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瑀猛地扭头蹙眉看他。
李扬向他解释：“服毒。”
晋瑀复沉眸抿唇，扭头看向畏畏缩缩跟着他跑过来的逍遥王。
晋元正一脸警惕紧张的看着四周，瞥见晋瑀看他，当即跳了起来：“你看我干嘛？跟我没关系，那人藏在我的侍从中，说不准就是要对我下手呢！”
他越说越觉得就是这么一回事儿，当即一脸紧张的就要凑上去抓晋瑀，急道：“肯定是这样的，六弟，这林子里不安全，咱们快走吧，快走吧。”
晋瑀一个转身，便上了马。
逍遥王顿时抓了个空，下意识又要凑过去。
李扬见状忙拦着他，安抚说：“王爷别怕，属下保护你，放心没事儿的。来，你往这边走。”
心里忍不住道，您这是想干嘛？还想跟我们主子骑一匹马不成？那只怕还不等刺客杀你，我家主子就给你砍成八段了。
除了这种事儿，自然不可能再继续狩猎，一行人一同往林子外去。
八皇子带头走在前面，楚王遥遥跟在最后，看着他们。
一路上行在中间的一行人别提多老实了，莫说抬下手，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等到他们出了林子，晋成帝他们早便得到了消息。
躲去休息的贤妃早便急匆匆的赶了来，等到他们从林子里出来，立刻焦急的迎了上来，抓着晋樾上上下下的打量。
“樾儿，你没事儿吧？快上母妃看看。”
晋樾忙安抚她道：“母妃，我没事儿一点伤都没受，您别担心。”
贤妃这才松了一口气，而后忙又转向晋瑀的方向，关心问：“瑀儿呢？你有没有哪里受伤。”
还不待晋瑀说话，晋樾当先打断她道：“哎呀，母妃，我都没事儿，六哥那就更没事儿了。您就别担心了，把心放在肚子里昂。”
贤妃却是依旧执拗的上下去打量晋瑀。
直到晋瑀对她点了下头，方才彻底放心了，收回目光，皱起秀气的眉头，嘀咕道：“这好好的，怎么会有刺客呢？不行，这件事一定要严查，查出来绝不能轻放。”
姬裳被三公主从马车上扶下来，看着神情严厉肃穆的贤妃，忍不住心想，所以无论多么温和的人，在触及到她的孩子安危之后都会变得刚强吧。
这就是母爱的伟大。
就像她母亲拼死也要生下她，她姨母拼死也要让洛贵妃偿命，洛贵妃誓死也要与她姨母同归于尽。
晋成帝跟着过来，沉着脸道：“都没事儿就好，先回行宫吧，回去再说。”
晋瑀张了张嘴。
“父皇，皇嫂受伤了。”
三公主嚷嚷道。
晋成帝闻言当即看向姬裳，关切问：“伤着哪儿了？”
姬裳忙道：“只是扭了下脚，不打紧的。”
贤妃闻言蹙眉紧接着上下打量着她，关切问：“只是脚吗？别的地方呢？可有伤到？有哪里不舒服吗？”
姬裳先是一愣，而后忙对她摇头道：“没，贤妃娘娘我很好，您不用担心。”
贤妃点点头：“嗯，那就好，你们这群孩子真的是要吓死我。”
晋瑀抬眸蹙眉看她。
晋樾闻言则是直接过去挽了她的胳膊，小声轻哼：“母妃你关心她干嘛？”
贤妃当即瞪他一眼，不悦道：“人家还不是为了救你才受的伤？你这是什么态度？我是怎么教育你的，你怎么就是不听呢？你能不能像你六哥学学，让我省点心？早晚我不是被你气死就是被你吓死。”
晋樾不服气的小声嘟囔：“那这次又不能怪我，是有人要行刺我好吧，母妃你还骂我？我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啊。”
晋瑀看着他们垂眸收回视线。
晋成帝沉了眸子，出声打断他们道：“好了，这件事确实不怪老八，大理寺卿可在，给朕严查此事。”
“臣领旨。”
-
姬裳的脚伤的并不严重，只是轻微扭伤，擦了药膏调养几天便能痊愈。
半个时辰后，一行人风风火火回到行宫。
淑妃直接拉着逍遥王砰的一下跪在了地上，声泪俱下的哭诉：“皇上明鉴，这件事跟我们母子两人绝无关系。我和元儿疯了才会在自己侍从中安排人刺杀八皇子。”
三公主闻言下意识凉飕飕的接了句：“那可不好说，越是不可能的越是有可能，真真假假的反而说不清。”
淑妃闻言当即瞪向她回嘴道：“那我们要刺杀也是刺杀楚王，刺杀老八做什么？有什么用。”
三公主瞬间哽住。
这倒是，毕竟给逍遥王捣乱是她六弟，而非八弟。
姬裳被搀着坐到椅子上，低头垂眸看着自己被包成粽子的脚，闻言心说，那可不是没用，八皇子都遭到刺杀了，那楚王身为八皇子最亲的哥哥，还能安心狩猎么？或者说还能安心给逍遥王捣乱么？
没看这八皇子一遭到行刺，六皇子立刻便赶了过来么？
其实她现在想想，当时那箭，好像就算她不去救八皇子，也根本射不到八皇子身上，目的本来就不是要八皇子的命，像是只是为了吓吓他们。
若是如此，倘若她们没有发现，只是被突然射过来的箭吓到，过后那侍从只需说是自己手滑射歪了，他的命保不保得住另说，她们可能并不会多么放在心上吧，至少这么重要的一次春蒐肯定还会继续，最多在心里畏手畏脚一些。
而这样势必会影响他们的发挥，楚王为了八皇子的安危，也定然会着重注意这个弟弟。
逍遥王毫无疑问会因此受益。
不过这也仅仅是她的一个猜想罢了。
毕竟一发生行刺的事，逍遥王看起来比他们受惊还要严重，跑的放弃的比他们谁都快。
若这件事真是淑妃策划，想来这肯定会是她万万没想到的，事情就算没有被自己意外破坏，真的成了，淑妃八成都得活活气死。
被知名道姓说要被刺杀的晋瑀面无表情的矗立在大殿一侧，垂眸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跟你们有没有关系，等大理寺卿查完自有分晓。”
晋成帝也跟同他一般，靠坐在大殿的椅踏上，指着头沉着脸，看不出在想什么，开口亦没有什么感情，仿佛被刺杀的不是他儿子，可能主使行刺的也不是他儿子一般，真就公事公办一样。
姬裳偷偷瞥了这父子二人一眼，然后瞬间顿悟了晋成帝为什么最喜欢这个老六。
因为亲生的。
大理寺卿很快查明了来，因为刺客已经死了，并没有什么可审讯的。
跟着逍遥王的侍从们口供很一致。
“他们都说跟那名刺客并不熟，那刺客是前不久才调任到他们这个小队的。臣着人去调查了一番，他是买通了逍遥王府上的护卫首领混进去的，身份造了假。臣观他的相貌像是有一点东胡那边的血脉，但因为死无对证，倒是不能证明其是否是东胡人有预谋的谋反报复。”
大理寺卿公事公办的禀报。
淑妃当即再次对着晋成帝喊起了冤，急道：“皇上，您看，这件事真的跟我们没关系，元儿他也是受人蒙骗。”
晋成帝闻言沉吟了片刻，扭头看向侍立一旁的晋瑀，刚要开口问道：“老……”
却是不知余光瞥见了什么，眸光流转，顿了顿，转头看向晋瑀旁边，改口道：“老八，此番是你遭遇行刺，你怎么看？”
晋樾本正在心虚的偷瞥姬裳，突的被点名，吓了一跳，下意识慌忙猛地站直了身子，但整个人都还是懵的。
不光是他，听到晋成帝此言，大厅一众朝臣权贵都是懵的，忍不住纷纷瞪大双眼面面相窥。
皇上，这又是什么意思？
姬裳脚被包的难受，她正低着头盘算着解了那绷带，闻言亦是一愣，跟着猛地抬起头来，看看晋成帝，再看看傻眼的八皇子，又看看波澜不惊好像毫无所觉不受影响的六皇子楚王，睁大双眼，水灵灵的眼珠子咕噜噜转了两圈。
她就算是一届女流闺秀，不涉朝堂，却也知道当今圣上有多宠信器重六皇子。
据说自从六皇子十六岁入朝开始办差，初露锋芒开始，但凡他在场，当今圣上都会或考察或征询的询问他的意见，无一例外。
正因如此，朝野之间曾经一度流传，当今圣上有换太子之意，不过几年过去了，当今圣上并未提及此，对太子和姬家的宠信也依旧，这般风声才渐小。
有人便道或许皇上只是在给太子培养左膀右臂，但还是有人持有当今圣上有换太子之意的想法，尤其是那些耿直文臣。
因为在他们看来六皇子比当今太子更适合做一国之君。
其实说心里话，就连姬裳都觉得楚王比她家太子表哥合适，不是说她家太子表哥不好，而是她家太子表哥有点幼稚，他的性格怎么说呢，她感觉更适合做侠客，做皇帝的话，怎么说呢？感觉有点不大稳定。
不过她相信如果她家太子表哥真的做了皇帝的话，一定也是可以做的很好的，毕竟他做将军就做的挺好的，而且他对天下百姓有着一颗仁爱之心，肯定能做一个明君的。
当然现在的问题不在她家太子表哥身上，而是在楚王好像失宠了呢？
皇上改为宠信八皇子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对她家太子表哥来说当然是好事，毕竟八皇子尚且年幼，无论是威望还是能力都差了一截，就算皇上真有意改立他为太子，只怕朝臣也不会同意。
当然皇上也有可能就真的仅仅是因为这件事遭到行刺的是八皇子，所以才会不问楚王，转而将这个问题抛给了八皇子，询问他的意见。
不过这显然并不是一个很好回答的问题。
给逍遥王定罪，没有确凿证据，容易留下狠绝，容不下兄弟的名声。
替逍遥王开脱，不做惩戒，兄弟之情是全了，也留下了仁义之名，但恐非为君之道。
八皇子一时之间显然就被难住了。
贤妃蹙眉一脸紧张忧心忡忡的看他，张了张嘴就要替他开口说话。
“回禀父皇，依儿臣所见，此事应于五哥无关，但到底因他御下无方所起，不若便命人将其府兵严查一番，若有疑者，严惩不怠，也可免于五哥安危。”
八皇子突的开了口，上前去朗声恭敬道。
姬裳闻言先是一愣，而后心思流转，很快明白其中深意，不由面色复杂的看向殿中那比他还小上一岁的少年郎。
在心中直道这皇家人，果然没一个简单的。
简单的可能也活不到长大，除了向他表哥那种，一年得有十个月往战场上跑的，还有逍遥王这样有母妃和皇上护着的。
殿上群臣看向八皇子的眼神却是纷纷一副赞赏之色。
晋成帝更是满意急了，哈哈大笑着应：“不错，那就按老八的意思办吧。刘全，你去着人去办。”
说到底，八皇子最后其实还是将这件事推回了他父皇手中，由他父皇去做抉择，毕竟他还年幼，手中尚未实权，要查定然也是皇帝派人去查，那最后结果如何自然也是有皇帝来决定。
不过他的态度摆出来了，若是他为帝，不会因此事惩戒降罪于他的五哥，但势必会彻查他五哥的势力，到时候不管是借此降罪，还是借此在逍遥王身边安插自己的人手，都能起到一种抑制威慑逍遥王的作用，巩固皇权。
至于现在到底要怎么处置逍遥王，自然是由晋成帝来决定。
只听他道：“好了，好在老八和裳丫头都无大碍，这件事就先暂且到此吧。”
贤妃坐在一旁看着他，蹙眉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什么。
却听晋成帝已然岔开了话题。
“那么这次你们春蒐的结果如何？”
一屋子人谁都没想到都发生这种事儿了，他还能想起春蒐来，不由都惊呆了。
负责统计的官员，反应过来慌忙着人下去计数清算。
姬裳回神后，下意识扭头偷看了六皇子楚王一眼。
便见他果然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神情间不见分毫异色。
一时之间她倒是分不清他到底是早便料到晋成帝会有此一问，还是就是息怒不形于色，隐藏的好，看不出来。
当今圣上他分的清吗？
姬裳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的由此疑问，但她抱着这疑惑又下意识扭头偷看了坐在上首的帝王一眼。
便见此刻的晋成帝斜靠在座椅上，支着头眸光在并立一侧的两个儿子身上流转，亦看不出在想什么。
不过他沉吟了片刻后，开口了。
“说来，老八也不小了，你六哥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入朝帮朕办差了，老八等回去了也跟着你六哥一同入朝来给朕办差吧。”
他此话一出，群臣再次惊愕面面相窥。
楚王十六岁确实就开始入朝帮晋成帝办差了，但那还是六皇子主动提及的，八皇子这却是皇上主动开的口。
那如果按这么来说，是不是说明了八皇子要比六皇子更受宠一些呢？
但姬裳却注意到晋成帝说这番话时，目光却是注视在六皇子楚王身上的。
她下意识的也跟着晋成帝的目光看向楚王。
因着有皇上作伴，且这时群臣也有很多目光是聚集在他身上的，而她还在侧后方，轻易不会被注意到。
这次姬裳的胆子大了不小，光明正大的盯着他观察打量，从头打量到脚，一丝肌理都不放过的那种。
她还就不信了，又不是雕塑做的，还真就能什么都看不出来了。
便见六皇子依旧是面无表情的一张脸，不过他垂在身侧的手好像动了下，猛地握紧了，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姬裳瞬间恍然激动了。
她就知道好歹活生生一个人，不可能什么都看不出来，所以六皇子他这是紧张了吧。
也难怪毕竟就要失宠了。
晋成帝亦瞥见了他的动作，眸光随之深了几分，抿了下唇，倒是看不出喜怒。
晋樾却是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而后当即满怀欢喜的跪地行礼谢恩：“是，儿臣遵旨。”
看的出来，能获准入朝帮他父皇做事，他是真的挺开心的。
晋成帝随之回神，笑盈盈的看向他摆摆手，和蔼可亲道：“起来吧。”
这时负责计数清算的官员也回来了，上前拱手行礼向晋成帝禀报了今日春蒐结果。
“综合算下来，三公主殿下的猎物二十，是为最多，当为魁首！楚王殿下射猎十八，排名第二，八皇子射猎十，排名第三，此为前三甲。”
站一边看戏看半天的三公主闻言先是一愣，而后当即兴奋的跳了起来，冲出去道：“我第一？我第一？！父皇，您只要把您的汗血宝马赏我就成，别的我都不要，没兴趣！”
晋成帝闻言笑斥她一眼：“你个皮猴，看看哪有一点大家闺秀公主样儿。”
于此同时大总管刘全却是从旁边上前去，附到了晋成帝耳边耳语。
“楚王殿下射猎逍遥王殿下箭矢十支，另获猎十八只。逍遥王殿下获猎零。太子妃射中了八皇子十一只箭，占了八皇子总计射猎不足五成，但是其中没射中却还是惊扰了八皇子的猎物两成，是以八皇子最终只射猎成功四成。”
刘全说的同时，姬裳也在下面默算此番射猎真正的成绩。
其实应当是楚王第一，八皇子第二，三公主第三。
当然这是因为她没有好好射猎，若是她认真射猎了，她——无敌！
嘻嘻，就是这么不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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