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疆的情况如何,褚云音尚且不知。
男女主碰不碰面,与她无关,只要哥哥平安无事就行。
但这会儿就算褚元朗收到信,顺利解决了事情,记得给她回信,也是要十来天时间的,她只能再等一等了。
微风和暖,褚云音小小眯了会儿。
等杏九过来把她唤醒的时候,她还有些愣神,饮了小半碗甜水,脑袋这才清醒过来。
“娘娘,浴池准备好了。”杏九开开心心的邀功:“奴婢今日泡了花瓣。”
褚云音这些日子一直在泡药浴,连身上都带着一股淡淡的草药味,成日闻也觉得有些发苦了,换成花瓣也好。
就是不知道桑与衡会不会自作多情。
不,肯定不会。
褚云音甩了甩脑袋,她在瞎想什么,桑与衡肯定连注意都不会注意到的。
整个锦华宫,这个浴池最得她意,她畏寒,就算现在快要入夏了,也不嫌闷热,只觉热气从头游走到脚,活络着筋脉。
带着水汽从浴池中出来,旁边的宫女就举着干爽的布冲过来把她裹住了,生怕娘娘受了凉。
褚云音自感最近一段时间身体好转了不少,没必要这么紧张,但想想刚来那几天,头昏脑涨的感觉,抿了抿嘴,默认了宫女们的好意。
杏九替她浣洗头发时,高兴道:“娘娘的头发长回来了。”
褚云音之前觉得自己那一头枯黄的头发实在太丑,便想让人给她剪掉大半,但因为还要带钗环,所以最后只剪了一段发尾。
“新长出来的这段乌黑透亮的,奴婢远远瞧着都觉得好看。”
“娘娘头发多,到时候盘起来,云堆一样,漂亮极了。”
杏九嘴甜,好听的话一段一段的往外冒,听得褚云音心里美滋滋的。
“娘娘,发尾还要剪吗?”
之前娘娘要剪头发的时候,她还拦过,现在看看,枯黄发干的发尾跟新长出来的一比实在不好看,好在娘娘头发长得快,现在剪掉了也不妨事。
褚云音不带丝毫犹豫的,直接点头:“剪了吧。”
她早就觉得碍眼了,又不想听宫女们在旁边一叠声的拦着,这才没提,这会儿杏九说起来,她自然巴不得同意。
杏九剪得特别小心,几乎是一撮一撮挑出来剪的,生怕多剪了一段,褚云音还是之前躺着浣洗头发的姿势,等着等着睡意又冒出来了。
小小的打了个哈气,褚云音没放任自己睡过去,她之前小歇过了,这会儿再睡,晚上就该失眠了,于是特意找了个话题,跟杏九打听道:“周婉的琵琶真的是京中一绝?”
杏九撇了撇嘴,不屑道:“都是这么说的,谁知道呢?”
又道:“保不齐是大家看她是太后的侄女,这才有意吹捧的。”
“周家女儿又不止她一个,单就她传出这一绝的名声来,可见还是有几分真本事的。”褚云音道,心里想着今晚有耳福了。
这样的人多来几个,她都可以听音乐会了,多棒!
杏九不知道娘娘在想什么,不大高兴道:“娘娘怎么还帮她说话呢,她一心想着勾引皇上,娘娘该提防着才是。”
杏九生怕自家小主人吃亏,忍不住强调了几遍周婉的别有用心。
褚云音认真表示自己知道了。
杏九忍不住道:“娘娘就是心善,对人太好了。”
这就是自己人滤镜吗?
褚云音想着书里小皇后做的各种乱七八糟的事,又听着杏九夸她的话,嘴角不由往上翘了翘。
洗完头发,再擦干,最后等水汽都没了,才好梳妆。
一番折腾下来,暮色四合,点灯了。
褚云音是在锦华宫用的晚膳,去桑与衡那儿听听琵琶还行,陪对方吃饭就算了,这男人狗得很,夹菜夹半天也得不到一个好字,说不定还要被阴阳怪气一番。
“对了,让小厨房准备些茶点,等会儿一起送去太和宫。”
她看过了,论起厨艺,各宫的小厨房都比不上她锦华宫的,单糕点就能做出花来。
杏九笑道:“娘娘放心,奴婢早就让人备下了。”
简单盘了个随云髻,带上小厨房准备好的茶点,褚云音心满意足的去太和宫听琵琶,京城首席的演出,迟到了可不好。
路上,杏九突然提起前一阵子的事来:“娘娘,您先头不是说想要琴吗,不如今晚趁着机会跟皇上提一提?”
宫里头宝蕴楼什么好东西没有,娘娘用的自然得是最好的。
褚云音之前确实想过要置办些东西,那次是因为桑明清问她喜不喜欢,不过期间事情多,桑明清后来也没提,她一时就给忘了。
不过,她那时候本意倒不是跟桑与衡要,只是想让人出宫找匠人做一把。
但机会摆在眼前,不用白不用。
宝蕴楼里那么些好东西,放着也是放着。
遂对杏九道:“本宫试一试。”
等到了太和宫,门口值守的黄门看见她,眼睛一亮,“皇后娘娘,您可算来了。”
褚云音眨了眨眼,她这还是头一次这么受太和宫的人欢迎,十分不解,想了想,问道:“里头出事了?”
“没有没有。”黄门连连摇头,随即笑得有些尴尬:“皇上不喜周姑娘,刚发了火。”
褚云音四处看了下,惊讶道:“皇上没把人撵出来?”
黄门叹了口气:“太后亲自送来的,怎么也得留一两天。”
“那就好。”褚云音放心了,她刚才还以为自己白跑一趟,什么都听不到呢。
黄门愣了愣,“娘娘?”
“本宫是说你们做得很好。”褚云音找补道,鼓励似的拍了对方两下,给了个再接再厉的眼神,然后就进去了。
值守的黄门沉浸于被皇后夸奖的喜悦中,已经完全忘了娘娘方才口误说了什么。
太和宫,主殿内,桑与衡倚坐在桌案旁,手里握着一卷书册,脸色阴沉,表情肃穆,很不好看。
周婉站在一旁奉茶,小心翼翼的,连呼吸都放轻了不少。
分明害怕极了,却还坚持不懈的待着旁边,真是太敬业了,褚云音对周婉很佩服,明明是一碰就眼红的性子,为了入宫,这种情况下都能坚持。
脚步声惊动了殿内的人,见桑与衡抬眼,褚云音略拂了下:“皇上万安。”
“怎么才来?”
不耐烦的语气,像是在埋怨她为什么迟到,不早点过来,可她也没有晚上来太和宫的习惯啊,这还是头一次。
褚云音认真想了想,确实以前没有过先例,桑与衡觉得她碍眼,怎么可能让她大晚上的来太和宫,那这问话就有些奇怪了。
褚云音顶着一点小疑惑,觉得这说不定就是桑与衡的人设,反派喜怒无常嘛。
“臣妾来晚了,皇上见谅。”
“坐吧。”
桑与衡朝自己对面的位置抬了抬下巴。
对方的语气堪称和蔼。
和蔼?!
褚云音觉得要不是桑与衡吃错药了,就是自己吃错药了,不然哪来这么离谱的错觉。
她这才刚坐下,就见李福指挥人给周婉抱了把琵琶过来,“周姑娘,劳烦您弹个曲儿,替皇上和娘娘解解乏吧。”
褚云音闻言不由多看了几眼李福,此人如此上道,怪不得混成了皇上身边的大黄门。
来的路上,她还寻思着,如果桑与衡不提,她要找什么理由让周婉弹琵琶呢。
不过,李福做事也不可能按她的想法来,人家揣摩的是帝王的心思,所以这其中必然也有桑与衡的意思。
这下褚云音算是明白为什么桑与衡说她来得迟了,对方是特意等她过来,才来这么一出的,为的就是羞辱周婉,想必之前忍了周婉端茶送水忍许久。
堂堂世家小姐,弹琴为人解乏,如同教坊司的乐人一般,实属难堪。但说出去,也是为帝后所弹,旁人指不定要来一句,这是你的福气。
周婉眼睫抖得厉害,泫然欲泣。
褚云音生怕对方又要哭,她没兴趣看美人垂泪弹奏,会让她觉得自己是个恶霸。
但身为反派的桑与衡丝毫没有这样的心理负担,表情冷硬,再楚楚可怜的样子,放在他面前,也形同无物。
就听他道:“为朕抚琴,觉得委屈?”
周婉飞快的摇头,又惊觉自己无礼,连忙小声告罪:“臣女不委屈,能为圣上抚琴是臣女的荣幸。”
说完,也不用旁人再提醒,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纤纤素手就抚上了琴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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