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东京都某科技公司外，辅助监督推了推眼镜，在一片萧瑟的夜风中小心翼翼地交待完了情况。
“悟那家伙呢？和杰还没过来吗？”
“呃——”说起这个，辅助监督颇有几分尴尬，“悟不接电话，已经通知过杰了。”
“那两个小子！该睡觉的时候不睡觉，不该睡觉的时候偏偏起不来！”夜蛾正道嫌弃地合上车门，大步流星地迈入「帐」，“你也不容易啊，算了，麻烦你了。”
“祝您武运昌隆。”辅助监督战战兢兢地鞠了个躬，心有余悸地呼了口气。
这次的事件其实与他们咒术界几乎无关。
近日来，东京市内大大小小的科技公司总有员工忽然失踪或是昏迷，地点随机，毫无章法可言，宛如无差别杀人案。
人类犯罪需要动机，而最令警察侦探们头疼的便是那些愉悦型罪犯。他们犯罪是为了取悦自身，有时很难寻找到破案的共通点。
这次的案件，便是完美缜密到了诡异的程度。
一些程序员内部的交流软件上，开始疯狂流传什么“电脑贞子惊现、电子亡灵索命姬”等稀奇古怪的说法，甚至有无聊的程序员为其塑造了可爱俏皮的二次元形象。
警方是最先介入的，因为每家公司的监控记录皆被删除得干干净净，外加有人声称看见一个女人的身影，且现场并无咒力残秽的遗留——这场作案，被归类为高智商反社会人格作案。
互联网公司嘛，总有些不干净的手段，譬如偷偷追踪个人隐私等。唯有这次，各家公司的首席工程师联合在一起，互相猜忌了半天，谁都没办法破解对方留下的讯息与代码。
由于新闻记者紧咬不放，员工家属日夜哭诉，外加消息流出，警方也毫无头绪。惊怒交加下，为了防止自家公司的股价持续暴跌——公司们齐齐剑走偏锋，硬生生将问题扔回最初的灵异传说上，甚至几位与御三家有生意往来的最高决策层，主动联络了咒术师。
这才有了今夜的状况。
今晚大概对方行事出现了些许疏漏，总之有尚未下班的员工发现了公司内部的异常，迅速报告给了警方。
而警方在一番探查后，声称现场凭空出现了巨大的机器，不像人类所为。任务又被派到了准校长，即一级咒术师夜蛾正道的身上。
本来情况不至于派遣一级咒术师，但是其他咒术师恰好都在出差，加上夜蛾自从被选为准校长后便十分春风得意，上头想削一削他的势力，因此……
辅助监督瞄了眼空旷无人的街道，歉疚又小心地钻进了车子——这个时代啊，谁都不容易。毕了业的社会人士惨绝人寰，凌晨两点仍在公司日夜不休地加班。
他也是。
辅助监督从车内的后视镜中看到了自己疲惫无神的双眼和青黑的眼袋，回忆起不得不在上层和高专之间周转的恐怖压力。
里外不是人啊。
他卑微地捻起一根掉在了领口上的头发，真切地希望下次无论有咒灵还是诅咒师作祟，都起码能遵守人道，挑点阳间时间。
-
楼层内的灯光忽明忽暗，夜蛾随手解决了几只弱小的咒灵。
迈入三楼的案发地点，他顺便查看了昏迷员工的身体状况。
这些员工面容平静，脸颊微微泛红，完全是一副睡得舒适惬意的模样。要不是医院里的那些人至今无法苏醒，他简直怀疑这群人集体服用了特殊药物，故意制造舆论混乱。
毕竟——
科技互联网巨头们压榨员工属于常态，更别说据辅助监督查到的消息，近期有几家公司皆发生了股权分配的争执，好像是当初成立公司时许下的诺言全部没有兑现。
员工们不满，私底下偷偷搞点事情吓唬公司，同时主动泄露消息给媒体，属实在可能性的范围内。
夜蛾正道收回掀开员工眼皮的手，这些人并无中了诅咒的迹象，也没有被诅咒侵入身体。
查探完办公室后，夜蛾进入消防逃生通道，通过楼梯进入五楼机房。根据警方的描述，他们在机房内发现了超乎认知的物体，怀疑有咒灵作祟。
……明明咒灵作祟的话，普通人类应该看不到才是。
寂静无声的黑暗中，外界的灯隐约散射进来一点黯淡的光线。夜蛾映着这些微薄的光，撕开警方留下的黄色封条。
也不知道有几伙势力探查过这个现场了。
机房内的机器运转一切照旧，金属架上密密麻麻的主机在黑暗中散发着莹莹的蓝色光亮。
他绕着一排又一排的架子静静地走着，巍峨的身躯简直能够吓退黑暗中的一切魑魅魍魉。可别说有巨型物体了，这个无尘环境中连小小咒灵都不曾存在。
“……”果然是人类犯罪吧？
假设是咒灵的话，在「帐」落下的瞬间，他进入这个公司不久后，应该就会出于耀武扬威或领地被侵犯的心态攻击他了。然而他一圈圈地巡逻到现在，整个公司毫无半点异常，他也未曾遭遇恶意袭击。
哪怕是诅咒师……一个任务不至于耗费他们一整周的时间，甚至故弄玄虚到人类身上。差不多，这才是他被派遣过来的真正原因吧。
警方追溯不到犯人，公司怕市值再跌所以把事情抛到了灵异传说上。虽然不知道对方依靠什么关系联络上了咒术界的高层，不过情况已经很明了了——无论他发现了什么或是发现不了什么，上面很容易随便找个借口迫使他背锅，从而打击他身为准校长的评选。
这是个无解的局，除非他从一开始就拒绝这个任务。
“真是麻烦。”那群躲在后面偷偷搞事情的老家伙啊。
夜蛾走回机房门口，按上主灯的开关。
“还不出来吗？”他在一片只有机械散热声的寂静中沉声问，“我已经看到你了。”
……
嗒、嗒、嗒。
光洁的地面忽而传来了脚步声。
灯光骤然亮起，光影的界限刹那间极为分明。夜蛾握紧拳头，稳住呼吸，口袋中的咒骸玩偶蓄势待发，心道诈一诈果然有用，然而——
“啊，老师，原来你在这里啊。”熟悉的欠揍声响起，伴随着一个大大的哈欠，“杰在搜查其他楼层了，如果没什么情况的话我就先回去睡觉了。诶，好困啊。说白了，你在这里为什么还要叫我们啊？难道是报复我前天——哎哟！”
男人一掌拍上少年的脑袋，勒令他闭嘴：“你用你的眼睛再看一遍。”
“说了没什么问题嘛，老子一路上来全部检查过啦！”
他的话音刚落，机房的灯光蓦地尽数熄灭，仿佛是故意针对他的话语一样。
“……”
夜蛾严肃问：“这次有咒力波动么？”
五条悟揉揉脑袋：“没。”
正在此时，楼道间的广播突然传出了刺耳的调整声，好似许久没有使用过了。在一阵嘈杂的噪音过后，走廊的监控摄像头也咔咔地转动起来，宛如恐怖片现场。
摄像头缓缓对准了机房门口的两个男人，同时伴随着广播里惊喜的声音：
“——咦，帅哥！”
-
夜蛾正道还蛮无语的。
如果早知道自己学生的这张脸能够杀遍天下，甚至对女性罪犯也有用的话，或许他一开始就不需要那么早进来，该去便利店买杯热茶，和辅助监督随便聊上那么一会儿。
这边五条悟却已经对着摄像头惊喜地比了个大拇指：“有眼光！”
夜蛾干脆利落地赏了少年一个爆栗，用眼神示意他：引诱犯人出来。
五条悟心中一边腹诽着有必要吗，一边还是乖乖照做了。
他更加直接地摘下墨镜，接连对着摄像头抛了好几个媚眼：“喂，你要面对面和老……啧，我说话吗？”
广播后的声音消失了。
五条悟继续增加筹码：“我可以给你我的电话号码哦！”
他说话的同时，查探完整个大楼的夏油杰悄无声息地乘着咒灵出现，三人汇合。
夏油杰皱眉：“这里不存在咒力凝聚。”只有些不入流的与虫子无异的弱小咒灵罢了。
所以他们该撤退、把场地交还给警察了。
喀嚓、喀嚓，机房内的电箱突然传出了巨大的震动声。
这种声音仿佛是在肢解什么物体，又好像是机械零件在自动组装。
三人对视一眼，慢慢靠近包围了颤动的电箱。
往常检查现场有无咒灵，通常是看咒力残留的痕迹。可直到现在，哪怕电箱就在眼前异动，这个金属柜子依旧毫无半点咒力波动。
五条悟与夏油杰双手插袋，兴趣缺缺。
说到底，只是普通人类虚张声势罢了。要不是这幢大楼没有信号，他们甚至想玩会儿手机打发时间。
金属电箱在哐当哐当几下剧烈抖动后，终于趋于平静。过了一会儿，当夜蛾准备一拳砸开金属门时，电箱主动打开了。
先是一些粉色的发丝如同电线般散落了出来——说实话，夜蛾一开始真的以为那是细如发丝的粉色电线。
然而少女很快探出了整个脑袋。
“嗨，你们好呀？你们也是拥有特殊能力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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