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院子里,一名头发微卷,身穿灰色工作服的女人走了出来。
她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爽利劲,接过他们手里的东西,照顾道:
“回来了?买了这么多东西……快,进来吧,我饭都做好了。”
这位就是沈鸿德的妻子,白容,岁月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性格也跟年轻人一样风风火火。
“白阿姨,好久不见,你又漂亮了。”
“哎哟,咱们明承小嘴就是甜,等会给你多吃两块肉。”
白容看向走在后面的姜知睿,拉起她的手,热切道:“之前你沈叔叔说你好了,我还不信呢,原来是真的。”
她低下头,凑在她耳边悄悄说:“我之前找人给你求了个平安符,听说很灵的。等会你拿去收好,别给你叔叔看见,不然他又要念叨了。”
和沈鸿德不同的是,作为读过高中,算是有学问的白容,对神神鬼鬼一类的东西深信不疑。
具体表现在她对于诡异悬疑类的书籍又喜又怕,每次忍不住看完,吓得整晚整晚睡不着觉,连上厕所都要惊动一大家子陪着。
她又非常怕黑,从来不敢在夜晚外出,沈鸿德见她瑟瑟发抖的样子可怜又可爱,便时常送白容回家。在路上还要对她进行一通“牛鬼神蛇都是不存在的。”“封建迷信只会坑害老百姓!”光明正义的洗脑。
任谁被这么念叨着,害怕都会散去大半。
可以说,沈鸿德能成功抱得美人归,大半功劳都要算在他无比鄙夷的迷信之上。
只能说是造化弄人。
姜知睿虽然也不信,但没有拒绝她的一番好意,点头,压低了声音,“放心吧白阿姨,我一定会好好保存的。”
“真是个乖孩子。”
午饭的时候,姜明继也赶回来了。
饭桌上摆着三菜一汤,有肉有鱼,算得上十分丰盛。
几人先快速吃了几口,把肚子填得七八分饱后,才边吃边聊。
“明继,我那些老战友的情况怎么样,都还好吧?”
“挺好的,有吃有喝,身体还算硬朗。他们说这几年多亏了你和爸的照顾,等年后要亲自来道谢呢。”
“来做客我欢迎,谢就免了,当年在部队里,要不是他们照顾,我跟你爸哪能有今天的好日子过?”
姜明继点头,“我也是这么说的。”
沈鸿德隔空用筷子点了点他,说:“好小子,会说话,有你叔我一半的能耐了啊。”
“有个屁!”白容用白眼翻他,毫不客气地揭他的短,“你向他那么大的时候,跟个棒槌一样,见到人话都不敢说,恨不得埋进土里去,少在孩子面前丢人现眼。”
“你看看,娶妻不贤,就是我这样的下场。”
白容反口道:“我不贤,你也不见得有多体贴,嫁夫不良,我才最可怜。”
看着两人吵吵闹闹,姜明承在桌上偷偷地笑,沈叔叔夫妻俩就跟旁人说的欢喜冤家一样。相互看不惯,又偏偏离不开。
婚姻如人饮水,只有他们乐在其中了。
吃完饭,辞别依依不舍的沈叔叔和白阿姨,三人重新来到街上。
这时候的人已经少了很多,但大部分商品也被抢断了货。
姜知睿想着家里缺的东西,买了几条新毛巾,一瓶煤油,还有些山楂片、江米条之类的零食。
还没逛一会,拿着大包小包的奶奶找了过来,身后跟着的几人也是“战利品”丰厚。
“睿睿,怎么在外面待这么久?快,奶奶看你的手冷不冷?”
摸到一片温热,她才放心,继续说,“我刚从你沈叔叔家过来,他们说你们几个刚走,我想着你应该是来买东西了,果不其然,你弟弟和哥哥呢?”
“还在猪肉摊子上排队呢。”
“哎哟,这时候还有什么新鲜的猪肉?早早就被城里人抢完了,我们赶早来都买不到。”
“没事,姜明承他说有办法。”
好歹也混了这么久,姜明承在屠宰场也是有熟人的,要人给他留点好肉也不难。
还没说完,就见到两个风格各异的帅小伙从巷子那边过来,姜明继提着几根里肋排骨,姜明承抱着个油纸包,里面透露出红色,应该是肉。
“还真让你们给买着了。”姜奶奶见到肉的成色,有些惊喜,“都是新鲜的,我原本还想着明天来看呢,没想到你们有这本事。”
二婶也笑了起来,连连夸赞,“可不是,关键时候,还得看年轻人出马啊!”
检查完买的东西,发现没什么遗漏的,几人打算坐牛车回去。
在半道上,姜知睿下了一趟车,把放在沈叔叔院子里的物资全搬了回来。
这下子,连老爷子都被吓到了,“这,睿睿,这么多东西,全是你一个人买的。”
“没有,明承在县里有几个朋友,他们帮了我们的忙。”
“好家伙,这么多油和布,还有面粉,你拿来的票啊?”
苗凤兰倒是没问钱的事,对于孙女的小金库,她还是心里有数的。
村里人花钱的地方真不多,对他们来说,票据反而是最难弄到的东西。
姜知睿故作天真,说:“没用票啊,有人说要卖给我,不要票,多出点钱就行。”
“睿睿!”二婶叫了一声,见四下无人,才敢说,“你不会遇见投机倒把的贩子了吧?”
“不知道,我看东西挺好的,就都收了。”
姜兴邦有些担心,“你太鲁莽了,被抓到事小,你一个女孩,被人骗了或是欺负了怎么好。”
苗凤兰原本有些顾虑,听见他说,反而开始心疼孙女,“行了,少说两句吧,睿睿还是个孩子呢,什么都不懂,她也是好意。”
姜知睿却是一脸无所谓,宽慰道:“我不怕,他们打不过我,再说了,有明承呢。”
这下子,姜兴邦似乎找到了发泄口,扭头教训她弟弟。
“对了!还有你,姜明承!你是怎么保护你姐姐的,下次再敢带她去不安全的地方,看我不给你老子写信,让他回来亲自教你!”
这回,苗凤兰也跟着连连附和:“是啊,明承,你也不是孩子了,要跟你哥多学学,稳重一点。”
姜明承承受了无妄之灾,却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毕竟,那些物资,还真是和他有关。
“知道了,爷爷奶奶,我再也不敢了。”
见他认错态度良好,老夫妻俩才消停,把货物全放在了牛车上。
他们坐车,三个年轻人骑着自行车跟在后面,到了半下午的时候,终于回了家。
年货买齐,之后的日子仿佛加速了一样,眨眼间便来到了腊月下旬。
在这十几天里,姜知睿利用将军府里拿出的药材,按照方子,针对性地给家里人调理身体。
效果相当显著,爷爷的旧伤恢复,感觉浑身轻松,嚷嚷着要喝酒;奶奶的虚寒也得到缓解,晚上不会出现手脚怎么都暖不起来的情况。
二叔还好,正值壮年,不过早年受了苦,遭遇饥荒,被狠狠饿过一顿时间,加上作为大队长,每天都在为村里操劳,远没有年轻时健壮。
吃了几天的补药,脸上都红润了起来。
二婶的情况更为严重,却也不复杂,这时代女人常有的病症,两个孩子生完后都没有得到好的调养,从而导致气血不足,肝郁气滞,时常会腰酸腿疼。
好在姜知睿的世界里,女子为尊,治疗女人的方子又多又全,经过了几千年的验证和传承,到将军府里,更是优中选优。
二婶吃了十天左右的药,内里不说,外表都得到了明显的改善,姜黄的肤色变得健康起来,头发黑了一成,腿上的浮肿程度也降低了。
至于下面的几个孩子,年纪都不大,药吃多了反而没好处,喝了几盅药膳汤,更生龙活虎了起来。
到了腊月二十三,家里开始准备过年的“米糖”。
自家熬制的麦芽糖,加上爆米花机爆出来的米,以及花生、瓜子、芝麻等零零碎碎的东西,全部放在锅里熬煮。
之后放在长方形的磨具里,用油纸铺着压平。待冷却之后,用刀切成手指长的薄片。
这便是乡下人难得的酥糖了,脆脆甜甜的,好吃又能存放很久。
姜知睿对这些糖不感兴趣,倒是姜明承喜欢。
她用自己分到的米糖和弟弟又换了一个月的洗衣服务,双方都对这场交易表示满意。
二十四,扫房子。
和村子里每家每户一样,姜家也开始大扫除。
所有人行动起来,三个小的也没能幸免,姜明继个子高,被指使着用扫帚清理房梁上的蜘蛛网。
姜明承有力气,擦玻璃干净,理所当然一般,全家的玻璃都交给他负责。
往桶里扔了一块脏抹布,看着只需要帮忙倒垃圾的姐姐,他心里更愤愤不平起来。
不甘心道:“姐,你的力气明明比我大,这擦玻璃还是你更擅长才对。”
姜知睿稳稳抬着比她还高的杂物路过,淡淡道:“我的力气太大,说不定会把玻璃擦破。”
“怎么可能?你少骗我!明明就是爷爷奶奶偏心。”
擦破玻璃,亏她说得出来,她是人,又不是一头牛。
“是啊。”姜知睿看了他一眼,“听不出来吗?我这是善意的谎言,怕你接受不了真相,没想到你已经猜到了啊。”
姜明承:“……”
当年妈妈在医院真的生了两个孩子吗?
他不会是临时捡回来凑数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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