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皮肤很好, 哪怕是这么近的距离,都见不到一点瑕疵。细细的眉,娇嫩的唇瓣, 一双杏眼就如同含着一层水光。
此刻她分明是在假笑,可双眸流光婉转又透着一股媚意, 娇嫩的像是夏日清晨盛放的第一朵月季,在微风中颤颤巍巍地含着水滴。
梁知舟眸色渐深,伸手在她的脸边摩挲,过了会才说, “不会有的,去之前吃了药。”
女子的眉心很快蹙起, 接着连笑容都消失了。
她想过很多可能的回答, 但是万万没想到是这个。
一对孩子的事情也没有那么迫切, 可明确听到梁知舟没那么都喜欢孩子时, 心里还是有些失落,甚至开始计较起他为什么会带着她去那个小院子。
在梦里, 她见过好多次他和另一个一模一样的她生死缠绵, 就像是当初她在梦里看见梁景明和楚清清的相知相识一样。
那到底是还存在着另一个时空, 还是有一个一模一样的替身?真要是说替身,小时候梁知舟救了她又是事实。
所有的事情都混在一起, 乱糟糟的。
她的面前就像是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白纱,只要伸手将白纱揭开,她就随时能窥见真相。可真当她将白纱揭开时,前面总会有另一层白纱,怎么都看不到尽头。
“该不会像是话本子里说的那样, 真有什么前世今生, 你前世同谁有过个孩子, 这才那么抗拒再有个孩子吧。”她冷不丁地说。
梁知舟心漏跳了一拍,眉尾下压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他斜眼看过去,神色如常道:“话本子都是现在书生的虚构的,哪里有什么前世今生。”
“这生遇上你,都是奢求了。”这句话,他更像是随口说出来的,垂下眼帘掩饰住复杂的情绪。
“你说话本子都是虚构,这句话却像是话本子里写的。”虞念清转过身去,坐正了身体,“随意你吧,我也不想有孩子。”
她说着不想有孩子,却再也没和梁知舟说话,两个人气氛一下子冷下来。
盈月和阿满提前接了消息,专程在垂花门等着。她们都在庆幸,都觉得夫人能出去散散心是件好事,不然留在京城就要应付一群上门来打听的人。
因为前两日太子妃突然病疾,半夜里人就没了。照理说这样的大事怎么都会认真操办,好歹让人走得体面些。但是皇上下令吩咐,草草办了葬礼就下葬了。太子妃的母家温家也专程进宫求个说法,最后温老爷子灰头土脸出来,紧接着温家就开始闭门谢客。
太子妃的死定然没有那么单纯,人们更是如同抓心挠肺一般想弄清楚中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宫里的贵人是不好找的,可不都将主意打到了这边来。
她们原先准备将这些事告诉自家夫人,可等两个人下了马车之后,又敏锐察觉到世子爷和夫人之间的状态不对。
怎么两个人单独出去一趟,关系倒不如从前了。
不过这些不是她们能说道的,扶着自家夫人进屋子之后,就连忙将这几日的事情汇报了一遍。
在听到太子妃病亡的消息后,她的手颤了颤,茶水泼洒出大半。
幸亏之前怕他们回来热,茶水都是放凉了,不怎么烫手。
盈月连忙拿了帕子替她擦手,“这事发生的突然,谁也没想到。原本是想给你递个消息,实在不知道你在那里。不过东宫也没有治丧,也没人过去祭拜。”
虞念清猜到应当是和当天鸾鸣公主落水的事有关,可她以为最多是告诫再加上禁足之类的,万万没有想到会赐死。更何况太子妃育有皇孙,是太子正妻,这样做就等于说是直接打了太子的脸,让太子在朝臣面前毫无威信可言。
这京城怕是要变天了,她有些不安地想着。
实际上不止是她,京城中稍微对朝政有些意识的人,都在观望皇上下一步到底想做些什么。
而在这时,镇国公府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贵客——鸾鸣公主。
因为是私下出行,鸾鸣公主的打扮很是低调,只穿了一身最寻常不过的艾兰色衣裙,显得气质更加温婉。
“怎么,没想到我会过来?”鸾鸣公主坐在对面,笑盈盈地喝了一口茶。
虞念清不怎么喜欢味道很重的茶味,就让人在茶里加了许多水果干。这种茶泡出来,不仅茶汤色如琥珀,味道也是酸酸甜甜,极为讨女儿家喜欢。
鸾鸣公主忍不住又尝了一口,倒是说了来因,“上次母后说等我醒了之后当面来道谢,我总不好让她失言,这不知道你回来之后就直接上门来拜访了。”
她倒是大大方方说了来的原因,虞念清却没放在心上。皇宫里的人倘若都是知恩图报的,早就已经活不下去了。
鸾鸣公主见她没有继续追问,自己倒是先忍不住,换了一个姿势之后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些,“先太子妃的事情你不知道吗?不会还没有人告诉你吧。”
这个“先”字,就十分灵性了。
虞念清点了点头,只回了两个字:“知道。”
“那我人都在这里了,你难道就不想问问什么其他的?”鸾鸣公主是真的好奇,“而且你猜出来了吧,当时我落水之所以会昏过去,还有部分原因是我自己不愿意上岸了。”
虞念清恨不得直接上前去捂着她的嘴。
她猜出来什么了,什么都没有猜出了。
鸾鸣公主倒是看出了她的心思,捂着帕子笑了一声,“她死了我才高兴,就是有点儿可惜,怎么就只死了一个她。”
太阳渐渐落下去,在窗外的树叶上涂抹了金色的一层,然后再次折射进来。
她的侧脸上是明明灭灭的金色斑点,笑意一点点收进眼底只剩下冷意,“好了,也不逗你了。这次的事谢谢你,便当是我欠了你一个人情。”
说完之后,她站了起来,“告诉你的夫君一声,我等他的好消息。”
这和梁知舟有什么关系?鸾鸣公主没有解释,正如同她来的莫名其妙,她离开的时候也有些莫名其妙。
杨氏正在和自己的弟媳妇徐云浓说话,听说了鸾鸣公主登门之后,直接甩下自己的弟媳匆匆忙忙赶了过来。
谁知道赶过来的时候,鸾鸣公主正要登上马车离开,她便没有多想直接冲了过去想要将人拦下来。
可就在她要接近到公主的时候,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来一个人影。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腹部就已经被重重踹了一脚,飞倒在地。
年轻的侍卫穿着玄色的长袍,手中拿着一把长剑,面容冷峻地挡在公主面前,“何人?”
鸾鸣公主已经认出杨氏来,喝止道:“裴珺,这是国公夫人,不得无礼。”
侍卫收起了剑,脸上仍旧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沉默地让到一边不再说话。
鸾鸣公主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亲自将杨氏扶了起来,“国公夫人,真是抱歉。裴珺是父皇赐给我的侍卫,平日里负责我的安全。他怕是将你看错了,闹了误会,我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
说着她盈盈弯下腰,行了一个礼。
杨氏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受了这个礼不说,还补上了一句,“公主,臣妇说句逾矩的话,这个侍卫是该好好教。这是在京城,哪有那么多刺客,这么乱动手可不好。”
她现在的肚子都还疼着呢。
鸾鸣公主有些想笑,难怪梁知舟能容忍自己的继母这么长时间。她松开杨氏的手,神色淡淡的,“他不过是忠于职守罢了,又有何错?夫人急急忙忙来寻我,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杨氏没事,纯粹是因为鸾鸣公主登门的直接略过她去找虞念清心里不舒服。她再怎么样,现在也是名正言顺镇国公夫人,怎么现在一个个都不将她放在眼里,反而去和那个贱蹄子交好。
她脸色几次变化,最后还是说:“我是镇国公府的‘夫人’,知道您来了,我肯定是要来见您的。”
在说到“夫人”时,她可以加重了语气,想要强调自己的地位。
鸾鸣公主笑意更深了,“见到一面就可以了,日后还会有再见面的机会。”说完之后,她也不管杨氏在意不在意,直接登上马车要离开。
杨氏的思维完全局限在后宅的弯弯绕绕里,只以为公主是被虞念清哄去了,才会这样落自己的脸面,丝毫忘了自己当时是怎么对天家的事指手画脚。
等回去之后,她气得直接将桌子上的杯子砸了出去。
徐云浓还没有走,被这动静吓了一跳,往外面走,关切地问:“长姐,这是怎么了?”
杨氏的娘家一直落魄,这些年一直需要她的救济,因此在娘家她一直是高高在上的态度,觉得自己是整个杨家的救星,就应该要被一家人捧着的。
现在被自己的弟媳妇瞧见,她不由地有些窘迫,不自然地说:“没什么,只是刚刚想起一些生气的事。”
说完之后,她看了一眼徐云浓,“你怎么还没走?”
“有点担心长姐。”徐云浓的眼里露出担忧来,“刚刚我都听下人说了,新来的世子夫人……怕是个厉害的吧,丝毫不将你当婆母敬着。”
“你是听那个下人在嚼舌头根子,要是被我知道了是谁,我非要拔了她的舌头不成。”杨氏有种被揭穿的恼怒,边说边朝着偏厅走去,坐下来之后先给自己灌了一满杯的茶水,然后摸着自己的小腹的位置。
“我只是心疼长姐,不知道念清那丫头怎么突然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当初你对她多好,什么首饰珠宝都送出去,一直将她当做亲生的女儿看待。虽然她和景明的姻缘不成,但好歹你也是她的长辈,对她好过,她怎么敢这么和你对着来!”
徐云浓蕴着愤怒,说的话都对上了杨氏的心坎上。
杨氏的怒气稍减了些,装模作样着:“我既然是长辈,同她计较这些干什么。”
“这些事不计较可以,但有些事可真不能不计较。”徐云浓顺势坐到杨氏的身边,声音轻柔,“她敢这么嚣张,无非就是梁知舟如今成了世子爷,日后要继承镇国公府。可镇国公尚且还在世,他就敢这么对你。倘若……”
倘若镇国公不在了呢,梁知舟那般手段毒辣的人,又该怎么对她?
杨氏打了个寒颤,又很快觉得恼火,直接在徐云浓的肩膀上锤了好几下,“你在胡说什么,怎么敢随意咒人的。”
镇国公就是她最大的倚靠,必须要好好活着!
徐云浓忍着疼,“我说的也是实话,可全都是在为你考虑。你为镇国公府辛辛苦苦操持这么多年,结果得来了什么好处?他还不是在他和心爱女人生的孩子成亲之后,立即请封了世子,可有半点为你和景明想过。景明日夜读书,就为了出人头地,可他明明也是镇国公府的嫡出公子,本该享受着祖辈荫蔽,何况要受这份苦楚。这是梁家先对不起你。”
“再着说,梁知舟可不是当时什么都做不了的孩子。”她看了看四周,没有人之后才覆在杨氏的耳旁,一字一顿说:“倘若被他查到,当年先夫人死的时候,你就在旁边……”
杨氏神魂震颤,惊惧地瞪大了眼睛,看向徐云浓。
徐云浓极为柔顺地拉着她的手,声音带有一种别样的诱惑力,“阿姐,我都是为了你好。若是镇国公现在出了意外,你们还能争一争,拿了钱砸路子让景明出头。可若是……那才是什么都说不好了。”
作者有话说:
快要想起来了,前世有丢丢虐虐的,男主的番外都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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