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姜应檀的如意算盘落了空。
傅则极为淡定,根本没露出震惊、疑惑、悲伤、愤怒等等情绪,仿佛早就知道了两人之间不和睦。
姜应檀蹙眉,莫非是哪个下人嘴碎,平日里透了口风给他?
“唉?难道你们都认为我很愚钝吗?”傅则装模作样地长叹一声,用极度失望地眼神瞅着姜应檀,不住摇头,“姐姐莫不是还在猜,是什么人透露的吧?”
姜应檀似笑非笑,“难道不是吗?”
“嘻嘻,来哄我吧!姐姐哄哄我,则则就告诉你。”傅则的身子探过来些,挤眉弄眼道,眸中满是期待与神往。
他心里想了什么,全都摆在眉眼之间,教人想装作看不见都难。
姜应檀斜视他一眼,语气淡淡,“那算了,本宫并不在意。”
这下傅则直接傻了眼,呆呆地愣在那儿,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
那神情很是夸张,逗得姜应檀唇边微弯,后又飞快压下。她对耳边傅则的哼哼置若罔闻,只一心盯着自己的手指尖瞧。
傅则用了百般花样,都没能赢回姐姐的目光,最终憋着嘴瘫在那里,盯着头顶的床帷帐瞧,丧气极了。
一旁冷眼旁观的姜应檀,余光扫见他这么一副丧家之犬的样儿,挑眉道:“不哄你就不说了?”
如此一句话,当即让傅则振奋起来,冁然而笑。经了这一番,他自知对姜应檀拿乔无用,脑海里可不敢再有“非得姐姐哄才肯说”的念头。
只见傅则翻过身,兴致勃勃地讲起自己是如何发现真相。与跟周一诺谈及此事的情形相比,当下的他手脚并用,说到激动的地方,恨不得将整个过程在姜应檀眼前复现。
就听他从屋内摆设、相处时异样等等有疑点的地方,一一为姜应檀道来,眉目间好不得意。
洋洋洒洒说完最后一句,傅则怅然地抿抿唇,语气低落,“大抵如此吧,日后姐姐也不必瞒则则了,我都知道的,唉……”
姜应檀哑然失笑,“明明心知肚明,你平日还凑过来作甚?”
“姐姐分明好看又温柔,是天底下最好说话的女子,”傅则翻了个白眼,“哼,之前定是长大的我很笨,连娘子都哄不好,还能做成什么大事,实在是无能又蠢笨,真不知是怎么做了大将军的。”
光看他脸上神色,就知他确实内心极为不满,话里话外都散着一股嫌弃的味道,倘若真能闻出一二来,怕是浓到呛人。
偏偏姜应檀就吃这一套,忍俊不禁地拍手,“是了是了,天下哪里还找得到比我更好说话的女子?此话中听。”
她深觉得傅则此话听着顺耳,心中很是服帖,连对方胆大包天唤自己为“娘子”,姜应檀都不曾发怒,反而眉眼弯弯。
看着姜应檀一展笑颜,傅则满心欢喜,恨不得多说一些蛛丝马迹来,好逗得姐姐再不会烦闷。
他凑近一些,用肩膀抵着她,苦恼道:“不过,很多都是我胡乱猜测。先前问了周先生,他支支吾吾不愿说出其中实情,真是又想瞧热闹,又想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烦人得很!”
“姐姐可以告诉则则吗?”傅则扬起纯真质朴的笑意来,眨巴两下眼睛。
姜应檀瞟了一眼,“你真想知道?”
傅则使劲儿点头,“不然则则怎么对症下药呢,娘亲可是说了,哄娘子不能随意敷衍,得谋定而后动!”
姜应檀但笑不语,这位已故的忠国公夫人可真是一位妙人,如若她还在世上,自己或许是想见一见的。
“姐姐说说嘛……”见姜应檀并未恼怒地拉下脸,傅则越发得寸进尺,扯住她寝衣袖子小小拽了几下。
“告诉你无妨,”姜应檀放轻力道,拍开他放肆的手,慵懒地扶着侧颊,“不过,若是你听不懂,本宫是懒得多费口舌的。”
傅则目光迥然,翘首以待。
“真要论一论往事,倒也没什么稀奇的,”姜应檀慢条斯理地换了个姿势,很是悠然自得,眉梢带着不屑,“三年前,你……算了,唤傅二郎罢。”
着实是眼前人与原先的傅则差别太大,直接以“你”来称呼,总是觉得有些怪异,不如将两者分开看待,唤起他的家中排名来。
傅则嬉笑道:“好呀,反正我可不认那个笨笨的自己。”
姜应檀眉目淡然,将往事缓缓道来,“五年前,北燕新帝慕容迟野心勃勃,举兵来犯,而忠国公谋略不足,数度不敌慕容迟,西北战场节节溃败。”
“三年前,忠国公退回京城养伤,傅二郎一力接管西北军,与忠国公世子傅褚合力,大败敌军,平息了多年战事。”
“傅二郎当时不过二十有四,立下战功。回京后,最先碰上的不是赞扬与嘉奖,却是满朝文武的忌惮,”姜应檀说到这里顿住,讥笑一声,“他们放言道,忠国公先前节节败退,傅二郎年纪尚轻,无法担当重任,自是不能执掌西北大军。”
朝堂上那些老东西就像贪婪的饿狼,总想着去别人那里撕扯下新鲜的肉来,可给了他们再多,这些人的胃口都填不饱。
“接着呢?是长大的我大发神威了么?”傅则听得津津有味,倒是不担心自己吃亏,毕竟如今可成了大将军呢!
“大发神威?”姜应檀嗤笑,“不,是胆大包天,打起了本宫的主意。”
如今陛下,当时登基仅仅四年,在朝堂上的根基太弱,急需有人成为他的助力。正巧,傅二郎顶着赫赫战功,却成为众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亦是快无路可走。
之后的一日,傅二郎主动请见天弘帝,君臣相谈两个时辰,期间挥退了所有宦官侍女。待殿门再度打开,随着傅则一并出来的,便是那道赐婚旨意。
听到这里,傅则脸都臭了,“岂可如此作为,娘亲可是千叮咛万嘱咐,则则以后要对婚事慎重!”
姜应檀不以为意,“确实慎重,这是他当初唯一能选的路子。”
觉察出姐姐话里的怨气,傅则顾不上生闷气,讨好道:“许是因为暗地里心悦姐姐,才会应下赐婚呢?”
姜应檀满脸愠色,“绝无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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