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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章 [VIP]

    桑晚闻言诧异张口, 她唇瓣张开,最后慢慢只化作了一个: “…哈?”

    这是因为什么才会问出的问题?

    她歪头,不知是先问,还是如何, 于是默了一小会。“……”

    谢嘉释此时抿着一张薄唇, 挑的是冰冷无温的幅度, 漆黑的瞳瞳里也没有一丝亮光。

    不立刻否认, 难不成。

    他垂下眼睑紧紧盯住她。

    在头顶微几束暗淡的灯光的照射下, 投落一点淡淡的阴影, 却显得分外晦暗和阴沉。

    “我说,现在说这话合适吗, ”她抬眼看他,“饭还没吃完呢。”

    “……反正你也不饿, 别吃了。”

    他现在心情很不好。

    桑晚着实看得出来。

    他再度开了口,撩起眼皮,谢嘉释扯了扯唇,他问了方才没被桑晚回答的问题:“所以,你和傅延,现在是什么关系?”

    他问得直白而利落, 不带一丝含蓄和委婉。

    ……太直接了。

    主要是被这种无限猜疑的心思弄得心里焦躁,如果不弄清楚,谢嘉释想他很有可能今天就会睡不着觉。

    他忍不住在想,为什么她会和傅延如此熟悉?高中就算了,为什么现在还有联系?为什么两个人后来会在同一所大学上学?

    甚至当初她做出那个决定抛弃他时, 其中之一是不是就有傅延的原因?

    毕竟她走的那天, 是傅延送的。

    那时候在车上, 黑压压的车窗遮着两人的神情, 他看不真切,只觉得恨。

    可能别人早已忘了。

    可他却记的清楚极了。

    数不清的猜忌和道不明的情愫在脑海里翻涌,让他的头又一次忍不住陷入一片深渊似的头脑风暴里。

    脑神经不被平日所服用的药物所规律辖制时,于是不出意料地开始进行无规则的霍乱。

    如今这份霍乱受外界催化,更甚嚣张。

    ……好烦。

    他垂下眼睑,隐在阴影里的神情黑色而晦暗。

    好想揍人,男人的脸,化作一张具体的脸庞,又或只是虚无,他的拳头几不可见地弯捏了起来。

    可是不行,谢嘉释想,把拳头一下陷进眼前的这座不算结实的墙里固然简单极了,但很快会引来旁人闻讯过来后的大呼小叫,以及惹人厌烦的是非。所以他狠狠忍住了一瞬在自己脑海里爆炸开的这个念头。

    他不知道若是自己长期离开药物后,会怎么样。

    他也绝对不想,让桑晚知道。

    长长的走廊里此时很静,微弱的灯光,特意营造的安谧静暗。

    她听了,漆黑的瞳孔蓦然动了动,毫无想法后桑晚蓦然反问:“你觉得呢?”

    “是觉得我和傅延,太亲近了?”她居然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我倒是没觉得啊。”

    真的没觉得。

    而且,她一年前时就已经拒绝过一次了。

    他闻言,漆黑的眸子骤然抬了起来。

    谢嘉释手腕上的青筋,在看不见的地方而悄然暴起。

    一股不知从何而起的郁结怨气涌了上来。

    他原本清浅呼吸,不由得因此而重了几分。

    数不清的晦暗涌来,把一双眸子晕染地愈发浓重。

    本就是恰到好处的试探,她一直有种隐约淡淡的感觉,却总不敢真的确信。桑晚打量着谢嘉释,那张灯光之下毫无瑕疵的白皙脸庞,精致俊美得像是被造物者所吻过一般。

    也就意味着谁先表明,一旦露出马脚,谁就先输了。

    他漂亮的眼睫一时轻颤,银发的男人此时浑身散发着阴郁的清冷气息,谢嘉释平日里掩饰的很好,但有些情绪波动能敏感地被她自己察觉到,可是别人却不怎么看得出。

    再加上这句听着很有深意的话……

    桑晚眨了眨眼,看着这样的谢嘉释,一股莫名异样的感觉自她的心底里腾升起来。

    她在惊讶只余,甚至一瞬有些不知所措。

    难不成…… ?

    她一时不由得想到别处去了。

    但是。

    ……没理由吧。

    她脑海里蓦然滑过了从前的那些复杂晦暗的记忆,是那天冰冷的大风,是滂沱雨夜,以及少年一双通红的眼睛。

    那时候他攥紧指尖,等桑晚说完话后,眼尾红的骇人。

    他对自己,这样一字一句地说:“……你最好别后悔。”

    少年的声音里带着清晰的恨意,和被她羞辱后的极致冷漠。

    桑晚想,应当是有什么东西,随着一起死在了那一刻的。

    他转身时,一股深红色的血液顺着少年的手腕流下滴在地面,再被他狠狠甩开了手之后,她就撑着伞转身,独自走进了出城的车里。

    那日之后他数次曾在夜里惊醒,在伦敦公寓的雨夜里,起身靠着床头,半梦半醒,每每想起少年手里紧攥着带血的那枚宝石项链。

    ——后来即使过了很多年,也依旧记的无比清晰。

    他没有奚落如今落魄的自己,已经是很好的结局了。

    于是她很快否定了这个自己一瞬被怀疑过的旖旎想法。

    ——说不定,对方也只是好奇的一问而已 ,根本,就没必要多想。

    谢嘉释肯定恨她,可是他骨子里受的教养让他不会对自己到底如何,所以——她见状轻轻地敛了敛指尖。

    就不要理会就好了。

    桑晚这么想着。

    她略微低下头,手指理了理自己微皱的裙摆,散漫奔走的心思也随即漫不经心地被飘远了。

    再过一天学校会放假,足足放五天,她肯定要回家去住,要一个人待在家里……唉,冰箱里的那两袋速冻饺子也不知道过期了没……

    啊,大床,独立卫浴。

    美好的单人世界……

    此时银发男人盯住她,他一言不发,神色慢慢晦暗。

    谢嘉释看着眼前女孩一副游离天外的神情,精致的喉结缓慢地动了一动,“我说,”口袋里暗暗攥了攥指尖,顿了顿,他很是短促笑了一声:“你很习惯无视别人的话吗?”

    她听了便抬起头。

    “这个啊。” 回过神来的桑晚便随即歪了歪头,仔细地盯着谢嘉释此时毫无温度的俊美脸庞,她忽然试探地开口问:“——怎么了,你很好奇吗?”

    “……”他默。

    她伸手卷着耳边微散的发丝,不露出一点破绽,桑晚长长的睫毛轻轻敛了敛,女孩的眼里霎时带了点莫名的狡黠。

    “我们是什么关系,干吗你要摆出一副质问的口吻?好奇怪啊。”她这么说,嘴角却勾着似有若无的笑。

    谢嘉释蓦然攥紧了指节。

    随后再慢慢箍紧。

    “虽然很俗套……毕竟生活也不是什么狗血俗烂的都市言情小说,我们也都是成.年.人.了,自然不像高中时那么不懂事。”像这样铺陈了一大堆,桑晚倒也不嫌麻烦。

    随后,她开始有样学样地步入了正题。“所以我就开门见山一点了哈。”

    谢嘉释掀了掀眼帘,洗耳恭听。

    “我觉得我总是能在很多的地方看见你,我可从不觉得这是偶然来着,毕竟我也不傻,别人说的话做的事什么意思,我还是隐约能看拿出来的。”桑晚接着说。

    他闻言挑眉,不动声色:“嗯。”

    实际上却有些紧张地被攥紧了心脏。

    “谢嘉释,我觉得你是故意的,这种频繁偶遇的见面。”桑晚的指尖微潮湿,她弹了弹白瓷指腹上微不可闻的水珠,这么随意地补充道。

    他看在眼里,目光沉暗。

    又听到她说。

    “所以啊,我合法怀疑——”

    “是不是——你还喜欢我?”桑晚拉长了语调,声音又娇又淡,尾音带着莫名的上挑,似乎很随意地问出来,又莫名让人想多,“又或者,你其实是想玩弄我得到我的心后再抛弃我然后成功报复我?”

    静静的一片尴尬的死寂。

    沉默就是今晚的康桥。

    前半句时他心脏抖了一下,而听到女孩的后半句,谢嘉释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尖。

    什么玩弄……

    猜的可他妈真不像话……!

    他暗自难耐地咬了咬牙,谢嘉释一时怒极反笑:“你当我是你?”

    “……”果然还在记仇吧。

    但是在桑晚的视角里,面前的谢嘉释闻言,他蓦然抬眼看向了她,眸里稍显晦暗,翻搅着看不懂的情绪一般。

    于是她抱着双臂微挑下巴,等待一个其实自己并不想知道的,下文。

    会承认吗?多半会被掩饰过去。

    这种想法多数人会觉得掉价损自尊,一旦被这么问了,就算这么想也会立刻收回心思。

    桑晚平日很喜欢观察人,不管是陌生的行人,还是同学和老师,从对方衣服上的褶皱再到头发上的发夹颜色,从他们的言谈举止,微小表情,她能看出对方对于自己的态度,和对她的厌恶或喜爱程度。

    可唯独,她却看不清谢嘉释的。

    哎呀,桑晚想,如今肯定是被她很直接地给点破了。

    精准又打击。

    她看到他蓦然绷紧的唇线。

    静了好几秒,男生盯着她,好久后,薄唇终于扯出一抹似乎嘲弄的笑。

    他径直侧过脸,谢嘉释的声线淡漠 :“……你想多了。”

    这下轮到桑晚挑眉。

    “只是关心一下老同学而已,”他懒散将身子靠在了墙上,唇角一边向上扯了扯,末了,垂眸轻声道:“别这么自恋。”

    看吧。

    她不由得悄悄翻了个白眼。

    这人就是在逗她。

    那点微末的心思消失殆尽——

    好不爽啊。

    她看了眼谢嘉释,转了转眼珠,勾起唇角,心里一个大胆的想法忽然油然而生。

    “是吗。”

    不甘心被这么被摆了一道,桑晚顿了顿,随后她伸手,把绑着自己头发的发带给松下来,一头漆黑的长发随即散开,松然施施落在了她的肩颈。

    她左右看了看,静的很,也没人经过。

    在暴露和被人看到两者间徘徊了一下,她选择了随心所欲。

    黑色发圈连着红色的蝴蝶发带随手被扔在地板上,女孩抬眼,她轻轻地笑了一声。

    她蓦然几步走上前,薄薄的深黄色小靴子点地,桑晚踮脚,抬手拽着领子让他被迫向自己低下头来。

    桑晚把唇瓣凑近,一边抬眼看他,她让自己脸庞离他只剩下不到一寸。

    他惊了,谢嘉释怔愣地直视着面前桑晚的双眼,领口传来紧绷的触感,而他则竟然忘了挣扎。

    女孩的头发不断发出幽幽的好闻香气,散在鼻息间萦绕,如同一个不散去的迷梦,一张薄冷白皙的脸庞,此时微扬起来,女孩深暗漂亮的瞳孔静而游刃有余地看着他。

    是近在咫尺的距离。

    他一瞬间僵直了脊背,这么……近。

    他唇瓣翕动了一下,谢嘉释眼睛眨了眨,竟是没说出来一句及时的话。

    要……做什么?

    她要做什么?

    随后,谢嘉释就见面前的女孩,她朝自己抬了抬纤细小巧的下巴。

    瑰粉色的唇瓣薄而透明,轻动时,透着一股娇蛮般的大胆调戏。

    “如果在这我突然亲你的话,你会反抗吗?”

    桑晚眯着眼睛,她这么问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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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态温度》文案

    亲人离世后,薄薇成了财团的唯一继承人。

    上流圈子人尽皆知:薄小姐毫无经商头脑,对偌大的产业毫无打理之能,谁要是得到她,等于把上亿财产抓手心。

    于是人人都对柔弱无依的大小姐虎视眈眈,妄图摘下这朵娇花,直到财阀新贵沈斯衍出现,以商业联姻的形式结束了别人对她的各种觊觎争夺。

    沈斯衍其人矜贵冷漠,手段狠绝,在商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又狠又疯。

    旁人以为他是盯上了薄家的殷实家底,于是都等着看柔弱无依的千金被冷酷无情的资本家霸总骗去所有财产,再被玩弄于股掌之上。

    可他们等来等去,却只看到沈斯衍在公众场合拉起薄薇的手,低头吻下,动作轻柔又情深,一双素来冰冷的眸里满含爱慕。

    又或是在大雨倾盆时,地面湿漉泥泞,他低身半跪,用衣服把女孩遮盖严实随后将她抱起,不让雨水沾染她身上分毫,自己却被大雨淋湿了半边肩膀。

    再然后,那些曾对薄薇有过不轨之心的富家公子哥们,全都遭了殃。

    —————

    薄薇年幼时家里收养了一个孤苦无依的少年,她对他很好,少年却冰冷又自闭,抗拒她的靠近。

    薄薇离开时,少年对她说:“你等等我,我要娶你。”

    后来少年长大,回到了自己的家族,他变得声名显赫,矜贵权重。

    后来薄家落魄,她丧亲无依。

    少年长成了可靠的男人,走近她,逼近她,再赠予她永不坠落的深爱。

    食用指南:明善大小姐×占有欲极强的偏执霸总

    第19章 [VIP]

    他薄薄的唇瓣蓦然动了一下, 心跳声在一瞬变得更大了,乱七八糟,清晰可闻。

    此时桑晚踮脚,她在冲他笑。

    谢嘉释不知为何, 他竟然有些短暂的失神般地看着对方。

    桑晚, 十七岁时, 给他致命一击的罪魁祸首。

    他曾一度恨过的人。

    每一次就着水咽下那些苦涩或无味的白色药片时, 他都在想, 再见面时他要以何等的姿态来对待旧日的恋人。

    女孩有着明媚又漂亮的脸蛋, 箍着珍珠发带的手腕扬起来,此时正嚣张至极地横在他胸膛前, 扬起下巴,满目恣肆意的娇媚之意。

    他垂眸不语, 修长的指尖一点点攥紧。

    他低头打量她。

    眼前的女孩生着一双漆黑的眼,偶尔低眉时旁人会觉得她一派无害温柔,但抬眼时,就能发现她绝不像那种温良的兽类,有着毛茸茸的皮毛和温顺的绯色眼睛,绝不是。而是某种善于把人玩弄于鼓掌之上的恶劣角色, 贵气明艳。

    可笑的当初第一眼看去,他以为桑晚是个很乖的女孩子。

    后来每个相处的瞬间,都从中打破这种观念。

    甚至,那时候的他曾经会产生一种极为匪夷所思的错觉。

    就像是国外老电影译制片里的角色。

    ——驯兽人。

    ——从外表看毫无攻击力的柔弱驯兽人的少女,有着出众的容貌和纤细的身体, 以及精致的五官和浓稠漆黑如夜晚的一头长发。

    在某种盛大又座无虚席的地方, 她挥着那么一根细细的鞭子, 没用什么力气, 却能让一只凶恶狠戾的野兽乖乖地伏倒在地面上,收敛起锋利爪牙和浴血的尖齿,甘愿听话地待在她的裙底下。

    低眉敛目,任她大力揉.搓或是抚.摸王者之兽的脑袋。

    短暂的回溯被打断。

    他被一根冰凉的手指戳住脸庞。

    谢嘉释短暂地微怔。

    “……?”

    “还说我呢——你不也在走神吗?”有些不满的声音传进了谢嘉释的耳朵里。

    从女孩冰凉的指尖传来温凉的触感,自己的衣领被她轻轻拽近,有一种淡淡的衣物的压迫感随即传来。

    她此时抬眼,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目光里闪动明显是捉弄的狡黠感。

    桑晚压着嗓子,开口,是轻柔飞淡的话语,如羽毛般轻飘飘地落了下来,落的又轻又淡,散漫又随意:“其实好久没接吻了,要……和我试试吗?”她这么说着,还煞有其事地眨了眨眼睛。

    像是开玩笑。

    可女孩眼睛里的神色却又不是。

    谢嘉释骤然绷紧唇角。

    被.戏.弄.了.

    又一次。

    谢嘉释的脸庞禁不住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绯色,他咬了咬牙,决定不能露丝毫的怯,男生狭长漂亮的眼睑一抬,他紧绷的喉咙微动一瞬。

    和他想的不一样。

    和他预想的情景,想过的她的回答,全都不一样。

    无从可考,无从可改,他唇瓣冷抿起,作出冷峻的弧度。

    那就遵从本心吧。

    于是顿时反客为主,他一手推着女孩的一边肩膀,桑晚只觉得眼前景色一换,下一秒,靴子向后,她茫然看去。

    谢嘉释把她一把颇为强硬地按到了两人身后的墙壁上。

    后背彭的一声叩上身后墙壁,有些错位,但肌肤倒是不疼,就是她一下没反应过来。

    桑晚抬头,后知后觉发现如今这个姿势太过暧.昧。

    薄透的唇瓣凑近女孩的鼻尖,鼻息轻呼吸之时的几许热气让她的眼睛不由得轻轻眨动几下,谢嘉释蓦然低头,居高临下地,他慢慢收紧了一双臂弯,一只长腿毫不斯文地抬起抵在墙底,又嚣张又强势。

    “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他略微压了些嗓子,让自己的声线如潺渊似的流动,因而声音听起来阴鸷又很磁性。

    他姿态高傲地敛了敛眼睫。

    “你说什么?”对方无辜地冲他眨眼睛,很熟练地在装乖。

    谢嘉释轻嗤一声。

    “别装了,你,看着令人火大。”

    他向来十项全能,谢嘉释自然知道如何利用好自己的天生一副好嗓子让自己一路走向众星拱月,即使如今这副嗓子不是用于那些繁琐疲累的工作,而是眼前这个女人的身上。

    他扬了扬眉,作出狂妄又坏气的样子,他俯下身,和她近距离地对视。

    对方毫无防备和任何羞涩地抬眼看他,但是眼睛很大,所以盈盈的,有一种近乎错觉的无辜感。

    “搞清楚一点,我要是想做,你现在已经被我按在墙上,肆无忌惮地亲了很久了。”他玩味地盯着眼前的女孩,谢嘉释转了转漆黑的瞳仁,他浓俊凌厉性的的眉眼逐渐染上一股桀骜的轻肆。

    “而且,只是亲而已,”他略微舔了舔下唇瓣慢条斯理地勾起她的一点发尾,在指尖打转,又松开让它落回桑晚的肩膀,“……就像你说的,我们成年了……所以比起这个,还能做更过分的事。”看到她眉心狠狠一跳,他瞬间眯起了眼睛,又野又得意地笑她:“怎么,要对我出手吗?”

    “或者说,你敢吗?”他忽而转了语气,又冷冷地问。

    他高出桑晚很多,此时谢嘉释微侧头,女孩入目的就是一头亮极了的银发,凌厉俊美的下颌线,既嚣张又张扬,微抬下巴。

    银发男人高大的身形像一只精壮修长的黑豹子,他俯下身时,谢嘉释修长的小臂压在雪白的墙壁上,半包围着桑晚,而形成一个小小的空间。

    她于是仰头,他正好低头。

    微热的呼吸近在咫尺。

    甚至比方才更加接近。

    略微重了些的呼吸,谢嘉释略长的银发垂落,几许略微遮挡了他狭长的眼睑。

    宽阔的胸膛起伏了几下,随后他轻轻压住呼吸。

    不能沉不住气。

    不能让她看轻自己。

    她就是想试探自己,可一旦桑晚看出来知道了,之后的事情可能就不会如他所愿了。

    不能输。

    他紧了紧喉咙。

    他漆黑的瞳孔被染了别样的颜色,泛着惊疑不定的慌乱,但很快就掩饰下去,但一寸乱了呼吸还是不容忽视。

    桑晚却丝毫不慌张,游刃有余去伸手忽而拽住谢嘉释的手腕。

    谁知刚一碰上,被对方一惊之下为了掩饰涩羞而拼命躲开了。

    大概是活这么大没见过像她这么生猛的主。

    她伸手挠了挠头发,桑晚犹豫着自己要不要再吓唬他一下。

    不过真没看出来啊,她想。

    多年不见,狂野了不少(?),但也仅存于,一张嘴.上。

    桑晚不由得轻轻嗤了一声。

    口嗨谁不会啊?说话这么色气却又不给她亲,只会贴着人的耳骨,哼唧说一些她压根不感冒却会惹人脸红的话。

    什么呀,磨磨唧唧。她掩唇勾唇角,没趣地轻微耷拉了下眼睑。

    唇瓣的热气喷洒,一小缕发丝沾在了桑晚嘴巴上。

    她抿唇,小巧的舌尖冒出来,抵着那条作乱的头发丝,随后勾指把它拿出来,捋到了自己的耳后。

    你. 不.行。

    桑晚不喜欢被看轻,尤其更不喜欢做被撩的那一方,看别人脸红心跳可是人生一大幸事,

    她抓着谢嘉释领口的手指此时力气又大了几分,像是在牵引一只难以驯服的大型猛兽。

    但桑晚却游刃有余,时而手劲松温,时而握紧,他往下看那双手,温白的肤色,骨节分明的,她莹白的手背上一颗淡到看不见的小痣。

    他亲过的。

    他喉咙发涩,强制自己别开了眼睛,作出漠不关心的神色。

    “啊呀,你看起真的很慌乱啊。”女孩见状,她眯了眯眼睛,她懒洋洋地歪头看向他,懒散地扯开红唇,语气调笑似的:“不会吧,才到这种程度而已,”他如她所愿露出惊愕的脸色取悦了桑晚,让她愈发肆无忌惮:“难不成在国外时你没和那些洋妞交往过吗?不能吧?”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窒息三连。

    激怒他!刺激他!看他会如何!

    作恶因子在桑晚念头里被迅速划分成勇于实践的现实,既然谢嘉释选择和她接触,那就是默认了这种特殊又普遍的行径,把未来的一切都默认了不可控制且不可退出,自然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包括限.制.级。

    ……咳咳,她瞬间心虚地目光飘忽了一瞬,扯远了。

    但话糙理不糙。

    她毫无悔过心,甚至有些跃跃欲试。

    “你只会说说而已嘛,大明星?”

    “脖子仰了好半天了,累哦。”

    她忽然伸手去揽他的脖颈,揽住了,她将自己细细的手腕迅速圈住,锁紧,防备对方在察觉后给逃开。

    只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而已。

    都没做什么。

    啊,耳尖红了!

    ……真红啊。桑晚眨眼看着,咬唇。

    她眼里顿时泛起兴奋的闪光。

    这可比玩那什么乙女手游恋与制作人强多了,她当初入坑时只想整个甜甜的恋爱,结果发现还特喵要去拯救世界,成功被刀到。

    伤心人桑晚,如今在线摸鱼。

    也俗称,实.时.攻.略。

    游戏里的金发纸片人男友顿时被抛至脑后,此时作恶因子迅速地占领高地后,并摇旗呐喊让她搞快点搞快点。

    她其实没打算吃代餐的,与其说是代餐,不如心头真有那么一点悸动,偶尔想想咸鱼而已,但偏偏没想到人家送上门,这还不上道,那就是傻子。

    我直呼好耶。

    这么说着,她的唇角却是实打实的微挑起,带着捉弄的意味,即使是男人发红的耳尖在对方眼里都是让她轻轻发笑的凭据,她一向很会这个——营造暧昧。

    这才是最让人觉得火大的。

    他瞬间磨了磨牙,脑海里腾腾的被升上来纷繁混乱带着阴暗的思绪。

    对别人做过吗?为什么这么游刃有余?谢嘉释绷紧了拳头,指节烦躁地抽紧又松开,直至手掌被指甲陷出月牙形的痕迹。

    她也是这样捉弄过别的人吗?谢嘉释的脑袋又开始变得焦躁,她这么漂亮,升上大学后一定会有不少人在追她吧……上次给她发短信的男生叫什么名字?到底长什么样子?值得她放下吃的给他立刻回信息?

    好烦,好烦,好烦。

    只光是想想,一股难言的晦涩灰暗的躁郁感就止不住地从谢嘉释心里那塞住乱想的瓶颈里止不住地往外冒溢。

    他反手迅速捏住她的手,而女孩包拢的纤细指尖随即很快就分开,五个淡亮色的寇丹泛着明亮的光泽,纤细的小指头朝他勾了勾,满是挑衅意味。

    “喂,”谢嘉释说话了,他哑着嗓子,喉咙略微不可看出地咽下几许微涩的慌乱。

    她摇头晃脑地,另一只手搭着肩膀无规则地轻点,“?”

    他抬眼,抿唇张开,恶狠狠地威胁她,说道:“别欺负我。”

    她轻轻撅唇。

    桑晚明知故问:“谁欺负你了?”

    明明她还什么也没干呢。

    ——就是,什么都没干呢。

    谁让他先靠近,谁让他做这些事,谁让傅弥喜欢他,谁让自己要在这种地方和他们吃饭,出去买个奶茶还要受人颐指气使。

    就是要通通报复回来  ,才高兴呢。

    女孩唇瓣上被重新涂抹的淡色唇釉,在灯光之下闪着一层明亮润泽的微光,像是一层甜腻的蜜糖。

    “说这么多话你不累么?”她挑起他下巴,在迅速屏住的呼吸和不敢置信的眼神里,桑晚甜甜一笑。

    “铺垫了这么多还是要做些正事的吧?”吐气如兰,在他忍耐的目光下肆无忌惮地指尖轻点,直到白皙的脖颈染上一层诱人的绯色。

    是回去,还是……?”

    “和我亲一下呢?先说好,不负责的那种。”少女好看的眼睛眯起来。

    说完,她还轻轻笑了一下。

    谢嘉释彻底坐不住了,起身挣脱,却被她不知哪来的力气拉住,她的手不轻不重地捏了谢嘉释的脖颈一下,他身形随着一颤。

    比起忘记那些从前的过往,她很了解这些微末的地方,比如,捏谢嘉释脖颈后的哪一个部位,能让他心颤一瞬。

    桑晚又凑近了,冰冷的指尖细细摩挲着,既大胆又放肆。

    一股奇怪的感觉从谢嘉释的脊梁骨一路蔓上来,酥麻得令人几近淹没。

    因为两人凑近的原因,她长长的睫毛清晰可见,不断扑闪的时候,像是蝴蝶振翅飞过一般,谢嘉释见状,他心头倏的一紧,压抑住不断升温的脸色,不由得退后一步,又攥紧指节很快返回来,漆黑的眼睫颤了颤,他的声嗓蓦然有点威胁的发抖:“你敢?”

    他有些慌了。

    忽然不远处传来了一阵轻微的响动,木地板被人踩着因而吱呀响起,随后是一串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传来,似乎正要从拐角处朝这边走过来。

    谢嘉释闻声抬头看去,而桑晚飞快则是看了一眼拐角处,她眼神骤然一动,反应过来后的她随后抬手推了一下眼前银发男生的肩膀,让自己瞬间远离了绯红着脸庞死撑着的谢嘉释,得了空隙,小靴子轻点,桑晚顿时后撤了几步,很快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拐角处响起一道男声,以及隐隐约约的女人的声音。

    桑晚听出那个熟悉的声音,是傅延,“小晚,你是在前面吗?”

    她忖度着是否现在开口,还是进洗手间里装作没听到,可是又为什么要躲,有没有什么事,于是桑晚索性敛了敛神情,她站在那里不动了。

    谢嘉释瞳孔缩了一瞬。

    他被人推开了。

    她看到别人来了,瞬间就推开了他,似乎很不想被人知道一样。

    身体向后撤的时候,谢嘉释有一瞬在想,到底,桑晚的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简直看不透的,让人心躁。

    第20章 [VIP]

    傅延走过来时, 看见站在一处的宽阔修长的肩膀,精致的脸庞半处隐在木制走廊内尽头黑暗里的俊美男人,一头张扬的银发被头上的微灯晕染着一层淡淡的光晕。

    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隐在阴暗里,精致的下颌挑着, 神情却略显模糊。

    有些阴郁的样子。

    他打量着这个谢嘉释, 傅延在周围很快扫了一圈, 没发现什么其他人, 随后他迟疑着, 唤了对方一声:“阿释?”

    顿了顿, 那人才缓慢抬起头,一双浓俊的桃花眼无甚感情, 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他的眼神透着隐约微黯的晦暗,却是一片冰冷的淡漠。

    有一瞬间, 他甚至觉得对方的视线不甚善意。

    傅延抬眼再看去时,他却察觉不出来了。

    “你在这做什么呢?”傅延隐约想到了什么,他忽然这么问对方。

    银发男人抬了抬纤长指尖上携着的一支烟。

    没有说话。

    薄白的漂亮唇瓣抿着,透着一股冷而勿近的幅度。

    傅延看着,他很快听到了一阵轻微响动声,细碎的脚步声过后, 他转过身去,见一道墨绿色的身影出现在转角。

    “…小晚?”

    傅延迟疑地开口。

    桑晚从不远处的洗手间走出来,甩了甩刚刚洗过的手,闻声,诧异抬眼看过来, 她看向傅延:“你怎么也出来了?”

    傅延笑着道:“看你出去时间太长, 还以为遇到什么了, 正好出来给小弥买饮料 , 就顺便过来看看。”说着,他的目光示意她看向走廊尽头的那个银发男人。

    那人此时背过了身去,谢嘉释站在吸烟区,他修长的指节屈起,指尖的火星不断明灭又晦暗,有淡淡的烟雾不断升腾至了半空,逐渐消散。

    她随着傅延的视线看过去,视线定了定,再若无其事地转回来,问:“怎么了?”

    傅延仔细观察着桑晚的神色,之后他温柔地笑了一下:“我想阿释可能还需要一会,我们先回去吧。”

    桑晚随口应了一声。

    临走时,她装作不经意地回过眸,忽而瞧见那双浓烈的眼睛透过长长的走廊锁定了她。

    她顿时一愣。

    傅延催促:“走吧。”

    烟雾升腾消散之间,银发男人缓慢抬起了脸庞。

    ——像是野兽似的的漆黑眼睛,稍一不慎就会陷进去一般,黑黝而直白地看着自己,随后谢嘉释的视线掠过了她,他将之投向了在她前面走着的男人。

    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他的眼神透着又冷又戾的微光。

    ——他将其投在了傅延的身上。

    像是野兽捕捉时凶狠又冰冷无情的目光。

    见状,桑晚不由得轻轻抖了一下。

    她想起傅延来时,她问过谢嘉释的话。

    “你为什么还在吸烟?快把烟掐了。”她被呛了一下,劈手去夺,而对方侧身一步,躲开了她伸来的手,理了理衣襟,谢嘉释脸上的神情疏远而淡漠。

    他说。

    “不关你的事。”

    此时一片骚动声从不远处传来,仿佛发生在一楼,有人似乎急着上楼,也有女生隐忍兴奋的叫声。

    不知谁说了一句什么话,那些骚动的声音很快又下了下去,直到消失不见。

    她开始并不觉得如何,可后来却越来越感觉不对,桑晚走到旋角的楼梯时,并没有急着上楼,待傅延走后,她借口落了东西在洗手间,原路返回,而是走到楼梯口。

    更大的声音传来。

    桑晚探过身子,她不由得往下张望着看过去。

    只见一大群年纪很轻的女孩子,背着包,戴着口罩或不戴,无外乎都手拿电子设备,有些偷偷摸摸地,神色都难掩兴奋,彼此对着拿一根手指抵住嘴巴,“嘘”的一声,然后她们正在压轻了脚步缓缓上楼。

    “都小点声啊……不要惊动到哥哥。”

    “一会我先进去,你们在门口和楼下守着,不准都跟进来……”

    刻意压低了音量,可仍然有兴奋的耳语嘀嘀咕咕,被桑晚一字不漏地听到了耳朵里。

    她见状不由得皱起眉,一股不好的感觉顿时从心底里涌了上来,在桑晚看到一个女生拿着手机,不断拍摄着周围环境的时候,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她立刻掉头就走,一溜烟跑回方才两人待过的走廊。

    还残留微末烟味的走廊里此时空荡荡的,并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人影。

    她挠挠头,立刻给他打电话。

    没通,她一边接着打,一边上楼飞快打算回到包间,再度忙音过后,她给他发微信语音:“这里有私生饭过来了,你快走吧,别走正门!”

    跑过转角,她撞上了一个人。

    桑晚吃痛地揉了揉肩膀,一抬头愣了:“小弥?”

    对方此时似乎正准备下楼,手里拿着一只装不了多少水的粉色小保温杯,桑晚立刻敏感地察觉到她涂了新的唇釉,方才的头发也经过打理了一番,此时整齐而漂亮地被披在肩头。

    她头上还多了一只珍珠发卡。

    她向傅弥说了自己方才看到的事,让她暂时不要出去,免得引发误会,而傅弥看起来却似乎并不在乎,她听了,只是随口应了一声,“我会躲开她们的,只是去楼下接个水。”

    桑晚看着她的背影,不由得皱了皱眉,但一时管不了太多,她径直进包间通知了米迦和傅延。

    傅延听了,匆匆撂下筷子,说快走。

    三人一边出去,下楼穿过长廊去走日料店的后门,一起给此时不知所踪的谢嘉释打电话,好在最后终于联系上,告诉了他。

    傅延放下电话,扫了一圈,他忽然皱起眉问:“小弥呢?”

    “我告诉她了,可是执意要下去。”

    这时候她的微信提示音骤然响起。

    打开手机,见在自己发过去的信息后,谢嘉释回了她短短的三个字:知道了。

    那群不知从哪得到谢嘉释消息的私生饭们由此扑了个空。

    本以为那日之后风平浪静,没想到第二天直接成了热搜第二。

    被拍摄的照片动图挂在网上,因为其中一人的知名度,瞬间屠了版。

    那是一间模糊的日料店里,灯光微黯,人影错杂。

    一张照片里,新生代小花和顶流巨擘谢嘉释,两人面对面站在一起,女孩仰头看着对方,浅浅笑着,银发的男生长身玉立,矜贵淡漠,眉眼冷淡。

    热搜爆了。

    微博也炸了。

    ▍作者有话说:

    桑晚:你醋了

    谢嘉释:我没有

    评论收藏摩多摩多

    第21章 [VIP]

    “不是吧, 谢嘉释又又又屠版了?”安静的宿舍里突然响起舍友的声音。

    燥热的空气久久不散,扑扇的风吹起床帘,轻微的鼾声断续。

    “这个月第几次了,不愧是顶流啊, 让朕看看又是哪个想红的大美女。”友枝吧唧着嘴里的棒棒糖, 她从上铺扔了一颗葡萄味的糖给桑晚, 顺便摇了摇她的床杆, “吃。”

    没有动静。

    有人后知后觉:“我说, 下午还有课吧, 桑桑睡多久了?”

    “一小时了。”

    忽然传来“啪叽”一声巨响,一本厚厚的马原书本从宿舍床上翻下来掉在地上, 众人吓了一跳立刻看了过去,只见书页被头顶的风扇吹的不断翻动, 床上的长发女孩此时昏昏欲睡,听到了动静,她这才勉强睁开了眼睛。

    “…什么?”她侧过脸,拿起枕边的糖果,手指剥开外层包着的塑料纸,放进自己口腔里细细含着。

    一股甜滋滋的味道很快在嘴巴里泛开。

    有点像那天日料店里吃的葡萄果冻, 她眯着眼睛,口里含着糖块,嘴巴不断鼓动。

    “吃瓜了没?”

    “什么瓜?”她问。

    “就谢嘉释那个啊,昨天热搜评论瞬间就1.8万了,现在3.6万了, 牛牛牛。”

    有人对着手机念出来: “——昨天下午, 谢嘉释被拍到和同公司的演员师妹共进晚餐, 还两人疑似甜蜜交往中???还眼神宠溺女方时不时偷看, 我看写这玩意的记者是有个什么大病。”手机合上,咚一声插上充电器。

    “话说两人之前不是合作过mv吗?这是RC公司为了捧旗下的新女星?”舍友问。

    因为此时被越传越疯的谢嘉释的绯闻女友不止有傅弥,还有另一个大娱乐公司的当家花旦,去年刚拿了金马奖的女明星沉睛。

    绯闻也是起于一次偶然的聚餐被狗仔拍。

    不过沉晴的名气大,也有不少死忠粉,所以那些粉丝们都不敢直面冲她,因而纷纷转到了傅弥这里,于是她的评论区惨遭屠戮。

    “不要给眼神!!!”

    “太无语辣,我大帅哥被冒牌师妹蹭热度又吸血,小公司再作妖你看野回爸爸打不打死你!”

    “吸血鬼赶紧guna!我给你一榔头信不信!”

    但傅弥的画风却看起来依旧岁月静好。

    友枝看着手机,见状她不由得啧了一声:“我说她是不是恋爱脑?这照片真的拍的太刻意了,我都怀疑是故意找人放出去的吧。”

    她抬眼看桑晚,小小声:“你都不生气吗?”

    桑晚闻言,她的眼睑轻轻动了动。

    随后女孩终于睁开了眼睛。

    “……”

    此时舍友们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头顶风扇一圈圈转着,旋起几丝微弱似无的冷风。

    她垂下眼睑,眼神一片淡漠。

    “我琢磨着野回公司不至于这么掉价吧,只是刚开发的一个演员部,听说傅弥那个只是野回收购的一个国内小公司来着。 ”

    “桑桑,桑桑?你说个话啊,你觉得这个是不是真的哩?”

    除了友枝,其他人并不太了解他们和谢嘉释几个人的关系。

    如果知道,恐怕压根不会信这种花边新闻的捕风捉影。

    宿舍楼的空调坏了,全校停止供冷,因而哪里都是燥热的,阳台门缝被吹进来的热气不断烘烤着小腿,桑晚此时躺在宿舍床上,她微垂着眼皮,漆黑的眼睫轻颤着,要睡不睡。

    “别睡了,下午有课,醒醒啦快醒醒。”

    在被问到关于顶流的绯闻后。

    她的眼睫毛颤了两下,应该还是有些困,桑晚索性闭上了眼,身子贴在墙壁上,她手指间松松拈着粘糖的小棍,摇摇晃晃。

    “应该是你们聚餐那天被拍的吧?所以他们是真的有一腿吗?”

    直到现在,谢嘉释方都无任何回应,他向来如此,对什么都不屑。

    桑晚嗦着棒棒糖,闻言她轻飘飘地翻了个身声嗓懒洋洋:  “那谁知道呢。”

    米迦喝了口波子汽水,斩钉截铁地气沉丹田:“那必然假的。”

    “…好歹你们也一致一下吧?”

    “有什么关系,”她瞥了眼地下,桑晚捡起书本拍干净,好歹装进包里打算去上课,放假前的最后一天,今天是下午的课,两点钟上太早,但三点钟又觉得太迟,因而怎么都是睡不够的。

    她换好衣服出门,和米迦走在通往教学楼的一条马路上,突然口袋里手机嗡嗡响起,收到一条信息。

    一条练习生弹出来的短信,随后看到钟恬小心翼翼地问她,这上面的女孩是不是桑晚。

    他接着发过来一张照片,昏黄灯光,面容最清晰就是谢嘉释和傅延妹妹,而站在旁边的一男两女两个人的面容都被打了码而看不清楚。

    但一个穿深色连衣裙的女孩,一头黑发上绑着珍珠发箍和z深红色发带,就被他眼尖地给认出来了。

    她见状,定了定神,桑晚看出这是他们从后门溜出日料店,几人正准备上车的时候被拍下的。

    这马赛克打的。

    ……这下真是傅弥故意搞的鬼没跑了。

    “你认错了。”桑晚思索一会,她打字回复他,“我那天根本没出去。”

    对方顿时失望地发来一个表情包。

    “真的吗?我不信。”

    桑晚:?

    她刚想回,没想到自己班群一下子弹出超多条消息,叮叮咚咚好一阵,刷屏似的消息全部都是各种明星的名字,简直是要溢出屏幕来的狂喜开心。

    “妈妈耶我们长宜出息了出息了!”

    “呜呜呜长宜终于支愣起来了!”

    “好耶好耶好耶!终于能让别的学校羡慕我们了!”

    “到底发生什么了?”她看着爆炸的群消息,桑晚顿时麻了。

    “你不知道?米迦闻言,她把自己的手机屏幕递给一旁的桑晚看,“就是我们学校,和帝都的电影学院和中央戏曲学院打算联名举办一次大型文娱展演,已经提上日程了,之前校方一直在封锁消息,现在终于公布了,下个月的月底就在我们学校体育场举办。”

    长宜大学是一所综合类重点高校,在帝都高校的排行里算得上数一数二,虽然和顶尖的那两所倒是不能比,但比下倒是相当的优秀。

    更别提现在的副校长,在年轻时曾经是国内红透半边天的港女星。

    而她绝不会告诉别人,她曾在三年前就见过这个人。

    她叫方眉。

    曾是江城二中花重金特邀的音乐老师。

    对方当时是野回公司的首席经纪人,也就是她,慧眼独具地挖掘了当时还是高中生的谢嘉释。

    她还记得当初自己被她找上的场景。

    那样挑剔而不屑的打量,不屑一顾的态度,一口一个的“你不要耽误阿释的大好前程”,足以引出她心中最大最强烈的反感。

    即使是在三年后的如今,也依旧让人记忆犹新,令人讨厌。

    晦暗的过往被牵扯回来,她有些厌烦地闭了闭眼,随后桑晚将其再度抛之脑后。

    啊好烦。

    “话说,很多明星都来,你不期待吗?”

    “都有谁会来啊?”桑晚想到这,稍微敛了敛神情,随后她有些好奇地问。

    “肯定都是一些挺火的偶像、演员和大明星呗,”她偶尔看到了手机刷屏中的一个出现率最高的名字,桑晚顿时了然了,“……但是,谢嘉释也不是这两个学校里的吧?”明明他高中后就出国了。

    “据说他是学校特邀,我们的方副校长和他关系匪浅,而且这次活动搞得大概特别大,而且《偶像之子》的选手前五名这次也都会来。”

    “……哇塞。”她听了,不由得轻叹。

    竟然真搞得这么大。

    难怪大家都跟疯了一样地高兴。

    也是,换谁谁不兴奋啊。

    ……不过,果然。

    桑晚低下眸子,她曾远远见到过方眉,对方其实不多在学校待,说起来她也只是在升学典礼上远远见过。

    曾经她见过的人,那些离开的人,如今都再次见面了。

    没什么所谓……只要,别来惹她就好。

    桑晚默默地想。

    班群里消息不断。

    她打开手机看了看。

    桑晚班上临时需要出一个文娱节目,可惜群里的反应声廖廖,一是准备时间不够,二是学生展演后就是明星们的出场,于是谁都没心思搞别的,此时大家光忙着抢票了。

    “那要不就我们俩来?”看班长在群里不断进行深情呼唤,结果被群里的刷屏迅速给淹没,一连几次,实在有点可怜,她随手把手机揣进兜里,桑晚忽然眨了眨眼,她开始大胆跟姐妹提议:“我记得我家里还有两套明制汉服吧,一红一白,要不就跳个《囍》来撑撑场子?”

    短发的米迦闻言,摸了摸下巴:“我大概是不行,要不你去找友枝吧,她不是舞蹈学院的吗。”

    “得嘞。”桑晚果断安排上。

    米迦见她似乎来真的,摸了摸下巴:  “不过文娱晚会上你跳《囍》,我预估一个你要火(^_)”

    “…那我谢谢你哈。”

    等下午的课终于上完,她收拾出了个小箱子,然后她走出校门。

    桑晚坐车回家,等她终于到家时,已经是晚上五点半了。

    开门进去,等转身关门时,不经意抬眼看到对面房子里的灯光竟然亮了起来,门前还摆着许多硕大的箱子,院子草坪的杂草也清理了一番。

    看来是已经有人住进来了。

    白色的搬家汽车此时嗡嗡地刚开走,留下一点淡淡的车尾气味。

    她旋开钥匙进去,再关上门,没多久就听到门外传来有些喧闹的声音。

    对着厨房犯了难。

    啊,不会做饭。

    会点外卖倒是饿不死,但是这个月钱花超了,剁手悔恨中。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自由地花钱啊。

    之前自己赚的,一分一毫都觉得有价值 ,舍不得花,停在外卖软件上许久,终于还是删掉了。

    愁啊。

    想到家里停顿的产业,桑晚不由得叹了口气,她弯腰翻出冰箱里的一盘速冻饺子。

    这栋她现在住的郊区小别墅虽然已经有不少的年头,但好歹在一个高档小区里,物业控制进出甚严,于是平日里也没多少嘈杂的声音。

    房子虽然能隔音但不静音,她敏感地察觉到对面在很大声地外放音响的音乐。

    她撇嘴,忍了一会选择无视,等饺子熟了便倒进盘子里,自己泮了醋来吃。

    这时候的桑晚还没想到,她以后的生活会因为新搬进来的这家住户,而发生多大的变化。

    第22章 [VIP]

    早晨本是睡的香甜, 她却被一阵叮了咣啷声给吵醒,意识到对面的房子里在放歌。

    桑晚把头埋进被子里,困倦地皱眉,然而声音却持续不断。

    她昨天开大了窗户睡觉, 一开始倒是安生, 可到了后半夜, 有人唱歌的声音伴着音乐一直从对面房子里传来, 伴随着乐器声, 到了现在非但不曾停止, 反而唱的越发大了。

    但桑晚实在困,又懒得动身, 她索性把脸埋进枕头里想努力回到梦乡,奈何巨大的音乐声吵得她怎么也入不了眠, 重复几次皆失败后,桑晚顶着鸡窝头坐起来,眼神凶的似乎要杀人。

    ……哪个有大病的竟敢耽误她睡懒觉!

    忍了一上午后,她终于忍无可忍,洗漱完换好衣服,桑晚拧开门直冲对面, 对着眼前的黑色防盗门连拍了三下,接着抱臂准备跟人暴躁开麦。

    啪嗒一声门开了,一股空调的冷气随之袭来。

    桑晚皱眉看过去,只见一个吊儿郎当的高挑金发男人微弯着腰,手拧着门把, 一边冲她疑惑地挑眉, “你好?”

    桑晚见状一愣。

    他的眼睛是蓝色的, 高鼻梁, 淡色眉毛带点异域风情,但却是亚洲人的骨相,很是英俊,此时男人正拿毛巾擦着湿漉漉的金发,看样子是刚洗完头。

    “什么事?”她听后咳了一声,随后桑晚正色对他说:“你屋里的音乐声音太大,昨天晚上吵到我睡觉了,可不可以请你小点声?”

    金发男人闻言,赶紧“哦”了一声,一直擦头发的手也放下来。

    眼睛一眯露出一个歉意灿烂的笑:“那真是不好意思啊,我下次一定小声一点。”

    不知为何有些刻意。

    但她见对方认错态度积极也不狡辩难缠,原先准备好的说辞也就此原地打消了,桑晚便礼貌地点了点头,“谢谢,那我就先不打扰了。”说完她正打算转身,忽然身后又传来:“对了,你是我的新邻居吧?”对方说着,看了一眼她身后敞开的门,他主动开口热络地说,“你好,我是钱悖,是昨天刚搬进来的。”

    男人蓝色的双眼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的女孩,她生的纤细,腰细腿长,有着一头柔顺的黑色长发和澄澈秀气的眼睛,眼型是上挑的,透着一股淡淡的妩媚和明艳,女孩的唇瓣漂亮且薄,不笑时有股冷艳的气质,钱悖想,这姑娘看着可并不有多野,当时的她怎么就能有本事,把阿释给伤成那样呢?

    “请问你是……住我对面的?那我们就是对门啊,真巧。”他说着便伸出手。

    “对。”桑晚见状,她犹豫了一下,随后也伸出手和他礼节性地握了一握,“我叫桑晚。”松开时她发现这个男人的手指上戴着一个银色戒指,略微觉得硌手。

    桑晚看着那戒指,莫名觉得有些眼熟,但她也没有多想,很快移开了视线。

    “要进来坐坐吗?”男人热络地这么邀请她道。

    桑晚抬眼,看到他身后的屋里此时摆着很多乐器,凌乱又无章法,什么架子鼓电子琴和吉他,以及不少的硕大音箱,她心中暗叹以后被这人吵到是肯定少不了了,但面上依旧礼貌性地说:“不用了,谢谢。”

    …搞音乐的?她理所当然地这么猜测着,难不成是内娱的哪个明星?看这架势,倒还算专业。

    因为金发男人方才抬手关了音乐,屋里此时静悄悄的,没有其他人的声音,于是桑晚自然理所当然以为是他一个人住。

    回家后便默默把物业电话倒出来,存在通讯录里,打算提上日程。

    她走回自己屋里去时,桑晚正要关门,就见不远处的对方此时还倚靠在门框上,正饶有兴趣地看着自己。

    见她朝自己这边看过来,钱悖丝毫不掩饰,还主动地挥了挥手,很灿烂地冲她笑了一下。“明天见!”

    他的眼神感觉特别奇怪,像是打量什么不得了的珍稀动物似,bulingbuling地泛着感兴趣的闪光。

    桑晚:  “……”

    看来她也得记一下小区报警电话。

    于是她也礼貌地对他扯出一抹笑,然后默默关门。

    这年头怪人还真多。

    她返回卧室里,关门睡觉。

    ——

    而钱悖却看了那女孩的背影好几眼,直到那扇门被彻底合上,他站在原地,一边摩挲着下巴捏着手机,开始饶有兴趣地翻看着女孩的微博。

    不得不说,这个叫桑晚的小姑娘虽然那么狠,但还真是漂亮啊,他这么想着,难怪阿释会那么喜欢。

    但,不只是漂亮那么简单吧?

    他随便按了个电话拨出去,在嘟嘟的一阵忙音后,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磁性又不耐的声音:“什么事。”

    “喂阿释,我现在已经到新家这了,阿释你真是那么多行李居然让我一人收拾,累死了。”钱悖大刺刺地说着,他抬手揉了揉酸痛的脖子,一边不无抱怨道:“准备怎么犒劳我啊?你那吉他和琴可死沉,我人都搬的快累散架了。”使劲跟电话那头的人抱怨。

    “行了,我哪天我请你吃饭,别叽咕了。”谢嘉释此时站在后台,身边的一个化妆师给他补妆,他自己整理着刚换好的衣服,银发男人精致俊美的脸庞上是一股浓浓的倦怠,他拿着电话,谢嘉释一边心烦意乱地捏了捏自己的眉角。

    刚拍完杂志后直接赶来节目现场彩排,在这之前接了三个访谈和歌曲录制,因而他这一晚上只睡了三十分钟。

    有时候只能在保姆车睡上那么一会,也只是短短的几个小时,只要一睁眼就会面对超强度打光和无数的大大小小的摄像头。

    而这种日子,他已经持续了将近快两个月。

    这是自己的本质工作,所以谢嘉释当然不会抱怨,因为他得到的报酬远比付出的要多,只是高强度长时间的疲累不可避免会让人精神短暂地进入麻痹,会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头脑发晕,整个人像是被大海拍浪搁浅在岸边的一尾鱼。

    谢嘉释蓦然想到什么,心口一紧时漆黑的瞳孔瞬间收缩,随后他下意识向自己怀中的口袋里伸去。

    …药。

    修长的手指略微痉挛地抽动,之后却倏的停住了,谢嘉释猛然想起,自己从车上下来之前就已经吃过了。

    他骤然舒展开皱紧的眉头,一直紧绷的神经这才悄然松下。

    忽而耳边传来一阵巨响,砸的男人心口一窒,他猛地转过头,见不远处的几个工作人员此时急忙扶稳倒地的巨大相机支架,有些手忙脚乱。

    他敛了敛眼睫,乱了一瞬后,呼吸才重回平稳。

    电话那头的钱悖听出他呼吸不稳,连忙问:“你怎么了?那边是什么声音?”

    他轻轻地喘了一下,轻轻抿紧唇,随后谢嘉释有点局促地捏紧了手机说:“没什么,你还有事吗?没事我先挂了。”还没说完被对方赶紧打断,“欸别啊别啊,你知道吗,我刚刚和你那桑晚说话了,因为昨天我的音乐声吵到她了。”

    谢嘉释想都没想:“你吵她做什么?有毛病?”这丫头的起床气一向大的狠,他不由得轻皱起眉头。

    钱悖:“不吵她怎么能让她主动过来?我要把我的人设立住啊,你说的,独居。”

    谢嘉释: “……”

    钱悖:“生气喽?”

    谢嘉释:“没有。”

    “说实在,这栋房子又小又旧,离市区又远,没想到你真就要搬过来住。”钱悖说着,他抬腿轻轻踢了一脚地上一个被胶带封起来的大纸箱,这里面是谢嘉释的东西,昨晚上被快递公司送过来的,要在几天后以后等主人过来才能开封。

    顺带一提,租房的是谢嘉释,但提前搬进来的却是他,因而来砸门的桑晚印象里自然先入为主,以为是钱悖租的房子。

    至于为什么要做的这么偷偷摸摸呢,因为谢嘉释不想让桑晚查出什么端倪。

    在他们统一好的口径里,是音乐人钱悖觉得市里太吵又交通拥挤,所以他才会跑来郊区的僻静房子里住,而谢嘉释作为他的多年朋友兼音乐合作人,他只是偶尔过来暂住,碰巧钱悖租的房子就在桑晚家的对面。

    ……

    钱悖对此无力吐槽。

    你当人小姑娘真傻啊,会看不出来。

    他这好友要不是长着一张出众的俊脸,钱悖都想直呼一声简直是小学鸡谈恋爱。

    谢嘉释问:“她没看出什么端倪吗?”

    钱悖无奈:  “没有,她好像根本不认识我,真沮丧啊,明明当年在美国闯荡我可是很有名——”

    他不耐烦地咳了一声。

    钱悖卡壳,绕回正题:“所以你多久才会搬过来?”

    谢嘉释沉吟了一会,说:“两天后,我拜托经纪人把一些工作推后,这八天全部都要空出来。”

    “这可真是……”钱悖一时找不出什么形容词来,“你到底讨厌她吗?还是……还是有点喜欢?”他真看不透谢嘉释到底怎么想的。

    明面上咬牙切齿死不承认,实则口嫌体正直。

    那几个字在他心尖蓦然起了点微末的涟漪,紧了紧手机,他垂下眼睫,声音轻的像羽毛:“当然讨厌。”

    以桑晚那个懒病她绝对八天都会赖在家里,然后天天睡到日上三竿吧。

    漫不经心点开微信,朋友圈里是女孩最新发布的一条动态:【假期的作用当然是呼呼大睡~】配图一只白色动漫猫猫打鼾的表情包。

    想到这,他意味不明地轻哼了一声,而原本郁结在自己胸口的一股莫名的气闷感此时逐渐烟消云散 。

    他顿了顿,在和钱悖多聊了几句后,谢嘉释心情很好地挂断了电话,对刚给他化好妆的cody师颔首示意,并轻声道谢。

    离开时,他淡薄的唇角甚至浮起一点淡淡的幅度。

    “辛苦了。”

    化妆师被对方的这一笑摄了心魄,愣愣地看着他离开。

    “Colin看起来心情很不错,是遇到什么高兴的事情了吗?”节目开始录制前,主持人问他。

    长宜大学正赶上七十年校庆,和两所艺术高校一同举办。

    正好前经纪人此时邀请了他。

    ……才没有多高兴。

    这么想着,他的嘴角却忍不住略微上扬了那么一瞬。

    随后他淡淡地颔首。

    第23章 [VIP]

    她的手机嗡嗡几下, 桑晚打开一看,宿舍群在激情闲聊:

    “少年好腰!”

    是个男团爱豆的动图瞬间。

    还有一些女装照片。

    昨天晚上截止聊到凌晨三点。

    “晚晚子快粗来,给你看个好东西~”

    “晚崽估计在大场看惯了漂亮小哥哥,像这样婶儿的你觉得咋样?图片/图片/图片”

    欧美男星的各种腹肌. jpg.

    米迦@桑晚  老色批出来

    友枝@桑晚  老色批出来

    唐以糖@桑晚  老色批出来

    桑晚对此缓缓打出一个:“?”

    “……真是奇了他妈的怪了, 你们昨天都不用睡觉的吗?”

    米迦:“假期当然要熬最晚的夜, 你回去做啥啊, 不如在宿舍跟我们一起嗨。”

    友枝:“臣附议。”

    桑晚:“我也想, 可是, 宿舍的床实在太小了。”流泪猫猫头. jpg

    “哪天出去玩吗?这么长的假期不然可惜了。”米迦说。

    她打字: “你不是还有事吗?我走的时候听说学生会还有活动来着。”

    “桑桑怎么退了?因为戚魅吗?”

    偶尔说到其他人的事, 米迦突然开了语音说:“你提的正是时候,我也退出学生会了, 以后就让傅延单干吧,爷不伺候了。”她语气颇为烦躁。

    学校的糟心事依旧没完没了, 她见状不由得想到那些事,桑晚烦躁地叹了口气,戚魅是学生会的,仗着自己年级高又有较高的职位,于是故意刁难把部门里所有的繁重工作都推给她。

    甚至乎贾娜也成了戚魅的跟班,自然趾高气扬, 成天对其吆五喝六。

    同是学生会的傅延有时候会出面挡下来自这两人的刁难,但故意的次数多了,桑晚还是会感到厌烦。

    这群人就没有自己的生活了吗?

    所以等贾娜故意把一杯饮料装作不小心洒到她身上染脏了桑晚的衣服时,她果断抄起喝到一半的奶茶,狠狠扣到她的脑袋上。

    “是不是我不发火, 你就真以为你很有脸了?”

    贾娜反应过来后, 立刻冲上来想拽她头发, 却被桑晚反手扳扭住指节, 只轻轻一弯,她立刻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贾娜被往后猛地一推,跌在地上,她居高临下地走过来,吓得对方瑟缩着后退。

    都以为桑晚被惹怒了想好好教训贾娜。

    结果她只是拿纸巾擦了擦衣服,把纸巾扔在地上,在一群人又怕又恨的目光下,淡定地走了出去。

    回忆结束,桑晚没有丝毫后悔。

    真是狗屎。

    家里沙发真软,独立卫浴,她爱假期。

    烦躁中桑晚闭上眼,开始昏睡百年。

    —————

    节假日第一天,桑晚半躺着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左手拿着一大袋薯片,右手一大杯冰可乐,吨吨吨已经喝了大半瓶,一大片芥末味薯片丢进嘴巴里,很快在她口腔里爆开一阵刺激的辛味,她随意调着遥控器,偶尔划过推送《偶像之子》的页面,高居视频站的主推榜首。

    她按着遥控器划过去了,因为现场实在看了太多次,早已变得生理性免疫。

    手机嗡嗡响起来,她拿起来一看,转眼就想装看不见,stuff组长连发六条夺命连环催,翻译组有人请假,缺人,空闲的速来。

    桑晚放下手机,假装不在。

    谁要加班啊喂。

    钟恬突然诈尸:兄弟救我!

    桑晚:…?你到底藏了多少个手机了?

    三秒钟后。

    stuff翻译组长:你好,请不要已读不回,方便今天来加个班吗?

    桑晚:“……”

    ……夺笋呐。

    坐车到录制地方后,她先把碟中谍钟恬拉出来胖揍一顿,然后认命地进入了工作间进行同声传译。

    等到换班出来已经到了下午两点,桑晚已经饿得昏头转向,她收拾好东西后急忙奔向了员工食堂。

    此时早过了饭点,食堂里仅稀稀拉拉坐着几个人,就连筷子勺子都被收走了。

    食堂大爷朝一脸菜色冲过来的她摆了摆手:“没饭了,没饭了啊!你来的太晚了。”

    桑晚端着盘子在风中凌乱。

    没辙,她从书包里好歹翻出半包饼干,站在饮水机前干嚼,饼干早就变硬了,放到嘴里又干又涩,桑晚低头默默吃着,她整个人呈灰线条的颓靡状态。

    好烦,好烦。

    为什么要出来。

    没有饭吃,好饿。

    她眼睛忽然觉得酸痛,她抬手揉了揉眼睛,抽出纸巾擦了擦,低头默默不语。

    心情变得很差。

    她陷入短暂的自闭。

    自然没有听到身后刻意压低了的脚步声传来。

    他在原地停留了一会,狭长眼睑垂下,插兜略微沉默地看了那女孩此时充满灰线条的背影一眼,唇瓣动了动,还是没有出声,然后就离开了。

    翻译组陈姐从屋里出来,看见的就是女孩可怜兮兮蹲着,一个人吃饼干的惨样。

    “怎么只吃这个,食堂没饭了吗?”桑晚没精打采地朝对方点点头。

    她听了,若有所思地看了自己一会,随后女人便走掉了。

    饼干实在咽不下去,她索性站起身来,桑晚拍拍衣服上的碎屑,她有气无力地回到了工作间里。

    趴在桌上,正打算睡上一觉,桑晚饿得迷迷糊糊。

    在半梦半醒时,门把被人扭开的声音传了过来。

    她忽而闻到了一阵加热后的饭香,桑晚勉强睁开眼睛,看到方才的陈姐此时从屋外径直走进来,她手里还拿着个一次性的塑料饭盒。

    桑晚眼睛一亮,她赶紧起身。

    陈姐走过来,把饭盒递给她,说:“我问了节目组一下,他们那还有份饭,没人吃了,你快吃了吧。”

    桑晚见状,赶紧跟她道谢,对方摆摆手就离开了,她等不及拆开盒子,一股饭菜的香味和鸡腿的香气顿时向她扑面而来。

    比起员工食堂里的饭,这饭菜很好吃,也一点也不油腻,等她吃完,饭盒见底,桑晚轻轻地打了个嗝。

    她下楼准备扔空了的饭盒时,中途被一人叫出去,是几个之前和她熟识的一起干饭的练习生。

    打头的钟恬端着奶茶炸鸡,一脸乖巧地奉上,跟她负荆请罪:“桑桑姐dbq!我真的不知道当时stuff在我后面看我手机屏幕的QwQ,我知道食堂没饭了,这是小的孝敬您的午饭嘤嘤嘤。”

    桑晚好笑地抬了抬手里的塑料袋:“不用了,其实我已经吃过了。”

    “欸?怎么会。”钟恬诧异。

    “陈姐给我拿的,说是节目组吃不完,剩下的一份。”她说。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这些你还是拿着吧,我们也不能吃。”她点头接过奶茶,嘱咐他们把炸鸡赶紧藏好。

    等女孩跟他们挥挥手随后走了,身后一个人忽而拍了拍钟恬的肩,他一转头,见对方的眼神莫名透着些古怪。

    “我方刚才去洗手间时眼尖看到,陈姐没去节目组那里,她进的好像是导师们的休息间来着……”练习生小声说着,“你觉得,会不会是……?”

    不远处的那扇门,此时被推开。

    一脸高冷的谢嘉释插兜从里面缓缓出来,神色平静。

    几人见状,立刻跟他打了声招呼。

    “谢PD好。”

    “谢导师好。”

    他听到声音,视线转了过来,目光淡淡扫过几个练习生们,随后谢嘉释轻轻地颔首。

    很快走远了。

    “……你们说,桑姐姐她是不是和谢PD认识啊?”

    “我一直好奇,因为当时他们录那个《lover》舞台时就这么觉得了。”那场的舞台效果绝了,且两人之间的张力十足,如果说彼此真的不认识,不合理吧?

    钟恬沉默。

    钟恬震惊。

    “所以桑晚前脚刚走,现在谢PD这是去哪?”

    片刻后,有人提议:

    “……不如跟上去看看?”

    低头看手机,撞上了个人,她捂着鼻子后退,手里的奶茶也脱手而出

    啊,好可惜!她有些懊悔地看着洒了的奶茶,还没喝呢……好浪费。

    此时一个声音温和响起:“对不起,撞到了你,还碰洒了你的奶茶。”

    她抬头一看,是裴铭,同为《偶像之子》选秀节目的导师之一。

    桑晚礼貌地摇了摇头:“没事,是我刚才没看路,裴导师。”她看着地上的东西皱眉,“东西我来收拾就好,毕竟也是我碰洒的。”

    “这怎么好意思。”

    对方笑了笑,忽然问: “你今天是来加班的吧?之前都没在这天看见过你,辛苦啦。”

    桑晚礼貌地跟他道谢,等收拾好了地上的污渍,随后站起身,她和裴铭擦肩而过。

    因而自然没注意到,方才的男人一直停在原地,等到女孩转过身,裴铭很快收敛了温和的笑容。

    他朝对方远去的背影,投过去探究且带着算计的目光。

    ——————

    她跑到外面的自动贩卖机,准备买一瓶可乐喝。

    滴滴声过后,她刚要抬手选择,忽而一根修长的手指先于她一步按下按钮,扑通。

    贩卖机里有什么东西应声落地。

    她见状,顿时扭头。

    “……你干吗?”

    阴凉地下,树影摇晃斑驳,对方朝她挑了挑眉,细碎的阳光洒在他俊俏的脸庞上,声嗓轻淡:“这机子坏了,你按可乐键可掉不出来东西。”

    她无言,然后桑晚蹲下来,从贩卖机的下面的窗口摸出一小盒柠檬茶。

    ……行吧。

    无言,她扭开吸管包装插进纸盒里,开始小口小口地嘬茶喝,见他不走,她往旁边挪开了些位置。

    桑晚咬着吸管,眼睛不由得瞟了过去。

    对方此时站在贩卖机前,摩挲着下巴,似乎正在选东西。

    桑晚看到他似乎想要点罐装啤酒,立刻有样学样地先谢嘉释一步拍了个草莓汁。

    扑通。

    一罐草莓汁也应声落下。

    见状,谢嘉释的唇角抽动一下,无言地抬眼轻轻瞪她。

    她则笑的无辜纯良:“少喝酒,草莓多好,对身体健康呐。”

    高大的银发男人手里握着只饮料罐子,粉嫩嫩的饮料包装上印着一颗小草莓。

    桑晚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他又投了几个硬币。

    手指准备按上啤酒键时,冷冷的目光精准朝左边投了过来,阻止了她大胆的想法。

    她咕咚咕咚喝着茶,一脸无辜地转过去。

    他拿了啤酒和草莓汁,转过身。

    “你要回了?”她挥挥手,“那再见?”

    他没动,一双漆黑的眼睛淡淡地看着自己。

    ……她觉得自己和他算熟了吧?

    不管了。

    贩卖机旁边立着一架长椅,于是桑晚自顾自走过去坐下来,吸溜着柠檬茶。

    “要坐吗?”把长腿交叠起来,她理了理头发,桑晚忽然漫不经心地问。

    没有得到回答,她索性倚靠在椅背上,垂下眼睑,一下下地用手指拨弄自己的头发。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过后,年轻男人的长腿一展,他已然坐在了桑晚的旁边。

    草莓汁的罐上凝着冰凉凉的水汽,被男生轻轻捏在手里,他白皙的指腹沾上几点透明的水珠,顺着指尖落在了地面上。

    撩起眼帘,他的指节修长,左手的食指上,一枚亮色的东西似乎反射着阳光,一时晃到了她的眼。

    她抬起眸子,喉结轻轻滚动,同样冰凉温度的柠檬茶,驱散了一天里最热的温度。

    第24章 [VIP]

    两人肩并肩地坐着。

    不算凉爽的风偶尔拂过脸颊。

    桑晚吸溜着不算太冰冷的柠檬茶, 奇怪,为什么他按的不冰?她不由得皱了皱眉,一旁的谢嘉释开了听啤酒,他仰头先喝了一口。

    微弱的蝉鸣声在头顶嘶叫不停。

    “明天不录节目是吧。”顿了顿, 她含糊开口, “终于可以休息了。”

    “嗯。”

    “那你明天怎么安排?”她随口一问。

    “现在还不知道。”他启唇答, 谢嘉释低眉看了眼某处, 随后他把白衬衣的袖口略微抿了一折, 露出白皙修长的一截手腕, 随意道:“可能工作吧,反正一直都是这样。”

    手机忽然发过来一条简讯, 桑晚打开一看,是stuff组和导演组织的内部聚餐, 时间定在今天晚上,她见状,心情稍微变好了一点,桑晚索性把手机屏幕拿给他瞧。

    “我晚上去不了。”没想到谢嘉释停顿了一会,他这么说道。

    “怎么了?你最近这么忙?”她意外地问。

    “算是吧。”他漆黑的瞳孔略微动了动,顿了一会, 转过来。

    压抑了一点小小微末的心虚。

    他要把后几天空出来……

    所以就算现在累一点也没什么吧。

    女孩问:“那你今天不去聚餐,今天下午和晚上要做什么?”

    “拍杂志封,然后录一个采访,还有个电影镜头客串。”他略微查了下手机。

    她默了一下: “。还真多,要忙到深夜吧?”

    “……晚上要通宵的程度。”他沉吟了一秒, 故意说的夸张了那么, 亿点点。

    女孩没有怀疑。

    “哦, 那可真累呐———”桑晚闻言, 她眯了眯眼睛,把身子躺在身后椅子背上,一双腿伸长,抻了抻,白色的鞋尖轻点着地面,嗓音听着漫不经心:“不过既然有钱赚,也算不上多惨。”

    “你不用上课?”他微侧过脸,明知故问。

    “我有八天假期来着,虽然现在还剩下六天。”她说着,一边气鼓鼓地捏瘪了纸盒子,“所以说加班就是狗屎。”

    眼睛翻上去一会,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桑晚直起身子,好整以暇地把眸子转过来 ,目光里满是揶揄的味道,谢嘉释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又要搞事情,他的眉角不由得跳了跳,静待着对方的下文:“——诶诶诶,就前几天的热搜,你看了吗?”

    谢嘉释唇抿,搭眼没理。

    她已经兴致勃勃地开始八卦:

    “我看到网上都传,你和傅弥谈、恋、爱、呢——”

    ——咚。

    他慢条斯理放下磕在椅子上发出一声不轻不重声响的啤酒杯,随后银发男人缓慢掀起眼皮,他淡淡地问:“你说什么?没听清。”

    “我说傅弥和你,你们不是在一个公司吗?所以我同学都好奇,这事是不是真的。”

    “知道是虚假绯闻还选择信,你同学的脑子似乎不好?”他不高兴,出言冷嗤。

    女孩也不恼,她摸了摸下巴,“那我能问你圈里的事吗?比如文敛到底隐婚了没,我老姑可想知道了。”

    “……“

    “你是不是闲的难受?”他眉头无奈地皱了皱。

    “对啊。”她答的毫无芥蒂,甚至理直气壮。

    “……你问。”几秒后,他认命。

    “圈里应该有很多人在追你吧?”一上来就是话题终结。

    ……怎么还敢提这个?想到这他太阳穴忍不住突突地跳了跳。

    她为什么就不能像人家一样主动点?不该来的非要来,喜欢的却尽是追着别的东西,想到这,他不由得暗自磨了磨后槽牙。

    “不知道,这关我什么事?”

    他清冷觑女孩的那双眼睛,桑晚长着一双杏眼,此时里头正晃着一股狡黠调笑的光,依旧在毫无自觉地跟他打趣,并绕到最开始的那个人身上来:

    “我说,那位对你可真一往情深呢,她长的又漂亮,真就一点机会也不给人家?”

    他忍耐地闭了闭眼。

    “我说既然外面都在传,那你们不如就——”桑晚没说完,他的手指蓦然屈起挤压一下易拉罐,发出清泠的几声脆响。

    静了一瞬。

    随后他危险地眯起眼睛,抬眼看着她,随后发出短短的一声“……嗯?”

    尾音上调,不觉明厉。

    桑晚见状,战术闭嘴,“……没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她蓦然感到了一股寒意,她悻悻地挠了挠脸颊,轻咳一声,还是不要惹了。

    见她不再吐出让人不高兴的言论,谢嘉释漆黑的睫毛敛了敛,随后他抬手,喝了一口罐中剩下的啤酒。

    男人精致的喉结滚动,随后,一声轻轻的喟叹,啤酒罐子上沾染的一点水珠蓦然滴落在下巴,顺着优美的下颌线一路滑到了白衬衣的领口之下。

    白玉般的肌肤,在树影碎光下显得极为晃眼。

    她看了入神,男生有着白生生的脖颈,他的衬衣领口开了两颗,露出里面几许漂亮的肌肤,一段银色的细链子,似乎吊着什么闪亮圆型的东西,但隐没在领口之下,被衣领的阴影挡住,不甚清晰。

    ……是什么?

    他手上戴的那枚戒指很素,不是之前的……那一枚。

    明明那时候很开心的吧?自己送礼物的时候,过了这么久,他会已经丢掉了吗?

    她的眼神飘忽了一瞬,一点轻微的猜测在心头不轻不重地划过。

    不久,那双无机质的漆眸蓦然转了过来。

    桑晚见状,她轻咳一声,在和对方对上视线之前,她先一步漫不经心移开了视线,从对方白皙的脖颈处一下子越到远处旷远的碧色草坪。

    银发的男人微向后仰,颀长的身子倚着身后的椅背上,双臂亦搭在其上,但视线却没有移开,他好整以暇地换了个姿势,长腿交叠,他淡淡地盯着身侧的桑晚瞧。

    眼睛笔直,她只觉得一股视线聚集在自己的侧脸上。

    桑晚的眼睛飘忽一瞬,也没说话,但她被盯着的半边侧脸开始莫名升温,她很好地掩饰住,垂下眼睑随意拨弄头发,谢嘉释轻眯了眯眼睛,他随意敲了一下草莓汁的罐子,唇瓣轻启,吐出几个轻轻的字:“……你在偷看我?”尾音上扬,带点勾引似的肯定的疑问。

    ……这是什么奇怪的形容词!

    “少自恋了。”她闻声轻嗤,喝完的柠檬茶纸盒被她修长的手指压瘪而展成四角。

    拿在女孩的手里,晃荡着把玩。

    上挑抿着的唇,薄粉色的唇瓣莹润漂亮。

    谢嘉释单手搭着下巴,轻轻笑了一声。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巨响,隔着面墙,依旧吓到了桑晚。

    随后传来几声模糊的喧闹。

    她蓦然捂了捂胸口,桑晚站起身看了看情况,依旧有些惊魂未定。

    是某个倒霉stuff的一辆车突然被热爆胎了。

    因为惊吓,桑晚的身子歪斜一瞬,随后她轻轻地呼了口气。

    一小缕发丝滑在桑晚的肩颈,在方才猛地扭头时甚至于轻轻蹭了一下谢嘉释的脖颈。

    撩起了点淡淡的香气。

    谢嘉释握着啤酒罐的手指,于是几不可闻地顿了一下。

    一点淡淡的暧昧蔓延开,有人毫无察觉晃荡着小腿,有人则不动声色地紧了紧喉咙。

    桑晚坐的倦了,她随手挽了挽头发,把手里的纸盒子叠吧叠吧,捏成小块的硬卡,随后瞄准了旁边的垃圾桶,隔着四米的距离准备直接抛物过去。

    在她捏紧硬卡纸准备发射前,谢嘉释撩起眼皮看了一眼,随后他好心提醒:“别扔,你投不进去的。”

    下一秒。

    柠檬茶纸盒子充当的卡片飞镖“咔叭”一声,被一下砸在垃圾桶的边缘,然后如应验一般,掉地上了。

    桑晚默。

    桑晚怒。

    “乌鸦嘴,你去丢。”

    她指指点点,说这会子太阳大,树下凉快,她不想动。

    谢嘉释撩起眼皮,一双手抵着后脑勺,似应不应。

    哦哦?哦哦。

    闻言,他好看的眼睛眯起来,似乎要答应,桑晚眼神亮亮地看过来。

    随后他再无情开口:不要,自己去。

    她说累了,索性住嘴,嘴巴鼓起,憋成一个河豚。

    随后认命起身。

    等桑晚把东西捡起来扔进垃圾桶里,她转身再回来时,见他把那罐草莓汁推了过来,谢嘉释背着一只手,微扬起脸庞,语气听着轻描淡写:“我不爱喝甜的,你喝吗?”

    桑晚赌气扭头:“不喝。”

    他啧了一声,粉粉的草莓汁罐子被放在椅子的中间。

    她看了一眼,想了想,忽而把它拿起来。

    谢嘉释撩起眼皮,对方此时偷偷看他一眼,女孩乖巧地坐在旁边。

    谢嘉释微阖眸子,似乎在休憩。

    桑晚捏着草莓汁罐子,又看了看旁边闭目的谢嘉释,顿了顿,一瞬她心中忽而起了一点使坏的小心思。

    她观察几秒后,索性俯身,一手捂住冰冷的罐子,直到把自己掌心弄得冰凉,之后,她飞速把冰冷的易拉罐和手掌贴上他的脸颊和脖颈。

    突如其来的冷气惊得他一激灵,更令人一颤的还是脖颈的冰冷温度,冷意触及的一瞬,谢嘉释立刻睁开眼精准地看过来,眼底不知是暗还是什么,她见状立刻拿着罐子后退一步,桑晚冲他挑唇,唇角挂着一抹捉弄成功似的笑。

    没想到下一秒桑晚笑不出来了,捉弄的笑容僵在嘴角,因为对方抓住了她的手腕,把她一瞬扯了过来。

    她一时脚下不稳,桑晚不由得踉跄一下,身子一歪,竟是直接扑在他身上,与年轻男人胸膛萦绕的热气撞了个满怀,没拿稳的草莓汁自此脱了她的手,骨碌碌地滚落在了地上。

    她诧异地眨眨眼,错愕抬头,随即对上一双浓黑深邃的桃花眼。

    很近的呼吸,温热而轻轻洒在桑晚的脖颈上,他坐在椅子上,一双长腿往前伸开,桑晚的膝盖此时抵着他的大腿,黑色的头发被风弄得散开,扑洒在他着白衬衣的胸膛上。

    她的一只手抵着谢嘉释的肩膀,另一只被抓在对方手里。

    甚至乎愈收愈紧。

    慌乱抬手,碰到谢嘉释冷玉一般的脖颈,她察觉到触及的温度竟然有些发烫。

    她的耳朵蓦然起了一层淡淡的绯色。

    ……太近了。

    甚至什么亮亮的东西,晃在他一段美丽的脖颈处,勾的人心微微地痒。

    很优雅的美人颈,白生生的,透着微青色的血管,又白净匀称。

    怕是连最近热播大热古装剧里那个男主的那段颈子,即使被热搜吹得多好,也都比不过他的。

    怎么可以连脖子这么好看呢?

    桑晚认真地想,手不由得想摸一摸。

    第25章 [VIP]

    她神色一动, 目光随即往下,眼前是染上点点微粉色的脖颈,因为她的凑近,被握着手腕的指节也松了松, 桑晚看到他的喉结几不可闻地动了动, 她顿了顿, 桑晚的视线直直地落到谢嘉释隐在衣领之下的银色项链上。

    ……还是, 好好奇啊。

    究竟是不是她的那枚?他会戴在身上吗?她的呼吸由此稍微变轻了些, 粉色的舌尖轻轻舔了下唇, 一点微妙的期待,蓦然从桑晚的心底升了起来。

    不想猜了, 她现在就是想知道。

    所以……就算看一下,也没什么吧?

    大胆的心思再度蠢蠢欲动, 她不确信会得到什么样的反应。

    不过看谢嘉释心情还可以的样子,应该……不会太生气吧?

    薄薄的唇瓣轻微动了动,呼吸的热气似有若无地洒在肌肤上,她垂下眼睫,故意略微倾下身,只感觉到那人的呼吸都变得轻了些, 漂亮的桃花眼蓦然微暗,似乎是在看着她的反应。

    思索几秒后她蓦然伸出手,冰凉的指腹划过眼前男生的衣领,将其轻轻拨弄开,没成想吊坠比她想象的还要往下, 不宜多想时她的手指悄然滑进去, 谁知小小的指腹碰到胸膛, 在要触碰到那枚吊坠的前一刻, 就被对方敏感地抓住了手指。

    他明明没用什么力气,她却动不了。

    宽大的掌心温热,他的指腹却修长冰冷,她一顿,随即再一抬头,入目是谢嘉释那双黑漆漆的漂亮眼睛,他薄淡的唇此时微抿着,透着点儿稍显冷淡的幅度,一眨也不眨地盯着自己。

    “咳……”她的指尖不甘心地动了动,另一只手迅速故技重施地上前,也被精准地给挡住。“别动了。”声音沉了沉。

    桑晚见状,不满地啧了一声。

    他微垂下头,谢嘉释安静地看她。

    大腿怕滑落,因而加重了力气,他呼吸乱了一寸,“不是告诉你别动了?”这次有点严厉了。

    她轻声嘁,很不服气。

    她读不懂他眼底此时的情绪,但莫名她却觉得,其里透着一股淡淡警告的意味 。

    她一时不由得抿唇,桑晚想松开,他却骤然收紧了手指,谢嘉释的指骨修长,只一下便可轻易包裹住了她的指尖。

    女孩的眼睛稍微凝滞了一瞬。

    男人眼尾轻撩,唇瓣动了动,唇动了动,伴着一句稍冷的话:“你想对我做什么?”

    “…没什么。 ”她眼睛闪烁了两下,薄白的脸绯了绯,桑晚像掩饰似的侧过脸,而眼睛却不掩饰,径直盯着谢嘉释那段冷白的脖颈使劲瞧,意图是昭然若揭。

    对方察觉到她的目光,一双桃花眼冷淡了那么几分,垂下眼睑,意味不明。

    桑晚歪头。

    ……看来是看不到了。

    她顿时觉得无趣地抬手挣了挣,他没打算松开自己,她自然挣不动,谢嘉释看似身形修长漂亮,实则很有力气,如果此时撩开他的衣摆,她或许能看到他分明结实的腹肌。

    不过连脖子都不让看的话,那里就更别想了吧。

    谢嘉释稍微平静了下心,把脑子里一瞬

    透过一层薄薄的丝袜隐约传来对方腿部肌肤的温热温度,于是脸颊也不由得变得臊起来,桑晚手忙脚乱地想起来,一面膝盖却从谢嘉释的腿直接滑到了椅子上,发出咚的一声轻响,一下吃痛,她匆忙稳住了身形,被人扶住,桑晚一抬头,却猝不及防和面前的谢嘉释对视了上。

    好近。

    能看清楚他睫毛的长度,还有淡淡萦绕在鼻尖的清冷的香气,桑晚抬起膝盖,一小段裙摆应声滑落,堪堪遮盖住小腿,肩膀的头发却不听话地缠在他衬衣上。

    呃……

    也太过暧昧了 。

    他眸似点漆,薄艳的唇线微扬,谢嘉释正一眨也不眨地看着自己,神色不明。

    她愣了那么一瞬。

    对于此时稍显暧昧的姿势他此时丝毫没有不自然,而是静静地抬头望着自己,谢嘉释的一只手停在左边的膝盖上,而目光变得克制平静极了。

    “你还要维持这个姿势多久?”几秒后,他终于开了口。

    桑晚恼羞成怒,一边移开视线,一边冷着脸:“这就起。”

    她手脚并用地爬起来,甚至于在起身时,不轻不重地踩了一下他的脚,说不上是故意还是成心。

    “真记仇啊。”他狭长的眼睫见状轻晃,眼里有些淡淡的无奈。

    细指理了理自己松垮了些的衬衣领口,随后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句:“色。”

    桑晚瞠目结舌。

    “……你是不是有点太自恋了?”

    “那你扒我衣服做什么?”他的一边胳膊好整以暇地抵着窄长的椅边,漆黑的眸子里潋滟慵懒。

    “……”

    一招制敌。

    一时无言以对。

    唯有某人的指尖依旧发烫。

    手机适时响起来,她庆幸地赶紧接起,银发男人垂下眼睑,淡淡别过头去,长腿交叠。

    看到备注。

    是许久不见的好友给她打来的电话。

    “喂,小乔?”她意外地接通了,那头传来了女孩轻快而柔软的声音:“桑桑,是我。”

    是鹿星乔,她和桑晚在一个初中上学,也是曾经的对房邻居,两人的感情很好,一直没有断掉联系。

    桑晚和她聊了一会,听到什么,她眼睛忽然一亮:“是吗,你来帝都这里了?也不早告诉我。“她惊喜地问道。

    谢嘉释闻言,几不可闻地抬了抬眼睫,他抿唇不语。

    漆黑的眼睫却轻轻地颤了一颤,滑过一点微妙的思绪。

    “我刚来还没两天,这不,等安生下来就立刻给你打电话了,没有打扰到你吧?”鹿星乔问。

    “怎么会呢,我现在闲着呢。”桑晚随口道,“这几天正好在放假,你不也知道吗。”

    “那就好。”

    对方自小就出道当童星,拍了很多电视剧,那时候在江城小有名气,如今她趁着刚拍完戏的空档,鹿星乔这几天抽空坐飞机来到了帝都,想找她一起玩上几天。

    桑晚诗对此自然很乐意,歪着头一边和她热络地聊天,她时不时轻笑两声,看着很是开心。

    毕竟两人毕业之后很少见了,偶尔几次聚会也都难得。

    “你明天来吗?我去接你来我家?“桑晚提议。

    对方称好,并说很可能几天后有几个圈里的朋友也要聚一聚,如果要去,她想和桑晚一起去做个伴。

    她自然答应下来。

    “哦对,我现在搬家了,不太大,没客房了,所以你得跟我睡在一起了,哈哈哈哈。”说着,她把地上的草莓汁给捡起来,桑晚坐在长椅的旁边,她把脸侧过去,和电话那头的鹿星乔亲亲热热地聊着天。

    好像忘了什么。她拿着手机,忽而桑晚歪头想到。

    ……不管了。

    “轰趴聚会?行啊,我和你一起去,什么,还会有很多帅哥?还是你了解我~”她开玩笑似的说着,眸子里却尽是潋滟着笑意。

    因而自然没有看到,在话音落下之后,身后谢嘉释朝其投来的稍显晦暗的目光。

    她在和谁聊天?为什么能这么开心。

    是要和谁举办联谊吗?有男人,还不少。

    他的手指落在自己左手戴着的那枚银戒上,将其无意识地转动了两下,却怎么看都不顺眼,干脆把手掌撂下来,搭在大腿上,落下时发出一声闷响。

    对方听到声音,她回头轻轻看了他一眼。

    女孩的长发被突然撩动的风吹动,她把乱了的发丝抚到耳后。

    “嗯?……没什么,继续说吧。”声音软甜甜的,带着点撒娇的口吻。

    跟谁这么语气亲热啊……女孩子都是这样吗?从高中就如此,她和米迦勾肩搭背,和友枝一起上卫生间……

    他垂下眼睑,谢嘉释漫不经心地捏了捏修长的指节,发出几声轻微的骨响。

    忽而女孩短促地停了一瞬。

    “没呢,我还没有男朋友。”不知聊到了什么,她笑着这样否认道,“要不——你给我介绍几个?”

    听到这他的手指猛地一顿。

    他屈起指节,谢嘉释莫名觉得有些口渴,一股难以言喻的焦躁感忽而涌上来,他觉得自己不该来这里,所以为什么要过来?为什么要管她吃没吃饭,还要被迫听见她跟别人说给她介绍几个帅哥。

    没良心的丫头。

    ……逊死了,关他什么事。

    谢嘉释下意识往自己左胸侧的口袋摸去,意识到自己此时穿的衬衣,而不是机车外套,因而口袋里并没有烟盒时,这才停了下来。

    他嗤了一声,谢嘉释索性躺倒在椅子背上,他抬头望天,而后闭目,任由阳烈的碎光洒在脸上,黑色靴子无意识地点着,既快而焦躁。

    “那明天我们出去玩?时间再定,嗯,好,明天见。”桑晚说着挂断了电话,看了身边的那人一眼,她站起身来,理了理衣服,说:“那个,我先走啦。”

    谢嘉释睁开眼,眼前女孩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红晕,漆黑的眼睛微动:她聊的真开心,忘乎所以。

    他抿着唇,薄淡的幅度,一头亮眼的银发乖戾,是一股生人勿近的态度。

    没有说话,也不看她。

    桑晚见他根本没理自己,也不知道这人又抽什么风,她无奈地耸了耸肩,随后转身离开了。

    小小的草莓汁罐子放在旁边,谢嘉释把它拿起来,还是冰凉的温度,残存着淡淡的体温,以及几不可闻到的隐约香气。

    他的舌尖抵着上颚,良久将它握紧,冰凉的指尖覆盖住那点消散了的温度。

    第26章 [VIP]

    “叮咚。”

    门铃响了很久, 没人听到。

    桑晚和鹿星乔站在门口,桑晚抬手不太情愿地扣门,不久后门就从里开了,里头一阵喧闹热闹的音乐声不断传来, “抱歉抱歉, 刚听到。”开门的看着吊儿郎当的金发男人看见她, 一面露出诧异的神色, 而身边的鹿星乔先朝他点了点头:“介绍一下, 这就是我说过一起来玩的好友, 桑晚。”

    钱悖听了,先是看着她愣了几秒, 随后他立刻惊喜地以手击掌发出清脆的一声响:“我靠这也太巧了不是嘛?我怎么也没想到你朋友是我的亲亲邻居。”

    桑晚一听顿时黑线不已:“亲亲邻居是个什么鬼啊……”被钱悖热情拉进来,一路推着往里面走, 他嘴里噼里啪啦跟倒豆子一般介绍:“啊呀居然有这么巧的事,小鹿妹妹带来的好友竟然就是你,本来想着一会就邀请你过来的现在看真是省事了,要好好在这玩哦!”

    他磕.药了?

    被推进大房间里,桑晚一时靓仔无语。

    鹿星乔看她露出一阵匪夷所思的神色来,只得一边笑着解释:“钱悖这人自小就生活在美国, 蛮开放的,所以对你热情点也正常吧,他对谁都这样,不过你之前真的不认识他吗?”她说着,见桑晚迷茫地摇了摇头, 一边露出了有些诧异的神色, 她见状, 蓦然想到了什么似的, “他在国内其实还挺有名的,之前拿美国格美那金唱片大奖从而打败一众欧美白人的,就是他和另一个华人。”她说着,鹿星乔忽然很小心看着桑晚的神色,迟疑地问:“……你真的不知道吗?”

    “所以我到底为什么要知道啊?很重要吗?”她大声回答,因为关了门,里头的音乐声大到如雷,实在是太吵。

    她不懂为什么会这么吵,一时觉得不太高兴,可又不好直接走,于是只是有些焦躁地扯了扯自己的头发,桑晚的脑袋已经被震天的狂放音乐震的突突的,她随后习惯性地环视四周,见宽大的房间里开着舞厅里才有的各种强烈打灯,这小别墅已经被彻底改造成了蹦迪轰趴厅,桑晚见状,不由得抽了抽嘴角,她所在的这条街因为先前规划的缘由而没多少的住户,算得上清静,不然这一天闹下来,钱悖肯定会被纷涌而来的住户投诉电话给打死。

    不一会两人穿过玄关进了大厅,沙发上坐着的人脸孔隐隐约约让人觉得分外惊喜,有红透半边天的高人气爱豆,也有很受欢迎的男演员,也有国外很火的女星,都是在电视上很熟悉的面孔,她和鹿星乔慢慢走过去,一个长相俊美漂亮的白色连帽衫少年闻声,他转头朝两人看了过来,和桑晚正好对上了视线。

    几秒后,他主动熟稔地抬手打起招呼,“Bonjour,小乔。”

    鹿星乔跟这个少年打招呼时,叫他为“时澜”,桑晚听了,她不由得打量了一下这个漂亮的过分的男孩子,他生的很年轻,奶白色的皮肤吹弹可破,黑色略卷的发乖顺地搭在额头,唇红齿白,但却有一双漂亮带着野气的浅金色眼睛。时澜眯起眼睛笑的时候,两边各显现出一个浅浅的小酒窝。

    她一时不由得好奇:难不成是外国人?

    桑晚看着这张精致动人的脸孔,她停顿了几秒,随后猛地在脑子里回想到,这好像是个在国内挺火的偶像派的混血模特,代言了不少大牌子,因为一段饭拍视频既而火遍了全网。

    之前他还上了不少热搜来着,足见天.朝人民对野生美貌的超高关注度。

    真的算很不错了!

    时澜瞧着和鹿星乔很是熟悉,两人随口聊了那么几句。他的眼睛随后转了过来,看向自己时,时澜笑着问鹿星乔道:“那你身边这位小姐是谁?”

    “桑晚,这我发小,不也求你照顾她了,别欺负人家就行。”鹿星乔把她往前轻轻一推,在她耳边低语:“我先去趟卫生间,你先聊。”

    桑晚于是上前一步,她礼貌地朝他点头,“你好。”

    时澜咧嘴,灿烂地笑,他一边伸出手:“你好,你很漂亮。”他说着,指了指桑晚的衣服,中文竟然意外地说的很好:“你的衣服也漂亮。”

    他大大的眼睛里看着很真诚,甚至有点令人汗颜的直白和炽热。

    桑晚只把这当做外国人的盛情。

    突如其来的夸奖让她愣了愣,随后桑晚笑着,有些不太确定地对他说了一声:“merci。”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有语法上的错误,就算有吧,反正既然对方已经知道她是中国人,应该不会在乎这个。

    时澜立刻惊喜地看了她一眼,他嘴角的酒窝泛起来,不多久就和她说了许多话,把一杯刚倒上的可乐给她递过来,“你和小乔是好朋友吗?”

    “是啊,我们关系很好。”她挽了挽落下来的头发,四周的明星看着都很友善,自我介绍时也很热络,她坐在沙发上,桑晚很庆幸自己没有陷入某种令人尴尬的气氛里,于是她也很乐意和主动把她引入氛围里的时澜进行攀谈。

    没人讨厌向自己散发友善的人。

    她于是夸对方的鞋子很好看。

    “当然,你也很帅。”桑晚说。

    h开头英文形容词的话音刚一落下,就是有些人看她的神色莫名有些怪,等她一转头,那人又不这样了。

    她觉得奇怪,因为除了鹿星乔以外 ,这些人她之前并没有见过。

    难不成是忘了什么事?桑晚想着,随后这个问题也被她给很快地否定了。

    听到回来的鹿星乔开玩笑时说桑晚目前还没有男朋友,时澜似乎顿了顿,他忽然递过来一碟黑乎乎的点心:“美式曲奇,要吃吗?”

    她见状便拿了一块,“谢谢。”咬了一口,口腔里一股浓郁的芝士香味,伴着香气四溢的巧克力味,她惊奇地看着这块丑巴巴的曲奇,又抬手咬了一口,“哇,很好吃。”一整块都吃没了。

    “真的吗?”时澜闻言,他很开心地眯起眼睛:“是我自己做的,你喜欢吃就好。”

    “你喜欢吃,这些都可以随便吃。”

    桑晚此时正好饿了,索性也不跟他客套了,不客气地再拿起一块,一边咔叭咔叭吃着,这时候时澜招呼其他人过来一起玩游戏,选择有好几样,呼声最高的是纸牌游戏和电动。

    众所周知,玩吃鸡是一个增进陌生人友谊的大好方法。

    前提是技术不那么菜。

    不多久之后满屋里伴随着虚拟游戏打枪的声音,她和时澜配合最默契,到最后一步,终于吃到了鸡。

    不由得拍了一下掌,因为打游戏,时澜和她挨着坐,此时有点过近了。

    恰好钱悖此时走了进来,跟众人吹了声口哨,轻快地说:“到齐了吗?”他四下环视一圈,最后把视线落到沙发中间打着电动的女孩和边的时澜身上。

    时澜抬头,跟他打招呼。“不过来一起玩?”

    钱悖的视线在两人身上停顿了不久,随后他笑着说:“一会就来,人没来齐,我去催个人,你们先玩哈。 ”他转身走了。

    鹿星乔说要去看看烤的蛋糕好了没。

    时澜则起身去厨房端新一盘子的曲奇。

    她坐在沙发上玩着手机,桑晚漫不经心地划着屏幕。

    朋友圈里,那人发了一张照片。

    一张树木的照片,在太阳沐浴下的绿色枝叶无比繁茂。

    这树的枝叶其实很奇特,是六瓣的有些红色草,在这里除了自家的小区在种,她印象里没有多少地方有栽种。

    难不成他出差了去到外地?

    桑晚不负责任地猜想着,她随后合上手机,并不以为意。

    这时,有个刚来不久的女孩忽然坐到了桑晚的旁边,跟她一起整理着桌上乱掉的卡牌,桑晚低着头把卡牌拢在一起,女孩突然开口,她问桑晚道:“呃,桑晚……请问,你爸爸是叫桑贺川吗?”

    桑晚一愣,随后抬眼看向了她,她莫名觉得对方有些眼熟,好像是在之前见过,但是又不太确定,于是她迟疑地点了点头:“是,怎么了吗?”

    而女孩似乎有些犹豫,顿了顿,说了这么一句话:“我爸爸,他曾经在你父亲的公司里工作过。”

    一般这句话之后,接着的下一秒就是各种的羞辱和嘲讽。

    桑晚一听,不由自主想到从前那些令人恶心的场面,于是心下便立刻戒备起来,她的脸不由得沉了沉,神色也变得不太好看。

    女孩见状,立刻有些慌乱地跟她摆手:“我爸不是在叔叔的公司出事时走的,他三年前就离开了,然后自己开公司了,你……别误会,我叫林栀,你还记得我吗?”因为紧张,她的声音有点微微发颤。

    桑晚短暂地一愣,看了她好一会,这才有些尴尬地扶了扶额,眼睫垂下:“抱歉了。”

    她已经想起来了。

    那时候确实有个姓林的公司高管,因为很早就离异,老婆不在,他时常带着自己女儿来公司里上班,他女儿很小,偶尔和幼年就丧母的桑晚一起,两人在桑贺川的办公室里组团写作业。

    林栀小姑娘性子怯怯糯糯,桑晚带着她在自家地盘上到处野,把桑家偌大的公司楼层跑了个遍。

    桑贺川当时对两个小女孩都很照顾,甚至于他自己出资,资助他下属的女儿同自己的女儿一起出国留学。

    听对方讲,对方的父亲现在已经是一家中型房产公司的老板了,生活很是富裕。

    “虽然这在商界也是常有的事,但是叔叔不该一直承受这种事,被那些人这样造谣污蔑,他们真的是太可恶了……”林栀此时小声地安抚着她,“我爸爸现在知道了叔叔现在的情况,他想回来看看,能不能帮上忙……你可以回去和叔叔说一下吗?”

    桑晚闻言,她愣了一瞬,随后轻轻地,她点头。

    虽然难以启齿。

    但是这是第一次,从那些昔日公司要员的嘴里,她没有听到那些对她和老爸的各种羞辱和奚落,而是主动的帮助。

    眼眶有点淡淡的湿润。

    她抬手擦了擦,笑着应下,“谢谢你这份心。”很快就恢复如常。

    几人聊着天,忽然就聊到了谢嘉释。

    明星和网友们一样都很八卦。

    “前段日子不是一直传吗,他女友是那个小花吗?沉晴?还是那个叫……傅什么弥的?”

    “好像都不是,反正我觉得不是。”有人说。“哎呀,就是钱悖的嘴巴太紧,就只说谢嘉释的心里有个白月光,但没透露到底是谁,我猜了好久了,都不知道。”

    “不是说沉晴和谢嘉释在美国认识吗?后来沉晴先回国了,这还能不是她?”有人一听自己cp站错,一脸的不可置信。

    “不是,好像是他高中时就认识的女生了。”

    嗡嗡嗡。

    嗡嗡嗡。

    声音就如成群的蜜蜂在嚷。

    桑晚低头,摆弄了几下手里的东西,这时她戴上了耳机,控制着手柄打电动,耳边响起砰砰砰的电子音效也盖不住四周八卦不断的讨论的声音:

    “说起来,高中时期……那不就是在国内吗?”

    “难怪这么多年了,他身边也没女人,难不成是一直没忘?”

    鹿星乔这时候问她:“玩大冒险吗?我们自创的那种。”

    桑晚无聊,于是点头说:“好啊。”

    她拿起一张红色的折纸,随手叠了个粗糙的东南西北,桑晚在上面写上几个字,随后她对时澜说:“你说一个数,我叠,叠到你就要做上面写的事。”

    时澜说了“5”,随后他问:“都有什么需要做?”

    她把写在东南西北折纸上面的英文拿回来,拿给他瞧。

    四个很简单的单词。

    run,jump,squat,kick

    门外,忽然传来了汽车落锁的声音。

    门铃响了。

    “终于来了!”方才小声打完电话的钱悖,立刻大呼小叫地跑过去开门。

    时澜这时候抬头看向桑晚,少年那双金色的眼睛在明亮的灯光下似乎闪着碎光,他忽然对她摇摇头,漂亮地笑了一下:“这些都不够有趣。”

    她闻言蹙眉,桑晚表示不解。

    就看见他拿起旁边的水笔,把原本的“kick”划掉,写了一个“kiss”。

    她不由得看了那少年一眼。

    时澜:“你叠吧。”

    她无言,可又觉得没什么,游戏而已,于是便真的叠到了第五下。

    展开一看,恰好就是那个k开头的,时澜见状笑了,慢慢凑过来,他正要开口,忽然一只修长的手绕过了桑晚的头顶,把她手里的红色折纸拿过来,轻而易举地,捏在了手里。

    时澜惊愕地抬头,就看见眼前是一张凌厉而精致的脸庞,浓俊的眉眼,透着桀骜不驯,分外精致。

    来人一头张扬的银发乖戾而漂亮,有一双漆黑幽暗的戾俊眸子,单手扶着女孩的沙发椅背,他身形高大修长,直勾勾的看着他,像是危险盯着惨弱猎物的苍白巨大的野兽。

    不速之客冲他微挑起了尖下巴,薄唇不带善意似的抿起,银发男人居高临下,冲他似笑非笑一般。

    “怎么。”

    他漆黑的眸子眯了一眯,谢嘉释玩味地咬着声线问,语气听着漫不经心地,意味不明: “你想亲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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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章 [VIP]

    不知何时出现在沙发后的男人, 沙发椅背被一双修长的胳膊微压下凹陷,露出的指骨挨到了她的肩胛骨,即使短暂一碰触,掀起一点淡淡的酥麻。

    感觉到温热微近的吐息洒在她的耳垂, 桑晚立刻条件反射地直起了身子, 她向后看去。

    她撞入一双漆黑的眼里, 谢嘉释和她对视了几秒, 一双桃花眼里划过微末淡淡的冷意。

    不知所谓。

    桑晚轻轻蹙眉, 敏感地察觉到对方的敌意, 且很明显是对方才和她玩东南西北游戏的混血少年的。

    时澜自然也愣住,在不知何时而来的一股压迫感之下, 他侧身,不由得拉开了和桑晚的距离。

    愣了几秒。

    在室内短暂的一阵凝滞后, 沙发上的其他人见状,纷纷站了起来:“…阿释来了!”

    “哎呀,Colin你怎么老是这样……”

    刚才议论的最热火朝天的男人此时尴尬地搓了搓手,他清清喉咙,发出一声干笑:

    “嘉释你什么时候来的啊,这一声不响的就进来, 怪吓死个人。”

    因为方才提到他八卦得热火朝天,正主这一空降大家着实有被惊吓到,都有些心虚地打量着男人此时的神色。

    ……没听到吧?

    “哦?”他闻言挑眉,谢嘉释好整以暇地看了过去,随即, 他狭长的眼睛捉弄般眯了起来:“为什么, 难道是背着我说了什么, 心虚?”

    之后是一阵不大的咳嗽声, “…哈哈哈,怎么会呢。”

    随后谢嘉释利落地直起身子,起身时高大修长的身形一瞬遮挡住了屋顶投下的那一小片光晕。

    男人一头银发乖戾而散漫,被头顶耀眼的光线衬得很是张扬耀眼,他神情却不虞,精致的桃花眼微透着一股冷淡。

    谢嘉释懒洋洋掀起了眼帘,扫视一圈,他声嗓里透着一股漫不经心:“我刚来,路上堵车,这才晚了。”

    “这样啊。”

    肉眼可见大家一下子变得放松了下来:“这不大家就商量着一会要吃什么,快到饭点了,想点炸鸡,阿释你不是从来不吃吗。”

    “没事,”他察觉到什么,谢嘉释眯了眯眼睛,慢条斯理地:“点吧,不用在意我。”

    “对了,天这么热,要吃冰吗?这附近好像有家挺火的冷饮店。”有人提议。

    “我节食呢,可吃不了太甜的。”有个漂亮女孩抱怨道。

    室内又和方才一样变得无比热闹起来。

    桑晚此时抬头看向谢嘉释,短暂的错愕一时涌上来后,她的唇瓣略微张了一张,惊诧的中途,桑晚忽然心里有了些淡淡的微妙感。

    ——为什么就能这么巧。

    或许是早有预谋?

    但谁又在乎呢。

    这些天,或者说是几个月里,已经是彼此试探,接近,敏感,假性暧昧。

    ——碰巧她也是。

    本来也应该都心照不宣的,或许暧昧能趁着此刻更近一步,再发生什么也说不定。

    但是桑晚今天有些累了,在这间冷空气不断萦绕、香水气和吵闹电子音效弥漫的轰趴室里她的眼睛开始打架,没心思对弈,她一时失去了那种世俗的欲望。

    累了,不搞了。

    于是女孩乏味地挑了挑唇,她的视线随即垂落下来,桑晚从面前的盘子里拿了最后一块曲奇,低头咬了一口,小口咀嚼着,吃相很秀气。

    而时澜看看这个身子颀长、像头优雅健壮的黑豹子似的高大的银发男人,打量了一会,确定挑不出丝毫缺点,于是心里有些淡淡的不舒服。

    顿了顿,他又看向了身边的女孩,不断猜测这两人可能的关系,神色有些欲言又止。

    “阿释过来坐?”有人这时候唤谢嘉释说。

    谢嘉释启唇,淡淡地应了那人一声,将身子侧过来,他却没有立刻动身过去。

    时澜此时低头,他忽然从桌上抽出折纸,对桑晚说:“再叠一张?别人也要玩。”

    谢嘉释闻言顿了顿,他漆黑的眸子一瞬间忽然危险眯了起来,俊戾漂亮的瞳孔像是野兽似的,他锁定了桑晚身边的男生,喉结轻轻一顿。

    随后,薄唇扯了扯,他蓦的将视线转向了桑晚。

    看着她的眼睛,似笑非笑地启唇,却是对着旁人问道:“这是谁,不介绍一下?”

    不远处的沙发上,有人冲这边吹起了口哨:“说起来你们这是第一次见吧?阿澜,这位是谢嘉释。不过Colin在你们国家应该也挺有名的吧。”

    一张薄唇,漂亮挺拔的鼻梁,五官精致浓俊,虽然是亚裔血统但极为优越的身高,嗓音突出,足以在异国掀起大批粉丝的关注,但即使是在非英语国家的比利时,也会对此颇有热度吗?

    “哦,阿释的那张专辑不是在Belgium也得了大奖嘛,老生常谈了。”

    桑晚闻言一怔,而时澜却若有所思地很快回过了神,随后他向眼前这个高大的银发年轻男人伸出手,嘴角噙着一抹阳光的笑容:“Colin?你好啊,我中文名叫时澜,是桑晚的朋友。”他试探着冲银发男人开口:“桑晚,你们认识?”

    谢嘉释的瞳孔散漫地垂下,扫过他的脸庞,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对方从头到脚,银发男人挑了挑眉,忽然问:“我们见过吗?”

    时澜的笑容不减:“去年B.H大秀,我们邻座,所以确实见过一次,那次我也上过台。”不可能不记得吧?他在中.国明明还是挺有知名度的。

    听了时澜的话,他淡淡地扬眉,谢嘉释礼貌地轻笑了下,“噢——“

    轻轻拉长了的尾音,似乎在回忆什么,最后却只落成了轻飘飘的一句:“不好意思啊,不太记得了。”

    逼的那个混血模特小生一下子涨红了脸,指尖攥了攥,时澜勉强笑了笑:“那可真遗憾,我可是对Colin你记忆犹新。”

    谢嘉释挑眉,不甚在意:“是吗。”

    他却不管这些,谢嘉释径直走过沙发,坐到桑晚身边,女孩身边的沙发随即向下凹陷,他抬手敛了敛袖子,细碎的银发遮住一双流转的桃花眼。

    他心情很不好。

    特别是看到桑晚身边这个男人后。

    谢嘉释不由得在心内轻轻嗤笑,这才多久,这么快就有人打她的主意?如果不是钱悖给他打来电话,他不会这么早就能赶回来。

    谢嘉释坐下,长腿交叠,他抬手揉捏自己的脖子,修长的食指落在了一处后脖颈,他找准方才不舒服的位置,按了按,一股酸痛感顿时麻麻地从脊髓处传来。

    桑晚抬眼。

    见时澜起身去了洗手间。

    而谢嘉释离她的距离不过几寸,四周一片热闹,有人在讨论吃什么,有人点歌唱的跑调被吐槽,她随意坐着,就能感觉到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桑晚捏着几张薄薄的卡牌,她和坐在对面的林茗一起玩着,两人此时有一搭没一搭地亮牌,对那道从旁边投来的视线仿佛视若无睹。

    他的指尖屈起,一双桃花眼淡淡觑着两人这边,指腹一下下地敲着沙发的白色搭角,有人和谢嘉释搭话,应了一声,不甚热络。

    “学长好。”林栀站起来,喏喏地跟谢嘉释开口。

    “嗯。”谢嘉释淡淡对她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她正掷骰子,旁边轻飘飘地传来一声嗤:“哈,大富翁,你几岁了?”

    她闻声抬眼,脱口而出: “曾经还不会玩的老年人能不能不要说话?”

    旁边玩闹的人陷入一片诡异的静默。

    谢嘉释单手托着下巴,神色未变,已经淡漠。

    中途林栀抬头看向她,神情有些怯弱,她打量谢嘉释和面前的女孩,顿了顿,她有些犹豫地小小声:

    “呃,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她多少知道这位当今的内娱天菜,和桑晚之前的一点过往。

    毕竟也是在同一个高中上过学。

    桑晚气定神闲,她打出一牌,把剩余的牌拢了拢,闻言,纤长的眼帘抬也不抬:“没有。”

    谢嘉释唇动了动,他单手托着下巴,瞳孔流转清冷,说出来的话却不甚那么饶人:“人家学妹都看出来了,怎么,”他漂亮的眼睛说着玩味一挑,语调漫不经心地:“你也不知道主动跟我打个招呼?”

    “你谁啊,”桑晚不动,半晌,撩起眼皮懒洋洋地跟他对视,扯唇反击:“怎么不是你和我打招呼?”

    可怜的小学妹林栀夹在中间,她看了看学姐,又看了看神情淡漠的谢嘉释,一时为难地挠了挠头。

    “说起来……钱悖要等的人就是你吧,但阿释你也没说要来啊,怎么今天突然有时间?”有人这么跟他试探着,好奇的目光在谢嘉释和低头玩纸牌的女孩身上不断地流转。

    “——是我请来的,反正想着大家也好久没见了,这不趁着现在聚一下,联络联络感情。”神隐好久的钱悖此时冒出来打断了众人,他拍拍手一边说:“人到齐了,也到中午了,我们叫点东西吃吧。”他拿出了手机,“阿释想吃什么?”

    谢嘉释的眸子略微翻了一翻,有些无语:“随便。”

    这时有人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地问:“喂,阿释,我看你刚才的反应,你和这个妹妹,是……认识?”指的是桑晚。

    谢嘉释正接过钱悖递来手里的一条毛巾,他抬手擦拭过稍显濡湿的俊美眉眼,男生漆黑的长眉凌厉修长,白皙的指节分明匀称。

    “嗯。”他再度开口,声嗓听着磁性却平淡:“认识,很早。”

    鹿星乔这时候也说:“Colin和桑桑不是高中同学吗?”

    “哦~是吗。”这下,众人的眼神变得有些八卦和暧昧起来。

    谢嘉释缓慢掀起眼帘,开始观察她的神色,甚至指尖悄然无声地轻微攥了攥。

    桑晚的神色平静,瑰粉的唇瓣微抿着,于是那点微末的暧昧和期待一瞬变得烟消云散。

    谢嘉释不高兴地抿唇,却没表现出来。

    他左手依旧捏着那只东南西北,红色的折纸变得有些皱了。

    他抬手。

    下一秒,东西在半空抛出一道很是流畅的抛物线,再精准地砸进桌边的垃圾桶里。

    咚。

    稳中。

    他倚在沙发上,转过脸庞,姿态散漫而随意。

    那边时澜拿出了手机,已然无比自然地坐在了桑晚另一侧,语气很是熟悉一般:“嘿,要吃炸鸡吗?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的挺不错,你看看。”

    女孩很感兴趣地嗯了一声,托着下巴一边探过头去,“那我想吃蜂蜜芥末的,还有甜辣的,你觉得呢。”

    “我也爱吃这两种呢,那各要一份?”

    “巧了,成。”

    他看着那两颗脑袋愈凑愈近,谢嘉释的眼神一凛,他唇间不由得轻轻啧了一声。

    他不由得磨了磨牙。

    …真令人火大。

    这时候桑晚抬眼,她转过脸庞,朝其看了过来问:“那,你吃吗?”

    “炸鸡。”

    他闻言,眼皮微掀,谢嘉释下意识地拒绝道:“……不吃。”

    女孩一脸预料到地转过了头,她对身边的男生说:“那就要两份吧,够了。”

    “好。”时澜应下。

    桑晚点开外卖软件下单。

    闻言他的唇动了动,谢嘉释看着那正凑在一起的男女,他的眼神略微闪烁了下。

    然后淡漠地侧过头。

    很快,他心里开始后悔了。

    第28章 [VIP]

    一顿炸鸡改变不了什么。

    这是他几秒前的想法。

    但现在。

    谢嘉释把散落在在额前的银色碎发撩上去, 一双狭长的眼睫落下,漆黑的眼睛盯着眼前木质的地板,只看见上面落着一点曲奇的黑色碎屑。

    抬眼时,几秒后, 他乏味地轻嗤了一声。

    她笑的挺好看的, 叫时澜的少年坐在桑晚的旁边, 两人点着外卖, 之后又在玩桌牌游戏, 时不时聊上那么几句, 两颗脑袋也越凑越近,看着愈发扎眼。

    他往上翻了翻眼睛, 谢嘉释强制忽略掉心头忽而起的那点微末的不耐感,和身边的朋友聊着, 漫不经心。

    这会女孩的朋友适时走过来,叫鹿星乔的女生抬头不动声色地和他对视一眼,接着她低头装作要点奶茶,她坐在了桑晚的旁边,不着痕迹把时澜给隔开了。

    他这才觉得稍微过眼了些。

    谢嘉释经过几秒的短暂思索,决定发展下一个僚机。

    桑晚这个好友就很上道。

    他往下划拉了几下手机屏, 翻找,心想这个童星的联系方式,自己好像有?

    …找到了。

    他先是礼貌地打了个“你好”,因为之前和这个叫鹿星乔的女生有过合作,在得到回复后, 他也不打算跟她绕圈子, 谢嘉释索性直接问对方:“请问你和桑晚关系好吗?”

    在得到满意的答复后。

    “能不能, 帮我追她。”他打了这样几个字。

    等了不久, 对方才回了一串:“……”

    接着,鹿星乔又发过来一个“你真菜”的表情包。

    “不会吧,我们堂堂内娱大顶流,竟然都不会追女孩吗?”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的有人不会追妹子吧?”滑稽表情。

    谢嘉释:?

    ……他总算看出来了。

    桑晚身边的,就都不是什么正常人。

    炸鸡外卖很快被送来了,高热量炸物罪恶的香气一打开顿时盈满整个屋子,口味似乎有甜辣的,黄油芥末,她此时拿起了一块,桑晚故意在他面前晃来晃去。

    “真香,”她眼尾恶劣地一挑,似乎在抱方才的仇。“这味道绝了。”

    谢嘉释冷着眼睛,他抱臂垂着眼睑,看她在自己眼前不停得瑟,无语扯唇。

    时澜在旁轻笑:“快别晃了,一会凉了。”

    酱料果然应声落下,沾在桑晚的手上,她见状低头,粉色的舌头微伸,舔去了自己指尖上的一点甜辣酱。

    裙子上也沾染了一点酱汁。

    谢嘉释注意到了。

    时澜见状,此时赶紧拿纸过来递给她,看到这一幕时他似乎愣了一下,喉结也跟着一动,女孩接过了纸巾,说要去卫生间,临走前她把喝了一半的可乐放下了。

    他站在那里,低头。

    谢嘉释看见那可乐吸管上,沾着的一抹鲜艳的口红印。

    在灯光下很暧昧。

    时澜迟疑地伸手,他似乎要碰那瓶可乐。

    紧接着,时澜立刻察觉到有一道不容忽视的视线精准犀利地投在了自己身上。

    他转眼,见盯着自己的是谢嘉释,手指骤然收回。

    对方见他看过来,谢嘉释也不掩饰,只是倨傲地朝时澜扬了扬下巴:“吃热量这么高的东西,不怕发胖?”

    时澜愣了愣,随后他对银发男生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嗯,我倒是不太注重这个,因为最近也没什么拍摄任务,”顿了顿,又开始补刀:“不过Colin你肯定不能吃吧?毕竟那么忙还每天都要上镜,身材管理一定比我严格多了。”

    鹿星乔:“…但偶尔吃一块也没什么吧?”

    谢嘉释立刻颔首:“你说得对,”说着,他把手伸向了炸鸡盒子。

    时澜笑着把炸鸡盒子不动声色地移远了点:“但colin跟我们可不一样,他很有自制力,不会忍不住的。”说着眨了眨眼睛,“我说的对吗,colin?”

    谢嘉释:“……”

    桑晚此时也走回来,好奇地看了看这两人,又看了一眼抿着唇的谢嘉释,问:“你们在聊什么?炸鸡他肯定不吃,不要问了。”

    时澜:“刚刚小乔想怂恿Colin破戒吃炸鸡来着,还好被我制止了。”他挠挠头,继续灿烂笑着:“还好我劝住colin没吃,不然这东西一旦入口,平常人可是很难抗拒住诱惑的。”

    桑晚闻言,她“哦”了一声,随后瞟他一眼,不咸不淡地开口:“看人家多监督你,本来点的就少,你自己一早说了不吃,就不要反悔啊。”

    他闻言,没好气地白她一眼,谢嘉释淡漠地移开了视线,随后他暗自磨牙。

    “……你管我。”

    “吃这么多,可别怕发胖。”冷哼着,他感觉自己牙根略酸。

    女孩闻言扬眉。

    时澜这时候又开始说话了:“没关系的,Colin刚刚也许是在开玩笑,但小晚你也不要再拿着炸鸡诱惑人家了,这样可不好。”

    “行了,知道了,别理他,吃我们的。”

    时澜对他笑:“你别介意。”

    谢嘉释语塞。

    ……他总觉得这个叫时澜的男的,身上一股茶味。

    中途,钱悖巴巴地过来企图热个场子:“进棋牌室 ,欸,小晚来吗?我们这组桥牌正好三缺一。”他说着一边悄悄跟谢嘉释使眼色。

    他心领神会,谢嘉释慢条斯理,正准备起身。

    没想到桑晚礼貌地跟他摆手:“不用了,我想先吃饭。”

    他一滞,好在此时身体还没动地,便又松懈下来倚在了沙发上。

    他轻轻磨了磨后槽牙,谢嘉释郁闷,想到方才鹿星乔给他的暗示,心想着这不是时澜跟她第一次见吗?他索性冷哼一声,肤浅的丫头,果然是看脸,从高中开始到现在就一点都没变过。

    熟悉的烦躁感又一次涌了上来。

    他拿了瓶啤酒,清脆的易拉罐开盖声后,指节上套着拉环。

    中途有几个花枝招展的漂亮女孩子端着酒杯,像赤练蛇一样妖娆凑过来,“Colin别自己闷头喝啊,阿悖叫你过来一起玩。”

    他懒洋洋地抬眼,随即打量过去,见其中一个他算得上认识,另外两人只是在之前拍戏时的点头之交。

    他微扯了下唇角,也不应,不冷不热地喝了一口酒,金属拉环在修长指节上划了两转,抵在冰凉的指腹上轻轻把玩。

    谢嘉释兴味阑珊,看着时澜在他面前卖弄着茶艺,他撇唇,看着腻歪。

    他决定给他找点乐子。

    第29章 [VIP]

    钱悖从里头的屋里出来, 他左右各揽着一个身材火辣的漂亮妹子,其中一个高个穿红裙的,双眼像狐狸,她朝着不远处的银发男人的方向抛了个媚眼, 刚想过去, 立刻被钱悖不轻不重地掐了一下胳膊。

    银发男人的眼帘不抬, 身形岿然不动, 即使注意到了, 也俨然拿她当个死物。

    温橘见状, 心沉了一秒。

    “你在看哪呢?”金发男人见状,他略微眯了下眼, 收起吊儿郎当,认真地警告她道:“阿释有看上的女人, 那个叫桑晚的,你可别过去搅了事。”

    女人闻声轻轻娇笑,“怎么会,”她重新依偎了过去,眼睛却不安分地看向了那边,因为她们一早受了钱悖的警告, 这时候没人敢坐到谢嘉释的旁边去,她也是,于是只是打量着和混血少年模特时澜坐在一起的,那个白皙漂亮的女孩子,一边轻慢地瞧。

    她倒要看看, 能让那么骄傲不羁的谢嘉释在乎起来的, 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神仙人物。

    她大概二十岁上下, 身体纤细匀称, 一头长发泽光黑亮像是漆黑的缎带,被一根红色的发带微束起来,只扎了一个漂亮的低马尾,其余松松挽着,这女孩穿着微露锁骨的湛蓝牛仔连衣裙,腰间别一条细细的银色GUCCI装饰长链,穿黑色小皮靴子,素白的手腕和颈间的配饰、身上的衣服都是价格不菲的外国大牌子,一双细腿笔直而修长,裹在透明丝袜里,很是养眼。

    两缕细发丝散在白皙的脖颈处,女孩的眼尾精致,她有一双含情似冷的杏眼,上挑带着隐约的美艳,涂着漂亮唇釉的瑰粉薄唇,抿着,是很标准的美人像。

    而下颌却微锋,有一股不带世俗的凌厉,是很独特的美感。

    女人见此,她抱臂一边轻轻咋舌,无疑这女孩的脸长的是很好看的,说是天生的明星像也不为过,可惜身材却略微差了一点。

    这样子的,家境也不会差,温橘开始思量她戴在手上的那块表是多少钱的,以此估计她和自己家底的差距。

    下一秒,那女孩似有所感地抬头,目光精准地朝她这边看了过来。

    她见状不慌不忙地颔首,叫桑晚的女孩眼底一片清冷,见对方看过来却久久不动,唇瓣轻抿,她的眼神带了点淡淡的疑惑。

    旁边的人此时伸手拉了她一下,可太清楚她这种眼神是什么意思了,温橘见状,眯起眼跟好友微笑,一双狐狸似的眼底却透着微微的冷意。

    ——凭什么,这个还在上学的、姓桑的小丫头就能得人青眼、这里的人因为钱悖而对她客气,且比起自己,阿释更能看上她。

    她可没在帝都听过哪个桑家是多有名气。

    她偏偏就要和她比上一比。

    这边,桑晚抬手落下一个塑料棋子,觉得无趣,她随手把棋盘上的东西推倒,随后向后仰躺,背着手,她眼底显露出些许的兴味阑珊来。

    她吸了吸瓶里的可乐,冰块的温度冷的她一激灵,漫不经心回头一看,见一旁的三人不知何故地玩起卡牌来,鹿星乔和时澜此时捏着牌,许久不出,都面露难色。

    她见状垂眼,看着谢嘉释的指节夹着几张扑克,于是侧过身子朝他的牌面看过来,对方掀起眼帘,只懒懒睨看她一眼,也没管。桑晚于是低头,仔细看他的牌,一看大王小王全在他手里,显然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好家伙,难怪这么气定神闲呢,她不由得嘴角一抽,下一秒对方竟然主动摊开了牌,离最后只差临门一脚时他却忽然不想赢了,谢嘉释撑起身子站起来,他懒洋洋地对周围的人道:“没意思,再玩点别的吧。”

    “玩什么,真心话大冒险?”有人很快这么提议。

    “行啊,这回要问点刺激的,都别耍赖啊。”

    言出必行,有人拿起马克笔开始写卡牌,其余出来的站在周围聊天,开香槟拿软垫子,桑晚跟着帮忙,忙完了站在旁边,她忽然看到方才那个红衣服的漂亮狐狸眼女人此时摇曳生姿地走过来,在不远处遥遥站定,还冲她笑了一笑。

    自己根本不认识她吧?

    桑晚歪头,对此真情实感地表示疑惑。

    鹿星乔站在桑晚旁边,见状,低声跟她轻轻耳语:“这是温橘,京圈温家的大小姐,家里搞石油和矿产的,家大业大,才刚进娱乐圈里没多久。”

    桑晚挑眉,对方此时走过来跟她攀谈,歪了歪头,声音倒是很很友善:“你好,桑晚,我可以叫你小晚吗?”温橘说着冲她伸手过来,勾着好看眼线的眼睛微眯起,她一双狭长的狐狸眼睛虽是瞧着很漂亮,五官也优越,但不动声色上下的打量得总让人觉得心头不舒服,温橘化着精致妆容的脸上虽然端着很热络亲昵的笑,但却是桑晚绝不会喜欢的那种类型的女生。

    怎么说呢,她摩挲着下巴和她客套,心想都是千年的狐狸,还装什么温善友好呢。

    难道当别人真的看不出,你脑子里在想什么一样。

    温橘娇滴滴地问:“不知道你在哪所大学上学呢?”

    桑晚:“长宜大学。”

    温橘:“噢,那可真是个很不错的学校,我在中影大,可差远了。”

    桑晚闻言笑了:“哪里的话,中影大不是被称为“艺术生界的清华”?是温小姐过谦了。”

    温橘和她聊了几句,接着就问了她家里情况如何,是做什么产业。

    哈,果然是在试探,桑晚面上噙着一抹礼貌的笑,接着她不动声色地把问题推太极似的尽数推了回去。

    温橘见始终套不出她什么话,眼底浮现了几丝淡淡的不耐,便找了个借口就转身去了别处。

    “奇怪,她平时可傲了,除了谢嘉释和钱悖可谁都不给好脸色的……”等到温橘走后,鹿星乔奇怪地说着,突然想到了什么,她蓦然住了嘴。

    ——这温大小姐,听说是很喜欢那个谢嘉释,她不会是把桑桑当成假想敌了吧?

    桑桑现在家里正落魄,恰好叔叔也不在帝都,要是真被那有权有势的温大小姐给欺负了……鹿星乔不由得握了握拳头,看向自己好友的眼里于是带了那么一点担忧。

    桑晚似有所感,看了鹿星乔一眼,很快又转过去,她的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轻蔑,桑晚轻声笑:“难道你觉得,我会把她放在眼里?”

    家里经商从业多年,她自然对此多少有些了解,这个温家不过是近几年才刚刚做起来的而已,之前帝都的显赫圈子里,压根就没温橘他们这一号人。

    而能让众人趋之若鹜的不止谢嘉释这一人,更多的是他背后的势力。

    谢家的门阀几年前从江城迁到了帝都,势力纵横商界、金融界和各项领域,盘根错节,发展到现在已经是如日中天。

    而她父亲和她,是因为桑晚要回国上大学的缘故才将势力搬来了帝都,刚刚迁来不久,大部分脉络依旧留在了临海城市的江城。

    而且只有江城才是他们的根,也是桑晚妈妈的根。

    即使她现在陷入落魄,父亲几乎所有的财产被冻结,公司一时陷入难以脱身的艰难僵境,无暇顾及她,甚至有时候一旦周转困难,桑晚要为自己的学费和生计而小小地奔波。

    说来也觉得好笑,自小被父亲捧在手心里不缺衣食大小姐,适应起平凡的生活来竟然也这么的容易。

    即使一度自己累得要抑郁,即使有时候情绪上来后就窝在枕头里一个人偷偷地哭,又或者时不时面对从前和现在的那些令人难过的落差。

    可桑晚的脊背,却从没有一天真正向人弯曲过。

    总有一天,她会回去的。

    她不会一直像现在这样。

    母亲说过,即使面临再坏的时候,倘若跌落到一定地方,日后也就都会是一直往上走了。

    “喂,”忽而一道不耐烦的男声在身后响起。

    是谢嘉释。

    思绪猛然被拽了回来,她转过脸,见走来的银发男人抱着两个装零食的大袋子,啧了一声,居高临下地睨她。

    桑晚低头一看,见是自己挡了他的路,她下意识地退后一步,他就此走过,弯身子把袋子放在桌上,她的视线随即低下,不自觉地落在了他的左手腕处。

    他的衬衣的袖子被挽起来,露出两条修长紧实的小臂。

    他手腕处往下十公分的地方,有一小道浅浅的疤痕,是竖着的,经过几年的愈合,如今已然变成了浅长的一道。

    只一眼看到他身上那道难以消退的疤痕,她就不禁想起了多年前,那家殡仪馆外的柏油马路。

    心里泛过一片难言的滋味。

    谢嘉释的母亲陈阿姨死前,她并没有赶得上去见她的最后一面。

    等到终于能够赶去时,独留一只小小的骨灰盒。

    当时谢父无比悲痛,桑晚见过谢嘉释的父亲,那么冷漠骄傲的男人,驰骋商界呼风唤雨,却在料理完他妻子的后事,竟然一时变得精神恍惚,悲痛到一夜白头。

    她犹记起那个被炎热灼烤的地面,车轮因为躲避行人而打滑狠狠撞到路障的汽车,那时候的少年冲过去救下他的父亲,下颌磕破,隐忍在阴影里轻颤,他的十根指缝间,都是不断滴落的血。

    那场温柔女人的丧礼带走的不仅是她旧日对当时一切的喜欢,更有糟糕透顶的十七岁记忆。

    现在回想。

    也确实是,糟糕透了。

    所以有时候当桑晚每每回忆起来,都会觉得当初的自己,是不是真的太过了。

    她不由得脱口而出地问:“谢叔叔的病,这几年变得好点了吗?”

    当时陈阿姨死后,谢家老三一夜白发,因为在江城他们家世显赫,谢家的事情当时闹得满城风雨,只是因为一个女人的离世。

    人们都感叹,说是江城谢家尽出情种,那位优雅美丽的谢夫人因难病死了,江家少爷一度悲痛到精神失常,甚至差点出了车祸,而他的身体本就不太好,一直在吃治愈心脏的药。

    对方闻言一愣,薄淡的唇线骤然收紧了。

    随后谢嘉释垂下了眼睑,一双瞳孔漆黑像是浓沉的夜。

    他认真地,垂眼打量着她。

    “好多了。”他不咸不淡地说着,一双眼睛却不放过她此时的任何一丝神色,谢嘉释道,“怎么说也过了这么多年,积极治疗,按时吃药,他身体很稳定,医生说他这样可以活到99岁。”

    桑晚听了这话,顿时放心地点了点头,心里稍微踏实了一点,而下一秒,她听到他仿佛在陈述事实一般的、极为平淡至极的一句话:

    “——可我就不一定了。”

    她闻言,桑晚诧异地抬起了眼睫,她发出一个短短的“嗯?”字。

    桑晚的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他这是什么意思。

    随后就听到。

    “我会死的。”

    “在三十岁之前。”

    满室喧闹里,他静静地低头,谢嘉释无比淡漠地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女孩。

    薄薄的唇瓣一张一合,而对方吐出的话,开始让她的身体一寸寸变得僵硬。

    她看着谢嘉释。

    他那一双深邃狭长的瞳仁里,正是黑白分明。

    仿佛倒映着一卷卷燃未落的灰烬。

    第30章 [VIP]

    她愣住, 桑晚随后抬起了头,她无比错愕地看着面前的银发男人。

    纤薄的唇瓣动了动,女孩有些惊疑不定。

    谢嘉释。

    她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

    他曾在国内外无数个闪耀舞台上,如同天神一般熠熠生辉、无所不能, 无数人为他欢呼甚至疯狂痴迷, 为他摇旗呐喊直至天明, 无任何宣传的专辑一经发售卖到脱销, 新发mv一夜便获破亿点击, 甚至他凭一己之力, 能撼动国内盗版音源不断泛滥的现状。

    明明是任谁看了,都赞叹不已的程度。

    而现在, 他就站在她的面前,在这吵闹喧热的不起眼的小别墅的一隅里, 谢嘉释垂着纤长的眼睑,黑睫堪遮眸子,他眼神淡漠地说自己在三十岁就会死,语气随意且漫不经心,仿佛他真的不在乎自己这条可以称作是很有价值的生命一样。

    一双俊美的瞳孔里漆黑无光,像是死寂的长夜。

    桑晚唇动了动, 一片探究的思绪悄然涌动起来,莫名的异样在胸口蔓延,她悄悄张口,想问他为什么,又或是应景地安慰那么几句, 可一时却也不知该如何问。

    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发生什么事情了?

    桑晚不禁猜想, 这短短三年的时间, 曾经落拓不羁, 意气风发,一个活在镁光灯下闪闪发光的恣肆骄子,她想起那时候谢家叔叔曾经罹患的那种病痛,在那个夏夜突然发作时亲眼可见的不可控制,顿住,一个可怕的猜想蓦然在她的心底涌了上来。

    难不成……?

    她犹豫着,终究好奇心还是占据了顾虑,桑晚斟酌语言般地缓缓开了口:“如果冒犯到你我先道歉,所以究竟是不是……”

    …… 是不是,家族遗传病?

    可是明明,她从没见他有过任何的异样。

    桑晚骤然沉默,声音掐断。

    谢嘉释淡漠无波的眼神让她适时住了嘴,她觉得自己没资格再管他的事,何况问这种话,已经称得上是不太守礼的冒犯。

    静寂三秒。

    他此时却低下头,男人鲜艳的唇角勾起了一抹坏笑,眉眼再度生动起来。

    谢嘉释忽然舒展了眉间,他扬了扬脖子,又恢复了方才如常的的神色,甚至语气轻松地开口问她:“吓到了吗?”

    “全身细胞持续新陈代谢,预计会完成一个周期,那么在七年之后,我的身体就是全新的。”他挑了挑眉,把手背到脑后,谢嘉释居高临下地随意朝桑晚看去,说:“所以我现在的这具身体里的细胞,活不过三十岁。”

    女孩一时愣了,好半天才发出一个单音“……哈?”

    眼前的男人脸庞上是一片恣意且不掩饰的神色,浓俊漂亮的眉眼生动不羁,带着明晃晃的一股捉弄感。

    而指尖却被背在谢嘉释的身后,一点点地被他攥紧了。

    指甲捏紧掌心,按下,留下一阵淡淡的刺痛。

    没人知道他此时心里有一场海啸,曾一次次地,把他掀翻在巨大无望的深渊里,浪潮遮云蔽日,永无宁日。

    他无所谓地笑着,谢嘉释接着又随口补了这么一句:“大冒险,我赌输了。”

    这样她就不会怀疑了吧。

    眼瞧着面前的女孩闻声,蓦然一怔,接着,她便露出了略微无言且微恼的神色来,“我就不该同情你。”桑晚恨恨地这么跟他说道。

    谢嘉释闻言,懒洋洋地睨着女孩,待她没好气地白他一眼后接着不带留恋地转过了视线,他索性垂下眼睑,谢嘉释依旧勾着唇,而薄淡的唇角却捎了点微末暗淡的自讽。

    这样最好。

    他松开了指节,看着月牙型的痕迹,谢嘉释淡淡地想着。

    你要永远,都不知道才好。

    思绪飘飞的功夫,不远处的软垫和地毯被众人整理好,有人招呼他们赶紧过来,几个人就此退了鞋子,众人抱着千奇百怪的抱枕围坐在地板的一条长毯上,零食饮料和酒水摆了四周满当当的一堆。

    桑晚被分到一张卡牌,卡面都被翻在底下,所有卡片都是两副随机,且双数,等到一人下令后才能统一揭开,抽到写着相同数字的人要被问彼此一个极为刁钻劲爆的真心话,如果碰巧两人抽到带有同样的花色和号码,就要进行大冒险。

    她坐在鹿星乔旁边,时澜此时走过来,对她笑笑,也坐下了。

    而温橘坐到谢嘉释的旁边,抬眼冲她微笑。

    第一轮。

    收到指令,桑晚翻开了自己的卡牌,见到一个明晃晃的黑桃3。

    她握着牌一边抬头,等众人亮牌后,温橘忽然笑眯眯地抬头看着她,举起手,她手里也是一个红桃3。

    啊这。

    桑晚不由得抽了一下眼角。

    真背。

    她问了对方一个简单点的问题,轮到温橘却不肯轻易放过这个机会。

    “小晚能说说,你家为什么败了吗?”女生无辜地看向她,这么问。

    桑晚不由得攥紧了拳头。

    后来偶尔能抽到一起的,是温橘的几个朋友,她们问出来的话看似简单,实则句句带着刺,且很能踩桑晚心里的痛点。

    当然对于家里情况她又不屑于撒谎,如今是什么样子,那就是什么样子,温橘故意挑这种时机逼她说自己败落的家境,以为这样做就能羞辱到她。

    可惜,注定要让她失望了。

    但是,即使如此,她们抽到的卡牌重复的也太频繁了。

    54张牌,重复的两组,27对,抽完的就放在一边不会再用。

    她察觉到了不对。

    “这么说来,小晚现在是和叔叔一起生活,那,你的妈妈呢?”这一次,温橘娇滴滴地问。

    温橘她们之前问的问题,明明就可以猜出来桑晚的妈妈如今如何了,却还要继续明知故问。

    对她来说,这是一种不知好歹的冒犯。

    “她死了。”她终于厌烦了这种假模假式的问答,牌被单手随意撇在毯子上,她抬起下巴,漫不经心地看着温橘,桑晚不咸不淡地对她们笑着,眼睛里却没有一点温度,淡淡道:“我六岁时她就死了,我爸把我带大的,温小姐问清楚了吗?”

    众人一看,静了几秒,随后有人连忙出来打圆场,钱悖干笑着:“诶,别这么对别人的家庭情况好奇啊,这有什么意思,大家都问点刺激的,刁钻的,继续继续,啊。”

    他说着,仔细翻看了剩下的几张牌,随后和谢嘉释不动声色对视一眼。

    又看了一眼旁边的温橘。

    却没有说什么。

    “除了刚才的那个,其余问什么都行哈,百无禁忌,但别掉脸。”他补充。

    于是下一组继续开始抽牌。

    又一轮之后,温橘举手,开口问周围人:“我是红心4,谁是一样?”

    一直没怎么发言的谢嘉释此时懒洋洋地抬眼,慢吞吞地抬了下手:“我。”

    肉眼可见,温橘的那群小姐妹们立刻面露喜色。

    他眼帘微掀,漫不经心,声音很是随意地对女孩道:“那,我先问?”

    温橘一下子变得局促赧然起来,她的脸庞有点微红,随后冲正掀起眼帘看她的银发男人轻轻点了点头:“嗯,你问吧。”

    “Colin可别跟刚才小橘一样问人家家长里短啊,都是无效发言。”钱悖说。

    “知道。”  谢嘉释眯起眼睛,不经意勾唇,笑的懒散迷人:“我不问那些没有用的东西,要问,就问有意思的。”

    温橘则是羞涩地笑:“就算问也没事,反正我也不在乎,更不会上纲上线地生气。”她说这话时,还暗戳戳地看了桑晚一眼。

    鹿星乔见状,很是嫌恶地轻轻啧了一声。

    “……她贱不贱呐,白莲死了。”

    桑晚则无趣地抱着抱枕靠着她坐着,心里已经被好事的温橘惹得有些淡淡的不快。

    她向来看不上这样的人。

    因此她也并不提起多少的兴致。

    谢嘉释清了清喉咙,随后他直起身子,少见地盯着温橘,也不掩饰,随后歪过头,显眼的银发垂落,似乎在思索。

    温橘被他盯得,不由得慢慢脸红起来。

    大家都以为他会问点暧昧的东西,毕竟两人之前也好歹认识,且温橘的家境显赫,也算配得上谢嘉释。

    都很期待他会问什么。

    鹿星乔在桑晚耳边咬牙着低语:“桑桑你放心,他要是真问那什么,就是有那么一点的苗头……我就直接把他踢出局,他别想再靠近你。”狗男人最需要具备的品质就是男德,钱悖没有,她希望谢嘉释不要不识好歹。鹿星乔为好友的情感生活,摩拳擦掌。

    桑晚却掀起眼帘,她兴致缺缺地抬了抬眼睫,淡声道:“笑死,他进来过吗。”

    不过,她稍微坐直了些,随后抬起头。

    稍微……有点好奇了。

    此时谢嘉释一脸认真地,注视着眼前脸红看着他的温橘,后者被他盯得,脸庞越来越升温。

    半晌他启唇,谢嘉释吐字清晰地问她道:“请问,你整容了吗?”

    温橘愣了,没反应过来:“……啊?”

    “我觉得你化完妆后鼻子有点不自然,特别是刚才你捏鼻翼的时候,它,瘪下去了。”他这么说着,在自己鼻翼上比划了一下,语气真挚。

    这一句话,虽然不大,但却掷地有声。

    周围一下子变得安静无比。

    温橘的脸由红变白,随后变青,再然后变紫,她咬紧唇,眼底似乎有泪光闪动。

    钱悖不敢相信地睁着眼睛,他的嘴巴张成了“o”型,几个刚才抱团作弊的女孩此时也原地傻掉了。

    桑晚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第31章 [VIP]

    温橘的嘴巴张了张, 再难堪地合上,她失语似地要住唇瓣,而银发男生却突然轻轻地“诶”了一声,他浓俊的桃花眼忽而一挑, 仿佛这才意识到了不妥, 明知故问地说道:“我是不是有点过分了?要不你别回答了, 对不起啊。”

    温橘的脸色变得更白了。

    男生长手长脚, 眉眼生的极为耀目, 谢嘉释随意拢着一只抱枕盘腿坐着, 狭长的眼帘掀起,银发青年的声音听着倒是轻淡而随意, 即使谢嘉释的语气里并没带上多少歉意,但也没人敢多说一句什么。

    ……真狠啊。

    众人的打量目光不由得向温橘投了过来, 这位一直端着架子、得体妖娆的温大小姐此时好容易调整过来了表情,她苍白着脸低声说了句没事,接着借口去卫生间匆匆起身离开。

    留下的人一阵诡异的寂静,众人面面相觑了几秒,很快打破寂静,几人挑头继续玩了起来。

    谢嘉释在内娱圈子里的风评一向很好, 没有娇生惯养的秉性,敬业认真,但没人会真的忘记他其实是个乖戾散漫、捉摸不透的桀骜性子。

    方才的这话,乍一听着,只像是随意带着点捉弄似的玩笑, 但细一琢磨, 则有些阴冷了些。

    亲近他的人能一眼就看出来, 谢嘉释这是不高兴了。

    ——被温橘惹的。

    可他为什么不高兴?那温橘明显就是喜欢他, 且对他很有意思。

    那就是为了别人……?

    于是有人此时把视线,再隐晦地转向了角落里坐着的桑晚,目光流露出些许了然来。

    桑晚也觉得有人在看自己,等她抬起了头看去,却又捕捉不到那些似有若无的视线了。

    她歪头不解,眼神里流露出些许的无语来。

    空气有点闷,人太多了。

    她扯了扯领口,身子动了动。

    因为长期盘腿坐着,肌肉已经觉得有些酸痛。

    那边的钱悖已然走入疯魔,胡乱挠了挠乱糟糟的金发,直接出声提议:“现在开始抽到同样花色和数字的,直接做大冒险吧,别他妈再问真心话了。”要死了都。

    说着,把一摞卡片上写着要做的冒险全部背放着,搁在毯子上,让人之后随机抽取。

    这下倒省心,谁也不用得罪人了。

    虽然之前这一圈下来,该得罪的也得罪完了。

    抽到同样数字的时澜,和另一个男生僵着脸一起唱了首魔性《两只老虎》,导致全场笑翻。

    鹿星乔和钱悖抽到一样的红桃2,两人被迫穿上自己的外套,依次表演“我脱、我穿、我再脱、我再穿”。

    顿时笑倒了一片。

    “下一个,把离你最近的异性横抱起来,维持1分钟。”一对漂亮男女于是站起来,男生把女生给抱起来,女生的脸红了,手臂环着男生脖颈,男生是个帅气的偶像小生,此时脸上也泛着红晕。

    不少人跟着起哄,桑晚在人群里看得起劲,却也不忘这玩意要真落自己身上那可不是吹的,不想当别人的饭后谈资,她打算适当就退出,无视掉新一轮自己抽到的那张牌,想要站起身,找个借口赶紧溜走。

    谁知在她起身的那一刻,对面的谢嘉释扬起了俊眉,他抬头,目光精准地锁定了正欲离开的女孩,啧了一声。

    接着语气危险却随意地,直接发问:“欸,你要上哪去?”

    声音穿透前面热闹的几排脑袋,清晰地传进耳朵里。

    桑晚溜走却当场被抓,不得已僵在了原地。

    她不自在地轻咳一声,实则暗自在磨牙。

    这谢嘉释有病吗,光盯着她干什么。

    四周顿时安静了下来。

    接着,十几人的眼睛齐刷刷地朝这边看了过来。

    “我想去买点喝的,饮料都喝完了。”她只能这么说。

    “不急,”他挑了挑唇角,单手摩挲下巴,谢嘉释的语气轻松:“这不是刚抽完牌,好歹玩完了这把,再去也不迟。”

    他说着就抬了抬下巴,修长白皙的手撑着身后的毯子微直起身子,谢嘉释盯着她的动作,用眼神示意她翻过自己眼前的这张卡面。

    桑晚站着不动,冷漠处之。

    “就是,桑桑妹妹,你不能耍赖啊,我这牌都发了,好歹你得玩完这一把再走。”有人跟着帮腔。

    桑晚看着自己那张花色鲜亮的牌,犹豫了一下,心想就这一次,她也不会这么背就能一发抽中。

    索性坐了下来,她抬手翻开了卡面。

    一个鲜红的红心5。

    她掸了掸手,探头看了四周一圈,没人和她抽到的一样,桑晚顿时松了口气,于是她便放心地站起来,语气轻松:“那我先出去了。”

    谁知刚转过身,就被那人给叫住了。

    “等等。”

    她顿住,转身,将视线投过去,坐在光影正中的谢嘉释蓦然抬起手,他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

    不好的预感在桑晚心里淡淡涌起,她微微皱眉问:“干吗?”

    面对众人投来的视线,他眼尾勾挑,薄冷的唇角勾着一似有若无的幅度。

    “阿释你是什么牌?”

    他冷白的指腹捏着一张薄薄的卡牌,举起来翻给众人看,自己则单手托着下巴,眼帘半掩着,一派漫不经心。

    而众人一看,醒目的红心5。

    和桑晚方才抽到的,一模一样。

    “让你失望了。”他蓦然扯开薄薄的唇角,谢嘉释冲她勾出一个懒洋洋、带着捉弄意味的轻笑。

    “……”

    桑晚:现在就是后悔,很后悔。

    后悔她刚才为什么没直接溜走。

    “你们谁来抽卡?”钱悖指了指那堆大冒险指令,瞅着这两人,一双眼睛里不无看戏的意思。

    可算没露馅。

    他把那种替换的卡牌悄悄藏在了袖子里。背着女孩,钱悖悄咪咪抹了把不存在的汗。

    这活干的,瞒天过海,吓死个人。

    “再不做,时间就都浪费了——”有人见叫不动,开始抱怨。

    桑晚无语。

    抬头。

    他的眼眯起,唇微勾,潋滟的桃花眼灼着烈焰般,谢嘉释似笑非笑地锁定了她。

    “你来,还是我来?”他这么懒洋洋地问她。

    桑晚没辙,只是眼神复杂地瞪他一眼,握了握指节,随后自己走上前,她胡乱抽了一张。

    正常的正常的,一定要正常的。

    桑晚默念。

    等她把卡面翻过来,再仔细一看,她差点没背过气去。

    1.与你一起抽到相同卡牌的异性躺着,你对着他的耳根敏感部位哈气,要求持续在15秒以上。

    2.男生将女生逼到角落里,壁咚她,两人的鼻尖距离必须保持一厘米以内,然后两人深情对视30秒。

    妈的,这张牌上为什么会有两个指令?

    “快点快点,快做吧。”周围人开始催促。“大家都做了,总不能到你们这里就掉链子吧?”

    他凝望着她的目光,像是燎原的焰火,漆黑而灼人,透着淡淡的寒意,而明明是漫不经心的态度,却又实在令人不可忽视。

    桑晚有时候猜不透他想什么,面上没什么配合的样子,但眼睛却容易惑人。

    生那么多情的眼睛做什么。

    她自做怪罪地轻轻撇唇。

    “快点的,来来来,要不你们先做第一个?”钱悖开始在旁撺掇,受不了墨迹,他把僵着身子的女孩给一把拉到了谢嘉释的旁边。

    桑晚犹豫,看了眼不远处的电子设备。

    钱悖看出她的顾虑,赶紧补充一句:

    “别害臊,都别害臊,这不都玩大的,大家的手机都被我收了,没事啊,没事。”

    十几双眼睛一听这,都齐刷刷地看过来,方才和温橘一起的那几个女生回来,脸色也都变得不好看起来。

    她走近了他。

    随着身子的靠近,聚集在她后背的视线就愈发灼热,几乎到了如芒在背的程度。

    此时她忽然想到了一个词。

    万众瞩目。

    桑晚被这样的视线明目张胆地看着,她面色不动,一时心里却觉得局促烦躁了起来,捏了捏指节,她呼了口气,打算认命。

    于是她蹲下身子,凑近他。

    却见谢嘉释倚靠着沙发,将长腿伸开,他懒洋洋地向后一倒,随后朝她微掀眼帘:“来吧。”

    仿佛是一向乖戾危险的黑豹子向天敌露出自己柔软的颈项似的,谢嘉释耳尖上的银耳钉被灯照射而不断泛着冷光,他精致的下巴挑起,黑漆漆的眸子淡而流转。

    他冷白的颈上有一颗极欲的黑痣,因为衣领的两颗扣子扯开,由此露出大片漂亮的肌肤,恰好落在了桑晚的眼里,特别是那颗痣,生在不偏不倚的位置,又是恰到好处的形状。

    无比显眼,勾的人忍不住想再看。

    银发的青年静静地躺倒在身后的软皮沙发团上,修长的四肢优雅垂落,一段洁白的天鹅颈展露,肌肤被头顶的光晕染上熠熠生辉的橘色。

    谢嘉释仿佛一副任人宰割,啊不,是任她宰割的模样。

    起哄声里,她屏着气息俯身来到他的侧耳际旁,一小段发丝垂落,散在肩颈。

    呼。

    那双黑黢黢的眼睛转过来,四目相对,是温热的气息,她对他的耳窝小幅度地吹着,时断时续。

    他蓦然动了一下。

    指节轻微屈起。

    一点轻轻的哼声,从谢嘉释的喉咙里轻泄了出来。

    谢嘉释狭长漂亮的眼睑垂下,长长的漆睫微动。

    他脖颈的肌肤好似也染上淡淡的绯色。

    薄唇轻动,竟是鲜艳极了。

    她忍不住吞了吞喉咙,桑晚一时不由得别扭地,别过了眼睛。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他这样子真的……极为诱人。

    第32章 [VIP]

    十五秒钟很快转瞬即逝, 一结束后桑晚就立刻站了起来,她理了理散在自己面颊上的几缕长发,抿唇别过头,桑晚轻轻呼了口气, 稍微掩饰了眼里偶尔闪过的不自在, 一抬眼不经意看去, 而他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 谢嘉释长手长脚, 倚在那只红色的软沙发上不动, 男人长长的睫毛下垂敛着神情,他的唇薄而淡, 漂亮漆黑的眼瞳略微遮掩在过长的银发下,而显得一时意味不明。

    说不说是旖旎微妙还是沉寂的气氛蔓延, 橘光下两人的脸庞都染上一层艳色。

    诡异的静默的几秒后。

    他揉了揉脖子,轻轻咳了一声。

    他们一个置身事外,一个神色淡淡,这下本来想找乐子起哄的众人一见,就略有些不满意,“来, 下一个下一个,阿释,你们还有一个冒险没做呢。”

    桑晚低头,等着他站起来两人赶紧完成了,她好跑路, 半晌谢嘉释抬眼, 却没动作, 他神色淡淡地对旁人说:“得了, 既然心气不高,也别强迫。”

    “不想做就算了吧,反正也做完一个了。”

    他看了一眼别处,随后谢嘉释说着,他撑着身子半起,就要屈腿从软沙发上站起来。

    桑晚见状,不知何故轻啧了一声,薄红的唇瓣略微翻了翻,抿了点薄艳的唇釉。

    她轻轻歪头。

    —咚。

    下一秒,他原本一片淡漠漆黑的瞳孔蓦然扬起,谢嘉释耳边的那点银发被乍起的微风吹飘,短暂的一瞬后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登时愣了愣,随后男生的视线下意识地,他随着那声响动慢慢转移,轻易落到眼前的桑晚正凑近着、微眯着眼看着自己的白皙脸庞上。

    近。

    清冷的呼吸,原本微弱的树莓蔷薇香随着身体凑近而愈发清晰,猝不及防映入鼻息里。

    他微妙地呼吸顿了一顿,谢嘉释的视线随即短暂地凝住,接着,漆黑的瞳孔再缓缓移到了她抵在他身后墙边、挨着他肩膀的那只纤细白腻的手上。

    等等。

    谢嘉释一瞬愣住。

    被…壁咚了?

    自己被她?

    她竟然再一次凑近,女孩温热的呼吸声传进耳里,桑晚的手指竟然勾住了谢嘉释的下巴,用指腹轻轻挑起来,少女长长的眼睫轻抬,挑衅轻笑地牵着唇角,在身后人看来,这已经是一种极为大胆且无畏的姿势。

    无视身后已是倒吸冷气的一片。

    钱悖惊得下巴落地,眼里全是不可置信。

    鹿星乔见状捂嘴,一旁的时澜僵着脸。

    其余人则惊得直接瞪圆了眼睛。

    任谁都没想桑晚会突然发难。

    对象还是那个向来乖戾不羁的谢嘉释。

    所有人似乎低估了桑晚的性子,在旁人眼里她似乎是个普通的性子强戾的漂亮女孩,或者再加一印象,家里破产的落魄千金,那么现在,她就立刻荣升为驯龙勇士。

    好家伙竟敢这样调戏谢嘉释……

    关键是他竟然也没点反应?

    谢嘉释自然不能动。

    脑子已经被那股女孩身上那股树莓蔷薇香蓦地迅速占据了,呼吸乱了,只是在强忍镇定。

    因为此时她咬着声线,吐着热气的唇覆在他耳边,“我不愿意?”桑晚压低声线后她一字一句,声音又媚又慢地:“谁、说、的~?”

    勾着上挑的尾音,罢了,她还在他耳边轻吹了一口。

    极近调戏了。

    谢嘉释猛地睁眼,抿着薄唇与她死死对视,桑晚此时半身几乎倾在他怀里,她的脸庞近在咫尺与他凑的极近,只怕一动唇两人便会轻易吻上,他紧唇,细致的喉结抑制不住地滚动几下,谢嘉释很快强迫自己定神,而桑晚好整以暇地撑着一只手,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庞却玩味地愈发与他挨近。

    一股蔓延而上的酥麻顺着脊骨而上,他弓紧了宽阔的脊背,在沙发上微不可闻地绷了绷。

    不能露出任何神情。

    不论是沉沦亦或是赧然。

    他冰冷的目光却怎么也维持不住。

    是极为捉弄又软媚微冷的眼神,长长的发丝散在他的肩膀上,接触的肌肤一寸寸泛起热浪,桑晚此时背对着众人,直勾勾且不加掩饰地瞅着他。

    紧绷的喉头蓦然干渴起来,他紧了紧喉咙,即使神情上不泄露丝毫松动,谢嘉释依旧清泠眉梢淡漠,而实则他放在腰后的指节屈起,攥紧,早已暗自纠紧了薄薄的衣料。

    女孩瑰粉的唇瓣凑近,涂了唇釉的唇染上淡淡的诱人的光亮,近到连细密的睫毛都能看清,勾缠碰到一起时,唇近的似乎要吻上。

    人群里的时澜此时见此绷不住,正要抬手上前,鹿星乔神色如常地抬手轻轻拦住了他,眼神里却暗含警告。

    钱悖盯着左手的计时器。

    藏起来的手指则暗暗朝女孩比了一个大拇指。

    他的眼睫呼闪,神情僵硬了许久,谢嘉释的指节轻微动了动,就在他的手几乎就要揽上女孩的腰际时,她像尾清灵的游鱼似的轻易轻起,桑晚的脸上的艳色蓦然收了个干干净净,甚至,在身子慢慢退后时,她还对他嚣张地笑了那么一下。

    真的把这当做一个游戏。

    也真的是个游戏。

    他的指节见状蓦然僵了僵,谢嘉释一瞬间不可置信地,漆黑的瞳孔微微怔了一怔。

    四周起哄口哨声蓦然响起,噼里啪啦的鼓掌声响起,桑晚扬了扬下巴,坦然接受众人略微带着敬畏的惊叹目光和掌声。

    “这丫头挺野啊。”

    他甚至听到有人很感兴趣地盯着桑晚,一边这样小声议论。

    “长的不错,身材也好,是我的款。”

    “我看她挺会玩的,不如我们……”

    还没说完,就被一股骤然投过来的视线吓了一跳。

    “借过。”冷冷启唇。

    “哦,抱歉啊colin,”几个人悻悻地让开了过道。

    就算他走后依旧在议论着,甚至有人握着手机去找人。

    他原本松动的指节,蓦然死死地攥紧了。

    谢嘉释眼神晦暗,低骂了一声。

    后来又在玩一些稍微过分的游戏。

    比如在桌上放一杯水,数三二一开始抢杯子,谁先抢到就直接泼对方的身上。

    不少人被泼的水往直往下滴答,几个回合下来,桑晚的衣服自然被淋湿了。

    她去洗手间拿吹风机,插上插销,吹着头发和身上湿掉的衣服,之后关掉后正整理刘海时,忽然听到什么动静。

    她转过身走出去,看到似乎有人进了旁边的房间,没看到是谁,那扇门没关半开着。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走上前,往里略微看了一看。

    之后她瞳孔不受控制地睁大。

    谢嘉释此时正背对着她,他站在房间里,身上是一件松垮且被淋湿的白色衬衣,一头银发上滴着水珠,打湿了他额前的细碎发丝,黏在耳际。

    此时阳光低垂,有金色的光洒进房间里,他慢条斯理地垂眸一面解开衬衣上面一粒粒扣子,之后就抬手撩起下衣摆,把紧贴着他身体的衣服干脆利落地褪了下来。

    入目,是对方漂亮修长的身体曲线和绷直有力的宽肩,一段窄腰俊美,从侧面看隐约可见银发男人小腹之上那六块结实漂亮的腹肌,他身体上似乎纹了什么样的图案,可是由于此时阳光的缘由她看不清楚,而脖颈处戴着用银链串起来的,是一枚戒指,顿时映入桑晚的眼底。

    隐约有点像……之前她送的那枚。

    他拿起搭在椅子背上的衣服,抬起胳膊正要换上。

    还未擦净的湿淋淋的水汽在他宽阔的胸膛处氤氲,男生精致凌厉的下巴也滴着水珠,随后一滴砸在地上,他抬手穿过衬衣的袖子,一双瞳孔里漆黑又淡漠,有种薄情的美感。

    被晕染在日光下的男人精瘦矫健的身体,看起来无比吸引人。

    她感觉到什么,桑晚捂住鼻子后退,压抑心里那点悸动的慌乱,耳垂烧起来:她有点把持不住谢嘉释的身体。

    耳根发热,她转头想走时,身体不慎撞到了墙边。!

    心里没来由地有点惊慌,她赶紧抬脚麻溜地溜走。

    正在屋里换衣服的谢嘉释听到声响,他抬起头看了过去。

    就见那半敞开的门扉外,此时空无一人。

    他换好衣服后走过去,一只手搭在门把手上,随后男人扬起下巴,他嗅了嗅空气里那似有若无的香气。

    半晌,谢嘉释轻轻地勾起了唇。

    桑晚红着脸下楼,摇头散去脑子里的那一幕,迎面撞上一个人,她后退几步,那人扶稳她,关切地说:“小心点啊,桑晚妹妹。”

    她揉了揉头,随后说了句抱歉。

    钱悖看着这样的她,眼睛一瞟楼上,顿了顿,他忽然露出一个颇为暧昧的笑:

    “那个楼上的卫生间,离卧室还挺近的哈。”

    第33章 [VIP]

    她抬手看了一眼表, 闹到现在,已经下午四点半了。

    桑晚随意撩了撩头发,她拿起放在茶几上的手机,一开机, 十几条信息立刻蹦了出来。

    桑慕已经到帝都的机场了。

    受不了微信里对她的狂轰乱炸, 桑晚短暂回了他一条, 接着合上手机。

    视线抬起, 见人群后站着的温橘红着眼睛, 正死死瞪她。

    桑晚无所谓地牵唇, 接着神色淡然地扫过去,不甚在意。

    她随后抬头, 桑晚神情平淡地对钱悖说:“不早了,多谢款待, 今天我要回家了。”

    对方此时愣着,听到这话他便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好,呃,我送你?”

    女孩淡淡地摇头:“离得这么近,不用了。”

    鹿星乔起身也收拾了一下,她跟上桑晚, “那我也走了。”

    谢嘉释此时从沙发上站起来,男人高大的身形在地上投下一片阴影,微寒着脸庞站在那边,银发微遮住一双漂亮的瞳孔,不知何故他显得气场微沉。

    甚至比之前还要低气压些。

    他的视线锁定了那人, 随后沉声道:“不留下吃晚饭?”

    钱悖立刻如梦初醒:“哦对, 晚上我订了粤菜, 米其林三星, 要不你们……”

    “谢谢,但我晚上接机,时间有点紧,你们玩的开心。”她说,钱悖便息声。

    她单手拎起放在沙发背上的薄外套,穿上,桑晚跟众人打过了招呼,随后他穿过谢嘉释离开。

    擦肩而过时,两人对视了一眼,谢嘉释微凉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再蓦地移开。

    他面无表情。

    桑晚勾着笑意合上门扉,陷入短暂的静寂。

    那边的人迟疑地招呼他过来玩,银发男人淡淡掀起眼帘,道:“我累了,回去睡觉,你们玩。”

    他说完迈步走进了里屋,房门“啪”的一声被从里带上。

    留下一群人面面相觑。

    鹿星乔和桑晚回她的住宅里。

    一出来只觉得热浪翻涌,热气呼啦灌进四肢百骸,桑晚把钥匙迅速捅进了门锁,一开门她就进去立刻开了空调,然后一头瘫倒在沙发上躺尸。

    “好热。”她手呈扇子状给自己扇着风,“我要喝可乐。”

    鹿星乔从冰箱拿出一听,朝她扔过来,桑晚精准地接住,随后她剥开拉链,咕咚咕咚。

    喉结上下不停滚动,把冰凉液体灌进胃里,可乐过凉的温度惊得喉咙冲天的冰爽,她喝完打了一个激灵,接着桑晚长长喟叹一声。

    不过多久,不远处的房子里又传来喧闹的音乐声,那边似乎越玩越嗨,声音也变得更大。

    抖落身上的烟味,她有些嫌恶地换了舒适的T恤衫,衣服松松垮垮,随意躺着,露出半截藕白的肩膀。

    “不正常。”

    “太不正常了。”

    鹿星乔喝着饮料,这时开口,一锤定音。

    桑晚闻言,她懒洋洋地掀起眼帘:“什么?”

    说着她看了一眼手机,是桑慕在疯狂call她,但天太热了,她实在不想去接机。

    桑慕在电话那头正无能狂怒:【桑晚你是不是想要谋杀你亲哥!大热天的你让我在这干等着你?我吃了三根冰糕了你还不滚过来接驾?】

    【exm?你活在梦里?你知道机场离我这里有多远吗?你自己过来吧,我发你地址】

    【桑晚,我看零花钱你是不想要了?信不信我就地打飞的直接回去?】

    “……”

    扯皮半天,最后还是得去接他。

    “哪里不正常?”她烦躁,索性接上方才鹿星乔起的话头。

    “就是,你不知道钱悖他们之前玩的有多开,但今天这算什么,小孩子过家家?”鹿星乔说。

    她抬手抛接着一枚硬币,但很快倦怠了,索性垂下手指。

    空调风乌泱泱地吹,冷风动,外挂机在外面嗡嗡地不断响。

    她受不了冷,便站起来,把窗子开了很小一个缝。

    微热的风顿时灌了进来。

    她看到对面的别墅里,其中有个房间也在开着窗。

    对面。

    屋里的谢嘉释呈大字躺倒在床上,他没开空调,很快汗水渗出了肌肤,顺着松开扣子的白衬衣打湿了领口,湿漉漉地沾在身上,有些粘.腻。

    他胡乱扯开了几颗下面的扣子,腹部的肌肤顿时露了出来,终于得到了一点点凉意。

    但热,还是热,他翻了个身,鞋子没脱,直直望着灰扑扑的天花板。

    今年入夏太早了,谢嘉释胡乱地想着,印象里经历这么燥热的夏天,好像也只有十八岁那年的暑假。

    不由自主地想到,江城二中。

    还有桑晚。

    他闭眼想掩饰什么,良久,又蓦地睁开了。

    糟乱的思绪压下去,又反复冒出来。

    他漆黑的眼睫上挂着淡淡的绒,被倾洒进来的阳光烘烤,谢嘉释的眼神淡漠,忽而修长的手指撩起了自己额头的头发,唇倏地抿紧,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一下下地不断抽动。

    行李堆在了角落,四周空荡荡的。

    银制的细链坠着什么亮闪闪的东西,因为躺着的姿势而从怀里掉了出来,被压在床上。

    他垂下了眼睑,错了错身子,见那枚被挂在项链上的戒指,此时安静地贴着他濡湿的脸庞。

    微末的凉意。

    指腹捏住了那枚小小的、毫不起眼的戒指,然后再攥紧。

    仿佛这样,能能挺过极快的心脏跳动和身体里的所有的不适一样。

    空旷的木地上,散落着洒出颗粒的几个白色药瓶。

    一个瓶子上清晰地写着三个大字,奥氮平。

    “Colin,我去年给你引荐的那个医生,你务必抽时间过去检查身体。”那天的那个女人的话依旧盘旋在耳边,思绪被骤然抽离,再度变得模糊不清。

    “两年的药物辅助治疗,一年的时间休养,为什么你还是好不了?你到底放不下什么?”

    絮絮叨叨的声音中。

    他烦躁地闭上了眼睛。

    冷汗从光洁的额头滑落,滴在床单上。

    但身体却是灼热的,一寸寸蔓延着难以言说的痛苦,眉宇蹙起,久久不能舒展。

    他身子像虾米一样蜷缩起来,任由躁意将他整个人慢慢地吞噬。

    在意识陷入黑暗之中时,他梦到那个迷茫燥热的苦夏。

    那片迷蒙的蔷薇香。

    ———

    “在看什么?”鹿星乔好奇地看着她。

    桑晚的视线很快从那扇敞开的窗子里收了回来。“没什么。”

    里面大概没有人吧。

    她转过身,放下手里的香水喷雾,因为之前没有盖紧盖子,已经挥发了,如今只剩下很少的一点。

    她的眼睫轻轻动了动,有些好奇之前的话题:“、是吗?”随后桑晚微抬头,她看向了鹿星乔。“你说他们玩的收敛了?可为什么?”说着,轻轻歪头,顿了顿:“难不成是因为……我?”尾音微落,声音里有些淡淡的怀疑。

    说完轻嗤一声,她可不觉得,自己有这么大脸面。

    鹿星乔捏着下巴,点头,随后她慢慢回忆,“就那些大冒险和真心话,哪有今天的这么纯爱,之前问的都特下流,也特别过分,所以之前我去过一次,就再也不去了。”

    因为平常经常玩到一半,这些人开始亲.热。

    富家子弟一向喜欢追求刺激,她身在圈子里,虽是厌恶,但要不是这次真的抹不开面子,她也不愿意过来。

    却没想到真的会这么和平,前提是忽略温橘那伙人的话。

    钱悖改性子了?

    还是他是受人指使,当谁的僚机。

    鹿星乔的心里隐隐有数。

    但她什么也不在乎,只关心桑晚。

    桑叔叔的事,现在只能瞒着她,她心里已经是有些愧疚了。

    “我觉得,谢嘉释今天情绪波动好像很大,他以前虽然不怎么参与这种聚会,冷冷淡淡的,但也还算会给人面子。”鹿星乔说。

    那位温大小姐如今肯定是气哭了吧。

    活该。

    女孩的手机“叮铃”一声响了。

    桑晚没有接。

    她这么说着,蓦然看了一眼躺在沙发上的桑晚,鹿星乔试探地问:“你说,会不会是因为你?”

    桑晚不无意外地抬眼看向她,半晌从唇间溢出一个轻音:“哦?”声线听着漫不经心。

    “你对他怎么想的?”鹿星乔问。

    她眼睫撩了撩:“能怎么想,”轻轻嗤了一声,“就那样,但是——”

    她唇微启,是一阵意味不明的轻音:“挺帅的,至少他的颜不错,我很吃。”这倒是句真话。

    桑晚从不否认谢嘉释的美貌。

    当初也是多因为这张好看的脸,她才喜欢他的。

    鹿星乔“诶”了一声,“那要不,跟他试试?谢嘉释虽然人乖戾,但品行还算不错,这几年好像可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

    她眼睛轻轻地眨了眨,随即流转了点玩世不恭的神色:“是,吧。”

    “我们学校放假后要举办文娱,你来吗?我记得你也是那个戏剧学院的。”她随口问。

    鹿星乔自然一口答应:“本来不想去的,但你开口,我肯定来,怎么你有节目?”

    “嗯,还在商量表演什么。”

    两人聊了一会,她打了个哈欠,一看手机关机,插上数据线给它充电。

    她把头枕在抱枕里,桑晚半眯着一双眼睛,她半困倦地闭上了眼。

    谢嘉释的家底不薄,即使在如今的帝都也是首屈一指,当然,当初在江城上学时候,她一开始并不知道这事。

    后来知道了,便大为遗憾。

    他那时便眯着眼睛,谢嘉释屈起了指节,开始反复弹她的额头,恶狠狠地道:“之前觉得我背景不够,是不是想玩弄我的感情,然后再随便丢下我?嗯?是不是?”他咬牙切齿地哼哼冷笑:“你想都别想。”

    她蓦然想起第二次见的那个白天,是个温度极高的夏午,刚刚开学,她坐在教室里拿卷子扇风,燥热的风浪顺着脊骨不断吹着,即使穿着短袖也依旧热的要命。

    桑晚那时候坐在教室里,无趣地听着班主任絮絮叨叨。

    一堆干巴巴的开学事项,无关紧要,配合着班主任无休止的絮絮叨叨,教室里所有人听得昏昏欲睡,她也不例外。

    太热了。

    她抬手擦了擦湿漉漉的下巴,把手机胡乱塞进桌洞里。

    桑晚仰头,无意识看着天花板上正一圈圈飞速旋转的风扇,随后垂下眼睛,她手里打算撕开一包零食偷吃。

    撕包装袋时,忽然一道清冷不耐的声音自不远处骤然响起,却像是乍起的惊雷,猝不及防映入她的耳里:

    “我叫谢嘉释。”

    慵懒磁性,是很淡的语调。

    “那天的事,应该不少人都看见了。”在窗外近乎刺耳的蝉鸣声中,讲台上站着的男生的嗓音听起来冰冷又漫不经心,他单手随意提着自己黑包的肩带,狭长的眼睑透着漫不经心的光,说着磁性的尾音不经意地勾起,末了,再懒洋洋地补完这一句:“所以,最好别轻易来惹我。”

    她闻声,猛抬头。

    而身边已然是一片近乎惊叹的呼声。

    站在已经呆愣住的秃顶班主任旁边的,是一个高挑帅气的男生。

    和那天在街角轻易胖揍了一群混混的那张少年的脸,薄唇,桃花眼,如出一辙,同样的张扬不羁。

    他没穿校服,有一双黑漆漆的眸子,一米八几的身高,手腕纤细修长,穿一件机车黑外套,戴着白色耳机,鹤立鸡群般孤傲站在讲台那里。

    染着一头张扬至极的蓝发,发根根挑起,被黑色的帽檐压下,桃花眼的瞳孔里黑黢黢一片,像是深渊的浓潭,浓俊精致的眉眼像是一团浓深的烈火,近乎透着桀骜不驯的张狂。

    出奇的美貌。

    他抬眼,男生居高临下地朝这边望了过来,黑黢黢的瞳孔不经意扫过台下。

    蓦然停了一停,漆黑的眸子向她看了过来。

    那天很热,头顶的风扇发出嘎吱的响声,两人对视了十几秒。

    他啧了一声。

    她扭头,见对方的视线落在身边的空座位上,少年朝她微微地挑眉,上挑的桃花眼,透着桀骜的黑色。

    蝉鸣刺耳。

    下巴的汗水滴落在桌上,而一刻心却变得很轻。

    “你睡着了吗?”

    声音打破了室内冗长的寂静。

    桑晚睁眼起身,从回溯中清醒。

    手机已经充好了电,她收拾了一番后,准备出去接一个人。

    接她曾经的一个监护人。

    二十四岁的哥哥桑慕。

    那年带她开车出了江城,送她去出国留学,锁住大雨中的,她车门的人。

    也和那个女人一样,是当初劝她和谢嘉释分手的人,之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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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4章 [VIP]

    场还是太远了, 桑晚打车,最后顶着热气站在门口,接到人后的桑晚便迅速窜进了机场附近的麦当劳里头乘凉。

    坐在卡位上她抱着一杯可乐,吸溜着, 一面抬头看着落地窗上的宣传贴纸, 意识到了什么后女孩便意外地皱了下眉, 因为下午刚见过的银发男人抱臂, 身量高挑, 姿势大佬, 正面无表情地垂眸看她。

    不远处还有人形立牌。

    两个女孩在和这个“谢嘉释”拍照。

    她眯起眼睛,开始挑剔地打量过去, 从那人的妆容到衣服,从白瓷的脸孔到皮鞋上的亮点, 很好,无懈可击。

    就是玻璃脏了点,衬得身形有些灰扑扑的。

    此时一只手忽然伸过来,在桑晚的面前不耐烦地晃了晃,把她的视线骤然打散,“哎, 看什么呢?”

    她转过头,对着坐在对面的年轻男人默默翻了个白眼。“没什么。”

    二十四岁的桑慕长着一张好看的俊脸,他搞IT的,毕业入行工作两年,本应该熬掉头发的男人却偏生一副冷面俊生像, 发丝浓密, 整齐, 高挺的鼻梁上架一副金边眼镜, 此时他正臭着一张脸,抱臂居高临下地打量在他面前一副吊儿郎当模样的妹妹桑晚。

    然后男人挑剔地冷笑一声。

    根本没几两肉,看来是天天吃外卖,营养失衡。

    黑眼圈严重,看来是经常熬夜,把他叮嘱过的话都当耳旁风。

    视线在她露着半臂的裸肩上不满地旋绕了一圈,随后翻了个和她如出一辙的白眼,半晌桑慕不可置信地轻啧:“我叔才外地出差不到一个月,你就把自己作成这样了?”

    “我什么样?”她咬着吸管问。

    “眼圈都黑成这样,一看熬夜了吧?我告诉过你别总喝这些碳酸饮料,不健康,在美国那边我都直接拿来冲厕所。”桑慕开始充分发挥老妈子特征,喋喋不休。

    说到最后,她抽着嘴角如愿抬手喊停,屈起食指对他比了一个国际友好手势:“stop,那你今晚住哪?”桑晚问。

    “你家啊,叔已经把地址发给我了。”桑慕从她面前拿了一块鸡块,略有点嫌恶地看了一眼里面褐色的酱料,随手松手,东西“啪嗒“一声落回包装袋里,“我不是告诉你,不要总吃这种油炸食品?”

    “…什么玩意?”她听到前半句,顿时很不高兴地眯起眼。

    她大伯的生意这几年做到了帝都,恰好公司似乎有个新项目正准备立案,桑慕便被派来当个先驱。

    桑慕眼尾不满意地一挑:“你这是什么表情?”

    “你爸让我照顾你,我可不就得住在你家?”他说着,一边穿上了搭在椅子上的黑色西服外套,催促她赶快站起来往外走,“快点,我还要回去买菜做饭。”

    “不行,我不要,你去住酒店。”她果断否决,哼哼唧唧不配合。

    “……桑晚,我是你亲哥。”

    她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站了起来,手指被可乐杯里的冰块冰的有些寒凉。

    一路骂骂咧咧的,桑慕最后从4S店提走了他先前预订的一辆新车,两人还是开车回了那栋郊区别墅。

    桑慕看了下小区的环境,握着方向盘开车,一边诧异地直咋舌:“你怎么会住这种地方?这不是爷爷之前不住的那栋老宅吗?”

    桑晚被他看到大,自小娇生惯养,这里傅别墅就算宽敞,但还没她在江城之前家里的地下车库大。

    这孩子心里没出问题,他自己都觉得牛逼。

    桑慕有时着实觉得这位叔叔狠了点,不过做戏要做全套,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就算推出去挡枪的公司还没渡过危机,不过这里的桑晚倒是适应的还行。

    也和之前那些不好的富二代朋友断了联系。

    在某种程度上,他很骄傲。

    “要不,你跟我住市区?”桑慕问,他决定怜惜一下这个妹妹。

    而桑晚闻言,有些没好气地合上杂志:“我觉得挺好的,至少安静,不像市区里那么乱。”

    “这都快到郊野了,能不安静。”桑慕嘲讽地嗤了一声,在被门口的保安盘问十分钟后,终于撩开闸门车开进了去,他说:“行啊,就冲这半点苍蝇都飞不进去的程度,够安全,继续住吧。”

    这个小区其实颇有年头,不断有人搬到市区,因此住的人不算太多,但配套设施还算很不错,别墅区在她搬进来之前还翻新了一次,因而树林茂密,绿化贼多。

    鹿星乔搁桑晚家里住了两天,今天下午和她一起出门,回她父亲家里去了。

    桑慕进门来的第一件事,把家里的窗帘子全给她洗了。

    他拆帘子时,透过大扇的阳台窗户,看了一眼对面的房子,里头正歌舞升平,艳光四射,似乎是在蹦迪,还不知道是如何的热闹。

    他皱了皱眉,桑慕随后回头,他问桑晚:“对面的住户你认识吗?怎么一天到晚都这么吵。”

    桑晚恰好翻过一页纸,她闻言,趴桌子看着窗外对面的那左边房间的阳台,黑色的帘子挡着,一整天都没拉开,里面是不是住人了?她漫不经心地看着,而说话倒是心照不宣:“不认识,可能是哪个玩摇滚的混混吧。”

    桑慕的眼皮一抬,注意到她的视线,“是吗,那还得了。”

    结果第二天他就过去投诉了。

    可能是因为送走一大披朋友,被敲开门的金发男人吊儿郎当站在门口,缺觉似的脸色臭着不好,但开门的瞬间他抬头愣了一愣,问:“您哪位?”

    门被合上了,她开始探头探脑。

    她看见桑慕站在了门口,正抱臂跟钱悖说着话。

    说着说着,两人还回过头,看了这边的她一眼。

    桑晚见状抽着嘴角,她默默把脑袋从窗子处挪开。

    桑慕不久回来了。

    顺便带回来对面的金发男人送给他们的一盆鲜艳的红色多肉。

    桑慕把它养在了阳台上,边和桑晚嘱咐:“我看对面住的是个明星,看着是个滥情玩咖,不是好人,你别过去招惹啊。”

    桑晚默了半晌:“……哦。”这恐怖的洞察力。

    因为桑慕在,他的作息极为死板,她这下没法熬夜了,一连几天被逼着十点钟睡觉。

    她还感冒了,假期出去浪的计划彻底泡汤。

    被禁止开空调,热着入睡的桑晚一夜梦回高中,梦见她揣着不及格的地理卷子回家,还被人举报早恋,然后是桑慕黑着脸被请家长来到学校,结果迎面和谢嘉释刚上。

    被撞见时,他还捏着她的手。

    她半夜被硬生生地直接吓醒了。

    桑晚直起身抹了一把冷汗。

    第二天她发了一朋友圈:“韭命!男妈妈来了,我彻底睡不了懒觉了TAT。”配图一只流泪猫猫。

    鹿星乔:“允悲。”

    友枝:“噗,允悲。”

    米迦:“、真惨。”

    她缩在沙发上,瞥了眼微信群聊,工作群里有外国选手艾特谢嘉释请教舞蹈动作,一般谢嘉释都会很快回复,但今天不知为什么,那人到现在还没有回。

    桑晚拿着手机,忽然一条微博推送过来,她点开一看,是一张营销号偷拍的照片,画质有些模糊,但是依旧能看清里面的主人公。

    银发的男生身姿高挑修长,穿着银色薄外套和黑色运动裤,他似乎是从一间疑似药店的地方走出来,左手手里塑料袋里提着几盒白色包装的药品,他没戴口罩,垂着眼睑,脸色看着有些苍白。

    底下有人评论:“看起来状态不太好,他是不是生病了?嘴唇好白”

    她往下划。

    “毕竟他连轴转了这么多天,阿释的行程真的好赶,很有可能,草狗公司真的不做人!我到官博下面开麦去!”

    “呜呜呜呜呜野回公司你妈死了!我崽瘦了这么多还不是因为行程,你他妈的给我出来挨打!”

    甚至有人在扒药盒上的模糊的字,企图看出是到底什么药。

    她看了一眼照片发布的时间,显示是昨天下午拍的。

    那条街道地址她也认识,就是离这里不远的一处商街的药店。

    桑晚不知为何,心里有些淡淡的猜测,她抿了抿唇,瞳孔闪动了几下,她稍微有些在意起来。

    中途友枝打电话过来,跟她商量文娱晚会的表演,此时有个校内舞社出了状况,原本排好的节目上不了,他们要想参加,就得赶快顶上去。

    而鹿星乔这时在群里跟她说:“桑桑,要不我们一起合作一个舞台?跟在高中时一样。”

    她抓了抓头发,随后细细想想觉得可行,对方发来几个舞蹈视频,很快几人敲定了一个。

    反正这舞也会跳,她练过舞蹈,底子不差,稍微纠正下动作就好。

    唯一让人觉得隔应的,就是戚魅和贾娜,排练时占了她们预定的练习室不说,也有样学样报了舞蹈节目,耀武扬威地说自己有明星助阵,直到温橘趾高气扬地走进来,看着她们得意地笑,桑晚才知道原来对方的哥哥也是个明星。

    长宜大学的文娱表演,历年都是观众投票选出第一,如今戚魅这组有个爱豆进来加持号召,就算表演再一般,也能吸引大部分学生的关注。

    嘉宾是个姓温的流量小生。

    甚至同班也有倒弋的,被投票有机会得签名照的噱头拉过去了。

    米迦见状气得直磨牙:“妈的,不就是个二流爱豆吗,神气什么。”

    鹿星乔也觉得烦:“真要被这种人跳的垃圾舞比下去,我们还不如直接不参加。”

    桑晚更甚,思考良久,想到什么,大大的眼珠转过来:“我们也能找啊,比他更红更帅的,直接碾压她们。”

    “谁?”

    “我先去联系一下。”

    她心里有了个想法。

    ———

    周六放假,她回家睡觉。

    这天她窝在沙发上喝奶茶,一只忽然手伸过来探了探杯子的温度,男人然后皱眉:“冰的?少喝。”

    她无言起身,桑晚立刻双手合十,呈祈祷状: “桑慕,哥啊,我求求你交个女朋友吧。”

    “……为什么?”对方闻言不高兴地扬眉。

    “这样你就不会总管着我了。”桑晚苦着一张脸,随后她套上防晒衣,准备出门去买冰贴。

    出门图凉快穿了个小短裤,还被桑慕给嘚嘚了半天。

    她站在便利店的门口,桑晚舔着根冰糕,舌头便被染上一层甜腻腻的粉色,她刷着手机,直叹气。

    既然这么赶,明天还是去练舞吧。

    玻璃门上的风铃被推开而发出轻响,她听到声音,便漫不经心一回头,随后顿时愣了愣。

    男生的手指修长,指尖捏着瓶冰镇矿泉水,身上穿一件简单的白T,头上的黑色帽子遮住一头张扬的银发。

    俊美逼人的五官被倾洒下来的阳光投射淡淡的光晕,他单手合上了身后的玻璃门,眼帘微掀,眉眼冷淡而漂亮。

    因为四周没人,他没戴口罩,薄唇微抿。

    她愣了一下,男生此时抬头,也看到了她。

    “你没走啊。”定了定神,随后她这么说。“我以为你们已经玩完回去了。”

    他闻言,没什么表情,只是轻轻抬了抬眉:“很失望?”声音淡淡。

    她不置可否,却抬头,桑晚不动声色地打量对方的脸庞。

    他的脸色还是白,他眼睑下一层淡淡的黑色,衬得精致熠丽的眉眼有些许的阴鸷,一张薄唇泛着淡色的白。

    谢嘉释微抬起眼,似有所感地朝她看来,她便就此别过了视线。

    他的视线落在女孩露肩的吊带衬衣上,奶白色的肌肤被暴露在阳光之下,白生生的,很是惹眼。

    定了定,很快又移开,他心头蓦然起了不悦。

    抬起眼看去,见四周没什么人。

    他垂下眼睑,谢嘉释仰头扭开瓶盖喝了一口,喉结滚动了几下。

    “你不用赶通告?”

    她正靠在电线杆旁,一下一下舔着剩一半的冰糕,雪糕化的快,没多久融化了几滴糖水,滴落在手上,她舌尖舔了舔,单手抽出纸巾,擦拭自己的手,直到擦干净。

    他淡声应,“对。”

    “看着没什么精神,是生病了吗?”她随口问。

    没有回答,桑晚转头,发现谢嘉释已经往身后的一条路上走了。

    “、喂,等一下。”

    她见状叫住那人,随后连忙急走几步,手指攀上他的肩膀,但只是轻轻碰了那么一下,就又很快拿开。

    他拿好看的眸子斜睨她,随后谢嘉释停下脚步,男生微抬下巴,一双漆黑的眼里透着淡淡的疑问。

    “什么事。”

    她摸了摸鼻子,少见地踌躇一会,最后还是说:“我听说我们学校的文娱晚会,你也会参加……呃,好像是有个机会,学生可以和明星一起表演。”

    他闻言挑眉,等她的下文。

    等听明白了来意,银发男人漆黑的瞳孔轻轻动了一动。

    半晌,他勾出一个几近于无的笑:“这样啊。”

    桑晚眨巴眨巴眼睛,她凑近一步,歪头讨好地看着对方,对谢嘉释双手合十,呈拜托状:“我记得你dance很好的,而且你的搭档位还空着,应该还没有其他人找,所以,能不能请你帮帮我们?”

    她只有求他的的时候,才会摆出这种可爱样子,谢嘉释闻言垂眸,眼神淡漠地扫过了眼前女孩的脸,明明心里已经想好了,而他说出口的话却是:“我那时可能比较忙。”他淡淡开口道。

    她一听,顿时耷拉了眉眼。“哦。”

    看来是被拒绝了,她撇了撇唇,思索着还能不能联系到别人,“那就不打扰你了,拜拜。”说着,桑晚打算转身。

    “慢着。”不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与此同时作手腕也被捏住了。

    桑晚一愣,砖头。

    下一秒,就见他慢条斯理地俯身,遮住了桑晚面前的日光,眉眼不甚好看地盯住自己,脸很臭。

    “我还没拒绝,你怎么一点耐心都没有?”他扬睫,有些在意地皱起好看的眉。

    第35章 [VIP]

    停顿几秒后。

    桑晚眨巴几下眼睛, 垂眸看着两人拉住的手,她抬眼看着眼前男人不高兴的俊脸,她想到什么,忽而眼里微亮地问:“那你就是答应了呗?”

    谢嘉释噎了一下, 好看的薄唇绷了绷, 半晌, 才从喉咙里, 呐出了一个不情不愿的“嗯。”

    桑晚一听顿时喜笑颜开, 眼睛眯起来, “好诶!”拉住他的手,来回地晃。

    谢嘉释把手抽回来, 眼神淡漠地垂眼看着她:“别动手动脚的。”

    桑晚得寸进尺,屡教不改, 闻言只是眯着眼笑着地对他打哈哈。

    反正她知道,他拿她没办法。

    果然见他轻咳一声,僵硬地转过了脸庞。

    桑晚唇角的笑意加深。

    虽然不知道对方的态度如何。

    不过她和谢嘉释的关系,也算得上变热络了些。

    戚魅和温橘既然想隔应她,看看她们知道自己的助演谢嘉释后,脸会不会被直接气绿了。

    “排练有多少人?”

    她愣了一下, “啊,哦,算上我,还有星乔、友枝她们三个,大概还有两个同班的女孩。”说着, 她想了想, 提议道:“哪天见一面?算算准备时间应该还有一个月左右。”

    时间有点赶了。

    她挠头, 有些犹豫道:“就是不知道你行程会不会很赶……”毕竟谢嘉释说过他很忙。

    而且好像还生病了。

    “我会在这里住上几天, ”男生蓦然低头,谢嘉释不动声色地打量眼前女孩的神色,方才被她碰触过的地方,屈起指尖悄悄地攥紧,随后他淡淡地说:“哪天你可以叫你朋友过来,我们商量一下具体的事。”

    “嗯嗯。”桑晚自然满口答应,她心情很好。

    她抬头,人影不见了,往那边望去,见他单手插着裤兜,已然走在了前头。

    不由得鼓起嘴。

    不过一会,谢嘉释的声音从前方淡淡地飘过来,“你把舞蹈视频发给我看一下。”

    “好,”桑晚立刻跟上,说:“等等我!一起走。”

    “嗯……不如找个地方坐坐?”她问,努力想拉近关系。

    她的视线停在男生白皙的两条长臂,在晴朗的光照下,白的发光。

    好好看。

    桑晚心里艳羡。

    对方奇怪地瞥她一眼。

    她回以微笑。

    “我请你喝饮料。”

    谢嘉释转过头。

    因为觉得有求于他,所以……?

    他若有所思地想着垂下眼睑,漆黑的睫羽微遮住神情,谢嘉释高冷地颔首。

    两人进了一间无人便利店,里头有几张供人坐的椅子,空气很凉爽,桑晚走过去,身子靠在吧台上,谢嘉释则拉开了椅子,他狭长的眼帘微撩,随后示意她跟着坐下。

    桑晚低头找自己选好的舞蹈视频,调到最开始的那点,随后转过来给他看,随后她不避讳把椅子拉近,两人于是凑近了些,谢嘉释不动声色看了她一眼,桑晚正按下播放键,一首轻快的英文很快流泄而出,她托着下巴,漆黑的发丝顺着肩颈落下来,带着一股隐约的香气, “这个舞室的编舞很不错,我先前问了一下,太太可以给翻跳的授权。”

    她下身穿着一条超短牛仔裤,两条白生生的大腿搭在高脚椅子上,一双长腿垂下来,白球鞋在椅子腿上轻轻地晃荡。

    细细的皮筋在女孩的指尖转着,她单手散下了扎起来的头发,一头柔软的发丝尽数落在白皙的脖颈上。

    很奇特,一种难得安静的环境,她和谢嘉释坐在一起,不用担心被人拍到如何。

    看来住的离市区远,也不是什么坏事。

    “像这样,女生先上台跳,然后是男生,最后是一起的舞蹈,”桑晚说着,她忽然想到什么:“emm,是不是加点男女互动比较好?”她单手摩挲着下巴,凑近屏幕一边细细思索。

    既然请了有力的外援,一定得体现谢嘉释这尊大佛的作用,不用多浪费啊。

    更何况是这种比较激烈的热舞,干巴巴地跳绝对很没意思,也掀不起气氛。

    视频里此时正放着一段男女双人的part,两人的身体凑近,最后的ENDPOSE里,男生把手臂搭在女生肩上,女生则攥着他的手腕,两人呈现半拥的状态,靠近彼此并对视。

    胸膛微微喘息起伏,女孩黑发红唇,蓝发男生的领口微敞,略露出精致的锁骨,一瞬间这个画面显得极具张力。

    她不由得想,这场面很赞,要是那天真的这么跳,当天绝对吸人眼球,绝对的艳压一片。

    她有些犹豫地看了谢嘉释一眼,桑晚的心里拿不定主意。

    之前的那个合作舞台一流出,她的微博就被迫沦陷了。

    所以她肯定不能跳……那不如换个人和他跳?

    她摩挲着下巴,一边偷偷打量对方。

    这人会介意吗?

    谢嘉释感觉自己手臂一股痒意的感觉传来,他随后垂下眼睑,见女孩的头发丝散了一点,此时在自己肌肤上轻微勾着,细细麻麻的痒意。

    很快她发现了,身子往那边移了移,那点触感也随之消失了。

    他将这动作尽收眼底,随后谢嘉释抬眼,他不动声色地问:“你们的表演时间是几分钟?”

    “大概七分钟?时间确实有点赶,所以要删减一段。”

    她伸出指尖,桑晚把手机视频调快了一点,在屏幕上敲了敲:“然后是这里,动作可以稍微改一下,你觉得呢?后面还有一段双人舞,我觉得很不错可以加入进去。”

    她的肤色白,肌肤嫩的像豆腐,女孩额前的几缕碎发被汗水微微淋湿,此时贴在耳际,她随意抬指拢了拢碎发到耳后,桑晚说着,她拧开一瓶果汁,低头抿了一口,粉色的唇随即染上一点淡淡的莹润。

    谢嘉释的眼睛不经意地扫过那里,很快他撩下眼皮,将视线转回到女孩的手机上。

    ——

    轻微的声音。

    女孩手里晃荡的双层小皮筋,不堪蹂.躏而断了一根,她捏在手里,也不转了。

    他沉吟着,随后谢嘉释这么开口, “双人舞的那段part……”是平常的口吻,而尾音却不易察觉地略微上扬“——是你和我跳?”

    “不是。”女孩立刻就否认了。

    谢嘉释的眸子不动声色地沉了沉,他抿了抿唇线,面上如常,而眸子里却闪过意味不明。

    桑晚似乎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她立刻开口:“呃其实还没定下来呢,到时候看看谁更合适就上嘛,再说,再说。”

    他不言,抬手揉了揉脖颈,发出轻微的咔叭声,他感觉到一股酸痛感此时已然消失殆尽。

    谢嘉释扬了扬眉,即使这丫头说话不让人高兴,他却觉得昨天服药的痛苦一时舒减了不少。

    Ken说,他要远离压力源。

    可惜他不知道自己的压力源来自哪里,又何谈远离,也许可能是繁重的工作,也许是之前的后劲太大,又或是数个发病的凌晨里,寂静得可怕的房间。

    他垂下眼睑,随后,谢嘉释将视线落在桑晚身上。

    也或许是,她。

    但他不在乎。

    他扯了扯唇,几不可闻。

    女孩断了的的小皮筋被她随手扔在便利店的桌子上,他听见桑晚的独自开始轻微咕咕地叫起来。

    他不经意地看着那只平平无奇的小皮筋,是很常见的款式,上面卷着一点点黑色的发丝,在灯光下,蓝色的玻璃钻发生幽幽的微光。

    他看着,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桑晚这时候站起身,她走到不远处的货架,弯腰挑了两个饭团,又敛了几袋子零食,等自助结账后,她走过来坐下,撕开包装开始吃饭团。

    回来时,面前的桌子已经重回干净的一片,她拆开包装咬了一口,味道糯滋滋的,于是满足地眯起眼睛。

    “你要吃吗?”她把另一个吞拿鱼的饭团往身边男生的桌面上推了推,示意他。

    他摇头。“不用。”

    谢嘉释的左手此时揣在裤兜里,确定地轻轻捏着什么东西,冰冷的触感,软软的编织绳被他慢慢捏紧。

    随后他不动声色地看着她,而女孩察觉到视线,只是不明所以地望了他一眼。

    桑晚没察觉出什么不对,在低头认真地解决着金枪鱼饭团。

    如海藻般的长发披散在她的肩颈。

    他见状,悄悄地松了口气。

    随后谢嘉释抬指,修长的指节摩挲了几下玻璃桌子,他忽而轻轻地敲了敲桌面,慢悠悠地开口:“所以,你该怎么回报我?”

    狭长的眼睛微眯起,声音慵懒,他往后斜靠在椅上,懒洋洋地盯住她。

    “……啥?”桑晚一时没反应过来。

    不知道这话确实有点暧昧,她试探地看着他,随后提议:“我觉得我可以……帮你到小区门口拿外卖。”

    她觉得自己很有诚意。

    这个小区控制进出严格,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谢嘉释闻言,不由得抽动嘴角,“这倒不必。”

    “真的不需要吗?从这里走到小区门口很远的。”桑晚说。

    “不用,我不怎么点外卖。”

    “哦。”

    她看着谢嘉释稍显苍白的脸,不禁心中暗自猜想,是不是他在帝都水土不服,吃的不好?瘦削了些。

    桑晚瞥见他有些疲惫地捏了捏眉心,眼窝略微微陷,精致的眉宇有些似有若无的憔悴。

    桑晚见状,她若有所思地捏了捏自己的指节,她知晓明星的饮食一向被管控很严,而眼前这人又是个自律极强的,之前看到的街拍里,那个谢嘉释深夜独自去药店的新闻又一次涌入了她的脑海里。

    至此,她不由自主联想出谢嘉释吃着干巴巴的沙拉,因为营养不够挨饿昏倒的画面。

    她抿了抿唇。

    也真就……怪可怜的。

    “既然你同意,回报的事我来定也可以,所以至少……”这边谢嘉释忖度着语言,说着忽然对面一声清脆的击掌声传来,抬头,就见桑晚左手拍到右手的掌心上,她很郑重其事地抬头,一边对他说:“谢嘉释,不如我请你吃饭吧。”

    谢嘉释: ?

    “请你吃大餐,我知道一家很棒的餐厅。”女孩此时用一种不知该如何形容的眼神看着他,眼神里头多少带点令人迷惑不解的可怜和怜爱。“当然,你想要其他回报也行,这是我主动要求加的。”

    “……”

    女孩依旧用混合了母性光辉的眼神投来视线,谢嘉释很不适应。

    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是正在挨饿的非洲难民。

    谢嘉释:“……”

    但他最后还是应了下来。

    “……随便你。”

    第36章 [VIP]

    放假的第四天, 睡够了的桑晚终于从床上爬起来,下午从家里坐车回到学校。

    要先进行舞蹈排练,又因为临时加入几个成员,因而需要聚在一起安排各自的part。

    她发了条微信, 和对面那位定排练时间。

    她:“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来定?”不过随口一提。

    没多久, 对方发来自己的一张行程表。

    六月份的艺人行程被安排的密密麻麻, 看着就能令人觉得眼晕。

    桑晚见状不由得咋舌。

    这野回公司真不做人啊, 这么多的行程, 又加上要录制选秀综艺, 果然谢嘉释是人红活也多。

    她不知道内情,自然以为是公司给他安排的。

    她边随意翻看着手机图片, 一边套上了件薄外套,抬手拾钥匙和饭卡进兜里, 一旁的堂兄在收拾午饭的桌子,看她一眼:“今天外面太阳大,记得带伞。”

    “哦。”她随口应道。

    这时候手机嗡嗡响了几声,解锁一看,是谢嘉释回复了:

    “好,你来定。”

    她见状挑了挑眉。

    “这么信我啊?”本来她都打算商量要是排练和行程冲突了该怎么办来着。

    几秒后。

    “你是不是对我的工作有些误解?”

    “如果我想推掉哪天的行程, 没人会说什么。”是毋庸置疑的语气。

    诶。桑晚不由得眨眼。

    “真的吗?”

    “我会骗你?”

    ……行叭。

    “那排练时间我看着定了,另外,你想吃什么东西?我好提前订一下餐厅。”

    对方不久后回复,看不出什么情绪: “既然是你请,那就由你决定, 我还要作曲, 先不聊了。”

    她收了手机, 放在口袋里。

    走到门口取了把折叠伞, 桑晚顺便拿了一瓶矿泉水,她正打算出门。

    临走时,桑慕上下扫了她一眼,忽然他冷不丁地对她开口:“学校有追你的男生吗?”

    她一口矿泉水差点没喷出来,“你问这个干嘛?”抽出纸巾擦了擦下巴。

    桑慕慢条斯理地把脏盘子放进水池里,抬头审视地打量了她几秒,之后不紧不慢地开口:“有的话,带回来给我看看。”

    “……你是我爹吗。”桑晚无语地出了门。

    屋外的温度不太高,有昆虫伏在绿化带里不停地叫,桑晚被灿烂的阳光晃了下眼睛。

    对面的房子里传出来隐约的音乐声,她抬头眺望,见二楼的钱悖坐在窗外练琴,表情投入,一只姜黄色的肥猫趴在他的脚边打呼噜。

    她在门口边撑开遮阳伞,随后桑晚下意识地看了高处的另一个落地阳台几眼,上面摆着架子鼓、一把吉他和琴,吉他黑漆漆的金属外壳被屋外灿烂的阳光反射出淡淡的光。

    这个点,应该是出去了?

    最后抬头看了一眼,指尖划过攀着红色山茶花蕊的花木架子,却意外落下了一朵山茶花,在下落坠地的前一刻,桑晚抓住了它。

    火红的颜色,她低头,把花朵拿在手里细细地嗅闻,很好闻的香气,带着一点水气,此时濡湿在指节,湿漉漉的。

    桑晚又抬头,把花朵捏在指尖上把玩,一双眼睛不知流连在什么地方,又将它随手戴在自己的发上。

    她迎着日光自拍一张,满意地看了看,又拍了花藤上墨色叶子里的火红色山茶花。

    她塞上耳机放一首音乐,桑晚很快撑开伞,她背着包哼歌走了。

    落地阳台前,钱悖停止了按琴键,他抬手摸了摸自己耳机,随后把身子往后一躺,他有些无奈地对那头的少年说:“阿释,别看了,人都走了一分多钟了。”

    “她穿的好少,”头戴式耳机里此时传来了稍显淡漠的男生磁性的声音,谢嘉释长身玉立,一身黑色家居服,乖戾张扬的银发贴附在耳际,他站在阳台的深色帘子之后,修长的指尖正捏着黑色耳机的一角,目光向下依旧停落在街道上,即使那条道路此时已经空无一人。

    他动了动眼睛,谢嘉释漆黑的眼睫扑闪几下,如寒鸦在振翅,他的手向上抚着眉心,细细地揉着,一股轻微的疼痛感被随之碾碎。

    电子琴前摆着台历,两个月后的29号被标上了红色,是他演唱会举办的日子。

    他此时却只在想着桑晚。

    像这样走在街上很容易被人搭讪。

    他漆黑的眼里,此时便划过一片不动声色的晦暗。

    所以。

    谢嘉释的声音淡漠,却夹着一股淡淡的躁意:“她哥哥为什么不管她。”

    光是想想就觉得难以忍受。

    他还要等多久?

    “因为天热呗。”钱悖说,听着那头忽然传来轻微的纸张摩擦声,他很是意外地挑眉问:“你要写歌?”

    谢嘉释淡淡地应了一声,左手纤细的长指握着一杆削好的铅笔,他看似随意地在一张白纸上勾画几下,等停下来后,垂下眼睑,炭黑色的痕迹被浅浅勾勒出了一个女孩的大致轮廓。

    钱悖一眼就看出他画的人是谁。

    单手撑着伞,一把细腰伶俜纤细,黑色的发丝落在白雪般的肩颈,裸露的小臂被光晕染,是一股极强的反差感。

    不由得想起那天的雨后,女孩淋湿的半边肩膀在晕黄的灯光下极为扎眼,透着肌肤的纹理,那时候他曾飞快地移开视线,把外套粗暴扔在她身上,转身冲进雨里。

    他细腻的喉结便几不可闻地滚动,谢嘉释将十根手指搭在琴键上,随后他很快弹拨出了一串连续的音节。

    唇间轻轻说着。

    山茶花,暴雨,红唇。

    男人,少女。

    谢嘉释开始了新的创作。

    指节按动在琴键上的频率变得越来越快,黑色的炭笔在空白乐谱上写下一道道粗粝而复杂的音符。

    然后他抬手又在画中那女孩的耳际,添了一朵山茶花。

    直到钱悖拿着药和水杯走进来时,他倚在门边上,看着屋里全然进入状态的谢嘉释,并没有上前打扰,而是习以为常地等待着。

    被阳光全然洒满的屋子里,黑衣少年坐在那里,侵略性的倨傲眉眼此时低垂,尽数被沉浸在倾泻进来的阳光中。

    精致凌厉的侧脸此时沐着灿烂的光晕,长睫投下一片熠丽的影。

    每一次,都是这样的光景。

    不论是旧金山,还是在三年前的首尔。

    钱悖记得自己在MJ娱乐第一次见谢嘉释,来自中国内地的少年身子颀长,穿一身黑衣,纤长指骨灵活地在琴键上飞扬,素面朝天,唇红的像枫,他淡漠地抬眼,黑漆漆的眸里呈着一股桀骜不驯的水色,才华横溢,惊艳无比。

    在身边那一众脂粉涂抹画着精致眼线的韩.国练习生里,显得极为与众不同。

    后来他的一首自创曲,艳惊四座。

    最开始他以为这是个极有星相的孩子,他的独特出众不为日渐偏于畸形的主流审美所定义,而是崭新的洪流、一股盎然而狂悖的新色。

    钱悖看着谢嘉释的宽阔脊背,即使他正侧对着自己,他却能想像出对方此时的神情。

    因为他的每一首大热词曲,都和那个女孩有关。

    曾经不允许任何人进入他的练习室,有一次钱悖误闯入了进去,却发现里面的墙壁上,四处挂的全都是一个女孩子的画像。

    被用黑色的炭笔勾勒,每一笔无比细腻而生动的。

    他又见此时谢嘉释无比专注地。

    少年抓着那杆笔,飞速地在纸张上挥动着。

    是匍匐于地的火红色野莓,东寺里我曾在你身旁窥见天光

    夏日,是被扔在垃圾桶的玫瑰花

    她看到了腐烂漂亮的  我在偷看

    她过来拿起了  我破损的身体

    一片花瓣被摘掉是虫蛀过心脏

    没关系  只要是你

    随便对我吧,我的少女。

    你比日夜惩罚我的月亮还要美丽

    琴键的音节飞速流淌。

    他的神情愈发灼人和滚热。

    他几乎忘却了身体里的所有疲惫痛苦。

    正在忘乎所以,不知不觉。

    俯身低头贴耳

    要做个乖狗狗  忍耐獠牙

    因为她不喜欢这样

    恶犬吻着少女拿白蔷薇的指尖

    她笑了  我能舔吻一块月亮形状的糕糖

    即使是匍匐脚边的怪物,被高跟鞋踩在我的鼻梁,血液渗进嘴巴

    琴键的声音越快。

    刷刷的笔声。

    骤然停下来。

    他落笔,谢嘉释随后灼灼俯视着自己创作的这首曲子,新鲜出炉,满载着令人心悸无比的疯狂。

    他压着笔尖落下最后的韵,抽动指节,最后缓缓写下。

    最后的字迹,握着的炭笔芯被一击折断,字迹力透纸背。

    钱悖看到,那是龙飞凤舞的两个字。

    ——恶犬。

    ——这首歌的名字。

    他将唇凑近,闭上眼睛烙下一吻。

    “那孩子走了,你的假期白请了。”

    钱悖这么说。

    他丝毫不在意,随意把歌词的纸张捏在指尖,指腹划过纸面,细细摩挲了几下。

    “不急。”

    阳光变得愈发晃人,在对面的男人朝这里看过来之前,他起身离开了那里。

    只一起身,心脏的紧缩感再一次朝他袭来。

    谢嘉释的神色微动,他抬手按着自己的胸膛,随后接过钱悖手里的水杯,把四片白色药片放进嘴里,仰头灌下。

    窗帘被拉紧。

    不透露一点光亮。

    ————

    熙攘声从桑晚进了校门后就不见了。

    因为放了难得的小长假,学校里没多少人,下午四点,约好排练地点的西侧教学楼里空无一人。

    长宜大学的一间体育舞蹈室里,几个女孩穿好鞋子进来,说说笑笑地拉开门,友枝和米迦三个人在前面,后面也有两个女孩陆陆续续地走了进来。

    之后门被拉开,几个高挑的男生,长相都很不错,这是学校舞蹈队的,几人边打招呼边冲几人走近了,后进来的两个女孩见状,都面露兴奋。

    而其中有一人此时抬头,他的容貌最出众,穿卡其色外套,发丝漆黑,男生先是环顾了屋里的女孩们一圈,随后他似乎有些失望地垂下了眼睑。

    有人正好注意到,立刻出声打趣他:“陈霖,找谁呢,找女朋友?”

    一听这,在场的人悄摸摸把眼睛瞪的像铜铃。

    叫陈霖的男生脸庞生的俊美,闻言他轻轻打了那人肩膀一下,不自在地笑着道:“没有,没找谁,阿贺你别乱说。”

    “人来齐了吗?”打趣人的男生曹贺这时候问换舞蹈鞋的友枝。

    “还没,再等一会吧。”女孩听后回答。

    友枝愈发看这人眼熟,她摸了摸下巴,于是转过头来跟米迦咬起耳朵:“那什么,校舞蹈队里就最帅的这人,我们是不是见过他?”

    “哦,桑桑和他在马原课上是同一个小组来着,”米迦闻言眯起眼睛,看那男生返回去,他似乎跟陈霖说什么,之后他身边的人都露出了有些暧昧的笑。

    两人见状,立刻敏感地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正巧这时候有人过来敲门,是个外卖小哥,提着一大堆外卖:“你好,傅延先生给这间舞蹈室的人点的十杯奶茶,请问你们谁过来收一下?”

    好家伙。

    米迦和友枝对望一眼。

    她们决定暂时向冰奶茶屈服。

    “……但愿阿释动作能够快点。”咕咚咕咚。

    “……臣附议。”友枝巡视一遍四周,虽然这里的人颜值是不比谢嘉释的,但是却胜在近水楼台啊。

    还是替他留意一下吧。

    没办法,谁让他给的太多了。

    “你们来的好早。”

    桑晚穿着一件吊带蓝色上衣,一只手旋开门把清泠地走几来。

    友枝和米迦起身:“来了。”

    女孩扎着高马尾,肌肤雪亮,下身穿着是条休闲黑色长裤,勾勒出玲珑细细的腰线。

    她肩上外搭一件白色外套,进来时便抬手脱下,露出两条雪白的手臂和精致的锁骨。

    有女生兴奋地问她:“我听说我们也有外援,是真的吗?”

    “是谭革吗?”女孩子们叽叽咕咕,因为她们一早知道米迦家里是《偶像之子》的赞助商。

    因为猜测极了。

    她随手挽起了散着的头发,扎了个丸子头,桑晚闻言,轻轻地眯了眯眼睛:“暂时保密,先来练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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