮值官兵停下脚步,抬眸朝远处看去,为首的士兵惊疑不定,索性拿出望远镜张望。随即他双目圆睁:“这是?这是!快——快来人拦住!”
大惊失色的官兵举起刀枪。
说话的士兵眼珠子都要弹出来了,他伸手就是一巴掌:“小阿哥,小阿哥还骑在牛羊的背上!你们给本官小心点——!”
话音落下,一牛一羊也越发靠近。
而紧随在一牛一羊之后,跑得气喘吁吁的侍卫们也出现在官兵们的眼中。
官兵们目瞪口呆……
不对呀!现在可不是目瞪口呆的时候!官兵们撒开两条腿,纷纷上前试图阻拦。
根本没有任何用处!
或者说是狂暴的牛牛直接忽视了这些官兵,又或者说官兵的呼声越发让牛牛兴奋,反正狂暴牛牛越发兴奋,以至于一头撞进营帐之中。
它从营帐这头冲进去,又从另一边撞出来!奢华的地毯被踩上无数污泥,典雅的瓷器被掀翻了一地,某位台吉更是被撞飞了出去,被眼疾手快的侍卫们抬走……
登时间营地里一片喧哗。
胤祐按着身体,带着活动敏捷的绵羊在人群中腾空挪动,追着狂暴牛牛和胤禟也冲进营帐之中。
他紧紧趴在绵羊背上,一手环抱住绵羊,另一手伸向牛背上的胤禟:“到我——我这里来!”
胤禟已被吓得面色苍白。
他紧紧拽住牛背,身体被抛上抛下,只觉得头晕目眩几欲呕吐。别说抓住七哥的手,他根本不敢松开手,只是哭喊着:“不行——!我,我,我做不到呜哇哇——!”
胤禟越是紧张,胤祐也越发无法出手。
更不用说温顺的绵羊也不敢过于接触狂暴牛牛,在胤祐的催促声中也发出细细的咩咩声,犹犹豫豫不敢再向前进发。
时机已去!
此刻外面侍卫官兵也是一阵喧哗——九阿哥身体往下滑了滑,从前部滑落到更加颠簸的后半部分!
再下去或许会摔落下来。
而如果此刻从牛背上摔落,等待他的或许是狂暴牛牛的践踏,能保下命都不一定!
侍卫官兵一拥而上。
胤祐更是焦急的四下看去,忽然间他眼前一亮,将目光锁定在帐篷里下垂的帷幕上。
胤祐两腿一夹羊肚,揪住羊耳朵,绵羊发出咩的一声,后腿用力直直蹦了起来,胤祐拽住帷幕又随着绵羊落在地上,帷幕不堪重负,发出撕拉一声后大半垂在地上。
好不容易跟上来的隆科多悟了。
他捡起帷幕麻溜在两边杆子上一捆,迅速做出个简易绊马……牛索。
胤祐很满意的给隆科多点了个赞。
要是这样努力下去,指不定隆科多未来有一天也能成为‘好’侍卫。
当然这件事不是重点。
胤祐骑着绵羊蹦到狂暴牛牛的面前,只要拍拍羊屁股,再让绵羊咩咩两声,忙着将整个营帐拆掉的狂暴牛牛立马被他们吸引。
胤祐扯着羊耳朵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绵羊咩咩叫着,后足用力腾空而起,它轻易越过绊牛索,又来了个九十度转弯,从被撕裂的营帐边缘冲了出去。
动作敏捷到让侍卫们怀疑人生。
原来绵羊的动作能做到这个程度?那岂不是比骑马都方便了?不过现在显然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侍卫们的目光齐齐转向狂暴牛牛。
狂暴牛牛就没这么幸运了!
它脚下一绊,身体往前扑去,整个牛头狠狠扎进地里,而在背脊上的胤禟自然也被甩飞出去,直接落在对面营帐棚顶。
营帐棚布深凹。
这个时候就不得不说一句营帐棚布的质量极好,惨遭这种待遇时也没破损,而是直直将胤禟弹飞出去。
胤祐还试图驾着绵羊去追。
不过比他快一步的是一名侍卫,伸手稳稳当当接过了从天而降的九阿哥。
胤祐长舒了口气。
下一秒他的脖颈就被人拎住,黑着脸的隆科多指了指身后的一片狼藉:“九阿哥,您想好如何和皇上交代了吗?”
胤祐:…………
他吞了吞口水,战战兢兢往身后看去。
整个营地宛如被暴风侵袭,堪称是一片狼藉。
被狂暴牛牛损坏的营帐足有四五个,拦阻之下受伤的也有七八名侍卫。动静之大更是把其余营地的官员侍卫吸引过来不说,就连皇太后和佟皇贵妃也赶过来了!
胤祐冷汗涔涔而下。
他哈哈一笑,连忙转移话题:“说起来这头牛怎么会突然发疯,本阿哥觉得像是生病了?”
提到这个,隆科多登时心中一惊。
他立刻吩咐侍卫们拿来缰绳,将这头狂暴牛牛五花大绑以后,才像是拔萝卜一般将它从地里拖出来。即便如此这头牛也在不断挣扎,越发让人怀疑这头牛是不是……中毒了?
蒙古牛性情温顺,极易饲养。
更何况这些牛羊都是在营地周遭放牧的,若是出点差错或许都会危害到皇帝,危害到满蒙之间的关系。
在场所有人皆是表情严肃。
胤祐摸着绵羊,试图从绵羊这里得到点答案。遗憾的是这些小动物虽然乐得和胤祐沟通,但是它们愚昧无知,全然听不懂胤祐的问题。
从动物这里没能得到答案,胤祐又将期待的目光转向兽医。兽医细细查看这头牛的症状,又询问它出现的反应以后,他眉头紧锁,脸色不佳:“的确是中毒,只是看起来又像是醉马草,又像是藏红花,具体到底中了什么毒,中了多少时间奴才也很难判断。”
现场的气氛瞬间险恶起来。
不知是谁颤声提出一个可能:“对方能对牛羊下手,那能不能对狩猎动物下手?”
一瞬安静过后是阵阵疾呼。
皇太后白着脸,厉声呼喝:“立刻,立刻通知皇上!”
胤祐凑近看着狂暴牛牛。
如今的它逐渐安静下来,显得平静又温顺,黑黝黝的眼睛里全然是懵懂,和绵羊一样想从它身上得到答案也不可能。
胤祐站起身来,郁闷的走到一旁。
忽然间他的眼角余光好像瞄到了什么,胤祐低头一看,很快从自己先前扯下来的帷幕里扯出一条长布:“这是……什么?”
上头还隐隐写着字。
帐篷的主人是喀尔喀的一名台吉。先前还在郁闷帐篷被毁的他,这时急急凑过来查看这根本不应该出现的布条,越看他的脸色越黑,到最后厉声喝道:“这两日轮值的人在哪里?”
他连连喊了三声,竟是无人应答。
察觉到不对劲的隆科多立刻向周遭扫去,很快他的目光落在鬼鬼祟祟往外离开的两名侍卫身上:“抓住他们——!”
两位侍卫面色大变。
还来不及加快脚步,他们立刻被其余人摁倒在地。
等康熙带人从狩猎场上归来,整个营地已处于戒备状态。喀尔喀部族诸人皆是脸色灰暗,被聚在一起的他们看到皇帝回来,宛如看到了亲人:“皇上!皇上!奴才冤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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