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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
-哥,你喜欢他?
郁白低眸又看了眼那条信息,却并未回复。
他扫了眼林未,用眼神警告他。
郁白他爹郁震柯的儿子多,夸张一点地说,娱乐记者都扒不完。
在他那些儿子里,林未大约算是特别的一个。
林未跟他妈姓。
林未他妈林紫茵年轻漂亮,高中毕业就跟着他爹郁震柯了。老男人都爱年轻的姑娘,郁震柯也不例外。林未他娘林紫茵嘴甜会哄人,长得美又性格柔和不闹脾气,情人需要的所有特质都具备了,上位的很轻易。
郁白的母亲就不一样了。
他娘属于白月光变白饭粒的类型,已经结婚太久了,跟着他爸一路打拼,如今已经四十多岁了,半老徐娘早已没什么风韵,无非是靠着娘家的背景在家里有一席之地。
可这利益关系和美色当前一比,就输了。
一个就像必须的白米饭,一个就像美味的佐料,正妻有时候是比不过那些年轻小姑娘的。
郁白他娘老了,儿子郁白又一身反骨,郁震柯给予郁白的只有必要的地位,感情上的倾注很少——不见了就烦已经是努力后的结果了。
相反的,林未他娘却很受宠,连带着郁老头看她这儿子林未都顺眼了。
——可惜再顺眼也没用,林未他没遗传到郁震柯的头脑,各方面可以说是被大儿子郁白全方面碾压。继承人这种大事,马虎不得,林未资质远远比不上郁白,不在考虑范围,不服也只能憋着。
所以说,有时候,佐料也只是佐料罢了,再好吃也没办法替代正餐。
与此同时,林未却又是私生子中最受宠的一个。
只有他,和郁白有过交集。
他们这些人在外养小姑娘都是有规矩的:
第一,外面的那些女人以及生的私生子,一律不准和正妻以及郁白见面。
第二,不能随父亲的姓氏,只能算“外家的人”,不纳入族谱的。
可林未却是个例外,他妈三番四次地带着林未跟郁白“偶遇”,郁震柯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的了。
约莫是觉得这娘俩闹不出太大的动静。
这回,林紫茵直接带着儿子转学了,让两人同班,郁震柯居然也默许了。
“你这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梁越问。
林未一低头,他的脖颈上就有一块巨大的淤青。可怕极了。
“我妈打的。”林未笑了笑,漫不经心的。
“你妈打你做什么?”
“因为我不如我哥。”
林未说着,掀起眼皮,看了眼郁白。
“我妈经常发疯,好的时候很好,疯起来能要人命。她拿那么长的棍子往我身上打,小时候还经常把我从很高的地方往下丢,拿脚踩我的脑袋,每天都在说,看看你哥,再看看你。她说,恨不得掐死我。”
他说的风轻云淡,但听者有心。
不少人一脸同情地悄悄打量这个转学生,问:“你哥是谁啊?”
问完悄悄去看郁白。
“不能说的。”林未摇摇头,有些悲戚似的垂下眼睛,说:“这些和我哥也没关系。是我自己比不上别人,活该。”
梁越不太相信,忍不住伸手过去,把他的校服领子一揪,顺着脖颈往下看,少年人后背很单薄,只见他身上青青紫紫的,全是淤青。
世界上真的有这样的母亲吗?
太吓人了吧。
“你也太惨了点。”
不少人唏嘘地摇摇头,登时对这转学生充满了同情心。
林未没说话,反而转头看了一眼郁白,那一瞬,他的眼神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蛇一样阴冷冷的。
“没有办法的事情。”
他低笑,心里想着:
既然他活得这么不痛快,不如再多拉一个人下地狱吧。
哥。
江奕慢慢被说话声惊醒,眨眨眼,坐起身,刚刚醒,白皙的侧脸颊上有点热。
林未看着他,对他饶有兴趣地笑了一下:“你叫江奕?”
江奕“嗯”了一声,看着他,有点莫名其妙。
郁白低下单薄的眼皮,手上的笔漫不经心地在骨节处转了几圈。
“下节课是什么?”江奕揉揉眼睛。
“数学。”林未说。
“谢谢。”江奕转过身,拿出一本书,放在桌子上。
等林未转过身,江奕才轻声在郁白耳边问:“他和你,是什么关系?”
“你猜?”郁白说。
“你们有点像,”江奕观察了一下,又颇为诚恳地说:“不过我还是更喜欢你一点。”
郁白一怔,清凉的眸子对上他,似是有他读不懂的情绪闪过。
“为什么?”郁白说。
“......”
江奕差点咬到舌头,他好像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片刻后,他又缓了过来,伸手,搭上郁白的肩。
郁白看着他,放下笔,靠在座位上,很安静,似是有很浅淡的期待从漆黑的眼珠子上掠过,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江奕。
江奕笑了下。
他见他这模样无端觉得可爱,就顺手在他食指上点了一下,慢悠悠地说:“因为你的手好看。”
郁白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一眼,放下笔。
下一秒,他蹙眉,食指碰了下江奕的耳垂,漂亮修长的手指在那儿捏了一下,不轻不重的,他低声说:“耳垂很红。怎么了?”
江奕猛地站起身。
那绯色的晕登时弥漫了整个白皙的脖颈儿,一路往下。
“不要乱碰。”
江奕说。
说完,他又坐下身,缓了缓,侧脸很平静,却暗自心惊。
方才那一下,他整个人都不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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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不了多久就要迎来第一次月考。
高三一年来的考试非常多,从各种模拟考到月考再到几校联考,考完之后再排名算分算成绩,估摸可以读的学校。
“下周咱们有一次月考,”老师站在讲台上,调整了一下腰上的麦,说:“题目偏难,我提前交代了,同学们回去了注意复习的重难点。”
这个消息一公布,江奕立马精神了。
很好,机会来了。
他看了一下桌子的右上角贴的便利贴,上面写着:下一次考试,我要超过郁白!
他心想,这个愿望其实还是蛮让人期待的。
他能超过郁白吗?
江奕甚至在老师讲话的间隙脑补了一下:
不久以后,郁白将会被他压,万年老二的变成了他而不是自己。
哼哼。
江奕甚至憧憬着某一天,郁白看向自己,露出崇拜的目光——这样一脑补,他的心情不由好到飞起,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
他要超过郁白!
他要翻身农奴把歌唱!
江奕搭着郁白的肩,看了眼他说:
“咱们打个赌怎么样?”
“打什么赌?”
“赌下一次考试的成绩。”
“嗯。”
“假如我的分数比你高,你要答应我一个要求;假如你的分数比我高,我就答应你一个要求。”
郁白笔尖一停,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问。
他瘦长的食指转了一下笔,然后轻描淡写的看了一眼江奕,说:“好啊。”
答应的这么痛快?
想必是很有把握了。
江奕表示他不服。
很快,整个3班的人发现了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教室靠右边的两位大佬,居然也加入了无限内卷的大军!
当一个人又聪明,又努力会发生什么?
江奕这人,平日里总是嘻嘻哈哈的,桌子上居然忽然堆满了习题册子和草稿纸,他收敛了许多,沉静地开始刷题。
“奕哥好帅啊卧槽。”身后的蒋蔓对他发出感叹:“果然专注的男生最迷人。”
“你打住。”许念安瞥了她一眼,说:“奕哥是有主的人了!”
“啊?”蒋蔓一愣,没反应过来,问:“他有女朋友了?”
“没有。”许念安压低了声音,又用笔指一指郁白,说:“郁神,江奕。他俩不是一对儿吗。你忘了?”
蒋蔓:“对哦。”
cp大旗扛起来,不能倒!
江奕没有理会别人怎么看,他只观察着郁白。
郁白写过的题他必须写;
郁白没写过的,他还是得写。
有时候,学习其实就是靠练习,考场上,不是靠那灵光一闪,而是靠熟练。
或许,他只是输给了郁白的熟练程度吧?
数学课上老师又发了一打灰色的卷子发下去给他们做。江奕熟门熟路的把卷子打开,然后勾了几道看上去比较难的题,圆锥曲线,函数求导,压轴题翻来覆去就那么些,很少创新,大多数都是弱智的套路。
创新一点的题目是主要拉分项。
到了高三,很多时候刷题是要有选择性的,太简单的就不用浪费时间了。
他仔细比对自己和郁白的分数,发现这分数差距主要体现在数理化三门课上。
他的数学比郁白低,与此相对应的,是同样需要数理功底的物理和化学,一门课低那么一两分,合起来就低了很多分了。
不过是一两分罢了。
也不困难的吧?
江奕缓慢呵出一口气。
他坐在窗户边儿,外头无数光芒洒下余晖,榕树的叶片在盛夏的晚风中轻轻颤抖,少年披一件不长不短的外套,略微单薄的脊背,白皙又漂亮的侧脸好似漫画中被随性涂抹出的,干净极了。
他认真的眼神被一点一点收入眼底。
郁白目光落在他身上,低睫,眼底有细碎的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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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的课总是格外多,恰巧又要月考了,体育课被无情霸占,挪用为英语课。
教室门口站了个漂亮极了的老师,一身墨绿色长裙,化了精致的淡妆,走路,风一吹,空气都是香的。
教室里一群理科生们感慨:
英语老师是真的会打扮。
一天换一套衣服裙子,从不重复。
她走了进来,上了会儿课,讲试卷,忽然目光落在最后一排的位置,皱眉:
“徐廷呢?”
“不知道。”
上课铃响了,有一会儿了,他的座位上还空着。
英语老师站在讲台上迷惑的看着那个位置,说:“他人呢?”
“不知道去哪里了。”底下的同学摇摇头。
“刚刚我在洗手间碰见他了,应该是去上厕所了吧。”
“已经10分钟了,上厕所要那么久吗?”
英语老师皱眉说:“班长,去找一下他。”
“班长。”江奕凑近了郁白耳朵边,说:“醒醒,老师叫你呢。”
郁白瘦长的手指搭在后颈上,轻微动了下,他抬起头,一只胳膊半遮住脸,只露出一个白皙挺拔的鼻尖儿,和形状好看极了的薄唇。
“什么老师。”
郁白问。
“英语老师。”
江奕说。
“叫我干什么。”
郁白问。
“找一个男生,他没来上课。叫徐廷。”江奕说。
郁白微微皱眉,似是不相信,他低眸,重复了一遍:“徐廷没来上课?”
江奕也觉得有些不对劲。
徐廷和他的交集不多,但平日里,两人也说过几句话,聊过几次天,江奕记得他是那类很认真,很乖的男生,早上早读迟到一分钟都吓得半死,这几天却开始频频被人发现上课的时间不在座位上。
郁白站起身的一瞬间,江奕拉住了他,说:“我也去。”
郁白看他一眼,说:“你去做什么。”
江奕站起身,看着英语老师,举手:“老师,我肚子疼,去下洗手间。”
底下的同学一阵闷闷的笑声。
“郁白去找人,你凑什么热闹?”英语老师眉毛一竖,圆溜溜的镜片反光,她拨了一下浅色卷发,拢在肩膀上,眯起眼睛。
她轻微脸盲,不认人,皱眉,说:“你上次英语多少分?”
分儿不高就别浪,她心里想。
江奕于是回忆了一下,轻描淡写地说:“149分。”
英语老师:“......”
全班同学:“......”
可把他牛逼坏了。
“行了,”英语老师看一眼座位表,记住了这个无形装逼的小男生,说:“江奕是吧,去去去,快去快回。”
江奕转身,出门时听见老师嘀咕:“现在的男生怎么回事,干什么都一起吗。”
“老师你别管他俩,他俩就是这样的。”
“哈哈哈哈......”
又是一阵压低的笑声。
江奕耳朵发烫,回过头,心说:没见过世面,这是男生友谊的最高境界!懂吗。
郁白勾一下他的校服衣摆,说:“过来。”
江奕于是凑了过去。
“他在洗手间?”江奕问。
“嗯。”郁白说:“去看看。”
“你刚刚英语课睡着了。”江奕慢慢地指出来,试探着看他,说:“昨晚在干什么。”
郁白很少上课撑不住想睡觉,这还是第一次。
“没事。”郁白低声说。
“你昨天没睡好?”江奕皱眉,问他。
“嗯。”郁白低着眼睛,语焉不详。
“为什么?”江奕又问:“是因为你弟弟么。”
郁白没说话,停了一会儿,目光变淡,慢慢地说:“你可以不用问这些。”
“好吧,”江奕只好说:“你不想我问我就不问。”
两人进了教室旁边的洗手间,隐约听见一点不寻常的动静,从里头传来。
厕所里有个位置门紧紧的关着。
只有他一个人吗?
他在干什么?
厕所里的那个身影似乎在颤抖。能发出轻微的响声。江奕隐约听到什么硬物被丢在马桶里,随后是冲水的声音。
江奕敲了敲门,说:“徐廷,是你吗?”
里面的男生小声答应了一声,说:“在。”
江奕一愣,心想,弄错了吧,他可能真的只是上洗手间。
郁白看了一眼他,说:“英语老师叫你。”
徐廷推开门走了出来,那一瞬间江奕隐约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他的瞳孔有些涣散,似乎目光没办法聚焦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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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
江奕家里。
“爸,我想住学校。”
“住学校你不怕又过敏了。”
“不怕呀。”
“怎么就不怕。”
“先去试一试吧,还不知道过敏原是什么呢,”江奕扒拉几口米饭,说:“中午趴在桌子上睡太难受了,我下午上课很容易犯困。”
“行,我跟老师说一声。”江年一听说中午睡不好影响到学习了,立马打起精神,说:“犯困可不行,中午要睡好,下午才有精神。”
“所以,安排个床位吧。”江奕说:“我同桌说他们寝室有空的。”
“哦,郁白?”江年看了他一眼,笑了。
妹妹趴在餐桌上瞅着江奕。
她眨巴眼睛,一脸期待地说:“哥哥,那天那个大哥哥呢?”
“哪个哥哥,”江奕冷冷一笑,点点小萝卜头,冷酷无比地说:“你只有我一个哥哥。”
“你给我买糖那次,大哥哥。”妹妹喝了口汤,口齿不清地说:“好腻害!”
——妹妹是个颜控,还是资深的,居然对那天只见了一面的郁白念念不忘。
“他啊,”江奕好笑地摇摇头,温声说:“下次带他过来跟你一块玩,行了吧?”
“好!”
妹妹笑了起来,嘴巴上亮晶晶的全是口水。
江奕托着下巴看着她,挑眉。
与此同时,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情:
审美闹不好也是遗传的。
犹记那天,自己见了郁白似乎也是念念不忘很久——
咳咳。
那能一样吗。
江奕脑子里进行着复杂的思想斗争,心里想:男生觉得另一个男生好看,似乎也是正常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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