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便是新年。
淑妃被禁足,良嫔还没晋封,按着大晋律例,妃位以下都不算她们的正经母妃,无需参拜,宫中再无其他高位嫔妃,晋成帝身体不适免了朝臣请安。
大过年的姬裳竟是得以在家睡了个舒舒服服的懒觉。
太子府的节礼随着晋成帝的赏赐送到各府各院中时,姬裳还在梦乡里。
六皇子昨日会从宫外回来,是因为外出办差,他还未及冠分府,如今仍住在宫中,早起先行去给良嫔请了安,回来才接到各宫赏赐。
回到自己的院子,晋瑀直接坐到了案几后看文书,李扬兴致勃勃的围着几家的赏赐翻了翻。
晋成帝和淑妃的赏赐年年都那几样,没什么好新鲜的。
“太子府这是送来了一身衣服做节礼?”
李扬突的扬声喊。
坐在案几后的晋瑀一愣,下意识循声抬头看过去。
便见李扬从锦盒中提溜起一件玄色棉衣,低头在身上比。
“用料讲究,做工也不错,但这么厚的棉衣,殿下您也用不到啊?”
李扬说着,想到什么,嬉皮笑脸的美滋滋道:“嘿嘿,要不,殿下您赏给属下吧,您身强体健用不着,属下身子虚,怕冷,用的着啊,要不留着也是浪……”
结果话还没说完,手里的衣服已经被人猛地一下扯了出去。
李扬一愣,下意识抬头。
便见他家主子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他跟前来了,抢了他的衣服后又面无表情的折返了回去,将衣服随手丢到一旁,坐下后,抬眸瞥他一眼,讥讽道:“太子妃亲制的衣服,你也敢穿,也不怕折了你的寿。”
李扬闻言瞬间傻眼:“啊?殿下您说这衣服是,是太子妃亲手缝制的?殿下,您是怎么知道的?”
晋瑀抿唇不语,继而低头看文书。
李扬挠了挠头上前去:“行吧,殿下您神通广大无所不知无所不晓,那?太子妃的一片心意,殿下您要穿吗?”
晋瑀复又抬头冷冷瞥他一眼。
李扬当即一下站直了身子,义正严词道:“殿下那势必是不可能穿的,先不说您身强体健根本用不着穿棉衣,就说姬家跟您可是有宿仇的,您就算是冻死饿死,也不可能会穿他们家人送过来的一粒米一寸布!属下这就拿去给您烧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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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半个月,姬裳除了初二去叔父家中转了一圈儿,之后都一直呆在府里偷闲,一直到元宵节不得不进宫去参加家宴,才又出了府门。
这次姬裳没再作死,下了车就老老实实的进了宫,彼时六皇子晋瑀早便已然到了。
他依旧是一身单薄的锦衣,果然没有穿她送的冬衣。
姬裳对此一点都不感到意外,也没怎么放在心上,视线只匆匆在他身上扫过,便于三公主他们凑到了一起。
其他几个皇子公主,见她来了,却是顿时纷纷围了过来向她道谢,表达了对她所送礼物的喜爱。
姬裳笑着跟他们一一回了礼。
没了淑妃扫兴,再加上这半月来边关捷报连连,这次元霄家宴总算是吃的其乐融融,宾客尽欢。
元宵节过后,没过多久便开了朝,大家开始各忙各的。
姬裳没什么忙的,她开始数着指头等父兄和太子表哥的归期。
按着他们最后的来信,说是一切进展顺利,不出意外再有两月他们就能凯旋而归,班师回朝。
不过在这之前还有一件事。
那就是六皇子的及冠封王礼,这本来跟姬裳是没什么关系的,但六皇子及冠封王之后就要开封建府,搬到宫外来住。
他的王府早在年前就已经动工了,开年后完工,从宫中搬出来需要设宴宴请群臣。
可六皇子还未大婚,府中并无王妃主持中馈,良嫔娘娘身为宫妃又不适合出宫来帮他主持,有道是长嫂如母。
身为长嫂的姬裳那天就需要过去帮衬一二。
“其实也不需要太子妃做什么?该做什么,如何招呼朝臣们,自有丫鬟婆子打整,您到时候只需要过去转转,做个样子即可。”
礼部的官员过来给姬裳传话。
“好的,我知道了,有劳你们了。”
姬裳端坐堂中,答应的很好,礼部的官员一走,转头她就又扑进了话本中,看的昏天黑地,把这事儿给抛到了九霄云外。
一直到六皇子,现在应该称作楚王府,设宴前一天,她都未曾想起这档子事儿来。
林灼灼她们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不过是作为主人的身份是参加一场宴会罢了,而且她身为皇嫂,也不宜过早去小叔子的府中等着接待宾客,也就没特意提醒她,想着等第二天早上掐着一个不早不晚的点儿唤她起来,过去楚王府便是。
可当五更天,林灼灼起床小解,进屋来看她家小姐夜里有没有盖好被子,逮到她家小姐还在偷偷点着灯熬夜奋战看话本,她们才发现这事情大条了。
林灼灼看着她家小姐蜡黄的小脸儿,红红的眼圈儿,黑黢黢的熊猫眼,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我的小姐啊!你怎么还在看话本,你明天可是要去参加楚王殿下的成人宴的!”
姬裳趴在被子里揉着酸涩的眼皮抬头愣愣的看她,瞬间整个呆住。
结果就是第二天早上起来,她浓重的黑眼圈,苍白灰暗的脸色,上多少粉,抹多少胭脂都遮不住,况且她年纪那么小,抹太多的胭脂水粉在脸上,看上去也不像个样子。
所以最后姬裳是盯着一双熊猫眼和一张灰败的小脸儿去到的楚王府。
然后就连一贯波澜不惊的楚王在见到她第一面都忍不住愣了愣,方才回神对她行礼:“有劳皇嫂。”
姬裳忍住想要羞愧捂脸的冲动,强做镇定若无其事的跟他回礼。
“六皇弟不必客气,长嫂如母,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晋瑀闻言瞥了她一眼,倒是也没说什么。
之后他们就开始各忙各的。
不过说是各忙各的,其实只有晋瑀在忙,今天并没有女宾,姬裳要做的也就是在后院溜达溜达,看着别人忙来忙去,叫人看了知道这个家里是有女主人在帮衬主持的,看着好看就行。
等到真正开宴的时候也就没她什么事儿了。
宴席摆在了前院,晋瑀是在宴席散去之后,才发现已经半天没见他那小皇嫂了,看一眼各自忙碌收拾的下人,想了想转身提步往后院去。
“不都说太子妃玉肌雪肤,长得可水灵呢?今儿个见了怎么那般颓败模样?”
“这你都看不出来,真笨!”
后院里两个婆子一面低头干着活,一面津津有味儿的聊着八卦。
“太子妃那底子一看就很好,脸色差不过是近来没休息好,你想啊?新婚燕尔的,突的几个月没了男人,那独守空房,能休息好了才怪。”
后面说话那婆子,一脸暧昧道。
前面那人闻言先是一惊:“啊?你这意思是太子妃是想男人想的啊?!”
而后她似是想到什么,神色间跟着流露出暧昧之色,一脸激动的拉着那婆子兴奋道:“哎哎哎,还别说,就我听说啊,咱们太子殿下在床上特别勇猛,一夜七次郎,一次最少得一个时辰呢!”
那婆子闻言眼睛一亮,听到这么劲爆的八卦显然是很激动的,然而面上却是装的非常不以为然,一挥手道:“嗨,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太子殿下常年征战沙场,自然身强体壮,那方面特别厉害了,不然也不能才成婚几月,就把咱们的小太子妃馋成这样啊!”
“说来这太子殿下总往战场上跑,我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儿,有道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这刀枪无眼的,万一出个什么意外,天就要变了不说,这才过门没多久的小太子妃可就可怜喽。小小年纪守了寡,以后整年整月的都没得男人滋养,好好的娇花都得熬枯了,过不了几年说不得就得人老珠黄喽~”
“有什么好可怜的,我看太子妃这样,说不得太子前脚走,后脚她就得偷男人,不然她哪能忍的了哦,到时候被那些野男人伺候的舒舒服服的,哪儿还会记得她那早亡的夫君啊。”
“可他们都没有太子殿下厉害啊,只怕不能满足得了太子妃吧……”
那婆子正兴奋的说着,突的注意到面前视线中出现一双镶金绣莽靴,瞬间住嘴,猛地抬头,看到来人,吓得砰的一下便跪趴在了地上,高声哭喊:“老奴参见楚王殿下,奴婢知错,楚王殿下恕罪,楚王殿下恕罪!”
另一个婆子反应过来,扭头看过去亦是大惊失色,跟着砰的一声跪下,连连哭喊:“奴婢知错,楚王殿下恕罪,楚王殿下恕罪!”
晋瑀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冷声启唇:“来人,将这两个长舌妇给本王,拖下去,杖毙!”
“楚王殿下饶命啊!饶命啊!”
两个婆子万万没想到她们只是嚼几句舌根就会要了命,脸色瞬间煞白,声嘶力竭的磕头哭喊求饶。
李扬跟在后面,立刻让人堵了他们的嘴。
晋瑀面无表情地大步走过去。
后院厢房里,烧的暖烘烘的,姬裳趴在外间的桌子上睡得正香,
晋瑀循着下人的指示,找到厢房门口站定,低声唤:“皇嫂,在吗?”
“嗯…唔……”
屋里姬裳趴在桌子上,睡得热了,迷迷糊糊的蹙着小眉头伸手扯弄着身上的棉衣领口,哼哼唧唧的发出声响。
“灼灼…好热啊…把门打开…呜……”
晋瑀听着里面断断续续传出的话,蹙眉犹疑。
姬裳趴在桌子上,热的要死,闭着眼迷迷糊糊的猛地一拍桌子,梦呓:“开门!开门!”
晋瑀站在门外,闻声下意识依言伸手一把推开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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