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刚开始江海就想放弃了，只是奈何沈秋一直在旁边和大牛他们夸他聪明，把他后路都断了，江海又要面子，要是这个时候放弃，以后他在小辈面前还怎么抬得起头？
刘娟被拉进来时，也还很抵触，“我就不学了吧，下工了还得做家务，而且这么大年纪了还学这个肯定要被人笑话……”
沈秋一个冷眼过去，刺得刘娟才想起婆婆也和他们一起认字，婆婆比她年纪大得多都在学，她实在没有理由拒绝，但心里总觉得没必要，所以一个傍晚也没记住两个字。
不过有刘娟衬托，江海立刻来了学习劲头，他本来就不笨，以前是不学，学点基本的自然不在话下，但要是再往上就难了。
沈秋本来也没打算让他在短时间学出什么名堂，但要想在城里做点什么事，起码也得会认字，不然能找到什么事做？
要想把孩子换回来之后，这两人不再动心思让闺女留在白家，就得先让他们立起来。
所以对刘娟糊弄的学习态度，沈秋严肃批评了，“等江海都学会了，到城里找到工作，你还是什么都不会，留在村里种地，你觉得到时候江海不会嫌弃你？”
刘娟从没怀疑过她男人能不能学会，但是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对于她男人自私那一面还是了解得很彻底的。
想到这里不由得打了个哆嗦，之后都不用沈秋再说什么就知道要用心，要不是江海有点底子，恐怕就要被追上了，一定程度上还激发了两人在学习上的竞争心理。
一个月过去，认字方面已经没有多大问题，但两个人肉眼可见的又开始浮躁了，沈秋是给他们画大饼了，可大饼什么形状都不知道就让他们往前跑，实在没什么动力。
沈秋这段时间也在想该让他们做些什么，很快国家就会废除工分制，在这之后的八十年代有很多纷纷下海经商的年轻人，不再局限于农村这片土地。
可做生意得有本金，以江家现在的条件，能拿得出来本金就奇怪了。
但是现在连学徒工都是香饽饽，不然也不会像江海之前说的那样，人家开价就是三百块了，至于手艺人，不是亲儿子，师傅都不舍得把本事露出来……
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沈秋决定把西头那间屋子卖了让江海学车，江大哥听说就过来找她了。
“你现在是用不着那间屋子，但是以后有了孙子孙媳妇住哪？”江大哥觉得她做事糊涂，顾头不顾尾。
江大哥不知道以后有越来越多的人会离开农村，是真的真心实意在为她考虑，沈秋没办法解释这么做的原因，要不是怕全卖了会有更多人过来劝，她都想把这几间屋子都卖了，反正以后也不会回来住。
“儿孙自有儿孙福，要是真有孙子，那也是江海该操心的事。”
“况且他现在上工也挣不到几个工分，去学车之后还能去开开车，总比拿那点工分要好。”
江大哥一听这话就沉默了。
小孩都能拿三个工分了，说到底还是慈母多败儿，要不是二弟妹不舍得下手管教，他这个大侄子也不至于养成现在这样，都成家了还立不起来，江大哥心想。
想到早去的二弟，江大哥忍不住在心底叹了口气，谁让二弟就留下这么一个儿子，偏疼些也不足为奇。
要不是钱都在江大嫂手里，他都想替大侄子出了那笔钱。
钱的事帮不上忙，不过房子卖给谁，江大哥还是能帮得上忙的，得挑一个不会搞事看上去和善的人，起码以后住进来不会有什么争端。
江大哥办事果然很靠谱，买房子的人是对小夫妻，分家后找不到房子，刚好姜大哥认识他们，就建议他们买沈秋那间屋子了。
先前听到学车，江海就觉得比让他坐在桌子前面盯着那些书要好，再者把学完了还能去开车，开车比种地不知道要轻松多少，既不累还能四处跑来跑去。
刘娟本来就是顺带念的书，现在江海一解放，她马上也跟着放下了。
不过闲是闲不了多久，十一届三中全会结束，各地区都开始推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废除了工分制。
而江家地不是很多，光靠种地肯定行不通，沈秋果断把那两块地卖了进城，江大哥和江老三一直劝她不要冲动，见到劝不动，又转投向刘娟，想让刘娟去说服她。
可自从把女儿换到城里，刘娟就想过什么时候自己也能搬到城里来，现在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刘娟当然不愿意推开。
至于说到她去城里能做什么，刘娟都打听好了，她除了会做点家务也没别的了，可以到需要的人家做保姆，要是女儿那家人需要就更好了，还可以天天看见女儿。
但不是女儿那家也没关系，至少都在城里，想什么时候看就什么时候去看，不像以前那样，想去看看都得躲着去，有时候下工太晚还不一定能看得到。
侄媳妇也不听，两人没办法了，最后只好一人买了一块地，等着回头二弟一家在城里混不下去了，就把地再还给他们。
因为先前就给自己打过预防针，所以当找到一份照顾残疾人生活起居的工作，刘娟很好的接受了。
把刘娟工作落实了，江海那边学的货车，有很多地方都要，工作就在附近一个工厂帮厂子里开车拉货。
一切稳定下来后，沈秋就找江海谈话了，“白家那孩子是你媳妇换的？”
江海本来高高兴兴的想要分享开车的趣事，结果听到老太太这话，顿时魂都差点给吓掉了，脸色发白，脑海里过了一遍又一遍，也想不出老太太是怎么知道的。
“我不小心听你跟你媳妇说的。”沈秋道。
江海摸不准老太太怎么想的，就跟老太太商量，“反正也是个丫头片子，换了就换了，以后再生就是了……”
沈秋看着他嘲讽一笑，“你当我瞎，你跟你媳妇去医院检查是白检查的？”
江海脸上的尴尬一闪而过，心里想着不知道是不是又是老太太偷摸听到的……
“你现在赶紧去把孩子换回来！”沈秋神情严肃。
江海早就猜到老太太一旦知道这事肯定就催他把两个孩子换回来，可那家人条件那么好，要是现在就换回来了，他岂不是吃大亏了？
不过他也知道跟老太太不能硬碰硬，反正老太太无非就是怕他没后，他想法子安了老太太的心就是了。
“我就这么一个女儿，要是换回来肯定得跟着我们吃苦，那家人条件那么好，这事咱们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她不用吃苦不说，以后还能端上铁饭碗。”
“再说咱们现在就在城里，可以多跟那孩子多见见面，等她再大点再认回来，这样对她对咱们都好……”
江海说来说去都是江家和假千金有什么好处，全然没有考虑过大丫的立场，也完全不觉得鸠占鹊巢有什么不对。
关于这事，江海说得头头是道，可对上沈秋那个冰冷刺骨的眼神后，忽然就没了声音，仿佛有只手一把攥住了他的喉咙。
沈秋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糊涂！”
江海被骂得一头雾水，接着就又听到老太太说，“你以为自己占了便宜，可你有没有想过她根本不知道你是谁，以后就算知道了，但凡是个有良心的，都不会抛下养大自己的父母，来孝敬你这个半路出来的生父。”
“你们把人家孩子换了，人家不报警把你们抓进牢里去就算好的了。”
“再说人家那铁饭碗就一定稳？”
“不见得，把人家惹急了，铁饭碗也能给你撸下来。”沈秋一句接一句往外说着打击人的话。
很快江海就被打击得抬不起来头，他心里也知道老太太说的都是实话，可他就是放不下那点可能。
只要他们不说，谁知道是他们换的孩子呢？
再者就算真的不幸被发现了，那换孩子的事也跟他没关系，都是刘娟一个人自做主张。
江海想想又犹豫道：“只要您不说，他们不会知道换孩子的事，只会以为是当初抱错了……”
“你们夫妻俩现在都有工作，为了养个孩子，非得占人家那点小便宜？”
江海被说得耳朵通红，话糙理不糙，他们现在可不就是为了点小便宜算计人家么？
被老太太这么一戳穿，江海脸上挂不住，挽尊道：“我还给他们养了女儿，怎么就光只有我占他们的便宜了？”
“你们对大丫什么样，人家对那个孩子什么样，你心里没点数吗？”
不等江海反驳，沈秋又道：“等后面知道你们怎么对大丫的，人家还能把你闺女当亲的疼？”
“至少你们现在都有工作，供个孩子念书肯定不成问题，那孩子我也看过了，肯定跟你一样聪明，到时候考个好大学，还愁铁饭碗的事？”沈秋深谙打一棍子给一个甜枣的道理。
江海自问别人这么对他孩子，他不翻脸报复就不错了，怎么可能还当亲生的疼？
江海陷入沉思，不可否认的是沈秋确实说进他心里去了，既然换不换回来都没有多大差别，那还不如早点换回来，起码养在自己身边还能感情深点。
两相比较一下，江海也觉得还是换回来的好，可刘娟听到马上就跳起来了。
“你不准去！”刘娟刚回来就听到老太太唆使她男人换孩子，都来不及细想，第一反应就是把她男人给拦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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