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师，王导找您。”
宋望秋抬眸看了眼那人，但还没起身，便听到对方笑了笑补充：“我们王导也不是只拍综艺的，这不是还想找您谈谈以后的合作嘛……”
话说得并不含蓄，但沐枝宁不觉得有什么意外。
王宽那样的精明人，既然邀请他们作为嘉宾，就是抱着来日方长的态度的。
综艺再精品，只怕也是一时。
若能够合作拍剧，彼此成就，那才是最大的双赢。
宋望秋这才站起身来，走到门口时，则回头道：“那我下去一会儿，很快就回来。”
“……哦。”沐枝宁小声应着。
她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觉，此刻的宋望秋便像是出远门的丈夫，在叮嘱家中的妻子。
但男人好像没有发觉，这句话没有必要再同她说。
门很快就关上了。
第一期算是录制结束，第二期明天才开始。
难得清闲，沐枝宁在浴室的浴缸里放着水，打算好好泡个澡。而后又在卧房的柜子里，翻找着生活助理帮她新买的浴袍。
等到准备好，沐枝宁正要重新进入浴室，便听到了手机铃声响起。
沐枝宁随意看了眼，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
即使是工作号，沐枝宁也只和有备注的人通话。
因为其他事宜有经纪人把关，很多人即使找她有事，也并不会直接联系她本人。
沐枝宁起初不在意，只当是打错了，一下便按了拒绝。
可第二通很快就打了过来，让沐枝宁不觉皱了眉。
她这次重新查看了下号码，见下方有两个小字——“法国”。
沐枝宁当然没有在法国的亲友。但她很快想到了一个人，也因此有些紧张起来。
她立即接起电话，对方的声音沉稳而厚重：“你好，是沐枝宁吗？我是宋望秋的父亲。”
猜想被印证，沐枝宁浑身紧绷，终于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结婚两年半，她这是第一次同宋望秋的父亲交谈。
最终她平复着心情，这才应了声：“对，我是沐枝宁。”
“望秋在旁边吗？”宋父十分自然地问道。
沐枝宁赶紧回：“他不在，下去找导演了。”
而后沐枝宁便沉默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停顿太久，怕显得不够礼貌，于是又开口唤道：“爸……”
“沐小姐。”对面的人却是笑得疏离。
沐枝宁的心里顿时堵了一下。
沐小姐？
虽不曾见过宋父，但她心中一直对宋父尊敬有加。
这是第一次通话，她却被宋望秋的父亲这样称呼，难免会心中酸涩。
是因为宋父已经知道他们要离婚的事情了吗？
或许他觉得已经没有再把她当做儿媳的必要，于是如此早便划清了界限。
“沐小姐，望秋不在也很好，我也不想让他知道。本来就是单找你的。”宋父又道。
沐枝宁皱眉问起：“那您是怎么知道我的号码的？”
他这么说，定不是宋望秋告诉了他号码。
“我问了下你们公司的负责人。”宋父回道，“小刘告诉我的。”
沐枝宁回忆了下，发现公司里姓刘的高层，似乎只有总裁刘知远。
“沐小姐，听说你和望秋快要离婚了。”宋父问道，“我是想来问问你本人，是不是确有此事？”
宋父说话有一种特有的威严在，让本就是小辈的沐枝宁只有顺着他回答。
“是。”沐枝宁咬了咬唇，“现在我们正在参加离婚综艺，大概综艺结束就会正式离婚。”
沐枝宁心里很是感慨，没想到结婚时不曾联络的宋父，会在他们快离婚时给她打了电话。
她想了想，便又道：“对不起，听说您身体不太好，但我也没能去看望您，一直挺过意不去的。”
宋望秋的母亲毕竟早逝，他又是独子，宋父便是他在世上最亲的亲人。
“这没什么，沐小姐，我不介意。”对面的宋父却淡声回道。
从他的语气里，沐枝宁听得出，他对于自己没有任何期待。
“我觉得你们离婚很好。”宋父的声音透着语重心长，“对你们两个都好。”
沐枝宁愣住了，她很想追问一句，为何他这样支持他们离婚。
但又很快想到，很可能是宋望秋告知了他父亲，他们如今的状态。
于是她没说话。
“综艺我也看到了，沐小姐。”宋父轻笑道，“确实是个很好的曝光机会，会有助于你在娱乐圈的发展。你一直想要爆红，也确实用尽一切方法，大红大紫了。”
“您觉得我上综艺是为了曝光吗？”沐枝宁一时哑然。
“我不关心你上综艺的原因。”宋父敛去笑意，“沐小姐，我很了解我的儿子，他愿意好聚好散，所以会配合你的一切。将来你们离婚后，也希望你念着他的这份好。”
沐枝宁彻底明白宋父电话的用意了。
宋父对自己没有好感，知道他们要离婚，甚至是迫不及待的欣喜。
在他眼中，自己不过是个急功近利，满眼欲望的女人。
沐枝宁很想为自己解释几句，但她张了张口，还是沉默了下去。
既然已经有了偏见，再解释有何用？
“宋老先生，我也不关心你怎么看我。”沐枝宁冷道，“我和宋望秋之间的事，会有个了断。但今后别给我打电话了。”
“好，有了断就行。”
宋父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沐枝宁握着手机的手有些僵，脑子里一片杂乱，早已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宋望秋是这个时候回来的。
他看到沐枝宁木然地站在浴室门口，满眼憔悴。
分明出门之前，她还不是这样的。
“怎么了？”宋望秋问道。
沐枝宁只摇了摇头：“我去洗澡了。”
在浴室里，沐枝宁早没了泡澡的心情。
浴缸里原本放好的水，也已经凉了。
沐枝宁蹲在角落里，紧紧地抱住了自己。
她知道无论做任何事，都会有可能遭到他人的误解。
但她没想到，宋望秋的父亲会那样看她。像三年前的那些人一样，觉得她配不上宋望秋，她和宋望秋在一起也只是为了借他的势。
说不在意，那都是假装的。她不止是失落，更多的是对过去几年的怀疑。
她想，或许在宋父一事上，宋望秋一直以来的刻意回避，是有原因的。
“沐枝宁？”
门外，一直没有听到水声的宋望秋终于忍不住敲了敲门。
沐枝宁慌忙站起身来，稳了稳情绪才回道：“你别催我。”
“我没有催你。”宋望秋无奈，“是看你一直没动静。”
沐枝宁没应他，而是直接将花洒打开，温热的水从头顶洒落。
她压根没有洗澡，而是重新坐在了地上。
迸出的水将她的衣服一点点打湿，她也一无所觉。
沐枝宁进入浴室的时间太长了，长到宋望秋都发觉了不对劲。
“沐枝宁……”
他站在门口又唤了几声，都不见沐枝宁应答，终于慌乱起来。
浴室的门只是被带上，没有反锁，于是他直接打开门走了进去。
在蒸腾的水汽中，宋望秋看到了坐在地上的沐枝宁。
她的衣服已经湿了大半，头发也成了一缕一缕。
沐枝宁生来就是像太阳一样的人，就连来录离婚综艺，脸上也是有着笑的，他还从未见过她这样失态与恍惚。
“到底出什么事了？”
男人关掉了花洒，拿起旁边的浴巾，将沐枝宁紧紧裹住。
宋望秋没发觉，他的声音都有点发抖。
沐枝宁被宋望秋抱在怀里，竟也没挣脱，她抬眸看着宋望秋，哑哑地开了口：“你父亲给我打电话了。”
只听到这一句，宋望秋便能明白了前因后果。
他也知道，他那位父亲专门给沐枝宁打电话，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思。
“他和你说什么了？”宋望秋的脸上闪过慌张。
“我不想说。”沐枝宁闷声道。
宋望秋微叹了口气，便感觉到沐枝宁用手推他：“我没事了，你出去吧。”
“好。”
宋望秋没再追问，出了浴室去帮她拿睡衣。
这一次，沐枝宁没太久就出来了。
她在浴室就将头发吹了个半干，而后去了床上睡下。
宋望秋看她已经躺下，便暂时放下了心，也进了浴室洗澡。
待他回到床上，熄了灯刚躺好，便发觉旁边的沐枝宁动了动。
“宋望秋……”
沐枝宁的声音很小，但足够让他听清。
“嗯？”宋望秋温声应着。
“你能不能抱抱我？”
沐枝宁面向着他，被子没有盖得那么严，而是半敞开着。
“好。”
宋望秋说完，便也撩开了薄被，往沐枝宁那边靠近，而后将人轻轻揽进了怀里。
沐枝宁靠在宋望秋的怀里，男人的怀抱是温暖的，即使换了睡衣，身上仍带着一缕淡淡的松木气息。
沐枝宁知道，宋望秋无法拒绝她的任何一个请求，从来如此。
她讨要一个拥抱，即使宋望秋不再爱她，也不忍让她愿望落空。
她听到宋望秋在她的耳边喟叹一声，而后说道：“不管他说了什么，你都不用在意。”
“谁在意了？”沐枝宁嘴硬。
她窝在宋望秋的臂弯处，伏低了头，再不看宋望秋，可身体却有着轻微的发抖。
沐枝宁没再说话。
但宋望秋知道，她一定是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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