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瞧着嫂嫂捏茶杯的手都紧了。
白婵通红着眼睛道:“周小娘给你抓的安胎药,还有补品。”
祈湛嘴角抽动,语气不容置喙:“丢掉!”
“安胎药是要丢掉的,周小娘没安好心,补品我拿去换些银子使。”
祈湛心还没放下,白婵又道:“午后灯草跟我一起出去抓过安胎药吧。”
祈湛:“......”
茯苓见他脸色不好,连忙打圆场:“二姑娘,我们郡主闻不得药味,一闻就吐。”
白婵耸耸鼻尖:“胡说,嫂嫂身上一股子药味,怎么没见吐?”
她突然又反应过来,奇道:“说来嫂嫂怀孕一月有余,怎么不见难受孕吐?”
祈湛被茶水呛住,掩唇咳嗽。
白婵急了,凑到他跟前,伸手给他顺气:“怎么老咳嗽,这样对孩子不好。”
他抬眼,一双眼睛像是要活剐了她。
茯苓连忙伸手去扶他,解释道:“郡主大概是累了,二姑娘,你少说两句,我扶郡主去休息。”真担心再说下去,世子能把她掐死。
人瞧着挺可爱,这张嘴怎么就不歇歇!
白婵目送着祈湛走远,抿着唇思考了会,问乳娘:“午膳能做些好的给他补补吗?”
乳娘有些为难:“苏合苑每月的月银不够,小厨房的吃食来来回回就送那么几样。”
“娘陪嫁的东西呢?”
提到这个乳娘脸色就有些难看,气道:“公主的东西都叫周氏给吞没了,陪嫁的铺子和庄子一样都没剩下。”
白婵疑惑:“公主陪嫁的东西,皇家不会登记造册吗?”
乳娘恍然:“确实是有,只是当今太后与公主母妃素有嫌隙,公主当年不明不白的死了,皇家都只是斥责了侯爷几句,连他在外头养周氏都不曾过问,想要回嫁妆,皇家只怕不会给二姑娘做主。”
公主母妃当年颇得先帝宠爱,公主也是千娇万宠长大的,哪想被白府一个庶子迷了眼,闹着要下嫁,先帝拗不过,不情愿的允了婚事。
才成亲不久,先帝就驾崩了。当今皇帝继位,太后得了势,生生把公主母妃气死了,哪里还会管二姑娘和大公子。
乳娘想了许久,踟蹰道:“若说能帮公主的,只怕,只怕只有当今太子了。”
“太子?”
乳娘点头。
“当今太子是已故的秦美人所生,前几年才养在皇后膝下。秦美人曾宠冠六宫,可惜红颜薄命。公主曾经救过太子一命,公主亡故时,皇帝才答应让公主后人继承爵位。”
“公主救太子那会,他已经记事了。宫中人都说太子仁善,想来若是求他,他会帮忙的。”
这样啊!
那得想办法见见这太子才行。
用过午膳,白婵将周氏给的补品打包好,让灯草提着,沿着院子里一颗低矮的桃树爬上墙头。
大冬天的,桃树光秃秃的,墙上也滑溜。她蹲在墙面上,伸手接过灯草的包袱。
“灯草,快些。”
灯草搓搓手,用力攀上树,在白婵不可置信的眸光里顺树又滑了下去,试了好几次都这样,白婵有些不耐烦,打发她走。
“我很快就回来,你干脆在家等着。”
灯草急了,两只手在裙摆上擦了擦:“这怎么行,二姑娘甚少出去,万一迷路了怎么办?姑娘你等等我,我能爬上去的。”
白婵又等了会儿,桃树的雪都被灯草摇没了,她也没能爬上来。
白婵:“...你等着,我很快回来。”说着不等灯草答应,快速跳了下去。
从苏合苑出来,外头是条寂静的小巷,穿过小巷就到了条热闹的街道。
连续下了几日的雪,今日天一晴,出来的百姓不少。
午时才过了不久,街道上酒肆茶楼坐了不少人,三五成群的小孩围着过往的马车人行人笑闹奔跑。
关在苏合苑一番小天地的白婵狠狠吸了口外头的空气,要是能有单独的户籍,路引,自立门户就好了,还管什么男主不男主。
才刚站定一秒,一个雪球朝着她面门砸来。白婵眼疾手快,直接接住了。
抬眼看向前方不远处。
是个调皮的男娃,七八岁模样,扎着双髻。见白婵看他,得意的吐吐舌头,又朝着她砸了个雪球,正好落在她鞋面上。
熊孩子,给你脸了!
白婵单臂往后摆,用力将手里的雪球砸了出去。
吧嗒!
正中面部,没砸中熊孩子,砸到过路的玄衣青年。
熊孩子冲着白婵撅屁股,一溜烟的跑了。
街道上人来人往,白婵抿唇,眼珠子转转,若无其事的转身打算开溜。
没走几步,肩膀被人扣住。
“姑娘,砸了人就跑,似乎不是君子所为。”那声音清清润润的,听不出半点生气,反而带着点笑意。
白婵回头,讪笑两声:“我不是君子,是女子。我也不是故意砸你的,公子君子风度,就不要同我一个小女子计较了。
青年轻笑,俊雅的五官像是破开积雪的云月,令人顿生好感。
“嘴巴倒是利,还没怎么着就先给我扣帽子了。”
白婵继续笑:“哪的话,公子人这么好看,心肠也好。家里嫂嫂病着,等我抓药回去呢,您高抬贵手?”她斜眼瞟着搭在肩背上的手。
青年看着面前的小姑娘,鹅儿脸蛋,肌肤又白又嫩,本就生得讨喜,笑起来时像弯月牙儿,连日来的憋闷一扫而空。
“这样吧,你砸了我,今日陪我在上京城逛逛,我给你买药?”
白婵立刻变脸,抱紧包袱凶道:“你想干嘛?我是良家女子,不卖身的!”
肩膀上的手没松,白婵又软了语气,哭丧着脸装可怜:“公子行行好,嫂嫂还等着我救命呢。”
这小姑娘当真有趣,一会儿一个模样,像以前养过的猫儿,让人总想逗一逗。
青年松开她的肩,绕到她面前,曲指弹她额头:“不逗你了,我姓齐名彦,表字修竹,家住上京城。不好色,也不欺压良民,今日心情不好,请你吃酒如何?”
他都这样坦白了,白婵自然同意。
齐彦带着白婵去了上京城最有名的酒楼——如意楼。
“先说好,你喝酒我吃菜,你说话,我也听着。”
酒菜上桌后,俩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吃酒聊天,到了后半场已经渐渐熟悉了。
白婵也开始倒苦水,只说自己父亲和后娘是如何如何的坏,还有后娘生的两个是如何欺负她,关键的姓名自然也隐去了。
“等会回去,我还得抄两百遍家规,烦!”
齐彦笑道:“哪家的家规这样长,两百遍很多吗?”
白婵刚想答平阳侯府,脑袋转过弯来,讪笑两声:“不说了,嫂嫂还等着我呢,今日就到这吧,我先走了。”
“好,你也不必担忧,说不定你不抄你父亲也不会罚你。”
白婵疑惑:“你会算命?”
“略知一二。”
白婵来了兴趣:“怎么看?”
“你伸手。”
白婵立马将两只手都递到他跟前,他也不碰她手,凑近细细的看,看了一阵后,老神在在的说:“只看出姑娘将来有两子三女。”
她手猛地收回:“你个骗子,一点都不准。”生那么多不得疼死,光想想就不可能。
“还看出什么?”大有你不说出点好的,就翻脸的架势。
寻常女子不都喜欢子孙满堂吗?这姑娘怎么吓到了。
齐彦捡好听的说:“之前的日子可能苦点,但之后肯定有大富贵。”
白婵笑得牙不见眼,夸到:“你看得挺准的。”
齐彦:“......”得,是个只信好话的主。
日上中天,白婵提出要走,齐彦也没留她,倒是让小二包了些糕点给她。
白婵拿着糕点出了酒楼,齐彦就站在二楼窗户边看着,清雅的五官映着屋瓦上的白雪,明亮又柔和。
不多时,黑衣暗卫从窗户上滑进二楼雅座,单膝跪在他身前:“主子,栗子糕的香气往平阳侯府去的,那姑娘从前面巷子里翻墙爬树进去了。”
齐彦站着窗台琢磨:“父亲,后娘,大姐,二哥,生病的嫂嫂?佳慧姑姑这女儿好像也不傻。”还挺有趣。
这人正是当今太子祈修彦。
“让人给平阳侯送个口信,别难为她了。”
暗卫点头:“是。”眨眼间又消失在雅间。
祈修彦叹了口气,他还记得当年佳慧姑姑闹着要下嫁平阳侯,在皇爷爷殿外跪了三天三夜,若是人还在只怕会气得以头抢地,大骂自己有眼无珠。
人呐,就是犯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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