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科多灰溜溜的跳下屋顶。
殊不知在他们落下的时候,屋子里也有人推门而出。绑着麻花辫的女孩微微抬头,带着点错愕和疑惑:“嬷嬷,刚才……我好像看到屋顶上有人?”
被称为嬷嬷的婆妇也跟着推门而出。
她四下看了一圈也没发觉有任何异常,摇摇头:“格格许是看错了。”
“或许吧……”女孩按下心下疑惑。
她脚步匆匆往主屋走去,现在让自己最担心的是久病卧床的额娘。
胤祐和胤祺溜进院子。
说是溜进去的,倒不如说是正大光明的走进去的。这座府邸也就大门可以看看,进去以后连个门房都没有,另外勉强能入眼的就是一座马车,贴近点看就能发现上面的漆是补了又补的,虽然是如今最常用的四轮马车,但连窗子都没用上琉璃。
只能说远看还成,近看嘛……
至于其他的更不用说,比如本应该种点雅致花草的院子,种着的全和吃有关。
胤祺叹气:“好歹池子里还是养了荷花的。”
胤祐摇摇头:“五哥不知,要弟弟我说养荷花的缘故是为了莲藕和莲子。”
胤祺:…………
还真是说不出反驳的话语呢。
再往里面走。
本应该宽敞干净的青石板地面,现在铺着油布晾晒谷物,来往仆役也是掰着手指头就能数清楚的。
他们偷偷摸摸走进膳房,往灶台上那么瞄了一眼:几根韭菜、几捆酸菜,还有拳头大小的一块肉,以及一大盘还未煮过的饽饽。
胤祐看着都要汪的一声哭出来。
胤祺捂住嘴巴,要不是他们偷偷摸摸溜进来观察一二,定然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
这也太惨了吧!?
胤祐和胤祺满脸沉痛,竟是不忍再往下看。他们顺着来路又偷偷离开,全程都没有人发现有人进来过,顶多一名小厮看了看打开的大门,纳闷的搔搔头:“奇了?这大门什么时候开着条缝。”
“哎呦?别有人溜进来。”
“怕啥?就咱们这屋子,那是贼进来都得摇头。”另一名小厮不以为然的答道:“要我说就是你忘了关门。”
“……也是。”
不知道身后小厮们的讨论,胤祐和胤祺迈着沉重的步伐回到户部衙门。忙忙碌碌的胤礽和胤禛一抬头便有些纳闷,刚才还好好着呢怎么一下子表情都变得如此奇怪?两人放下手上的活计,和熙的询问:“这是怎么了?”
胤祐忧心忡忡:“这些官员含辛茹苦大半辈子,到如今病倒在床非但没有俸禄而且还担心自己是否会拖累家人……”
胤礽对此见怪不怪。
他叹息一声:“现在的官员制度就是如此。一但入职,除非汗阿玛通过乞退又或者重病病得爬不起来,否则干到在其职位上病逝很是常见。”
胤礽少说一句话。
别说是朝臣这样,就是皇帝不也是这样?
虽然没说但是大家也听得懂。
比如胤祐就冲着胤礽露出怜惜的表情,胤禛则想到自己上辈子猝死在御案前,逐渐陷入沉默。
等等——
胤祐赶紧将话题扯回来。他板着小脸将桌子拍得梆梆作响:“我是想说——大臣,无论是尚且为官的或者乞退的,能否免除他们看病的费用?更应该说大臣们是不是应该可以到岁数就退休啊?”
“谁会想退休——”
“若是可以的话,微臣倒是愿意的。”被抓来办事的詹事府詹事张廷瓒抬起头,微微叹气。
胤礽白了他一眼。
别说张廷瓒轮不到,就是张英如今才五十出头,想要退下去起码也得二十年以后吧?胤礽用张廷瓒正用得顺手,哪里想听到这种话,他咳嗽一声便转移话题:“退休什么的暂且不说,至于前者倒是可以想一想。”
众人凑在一起叽里呱啦许久。
最后将厚厚一摞奏折递了上前,康熙没想到追缴国库才开始,胤礽等人就给了自己一个大惊喜。
火耗归公,养廉银?
康熙越看越是惊喜,至于最后一份医保福利嘛……他看了两眼,倒也不置可否。
康熙将胤礽和胤禛喊来细细问了一通,对于这两个主意康熙给予了高度的赞扬和支持。
胤祐:“那儿臣的呢?”
康熙爱怜的摸摸胤祐脑袋:“你的主意也不差,只是如今人才稀少根本无法做到这一步,等到日后日后医学堂培养出足够的人才,再开展也来得及。”
至于退休……
康熙装死当没看见。
胤祐想要反驳。
可是想想医学堂里堪称稀少的学生们,登时整个人都蔫吧了。要有足够的学生,还要等他们能有足够的经验,怕是十年以后都难以办到呢。
胤祐脸颊鼓起。
他决定还是将注意力挪到清查借款,处理这些贪官污吏上头。
追回欠款反而成为最简单的了。
在索额图和纳兰明珠两人交了欠款,再去恭亲王府里叹几声气,表示兄弟几个有些想念远在西北的大哥以后,恭亲王也老实交了钱。
见状原本不以为然的朝臣们也有点慌了。
大部分人也只是看旁人借钱就顺手借点的,咬着牙偷偷卖了铺子店面,又或者在私房里套摸套摸,勉勉强强都将钱还上了。
短短时间内一行人就收回了不少欠款。
只是光收回欠款就完了吗?胤礽几人盯着经过细致调查的结论,眉眼里都含着刀光。
“要如何让他们没有防备?”
“……”众人苦思冥想。
胤祐表情狡黠,眼珠子滴溜溜的直打转。
看模样也知道他大概有了什么坏点子——很快,胤祐压低声音嘀嘀咕咕,嘀嘀咕咕。
胤礽的表情很神奇。
胤禛的表情很扭曲,他难得婉拒:“这样的办法,有损太子二哥您的清誉。”
胤礽倒是不在意。
他嗤笑一声:“孤还有什么清誉,顶多也算先破后立。”
胤禛:…………
太子都这么说了,他也无可奈何。胤禛在一大一小两双眼睛的注视下,最后扶额叹气:“那就这样吧。”
胤礽和胤祐齐齐欢呼。
胤禛瞧着两人埋头忙碌的模样,总觉得自己越发疲倦了。他情不自禁的想起胤祐提出的退休论,觉得……若是这辈子让太子二哥上位的话,自己是不是也应该推动下?他可不想再猝死一回。
太子举办宴会?
这个消息一经传出便引发轩然大波。
太子会邀请谁?
谁会被太子邀请?
在宴会上会宣布什么事?官员们只要略微想一想心头便是一阵火热。
同样也有人深深皱眉,为了这件事聚在一起谈论再三。等到请帖下发以后,得到请帖的官员们大多难掩兴奋,也有少部分人觉得那请帖烫手得很。
要知道如今皇上身体健康,大阿哥又远在西北手掌军权,三阿哥也入了礼部学习,等到皇子们长大,太子能不能坐住……那还是二话呢!
不少人心里也有别的算盘。
只是思来想去,他们还是脸上带笑前往聚会,唯恐被记上小本本。
未收到请帖的官员也是心里犯嘀咕。
尤其是几名詹事府的官员,心里又是郁闷又是伤感,还有点淡淡的焦急——他们可是听说有几位收到请帖的官员,非但没有打算去而且还打算第二天弹劾皇太子呢!
这些官员急急寻到詹事府詹事张廷瓒。
哪里知道张廷瓒不仅泰然自若,而且在听闻他们几人没有收到请帖后面露喜色,和声笑道:“既然如此,就和本官一起出去喝酒吧!”
官员们:……?
他们面露愕然,还没开口反驳就被自家上峰揽住肩膀往外拖去:“为了日后你们的升迁,大大的喝上一杯。”
官员们:……???
他们没有防备的被拉出衙门,坐进马车犹在纳闷:“张大人……您到底在说什么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子的宴会办得有声有色。
宴席邀请了大半宗室朝臣,里面有本就亲近索额图的太子派,当然更多的都是无甚关系的。众人推杯交盏,觥筹交错,欢声笑谈,喜气洋洋,最让人惊喜的是太子殿下竟是挨个儿敬酒,顺带感谢诸人还清国库。
合着是为了还款的事?
提心吊胆的宗室朝臣们登时乐了,他们脸上堆笑纷纷应是,同时暗道太子毕竟年轻气盛竟是如此好对付,更有人灵机一动借此送上一些银钱,索额图更是被人团团围住。
气氛越发热烈。
年纪尚小被禁止喝酒,只能躲在屏风后头偷窥的胤祐观察着其中几人的反应,登时朝一旁的隆科多打了个眼色。
隆科多:“……是,奴才知道了。”
自打跟了七阿哥,他的生活也是越发多姿多彩。双眼失神的隆科多面无表情的走出去,又嘀嘀咕咕吩咐一通和他一样双眼无神的侍卫们。
剩下的就看第二天了。
次日早朝,朝会刚刚开始,御史任宏嘉便上奏弹劾:“皇上,皇太子殿下借自身身份权责,竟邀大半大臣参宴放纵玩乐,收受贿赂,如此下去有损大清之国本,耽于大清之将来!”
任宏嘉直言敢谏,是在魏象枢后难得的言官,一直以来都极受康熙的器重。他的发言言辞激烈,掷地有声,令众多宗室朝臣也不禁动容。
紧接着任宏嘉之后,出列者足有七八人。
与任宏嘉一般未受邀请的,也有受到邀请未去的,当然与言辞激烈直指太子的御史任宏嘉不同,他们则是将目标指向其他大臣宗室,直指是他们带坏了太子。
这个其他,主要指的就是索额图。
一些官员则是难掩眉眼间的幸灾乐祸,看好戏的目光投向索额图。
就在此刻,索额图走出队列。
让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索额图跪倒在地,痛哭流涕:“奴才有罪!”
这一幕别说朝臣们没想到,就连康熙也没想到。众人面露惊诧之色,就连一开始走出来的御史任宏嘉都有些错愕。
索额图满脸愧疚:“奴才有罪!奴才教子无方,竟是任由他们侵占国库资产,肆意挥霍却未曾管教,这一切都是奴才的错啊!”
他跪倒在地,痛哭流涕。
索额图不断诉说着自己的罪责,一盆盆的脏水不用别人泼,他自己就将整个水桶搬过来,尽数倒在自己头大臣们麻了,康熙也有点受不了。他咳嗽一声:“索额图,你站起身来……慢慢说?”
索额图哽咽着起身。
他抽了抽鼻子,估摸了下时辰随即开口:“回禀皇上,此事还得从——”
另一边太子胤礽带着胤禛、胤祐和胤祺,气势汹汹的开始查抄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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