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玉阜自杀之后, 便有侍卫过来禀报,说是陶如枝要求见他一面,说是自己知道账簿的下落。
梁知舟想了想, 便让人将陶如枝带了上来。
就算在牢里面关押了几天,陶如枝的状态看上去还很是不错, 笃定道:“他这个人心思很深,账簿藏在一个你们绝对不会想到的地方。若是你能够保证,放过我一命,给我一个合理的身份去别处隐姓埋名生活, 我就愿意告诉你们。”
“你这是在提条件?”梁知舟问。
“那倒也不是,就是觉得有一点委屈。”陶如枝笑靥如花, “说出来你可能不大相信, 这么多年我也没用陶家多少东西, 花费大多都是我母亲的嫁妆。陶玉阜死了就死了, 其他人我也管不着,但是我凭什么他的错误受到牵连。”
“陶家的东西我一分都不会带走, 我母亲留给我的东西, 我只留下几样当做一个纪念, 其余全部充公,如何?”
陶如枝知道其他要求, 他也不可能同意,所求的便成了保住自己的一条命。
看见男人的点头之后,她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陶玉阜将账簿藏在马厩之中的,这是谁也没有想到的事情。去搜查的侍卫觉得多少有点离谱,别看陶玉阜正职做的不怎么样, 这些歪门邪道的主意比谁都多。
账簿最后教到虞平生手中, 虞平生之前接触过幽州的政务, 带着一群人核对倒是不吃力。他很快将所有的漏洞找出来,整理成文书开始往上面写折子。
过不了几天就会起身去京城。
虞念清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也跟着一起回去。
只是在离开之前,江氏主动找上门来,说想求她帮个忙。
当初樊应行被策反的第一个条件,便是不管他日后下场如何,都要保住江氏的一条命。梁知舟倒是也信守承诺,只是在樊应行将幽州的兵权交出来之后,将他也直接下大狱了。
樊家已经被抄了,梁知舟倒是允许江氏带走一部分钱财,只是江氏分文未取,孑然一身住回了以前的破旧小院。
现在她穿着一身素净的棉衣,却没有了之前病恹恹的样子,整个人的精神相貌一下子活过来。
“我想见见他,但是也没个门路。所以过来想求求你,能不能帮帮我想想办法进去看他一次。我什么都不做的,就只是想和他说几句话。”她说这句话时,眸光点点,带着几分哀求。
虞念清没有办法拒绝,派人问过梁知舟之后,便陪着她一起去了牢里。
樊应行算是戴罪立功,但无形当中也得罪了不少人。为了防止发生什么斗殴事件,他被单独关押起来,进去找他时也十分方便。
他就沉默地坐在一处角落里,听见牢门被打开之后,才抬起头朝着门口的方向看过去。
等看见一道清丽的身影之后,他脸色巨变,猛得站了起来,“你怎么会来这里!世子爷不是答应过我,不会牵累到你吗!”
“我就是过来看看你,告诉你我现在生活还过得去,让你不要担心。”江氏说着,掀开了搭在竹篮上的蓝色小方布,里面整齐地码放着一篮子馒头,“我这几日替寺里抄写了一些佛经,换了些钱买了面粉,特意做给你的。你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她说完之后,就递了一个馒头过去。
可能也没人会想到,在幽州地界上已经混出头的司兵,最喜欢吃的东西居然是寻常可见的馒头。这是那一年,他去江家做工的时候,还是姑娘家的江氏见他可怜,给了他两个白面馒头。
他那时候就是一个上不了台面的苦力,家境贫苦,没有吃过什么好东西。当时的两个白面馒头,对于他来说就是美味至极的东西,他因此也记住了那个笑起来甜甜的小姑娘。
现在再次吃到,白面馒头依旧是那个味道,他却忍不住掉了眼泪,愧疚地抓着面前女子的手,“原是我对不住你,这些年你跟着我,没有享到半分福气,反倒是叫你……叫你……”
他说着便是哽咽。
江氏拿出帕子替他擦眼泪,声音异常温柔,“可是没有你的话,我说不定早就已经没了。真要是说起来的话,还是我连累你的。我后来不止一次地在想,要是当初我家欠债时,你没想着替我赎身的话,应该也不会主动去赌场,也不会遇到他。又或者说,当时我重病,你没有为了救我去求他,都不会这样。
那时候我一直在想,我要是死了就好,死了就干净。但是我害怕,我在时你还愿意遮掩几分,我不在了你又要变成什么样。”
她说着说着,自己的眼泪也下来了,却努力对着他笑了出来,“但是错了就是错了,哪里有什么借口。”
樊应行哭到说不出话来,一如他头一次管工人回来之后的样子。
“判决下来的话,我便在外面等你,就算一辈子我也会等的。”江氏眼眶通红,伸出双手捧着他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若是……若是最后的结果是最差的,我会守着你一辈子,替你在佛祖面前诵经。你且记得等等,有来世的话我们就做一对简简单单的夫妻。”
樊应行到了这时,心中生出了后悔与愧疚。
幽州是个吃人的地方,而他最终变成了当初自己最痛恨的吃人的人。
可是所有都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每个人终究都会为自己犯下的罪行付出代价。
虞念清站在外面,听清了两个人所有的对话,一时五味杂陈。
见江氏空着手走出来,她便跟着她一起往外走去。直到要分别的时候,她才忍不住问江氏,“你后面准备怎么办?”
“先将屋子休整出来,至少在下雨天的时候不再漏水。再出去接一些抄写或者缝补的活,攒下一些钱,在院子里种上一些花花草草。”她微微抿唇,顿了顿继续说:“然后,我就等他回来,多久都想等下去。”
虞念清其实有点想问,这样值得吗?可联想到两个人之间的感情,似乎也没有值得或者不值得的说法。
江氏离开之前,同她说:“看得出来,那位大人很在乎你,好好珍惜眼前人。”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告诉她,梁知舟很在乎她。
虞念清觉得意外的同时,又忍不住顺着江氏的话去想,梁知舟真的在乎她吗?
在此之间,她也曾想过这个问题。但她当时被生活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下意识否决之后就没有再细想过。那时候她只是单纯以为,梁知舟想要报复杨氏和梁景明,娶她回去的目的就是给这两个人添堵。
现在仔细想想的话,梁知舟这个人性子清冷,手下的人都有点怕他。可对她时,他确实表现出区别于一般人的耐心和优待,完全超出了应有的界限。
但是这样真的正常吗?世界上真的会有人无缘无故对另一个人好?
她是不肯相信的,尤其是在经过了乐平侯府的事情的之后,她总是觉得别人的好都是带有一点目的性的,所以梁知舟是图什么呢?
知道她明天就要离开幽州,梁知舟便将晚上的时间空了出来,陪着虞平生和虞念清用了一顿晚膳,之后便各自回了自己住的地方。
虞念清想要找梁知舟问个明白,便在之后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偷偷去了前院的书房。
结果书房里空无一人,她在里面转了一圈,只听见耳房隐隐有水声传来。
紧接着,她便和刚沐浴出来的梁知舟撞了个正着。
他想是也没有料到这个点还有人过来,出来时只穿着一件单薄的中衣。他的身材比例极好,此刻变完全突显出肩宽背挺,长手长脚。
中衣的领口并没有整理好,有些松垮,露出里面一小片肌肤,能够看见微微鼓动的肌肉。并不是那种夸张的雄壮,而是恰到好处的隆起与凹陷,蕴着一种十足的力量感。
蒸腾的水汽凝结成珠子,顺着下颌从脖颈处向下滑落,没入到胸膛间,最后消失不见。
虞念清就站在不远的地方,因此看得十分清楚,以至于被震撼到一时忘记躲开。
梁知舟蹙了蹙眉,也没有说什么其他的,背过身去自然地拿起衣架上的外衣,穿着整齐之后才转过身来的问她:“这么晚了,是有什么事情吗?”
“我是想问你一些事情。”
“嗯?”他微微扬起眉,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作者有话说:
我卡文了,所以迟了,说出来不相信,我卡在后面一段描写上面
啊,今天也是爱梁知舟的一天
发红包补偿吧,这次我一个个发,保证不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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