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青春校园 > 以身饲恶犬 > 80-109
    第80章 [VIP]

    “警察那边怎么说?”她吸了吸鼻子, 抬头看向那个把她的身影全然笼罩住的高挑的银发男人,桑晚的肚子正咕噜咕噜地不停叫唤,她声音微哑地问他。

    谢嘉释的指节从女孩的发顶落到了耳际,很轻柔地拨开她鬓角的几许碎发, 男人垂眸, 低声说:“那两人他们暂时先押走了, 至于那群跑掉的女生, 那边调监控也会把她们全都找出来的。”

    此时那两个男人被押上警车, 那个年轻警官合上手里的本子, 他朝谢嘉释这边挥了挥手,笑了一下, 很快也回车里去了。

    桑晚淡漠地看着。

    启唇问他:

    “那你会怎么做?”

    她说着,略微偏过了头, 一下子躲开了男生落在她脸颊上的手。

    谢嘉释见状,他的神色轻轻一顿,“我会追究他们的法律责任,不会轻易放过的。”

    “是吗。”

    她稍稍安心,可桑晚还是不想动,她心不在焉地看着自己受伤的手指, 半晌,感觉到眼前站的男人缓缓屈膝,半蹲了下来,谢嘉释抱着腿,正与她直直地平视。

    “饿了吧, 我请你吃饭?”他直勾勾地看着她, 却这样温声地问。

    “天太热, 你饿着肚子蹲在这里, 容易中暑的。”

    男生高大的身影把太阳挡住。

    树梢蝉鸣不断,太阳灼烤的温度令人人眼晕心麻,她觉得晕晕乎乎的,不太想起来。

    忽然就觉得好累。

    如果一开始没有去录制地打工,她是不是可以,轻松一点了。

    她丧丧地这么想着。

    桑晚抿唇低头,没说话,心思还是一片放空,却忽然被他攥住了手,男生冰凉的手指收入她的指节缝隙里,激起心头一阵淡淡的乱意,他看着女孩,淡漠清冷的漆黑桃花眼忽闪了两下,他忽然露出一点可怜巴巴的神色来。

    “生我气了?”他问。

    她闻言,张了张口,而饥饿的肚子倒是先回答了谢嘉释。

    桑晚垂眸,脸颊慢慢变红了。

    “……我想吃必胜客。”过了好久她慢吞吞地说。

    “好,吃,我们点两个大金枕榴莲披萨,还有烤鸡翅,提拉米苏,你爱吃的。”

    “……那我还要喝冰奶茶。”她被说的动心,索性悄咪咪地瞄了一眼过去。

    “喝,喝大杯的,五杯茉香奶绿够不够?外加一杯烧仙草。”

    “噗,” 她终于被她逗笑了,“你怎么回事啊谢嘉释,好二。”

    “我又吃不下这么多,再说万一吃胖了怎么办。”

    他弯了弯眼睛,郑重道: “那我陪着你一起胖。”

    “你可是明星欸?”

    “那也不要紧。”

    银发男生见她终于笑出来,顿时松了口气,一张好看英俊的脸庞凑近了她,谢嘉释从怀里掏出一只手帕,随后细细抹掉了桑晚额头沁出的汗珠。

    “你来的好晚。”她舔了舔干涩的唇,桑晚小声抱怨,忍不住鼻子有点酸,把谢嘉释的衬衣袖子给捏紧揉乱,小小声地告状,“她们一直在骂我,特别难听……”

    “对不起。”

    她顿时讶异地抬眼。

    “是我的疏忽,让你受委屈了。”他低下头,谢嘉释的声音低沉微哑,看见她指尖的小小伤口,薄唇骤然一抿,他垂着的指节慢慢地绷紧了。

    你真没用啊,谢嘉释。

    他垂下眼睑,唇瓣咬紧。

    ……在眼皮子底下都能让她受伤。

    这些天忙着那些污七八糟的,以至于疏忽了最简单的。

    该死。

    他绷紧了唇,有些发白。

    ——

    只是那短短的一句话,她忽然就觉得心里不再那么闷了,桑晚抬头看去,就见面前银发男人的侧脸线条稍显晦暗,眸色稍显暗淡,他微垂着眼睑,一双漆黑的眼睛里此时满是愧疚的神色。

    桑晚见状,一时有些微愣。

    她很少看到他这副样子。

    谢嘉释是很骄傲的人,桀骜轻狂,不与世同,年少时就从不见他对谁服过软。

    自己好像是唯一的那个。

    这么想着她忽然觉得自己又可以了,桑晚清了清嗓子,捏着手指上有些泛疼的小口子,轻飘飘地问他,“怎么,愧疚了?还是心疼了?”

    没成想他竟然真的“嗯”了一声。

    他垂下眼睑,顿了顿,谢嘉释轻轻地开口,“我怕你不高兴,以后都不理我了。”

    或者,再把他像几年前那样丢下。

    光是想想,就从心脏深处翻上来的酸楚和难受。

    他垂下眼睑,眼神一时变得晦暗。

    这圈子里混乱,保不准会有对家抓住什么,从中作梗,进而伤害到她。

    ……要和那个男人谈谈了。

    谢嘉释想起野回的大boss就头疼。

    她闻言一愣,思索几秒,似乎懂了点什么,女孩看向他,漂亮的眼睛很让人不安地亮了亮,挑眉露出些许捉弄的笑意:“啊哈,你居然怕这个?”

    “怕我不理你?怎么说,真的好幼稚啊哈哈哈哈。”女孩笑她。

    他不自在地轻咳一声,随后谢嘉释朝她伸出一只手,说:“起来吧。”

    她被他拉着,桑晚一下子站了起来,刚起来还是有些晕,索性靠着对方的胳膊待了一会,随后两人一起往回走,谢嘉释单手开了车门,手挡在桑晚脑袋上护着她坐进去,忽然不远处小卖部的门帘子被人掀开,提着矿泉水的边野见状,立刻咋咋呼呼地飞快走了过来:

    “欸不是吧,你们这就要走了?”

    谢嘉释关上了车门,此时转身神色淡漠地对上了边野的视线,他冲对方微微颔首:“不好意思,我和桑晚现在要去吃饭,我们改天再聊吧。”

    “可我现在也没吃诶,不如带我一个呗?”边野举起手里的塑料袋,“你看,我还给你们买了水呢。”

    见周围的学生越来越多,谢嘉释下意识皱眉,拒绝道:“但今天确实不太方便,改天吧,改天我请你吃饭。”

    “可是——”

    说完不等边野回答,他便上车关门,车子很快启动,离开了稍显狭窄的学校小吃街。

    边野的笑容收的干干净净,捏着袋子站在原地好久,忽然意味不明地低笑了一声。

    “很好。”

    看来谢嘉释可把这个女人疼得要死。

    他一向很喜欢抢人东西,现在很感兴趣。

    边野把手里的东西一下扔到垃圾桶,里面有一袋创可贴和几瓶水,不过现在已经没用了。

    边野拿纸巾随意擦了擦手,随后他转过身,脸庞上已经重新摆上了那副迷人灿烂的笑容。

    他走到那群不断朝这边张望的女生们的面前,随意牵起来一个女生的手,在对方激动又羞涩的视线下勾起唇角,边野轻轻吻了下去,“请问要和我约会吗,这位美丽的小姐?”声音蛊惑而动听,而眸子里却寒冷如初。

    //

    车子飞速行驶。

    她拿谢嘉释翻出来的创可贴包裹好了受伤的手指。

    “开的真快啊。”桑晚靠在副驾驶,抱臂侧过脸,她不无揶揄地对谢嘉释说。

    “嗯。”

    “emmm,他真的是你的队友吗?”

    “就是在一个公司过而已,不怎么熟。”

    “说起这个,”谢嘉释说着眯了眯眼,他随后看向了桑晚,“他是什么时候接近你的?”

    于是桑晚说了这些日子里边野的纠缠,以及一些她觉得无比怪异的事,比如程微和裴季的关系,以及对裴茗心怀不轨的各种猜测。

    两人得到的线索八九不离十。

    桑晚总结陈词:

    裴铭,垃圾中的垃圾。

    裴季,可怜又可恨。

    边野,大神经病一个。

    他听了,不由得轻笑,“概括的还挺全面贴切。”

    “这些事我会去查,你只要保护好自己就行。”谢嘉释最后说。

    桑晚眨了眨眼,忽然想起网上曝光的那些事情,不由得皱起眉,“他们不会拿你之前的病历大肆做文章吧?”

    问完之后她才发现:笑死,他们已经在做了。

    ……

    谢嘉释听了并不如何,手指轻轻点在方向盘上敲,“不要紧,对我也没什么影响。”

    她稍稍放心了,躺在车座上半靠着,闭上眼睛假寐,“那就好。”

    谢嘉释的视线从前方落在桑晚身上,从女孩的眉眼,到鼻梁骨,再到她嫣红的唇。

    ——从来没有什么能影响到他。

    难耐恼人的病症,还是抑郁症发作时的苦痛折磨,反正都已经遭受过无数遍了,他心神早已坚不可摧。

    而唯有一件事还在让他挂心。

    女孩这时候忽然随口提起:“那个边野,给我的感觉很奇怪,我很不喜欢他,你怎么看?”

    谢嘉释凝神回忆。

    边野,二十二岁,在韩国以大势男团组合出道后万众瞩目,几年前却忽然退队离开,后来长年待在国外,他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但就从前的那些事情上来看,做的,也肯定不是什么能上的了台面的好事罢了。

    他既阴鸷怪异,又很善于伪装。

    谢嘉释在首尔做练习生时,诊断罹患了中度抑郁症,恰逢训练严苟,每一天都是高强度的舞蹈体能训练,一开始他体力有些吃不消,每天晨起头都痛的要死,边野过来,给了他一瓶药。

    他们说只是强身健体的保健品,没什么副作用。

    当时在一起练习的五六个韩国练习生已经服用好长时间,都为他马首是瞻,很是狂热和团结,他们还强烈推荐谢嘉释也跟着吃。

    他当时心里便存了疑,谢嘉释不信任边野,也并不欣赏这种拉帮结派的行为,于是那瓶里的药被他换成了维生素,为了糊弄那群练习生而当着他们的面服下,之后就暂时搁置了。

    直到边野某天拿着被他放在柜子里的那瓶药,他嘴角咧到恐怖地灿烂,朝谢嘉释歪头:“原来你没吃啊,colin。”

    谢嘉释察觉到他失了兴致,而不久后,那些练习生果然或多或少出现精神衰弱,但身体也检查不出什么,很多人最后都退出了。

    且他们谁也没有对边野提出指控,只说是自己的原因。

    于是谢嘉释对边野防备更甚。

    现在回忆,这人如今的模样就像从前刻意为了让他染上药瘾时那样,事后却装成那种茫然无辜的样子。

    那群练习生被耽误人生,他对此痛恨。

    但是苦于一直没有证据,且他练习生时期课业繁忙且重,直到最后谢嘉释离开也没有查明原因。

    这时候,女孩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桑晚一看,皱眉:“是他。”

    谢嘉释唇瓣紧抿。

    想到边野的从前种种,他心里的警铃大作。

    “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要和他走太近。”

    最后他握紧方向盘,谢嘉释这么说。

    ……等会再和她细说吧。

    他默默地想了想,末了,又添了一句:“还有,不要吃他给的东西。”

    “为什么?”女孩好奇抬眸。

    “我会吃醋。”他一脸淡定地说。

    “噗嗤,好。”

    她笑着应了下来,挂断电话,随后问谢嘉释:“所以,我们现在去哪吃饭?”

    最终两人还是去了市区的一家高级西餐厅。

    因为那里的环境很隐蔽,又很适合约会。

    第81章 [VIP]

    走进去时很快有人接待, 似乎提前预约过了,侍者领着两人来到一处雅座。

    不一会菜肴便被一一端了上来,法式煎鹅肝和惠灵顿牛排的香气不断四溢着,被白色餐刀轻轻一切后显得更加扑鼻, 以及酥皮洋葱浓汤混合起司干酪的香味, 桑晚是真的饿了, 吃的有些急, 女孩嫣红的唇微抿着, 吞咽的样子秀气斯文, 喉咙吞咽着食物,谢嘉释托着下巴, 静静地看她埋头苦吃,视线飘忽地落在她的唇瓣上, 怎么看也不嫌腻歪。

    他慢悠悠地想,据说唇生的薄的人,性子都薄情。

    谢嘉释托着下巴,他将视线落在女孩的眉眼上,五官精致而漂亮,眼睑略微垂下, 眼睫毛狭长,她涂了亮色的唇釉,因为吃东西而蹭掉了一点,轻微的吞咽和咬声传进耳里,不知为何有些闲适的享受, 像是在听现场版的ASMR。

    她喝了一口果汁, 迎着视线看他一眼, 桑晚见状, 有些疑惑地问,“你不饿吗?”

    怎么老是看她,桑晚疑惑,想到什么,正要开口。

    “还好,”谢嘉释适时垂下眸子,他轻咳一声很快掩饰过去,拿起餐刀切好了一块牛排,把碟子放到她的面前,抬眼,有些无奈地,“慢点吃,别噎着了。”

    她心不在焉地嗯了那么一声,然后桑晚专心和面前的奶油棱鱼作斗争。

    餐厅的音乐声舒缓流动,室内的凉气很足,方才几乎要热晕过去的暑热很快被驱散,她吃饱喝足后,喝下最后一口甜丝丝的果汁,随后桑晚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忽然想到了什么,她掀起眼帘朝对方看过去,不高兴地撅起嘴巴:“说好你陪我一起吃的……”

    坐在对面的银发男人双手交叠,此时托着下巴,他半眯着眸子,谢嘉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我也吃了啊。”

    他根本就没动几口。

    桑晚用眼神谴责对方,“那到头来不就只有我一个人长胖了吗,不行。”

    谢嘉释闻言轻轻笑了一声,自顾自盯着女孩被果汁晕染的晶莹的唇瓣,也不移开了,黑眸微暗,他声线飘忽而轻轻地,“胖点好,抱起来更舒服。”

    “你是不是容易低血糖?”他自顾自地盯着她,一眨也不眨,眼神似乎变得有点不对,谢嘉释回忆说,“上次在舞台上抱你,我就感觉出来了。”蝴蝶骨太突出,身上没什么肉,看来还是要让她多吃点。

    桑晚一个战术迷惑:“?打住,老色批发言。”

    “我说真的,”谢嘉释说,视线落在她有些消减的白玉般的脸颊上,观察一会,他略微蹙了蹙眉,问她,“你这几天是不是熬夜了?没好好吃东西?为什么脸小了一圈。”

    桑晚闻言,眼睛顿时一亮,顿时凑近问他:“真的吗,我瘦了?”

    谢嘉释:“…感情你还挺高兴?”

    桑晚理所当然地点头:“那当然啊,女孩子最喜欢别人说她变瘦了。”

    “……”

    “你得胖一点,”他忽然捏住她的脸颊,力道不大地轻轻拉扯了一下,谢嘉释垂下眼睑,他勾着唇角轻轻地说,“不然,你哥就要说我虐待你了。”

    “才不要,”她躲开他的手,桑晚揉了揉脸蛋,此时侍者走过来,弯腰上了两份巧克力冰淇淋,冰淇淋上面撒着坚果碎屑和缤纷的水果干,冒着凉气,看着很是诱人。

    她把一份放到他的面前,然后挑眉示意他,“陪我吃,你要陪我一起变胖。”

    他闻言笑了一下,戴着银戒指的手指拿起小勺子舀了一点冰淇淋,送入嘴里,微甜的可可甜味在嘴巴里面缓缓化开,味道很浓郁。

    还不错。

    “甜吗?”桑晚问。

    “不太甜,挺好吃的。”他轻轻舔了舔唇角,谢嘉释这么说。

    她听了顿时放心地舀了一口放进嘴里,女孩好吃到眯起了眼睛。

    “真的还可以啊。”

    “你最近都在忙什么,还有,那天还不接我电话。”桑晚吃着冰淇淋,忽然她抬头这么问道。

    谢嘉释闻言身子一僵,果然这茬她还没忘。

    “我那天去警局里了,所以手机一天没开。”他忖度着说。

    “啊,因为什么事?”她闻言,桑晚不由得停下了搅动冰淇淋的银勺。

    他沉吟了片刻,因为怕潜在的危险牵连到桑晚,最终于是没把那个贩毒团伙的事说出来,只是说了裴茗有私自在国内运输、贩卖违禁精神类药物的重大嫌疑。

    而裴季也被他指使在做一些很不好的事。

    桑晚听了,她放下勺子,面色一时变得沉重,“所以裴季这是被他给控制了?乐宴大场的那些练习生就是因为他们俩搞鬼,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简直是乱成一锅粥。

    一些出道热门的练习生或多或少受到了影响,直到现在才堪堪稳定下来。

    “不止,”他沉声这么说道,“里面肯定还有其他人,裴季只是裴茗其中一个棋子。”他接着说了裴季的家境情况。

    因为这些日子里,练习生们频频出事引起了官方和网络上人们的重视,他们现在也不敢轻举妄动,但却已经造成了部分练习生的前途被耽误,身体也受了不少伤。

    怎么说,最后的出道排名注定是受到影响了。

    “麻烦了啊……”她听了皱起眉头。

    裴茗那边查不出纰漏,就算被调查他也肯定干干净净,毕竟所有害人的事都不是他自己亲手做的,唯有他们的人自己跳出来指证了他,才有一线机会。

    ——可是谁又会冒这个险呢?裴季,或说是别人,谁会愿意放弃眼前唾手可得的前程?

    说出来的将功折罪不一定被群众接受,还有可能会被追究责任。

    桑晚说:

    “……他应该很需要这个出道位吧,毕竟出了名就可以赚钱,治他母亲的病了。”

    两人陷入了一阵沉思,桑晚摩挲着下巴,她压低了声音,忖度着说,“总之,裴季那边要继续做思想工作,然后我们也不能放弃继续调查裴茗,需要找到他生意上的漏洞或者加害练习生们的证据,就算目前来看,这事办起来很难。”

    谢嘉释的眼神一暗, “没错。”

    既然真的是他指使的,就算很微茫,也总会留下什么痕迹的。

    “还有,保护好自己。”她按住谢嘉释的手,对上他的眼睛,这么说。

    他叹了一口气,谢嘉释反握住她的手,慢慢攥紧,“这也是我要对你说的。”

    “我没事啊,他们伤不到我,你忘了我挺能打的?”她往后倚着靠背,桑晚轻松地说。

    “再说,我家也会袖手旁观。”她今天回去就跟桑慕和爸说好了。

    两人继续交谈着。

    “而且,你记得离边野远点,他……”

    不久之后,桌上玻璃盏里被吃剩下的冰淇淋在慢慢地融化。

    桑晚看着手机,拿着银叉子吃着甜点,一口一口送入嘴里。

    他定定地看了她好一会,谢嘉释忽然伸手,指腹抹去了她唇边的巧克力奶油,神色轻暗了下,“这里,没擦干净。”

    “喔。”

    他没有用纸巾,自顾自用猩红的舌尖一舔,修长指尖上的奶油便就干净了,谢嘉释也不害羞,他好整以暇地对上女孩投来的视线,反而慵懒地睨着她,很是愉悦地勾起唇角,似笑非笑。

    “这点倒还挺甜。”他慢悠悠地说。

    桑晚见状,忍不住红了耳朵,她嘴角一抽,“你能不能别…”忽然又顿住了,然后抬眼,狡黠地看了他一眼,随后若无其事地站起身,“那,吃完了,我们走吧。”

    谢嘉释不疑有他,跟着女孩站起身,结完账后,两人走过一条静谧的室内长廊。

    因为这家餐厅的隐私设置极好,现在这个时间过了饭点没什么人,所以谢嘉释也没带口罩。

    走廊的尽头是另一家西餐厅的侧门,在旁边还有一个出口,而就在两人快走出去时,女孩忽然顿住了脚步,随后一转身,她迅速把谢嘉释扑在了一旁的壁纸墙上。

    谢嘉释本毫无防备,这一下便被她轻易得逞了,等反应过来,女孩子漆黑幽香的发丝落在薄唇上,还有的落在谢嘉释的颈部肌肤上,勾得他脖颈一时微痒。

    更要命的是,桑晚此时踮起了脚尖,她嫣红的唇蓦然凑近了他,越来越近,似有若无的吐息热气肆意喷洒在他面庞上,到近乎危险的距离,女孩的长睫掀起,淡淡地扫过他的肌肤。

    女孩的唇瓣下移,随后顺着谢嘉释的下巴,轻轻点落在他的脖颈,仿佛蜻蜓点水一般,唇釉在肌肤上,不断留下一点点暧昧的痕迹。

    谢嘉释震惊之余,飞速眨了眨眼睛,他悄悄攥紧了指节,心开始剧烈地跳起来。

    不过一扇玻璃门之隔,门外正是人影攒动。

    ——随时都会有人推门走进来。

    他上下滚了滚喉结,谢嘉释的眼睫轻轻地颤动着,他的喉咙忍不住开始发痒,像是被塞了把雪。

    这丫头,真是大胆到过了头了。

    而他的手指却忍不住微微屈起,几乎想环上她的纤细腰肢。

    她又说话了。

    “想我亲你吗?”她直勾勾盯着他,一双潋滟的眸子里满是艳色。

    谢嘉释哑了声音,“想。”

    他揽住她的腰,带到自己怀里,逐渐收紧。

    “特别地想。”他压着嗓音,于是磁性到致命,撩人的紧。

    “你们玩音乐的人心都脏,”桑晚耳根子一红,她侧过头,小声地嘟囔着,“撩人都不遵守基本法的。”

    第82章 [VIP]

    气氛正旖旎着, 桑晚被他托在怀里,腰肢被揽住凑近,谢嘉释缓慢垂下脸庞,正欲亲上女孩的唇, 门外的风铃忽然响动几声, 下一秒有人推门而入, 门一开, 带着汹涌的热气朝他们呼啸而来。

    谢嘉释下意识把女孩揽在怀里, 瞬间转了个个, 修长的手臂半抵住墙挡住桑晚的面容,同时他飞快俯身凑近, 作出一副低头与她正缠绵亲吻的模样。

    几许纤长的银发蹭上桑晚的脸庞,带来一阵微微的痒意。

    谢嘉释的薄唇稍显紧张地轻抿着, 温热的呼吸洒在桑晚的肌肤上,他猝不及防一抬眸,两人便就此对视了上。

    她见状,按着墙边的手指略微收紧,桑晚没来由地有些紧张,心脏也飞快跳动起来。

    女孩的眼睫轻轻颤了颤, 细细的睫羽如寒鸦振翅,脸颊慢慢升温。

    走进来的是一对男女,看到这一幕先是惊了一下,接着便捂着嘴笑,摇摇头走过去了。

    经过时男生拍了拍谢嘉释的肩, 手一指不远处的走廊, 坏笑着提醒他道, “兄弟, 那边会更隐蔽一点哦。”

    谢嘉释闻言轻轻眨眼,他漆黑长睫掀起,和被挡住的桑晚静静地对视了几秒,忽然弯唇笑了一下。

    那男生想探头看看这两人的面容,立刻被他身边的女孩提着耳朵转回了身,女生笑骂他道:“走了,显得你啊。”

    男生挠头,随后两人的脚步声便逐渐远去。

    等了十几秒,谢嘉释适才松开她,一时都有点尴尬,而桑晚把他拉着径直往右边走,两人走到那男生方才说的那个“隐蔽晦暗的角落”里。

    她抬头仔细观察。

    嗯,没有摄像头,四周也略微黑漆漆的。

    适合干坏事。

    他安静被她拉着走,直到桑晚走到尽头停住,她转身,立定,再倾身一个飞扑。

    ——再次把他抵到墙边,然后就是“咚”的一声。

    女孩的细腻的手掌拍在身后的墙上,不轻不重,她仰脸看他。

    被一个壁咚之后,谢嘉释垂眸,看着她的模样,他弯眸子漫不经心地笑了笑,挑眉问桑晚:“干什么,要霸王硬上弓啊?”

    桑晚凑近,嫣红的唇离他的不过几厘米,距离越来越近,她黑漆漆的眼底泛着潋滟的光晕,一副任君采撷的神情,就在谢嘉释忍不住要低头吻上的时候,她却又往后离开,女孩的脸上噙着狡黠的笑,结果反被对方攥住了手腕。

    力道不大,但是温度稍热。

    他攥着她手腕,接着把唇压下来,结果又被挡住,谢嘉释被弄得有些懵了,男人暗着眸垂下了眼睑。

    女孩子冰凉带着香气的指尖点在谢嘉释的薄唇上,桑晚侧过视线,她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一双眼里满是戏谑的笑意。

    “不许亲。”桑晚说。

    谢嘉释的眼眸里此时略暗,已经被撩拨得胸膛不稳,他火热地盯着桑晚,唇瓣动了动,忽而男人的眼神一软,猩红的舌尖伸出来,他轻轻舔了一下女孩柔软冰凉的指腹。

    她立刻触电般地收回手,桑晚一脸的不可置信。“你……”

    谢嘉释勾着唇。

    然后俯身。

    “怜惜一下爷我这朵娇花,成不成?”他说着,谢嘉释凑在她的耳边轻吹了一口,故意让自己的声线变得酥麻又动听,他又用那种磁性低哑的声音说着话。

    真就特别会勾人。

    她不由得咽了咽喉咙,桑晚眯起了眼睛,弯成猫猫嘴笑他,“你怎么回事啊,谢嘉释。”

    “勾着我亲你啊?”她腾出一只手,从包里拿出唇釉,扭开盖帽,先涂了一下自己的下唇,然后她抿了抿嘴,让唇釉在唇瓣上散开,忽然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谢嘉释,想了想,桑晚拿着唇釉靠近他的唇角。

    被他制止住后,她不满地嘟嘴,“让我涂。”

    “……不然不给你亲。”

    他看了她半晌,捏着女孩手腕的指节略略一松,下一秒,冰凉的唇釉被抹在了他的嘴巴上。

    桑晚笑了,她的指腹向上,晕染开男生唇瓣上的唇釉,轻轻摩挲着,一边说,“你真乖啊。”

    他银发黑眸,谢嘉释神情清冷,容颜俊美,薄美的唇瓣染上了一层嫣红的艳色,竟然一点也不显得女气,长眼尾细细地挑着,更显得眉眼浓俊如画,勾人心魂。

    此时,也不知是否因为对她的纵容和无奈,男生俊俏的眉眼间有些无辜的怨色,微启着艳色的唇瓣,垂着眼睑,就这样看着她。

    “男妖精。”

    她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

    “那你是什么,女流氓?”谢嘉释弯腰凑近她,任由薄唇上女孩的指尖不断流连,好整以暇地捏住她细细的手腕,也不急着亲,拿自己的美色勾她,如数奉还。

    果然女孩的眼神变得越来越暗,她的手指从谢嘉释的唇上滑下,一尾艳色溢出唇瓣,在白瓷的脸庞肌肤落下一道迤逦的红痕。

    靡艳至极。

    “错,我是专治男妖精的。”

    桑晚细指揪着对方的衬衣领子,把他高挑笔直的身子给拉下来,凑在谢嘉释耳朵边说了一句荤话,然后果断对着那张妖艳至极的薄唇径直吻了上去。

    从餐厅走出来时晕乎乎的,进了地下车库,谢嘉释去开车,她则站着玩手机,看到微信后得知自家老爸和叔叔提早回来了,晚上她要过去接风。

    直到谢嘉释脸色微凝,他从车位那边走了出来,迎上她好奇的视线,谢嘉释敛了敛眸子,“车胎被人给扎了。”

    “…啊?”桑晚傻了。

    “能调监控吗?”她抬头看向四周。

    很可惜并没有。

    现在只能把车停在这里,等明天找人过来拖。

    和餐厅反映了情况之后,两人便出去,沿着街道慢悠悠地走。

    路过街边一家711便利店,她想了想,推门走进去,想买个面包当明天的早餐。

    谢嘉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电话那头的男人死乞白赖叫他稍点晚饭带回去,说他快饿死了。

    谢嘉释拿了条曲奇,顺带给钱悖买了两个饭团和盒饭。

    他撂下电话,无奈地和她对视一眼,随后便走到店内微波炉去加热食物。

    喝着冷藏的无糖乌龙茶,桑晚提前走出来,她站在门口等,不远处一对情侣状似痴缠搂抱着朝这边走了过来,她漫不经心地看着。

    那女孩依偎着男生,神色甜蜜,那男生单手勾着她的腰,却有些吊儿郎当的意思。

    她不在意地收回视线,又忽然觉得哪里不太对。

    那男生看到桑晚眼神一亮,推开抱着他的女生,大步走过来,一边叫她,“桑晚,原来你们在这啊。”

    桑晚闻言看过去,笑容慢慢凝固。

    又是他。

    她真就搞不懂,为什么会被这种神经病缠上。

    那人歪歪斜斜地走近了,她才闻到对方身上一股酒味,边野似乎是喝了酒,此时脚步略微有些摇晃。

    她见状,桑晚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

    “边野,你怎么在这。”

    那女生见状立刻过来拉他,一边防备地看着面前的桑晚,把他往自己这边拉,“边野,我们走吧。”

    边野再次甩开她的手,不耐烦地对她摆了摆手,“你自己先走吧,我还有点事。”

    “你要和她说什么?”女生问。

    “关你什么事?”边野笑着问,慢悠悠地抱臂,眼里却没什么情绪,“我们也没什么关系吧。”

    “你什么意思?!你明明刚才还和我……”女生一听尖叫起来。

    “楚令月,不要让我说第二遍。”边野收敛了嘴角的笑,抬手拍了拍她的脸,又像情人似的温柔揽着女生,随后他脸庞凑了过去,不知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

    随后那女生咬唇看着他,又恨恨瞪了桑晚一眼,含着泪转身就跑了。

    就算这样他也没丝毫松动,神色轻松。

    桑晚一时没搞懂情况,但下意识地,她心里燃起来一股厌恶。

    边野此时看着她。

    她也无比防备地看过去。

    “……你有事吗?没事的话,能请你离我远点吗?”

    被他那种眼神盯着,她浑身不舒服。

    下意识觉得这人不对。

    “桑晚,”边野朝她走过来,她见状,果断退后一步,桑晚不耐地蹙眉,抬眸说,“你想干什么,我都说了让你以后离我远点,你想挨揍吗?”

    话音未落,却被他凑上来灵活地揪住了手腕。

    “行啊,我很乐意。”边野这样说。

    她想都没想立刻就奋力挣开,却没挣动,那边野却跟不装了似的步步逼近,他眼里满是亮到骇人的光,身上也香味肆意,是那种迷乱到极点的靡靡味道,他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着桑晚,边野这样问,“谢嘉释没跟你在一起?他不知道把女朋友落在这里,很容易被别人惦记上呢。”抬手,想去勾她下巴。

    他的手立刻被桑晚打开,“别碰我。”她厌恶地说。

    “你到底想做什么?”

    边野单手把刘海撩上去,随后他半捂住脸,从指缝间露出的那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看,从唇里哼笑一声。

    “也没什么,就也和我交往呗?不喜欢也没事啊,反正我喜欢就行。”他说。

    “我可寂寞了,得要你们来陪我。”

    他说着摇摇晃晃地凑过来,边野伸出手,他想摸女孩的手和脸,边野的神情痴迷到略显病态,很兴奋地点了点她,“就是这种眼神,你越讨厌我,我就越高兴,真可爱啊……再让我看多一点。”

    就在桑晚抽着嘴角,她忍不住想要一耳光直接扇过去时,一个高挑的身影急速过来,揪着他的衣领把边野从桑晚面前猛地推走。

    随后听到“咚”的一声,就见边野跟一个破布娃娃似的,被面容森寒的银发俊美男人重重地怼在了身后的电线杆上。

    电光火石之间,动作快的让人看不清。

    他揪着边野的衣领,谢嘉释此时冷静地直视着他,但他手臂上的一条条青筋却暴起,不断跳动。

    似乎在忍耐着极大的怒意。

    “你想对我女朋友做什么?”

    他厉声问。

    边野的头重重磕在电线杆上,看着就疼,可他却还在肆无忌惮地笑,甚至勾着指尖,扬着脸,想触碰他面前面色不善的银发男人,边野亲亲昵昵地随意笑着,看向谢嘉释,“啊呀,原来colin你也在。”

    “也没什么,你女朋友好可爱的,让给我呗?”

    边野跟磕了药似的,软着骨头躺在电线杆上,和谢嘉释死亡对视,但醉得像在讨打。

    “之前那一个两个十个,都不好玩。”

    “但桑晚好玩。”边野眯着眸子,病态又招打地笑。

    好久没遇到这么好玩的了,不看他,不喜欢他,甚至厌恶他。

    他就是喜欢毁掉这样的人。

    让他们和自己一样堕落。

    “呐呐,Colin,让给我呗,我身边好久没有好玩的东西了。”他说。

    谢嘉释适时抬起眸子,缓慢扬起下巴,他冰冷的黑眸里闪着阴寒的光。

    似乎要用眼神把边野给直接凌迟。

    弧形漂亮的薄唇轻轻翕动,谢嘉释闻言,嗤笑了一声,如同野兽似的眸子锁定住对方,他一字一句地说着,“你想死吗?”

    他这样问边野。

    ▍作者有话说:

    (发出想要评论的声音)

    第83章 [VIP]

    顿了顿, 边野的神情带着嘲笑,“她都抛下你这么多年了,不过只是勾勾手,你就跟条狗似的追上去, 我就不懂了, 这女人魅力这么大吗?”他说着凑近了谢嘉释, 边野笑得很挑衅, 他慢悠悠地说, “那我也想试试。”

    谢嘉释长睫危险地颤动着, 他抿唇冷冰冰地打量着眼前醉的令人火大的少年,揪着他衣领的力气不由得大了几分。

    “你他妈再说一遍?”他指节愤怒地绷紧, 只要边野接下来再说一个字,他的拳头就能直接招呼到他脸上。

    “我说, 你女朋友,我、喜、欢。” 边野不知死活地对上眼前银发男人饱含怒意的视线,浅金色脑袋摇晃着,反握着对方掐着他的手,这样一字一句地重复说。

    谢嘉释一听眼神骤怒,唇线绷死紧, 他猛地扬手,握住凌厉攥紧的拳头就要朝少年挥过来,眼看边野那张笑脸就被揍的开花,桑晚连忙心急地喊他:“阿释!”

    “……别打架。”万一被有心之人拍到,传到网上又会是一片腥风血雨。

    而且, 边野并不值得信任。

    因为他而微博出道, 太不值得。

    ……他也不配。

    只是女孩的短短一句唤, 那凌厉带着怒意的拳头堪堪停在了距离边野鼻尖不到一毫米的位置, 就生生停了下来。

    桑晚见状松了一口气。

    谢嘉释神情沉暗,黑色的眸子里卷集着强烈的风暴,凌厉的拳风霎时掀起少年的额发,边野似乎是被吓到了,他眼圈里神色微怔,这才稍微清醒了一点。

    桑晚此时上前一步,她的手搭在谢嘉释的肩膀上,轻轻扯了扯其上的一点衣料。

    她安抚地摸了摸,好好给谢嘉释顺了顺毛。

    “别理他,他就是个醉鬼。”

    她轻轻地说。

    谢嘉释闻言,他回眸看她,顿了顿,他的眼神这才变得缓和了一点。

    边野闻言,他意外抬眼,便将身体往桑晚这边侧来,还在不知死活轻佻地朝她说,“呦,果然还是桑晚同学更心疼我——”

    下一秒就被谢嘉释单手掐住脖子,动弹不得。

    他因为呼吸不畅而涨红了脸,边野咳嗽了几声。

    女孩此时已经用一种不知道如何形容的表情,她默默地白他一眼,“……不是我说,你真的想多了。”

    “阿释,别理他了,我们走吧。”她不再跟边野多说话,对银发男人说。

    男人低低地应了一声,看着那女孩的神情柔和的不像话,而谢嘉释转过视线落在他的身上时,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顷刻又变得冷若冰霜,生人勿近。

    像打量一个十恶不赦的垃圾。

    真是威慑感十足呢。

    边野见状,不由得在心里大笑。

    有意思,有意思极了。他想。

    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桑晚好玩,谢嘉释也好玩。

    真想看看他们既痛苦又快乐的样子。

    谁让他们俩这么惨,被他给盯上了呢。

    既然这样那就把裴铭那小子给弃了吧,他太放肆了,竟敢把主意打到他的小蝴蝶身上。

    边野歪着头,他随意地这么想着,总不能他还没玩够就被别人伤害到呢。

    桑晚被边野那双蓝到极致的眼睛看的心里发毛,她不由得蹙起眉头,神色微凝,提防地看着他,那种如同发现了什么好玩事物的神色……如同附骨之蛆一般,让她既毛骨悚然又觉得隔应。

    回头让桑慕查查他的底细吧……

    她默默地想着。

    边野被他的一只手给轻易按在电线杆上,似乎没用多少力气,少年却d动弹不得,男人细碎的银发遮掩阴鸷俊美的眉眼,谢嘉释略垂下了眼睑,他居高临下地冷冷看着他。

    在银发男人优越身高的压制之下,两人之间的气氛显得无比剑拔弩张。

    “几年不见,你还是这么有病。”谢嘉释说,冰冷的眸光含着出鞘的利刃,刮在边野的脸上,一寸寸毫无温度地打量他,谢嘉释拧眉说着,“缠着自己感兴趣的东西,简直让人厌恶至极。”

    他心里的警觉和不快越发冲击着谢嘉释的神经,让他太阳穴发疼,不悦上涌。

    被这种人盯上,直觉告诉他日后不会好过。

    “边野,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他决定严厉警告一下面前这个疯子,谢嘉释缓缓地说。

    于是男人修长漂亮的手指逐渐收紧,对方的脸色顿时涨红了些。

    “下次再让我听到这种话,”他危险地掀了掀漆黑眼睫,接着谢嘉释启唇,他一字一句地说,“我就把你的嘴巴撕烂。”

    “嗨嗨,”对方就算被掐着,依旧在无所谓地笑着,接着少年求饶似的朝他投降似的举起了双手,“不愿意就不愿意呗,你别揍人啊,我可是很怕疼的。”

    “跟她道歉。”

    谢嘉释不松手,他这么冷冷地说。

    边野于是歪头,看向了一旁的桑晚。

    她今天穿的很漂亮啊,唇也有点肿,看来是谢嘉释亲过了。

    他蓝色的瞳孔里闪动着一波不可言说的暗潮,一张唇似有若无地挑了挑。

    桑晚这样一看,就知道他此时没有丝毫悔意,反而不怀好心,她心里涌上一股防备。

    这个人……捉摸不透。

    接着就见他不敢太张扬明显地笑着,那边野看着她,他一边慢吞吞地对她说着,“那,对不起。”

    “桑晚同学就原谅我吧?”他又变得可怜巴巴起来,眨巴着眼睛,像要哭似的。

    “……”

    她一时觉得匪夷所思。

    这演技不去演戏可惜了啊。

    塑料袋都没他这么能装。

    她和谢嘉释对视一眼,桑晚忖度一会,缓缓开口:

    “以后在学校里,你不要再缠着我,安安分分在长宜大学待上半年,然后等时间一到,你就立刻滚回你的美国去。”桑晚忖度着这么说。

    “嗯呐。”边野点头。

    “还有,如果你不是真心喜欢,不要玩弄这里女生们的感情……这是警告,下次再让我看到,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桑晚又说。

    “嗯嗯,一定。”边野说。

    “最后……请你不要在用这种恶心的语气跟我说话。”女孩的眉头恶狠狠地跳了跳。

    “欸?恶心吗?好伤心啊……”边野面上露出伤心神色,实际内心笑开了花。

    恶心吗……

    桑晚说完草草扫了他一眼,她压根不愿多看,转头就对掐着他的银发男人说,“阿释,放开吧。”

    “Colin,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吧?”他又看向自己被谢嘉释掐着的脖子的手,少年一张脸憋红了,他眯着眼睛,笑。谢嘉释,手劲真他妈的大。

    当初在韩国做练习生时他怎么就没发现他这么有趣呢,哦,他想起来,因为当时谢嘉释被这丫头给甩了啊,所以那时他对谁都冷冰冰的,生人勿近,所以他才提不起兴趣。

    可现在不一样了。

    眼前这人现在跟个神仙一样,光芒四射的。

    好想毁掉看看啊。

    少年面上却依旧笑嘻嘻的。

    “哦对了,桑晚同学,记得明天准时回学校哦~有十点钟的课呢。”

    女孩怪异地扫他一眼,没有说话。

    谢嘉释这才缓缓松开了手,银发男人上下冷冷扫了他一眼,随后他转身牵起了女孩的手,走了。

    边野抬手按了按酸痛的脖子,抱臂看着远去的那两人,不见丝毫的悔意,他眼底泛着病态而沉醉的神色。

    ———

    “他就是个大神经病吧。”回去的路上,桑晚终于忍不住吐槽。

    她都怀疑他们的车胎是不是他弄的了……

    “反正不是什么正常人。”谢嘉释脸色微沉地说,握着手机,“我叫了车来,你回学校还是回家?”如果回家,可以和她一起回去……

    “哦,我晚上还有事,要先去这个饭店。”她已经在打车软件里输地址。

    手机被修长手指暗灭了,谢嘉释把桑晚的手机放进他口袋里,牵着她去街口,那里早已停着一辆车,“不用打车,我送你去。”

    车上,她要回手机,一边低头玩着,谢嘉释坐在旁边,视线时不时落在女孩身上,终于忍不住问,“是约了人一起吃饭吗?”

    桑晚一抬眼,“嗯,好奇啊?”她好笑地看着他。

    谢嘉释轻咳一声,顿了顿,他还是问出来,“和谁一起?”

    “我爸,还有我叔。”她合上手机,男生一听诧异地睁大眼睛,“他们回来了?”

    “对啊。”她语气轻松,随后看向谢嘉释,“所以,你要不要见见?”

    谢嘉释自然想要答应,甚至低头看了下自己的衣着,他有些紧张地理了理头发,神情少见地有些无措,“那我先去准备一下……”

    女孩见状,噗嗤一声笑了,“你怎么跟媳妇要见家长似的。”后来一想,哎呦,好像也都差不多。

    她忽然想起桑慕那张板起来的晚娘脸,桑晚就又觉得头疼,她伸手揉了揉眉心,“哎算了,今天我哥也在,下次吧。”

    她只是随口一问,而且是给父亲叔叔接风洗尘,好像带着对象去也有些不太妥当。

    总之,应该换个更正式点的场合吧?

    谢嘉释想了想,他有些遗憾地点点头,“好。”

    车停在帝国大厦酒店后,桑晚拿着包开门下车,一边给桑慕带电话要他下来接自己。

    “拜拜~”她朝车窗内的谢嘉释挥了挥手,接着就想转身,对方见状,谢嘉释略微眯起眼睛,单手拉下墨镜一角,露出漂亮而漆黑的眸子,他朝桑晚勾了下手指,“过来,你头发乱了,我帮你整理一下。”

    “哪里?”她摸了摸发尾。

    “你看不到的,我来。”

    桑晚不疑有他,随即弯腰俯下身,感觉到男生冰凉的手指落在她的鬓角,她视线落在手机屏幕上,他呼吸温热,谢嘉释伸手把一点碎发扫到女孩的耳后,忽然手按着她的后脑勺让她倾身过来,他在女孩的唇上飞速烙下一吻。

    她摸着唇,桑晚后知后觉地抬眼看过去,对方餮足地抿了抿唇角,谢嘉释好整以暇地抬眼,他把一枚蝴蝶发夹别在她头发上,勾起唇角,“代我向两位伯父问好。”

    车开走了。

    她红着脸,桑晚掏出镜子补口红,整理完后她一转过身,冷不丁被不知何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

    桑慕一身西装笔挺,身子倚在酒店的大门口,他正抱臂面无表情地垂眸看着她。

    “干嘛站那不说话?你吓我一跳。”她摸了摸胸口,桑晚抱怨道。

    桑慕没好气地白她一眼,“不是你叫我下来接你的吗?”他凉飕飕的目光在她身上掠过,“刚刚车上那个,是谢嘉释?”

    桑晚神情倦怠地跟他一起走进饭店里,“啊,不然呢?”

    “还没腻啊。”他见状啧了一声。

    “怎么你嫉妒啊,单身狗。”她朝他略略略。

    桑慕无奈叹气,抬手按下电梯,两人进去,他说,“我跟你说过了不要和谢家人走的近,你这样早晚会后悔的。”

    “网上骂你的那些话,你以为你爸看不到?之所以到现在你还算太平……”

    又来了。

    桑晚捂住耳朵,女孩靠在电梯里抬眼白他,“你差不多就得了,今天我爸回来,我不想跟你吵。”

    “随便你,叔叔知道这件事,他也不会坐视不管的。”

    桑慕电话响了。

    他接起来,看了桑晚一眼,刻意压低了声音,“喂?”

    “今晚有事,所以不能回去?”

    “好,知道了。”他说完就撂了电话。

    “谁啊,女朋友?”桑晚好奇地问。

    “……要你管。”桑慕说。

    她不以为然地抬头,桑晚忽然看见面前男人敞开的衣领下似乎有点红,她揉了揉眼,立刻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上前揪住桑慕的衣襟,“卧槽,哥你脖子上这是……”

    桑慕扯回衣领,把她凑过来的头扒拉开,对上妹妹无比八卦的视线,他黑着脸警告:“一会进去不许和我爸和叔叔瞎说。”

    “那就要看你表现了,”桑晚哼着歌步伐轻快地走出去,“让你在我爸面前说我坏话,我…”她转头对桑慕做鬼脸,却和外面要进电梯的女人不小心撞在一起。

    “你没事吧?”

    对方扶住她,温柔地问,一股熟悉的香气映入鼻息。

    桑慕黑着脸走出来,跟女人道歉,“不好意思,我妹妹给你添麻烦了……”结果抬头一看清了女人的脸,他顿时愣在那里。

    桑晚站稳后抬头,见谢嘉释的姐姐谢玫穿一身性感漂亮的红裙,正揽住她的肩膀,眼神也是写满诧异,而且她身旁还站着一个,长的还不错的男人。

    两人举止亲密,似乎很是熟稔。

    而电梯开的那一瞬间,她看到那男人似乎给谢玫挽了挽头发。

    桑慕冷笑一声,“我说你怎么在外面吃饭,也不知道是什么事,现在算是知道了。”他说着,攥紧了垂在两侧的拳头。

    “谢玫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桑晚看着桑慕铁青着的脸,又看了看面前面色微沉的谢玫,她一时愣了愣,忽然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桑晚,我们走。”桑慕这时说,径直往前走。

    “桑慕,你误会了。”谢玫急切地说,她上前一步拉住了桑慕的手腕,不让他走。

    “我们不是……”

    桑慕没动,转头看她,眼神冰冷而嘲讽地哼笑,“我误会什么?毕竟谢小姐您裙下之臣无数,我,也算是其中之一。”

    “既然你跟谁玩玩都行,我也不必在乎。”

    他自嘲地说。

    桑晚听懵了。

    …… 等等?她有点乱。

    终于反应过来后的桑晚顿时瞳孔地震:卧、槽。

    第84章 [VIP]

    这时候谢玫旁边那个男的开口了, 他疑狐的目光落在铁青着脸的桑慕和谢玫身上,一边问:“谢小姐,这是谁?”

    桑晚感觉到桑慕的视线接着刀子似的落在他身上,他冷冰冰地问, “你又是谁?”他撇开谢玫拉着他的手, 也不看她, 冷冷地叫自家妹妹, “桑晚, 走了。”

    那人被他这一瞪, 也有些不忿,于是立刻上前拦住了他, “我是谢小姐的朋友,你怎么这么没礼貌?没看见谢小姐这是有话要跟你说吗。”

    “我们只是同事而已, 阿慕,你不要误会。”谢玫着急地追上了桑慕,不想却被高跟鞋踩住了稍长的红色裙角,她脚下一滑差点跌倒,幸好这时桑慕及时回过了头,见状他神色骤然一动, 他立刻伸手揽住了她下坠的腰肢。

    于是谢玫跌入了桑慕的怀里。

    桑晚和那男士在旁看着,目瞪口呆。

    两人对视了几秒,随后谢玫站稳了身子,一双手抵在桑慕的胸膛上,她漂亮的脸颊染上薄薄的绯色。

    桑慕这才如梦初醒, 他立刻放开了手。

    “咳。”他轻咳一声, 桑慕垂下眼, 淡淡地问她, “没事吧。”

    “没事。”谢玫敛了敛稍乱的长发,脸庞微红。

    “谢小姐和这位先生是什么关系?”一直看着这两人的男人开口问,神情莫名有些戒备。

    谢玫先是看了桑慕一眼,然后她笑着说,“这是我男朋友,桑慕。”

    桑晚:哦豁。

    果然吧。

    于是她肉眼可见自家哥哥的脸色变得缓和了不少。

    “为什么不告诉我实情?”他问。

    谢玫摇了摇头,又说,“阿慕,我就是来和陈先生谈合作的,不想让你知道是怕你乱吃醋,我不是故意骗你的。”

    “无所谓,这是你的事情我无权多管,明天见。”桑慕一听神色冷淡,说完他转身。

    谢玫看着他的背影,也没有再说什么,而神情蓦然有些受伤。

    桑慕你会不会啊!

    桑晚在那男的身上和自己哥哥身上游离一会,随后她当机立断拉住了谢玫的手,声音甜甜地问她,“谢玫姐,要和我们一起去吃饭吗?”

    谢玫垂眼看她,“桑桑妹妹……”

    “谢玫姐吃过饭了吗?”桑晚问她。

    谢玫一向心高气傲,能让她放下身段,一定是很喜欢自家哥哥了。

    谢玫犹豫了一下,看向桑慕,她迟疑着说,“还没有,我也正准备去吃……”

    “那姐姐就和我们一起呗,反正我们也还没吃。”她拉住谢玫的手,弯了弯眼睛,“正好,和我哥说说话,我叔叔和爸爸也都很想见见你呢。”

    “桑晚,”桑慕皱起眉头,“你别添乱。”

    “怎么就添乱了?”她抱住谢玫的手,桑晚朝桑慕吐舌头,“我爸和叔叔之前也说好久没见到谢玫姐了,今天不就是很好的机会吗。”

    她用眼神无声谴责他。

    好你个桑慕,不让她和谢嘉释交往,背地里自己和对方的姐姐有一腿。

    不是他自己说的谢家人不好吗?真是口嫌体正直。

    她摇着女人的胳膊,“我们就一起吃饭嘛。”

    谢玫悄悄抬眼,面露期待。

    桑慕顿了顿,有些犹豫地看着她俩,最后还是说, “今天可能不太合适。”

    谢玫一听淡淡笑笑,也不再纠缠,恢复了冷淡的神色,“好吧,那我和张先生就先走了。”

    桑晚一听瘪嘴。

    一听到她的话,特别是那句张先生,桑慕周身的气压明显变低,温度骤降。

    她看着,桑晚心里直着急。

    “哥你可真是……”

    得,就看眼前这情况,桑慕这死直男的追妻之路漫漫。

    人家谢玫是大美女,顶级名媛,身边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就按自己哥哥这直男臭脾气……桑晚想到这,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

    桑慕,脱单无望。

    就在这时忽然身后传来一声男人的呼唤,“…小慕,小晚?”

    桑晚回头看去,眼睛顿时一亮,“爸!叔叔!”

    桑贺川和桑寂耀都是一身西装,此时正站在酒店包厢门口,朝这边投来视线。

    她心里一动,桑晚立刻跑到父亲的跟前,拉着桑贺川过来,故意说,“爸,您还认识这个姐姐吗?”

    桑贺川看着谢玫一会,眼里流露惊艳,一脸惊讶地笑着说道,“当然记得,这不是谢家的姑娘吗,这么长时间没见,都长这么大了。”

    谢玫欠身,礼貌地向两个桑家的长辈问好,“川伯,耀伯,好久不见。”

    桑慕直起身子,低头也唤道,“爸,叔叔。”

    桑寂耀皱眉看着自家儿子,“小慕,既然来了,怎么迟迟不进去?”

    桑晚赶紧说,“爸,叔,今天真的特别巧,我们刚出电梯就和谢玫姐遇上了。”她边说,偷偷朝桑慕挤了挤眼睛,“您跟叔叔今天刚回来,好容易凑在一起,我们本来想邀请谢玫姐一起过去吃顿饭的,这不正在问吗。”

    “哦?”桑寂耀一听,来了兴致便问道,“那既然这样,谢小姐不如一起过来吃个饭?”

    “不了叔叔,”谢玫说,“既然今天是您二位的接风宴,我就不打扰了,改天一定登门拜访您。”

    “好,早听说玫丫头你也来帝都了,没想到今天才见。”桑贺川和桑晚对视一眼,立刻领悟了她的暗示,于是他慈祥笑着说,“什么时候请你父亲过来一趟,记得把小释那孩子也带上,我们一起好好吃个饭,叙叙旧。”

    谢玫一听,她有些意外地应了下来,“好,川伯,我一定转达给父亲。”

    目送女人走后,几个人进了包厢坐下来,喝酒聊天,不久菜也齐了。

    吃饭时,桑贺川向桑慕询问自家闺女的近况。

    桑慕把桑晚总熬夜、老吃油炸食品、和偷偷打工的事全给她告发了。

    桑晚不由得瞪了桑慕一眼,准备告状,“耀叔,桑慕他不让我搞对象。”

    “小晚有男朋友了?是哪家的小子?”桑寂耀一听,挑眉来了兴致。

    “是谢嘉释。”桑慕不屑地冷哼一声,“就娱乐圈里被捧上神坛的那小子。”

    她眼尾一跳,桑晚桌下踩了桑慕一脚,对方怒瞪她一眼。

    “哦,就是刚刚那个女孩子的弟弟?”桑寂耀好奇地问。

    “对,爸。”

    男人闻言,开始陷入回忆,“谢嘉释这孩子我见过,长的是挺不错,也很有才华,不过小晚,他靠得住吗?毕竟是那个圈子里的,那么乱。”

    “我觉得没问题啦。”她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前段时间小晚被网上他那些粉丝攻击,虽然最后那小子是澄清了吧,但桑晚生活也受影响了,这丫头这样了也不听我话,硬是什么也不说。”桑慕添油加醋,“都被她们骂哭了。”

    “谁哭了?”桑晚瞪他。

    桑贺川倒是没说什么,一直笑呵呵地喝着酒,“都是小慕自小看小晚看太紧了,现在姑娘也大了,想谈个恋爱也正常,别说她,”他笑眯眯地看向此时正举起酒杯喝的桑慕,桑贺川不紧不慢地说,“我看那玫丫头和你,是不是也有点事?”

    桑慕一听,顿时呛了一口酒,放下酒杯有些局促,“不是,叔,我……”

    桑贺川笑着,拍了拍自家侄子的肩膀,“别否认了,你还能瞒得过我?”

    “爸,我就说吧,他死活不让我和谢嘉释交往,结果自己和人家姐姐打得火热。”桑晚说。

    被桑贺川狠狠敲了一下脑袋,“不要这么说话。”

    桑晚瘪嘴。

    吃完饭后,桑寂耀回公司处理事务,几人坐车回去,桑慕开车,她坐在后排耍手机,点开微信,发现很多条未读的信息。

    戚魅:桑晚,之前我做的不对,我给你道歉,你能不能别让你爸撤资?

    戚魅:求你了,我们家快倒了,我让学生会恢复你的职位,以后离你远远的绝不打扰你,求你放过我们家可以吗?

    贾娜的语音带着哭腔,全然不见之前盛气凌人的样子:桑晚对不起对不起,你原谅我吧,是我不好,之前对你做的一切都是我的错,我还有弟弟,我妈也天天哭,我爸都急疯了,你让叔叔他们不要打压我们了行不行,我求求你了……

    还有好几个平时给她使绊子的女生,此时也都过来道歉,一个比一个诚恳,与当初盛气凌人的模样全然不同。

    桑晚见状:缓缓打出一个 ?

    “……这什么情况?”她盯着手机屏幕,桑晚一时匪夷所思地说。

    桑慕透过车后镜瞟她一眼,轻轻笑了一声,“你还不知道?去年贾家因为泄露我们家的资金报表吃了官司,现在已经被抓进局子里了。”

    “至于戚家那边,”他慢悠悠地说,“他们家女儿不是经常欺负你吗,我就随便给他们家下了点绊子,现在他们公司濒临倒闭了。”

    桑晚静默了两秒,一时没反应过来,她凑过去问桑慕:“等会,咱们家现在到底是什么样子了?”不是说几个公司的资金周转有些困难,产业一直在堪堪维持着吗?

    难道她拿的不是落魄千金大小姐剧本吗?喵喵喵?

    “哦,不怎么样,也就区区帝都的地产龙头之一吧。”桑慕握着方向盘,语气轻松地说。“怕你来帝都被人骗,然后叔叔想看看哪些厂商值得我们合作,就导了一场戏,现在验出来了。”

    桑晚: “?”

    她忽然懂了点什么,桑晚立刻看向一旁看金融晚报的桑贺川,神色欲言又止。

    对方手指正翻过一页报纸,见她看过来,桑贺川抬眼,男人朝她微微一笑, “不能让我们小公主受委屈不是?”

    桑晚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哦对了,”桑慕侧头对她说,“郊区那别墅你别继续住了,叔叔已经在市区买了房子。”

    //

    郊区别墅的房门被“啪”的一声关上,谢嘉释拎着盒饭进来,他把东西放在餐桌上,随后对趴在沙发上打电动的钱悖叫了声,“懒狗,过来吃饭。”

    “谢谢爸爸!”饿到虚脱的钱悖一听,顿时鲤鱼打挺地站起,他窜到桌前坐下,打开包装开始狼吞虎咽。

    看谢嘉释神色疲惫,随口一问,“怎么了?难不成今天和桑桑妹妹约会不顺利啊?”

    “还行,挺好的。”他揉了揉眉心,谢嘉释开口,有些厌烦地说起来今天的事,“不过就除了一件事不好,那个边野,他最近回国了。”

    他说了自己遇到的事,那人的怪异,以及他还一直在缠着桑晚。

    钱悖一听,他愣了愣后才反应了过来,“哦他啊,那家伙我知道,不是被爆在练习生时期他就同时交往好几个女生吗,真就是,比我还垃圾一男的。”

    谢嘉释一听,嘴角忍不住一抽,神色有些一言难尽地看了一眼对方:“……你也知道你垃圾啊。”

    钱悖咬着饭团一边跟他哼唧着:“你别不信,那人段位比我还高呢,之前音乐节时他来过旧金山,好家伙,那些女孩子都被他迷的不行,晚上就去开房了,真的,他就跟有什么魔力一样。”

    谢嘉释一听蹙眉,“边野这么受欢迎?”

    “是啊,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啦,桑桑妹妹也不是那种会被他轻易诱惑的人。”钱悖大咧咧地说着。

    谢嘉释垂下眼睑。

    ……也是。

    他起身换衣服,然后去洗手间拧开水龙头,打湿了一条干净的毛巾。

    “现在不一样了,我已经改变了,”钱悖说着蹿到谢嘉释跟前,一脸娇羞地跟着他出来,挠着头发扭扭捏捏地开口,“欸兄弟,跟你说个事,我最近看上个女人。”

    谢嘉释拧干了毛巾,正单手擦拭着脖颈,闻言,他不以为然地问,“哦,这次又打算维持多久?能坚持一个礼拜吗。”

    “不是,现在还没追到呢,而且这次我真是认真的,和以前都不一样。 ”钱悖看他不以为然,急切地说。

    “哦?”谢嘉释闻言一挑眉,回头看他一眼,顿了顿,从喉咙里轻轻嗤笑一声,他真心实意地问钱悖道:“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怎么就这么好笑呢。”

    “哎呀我跟你说真的,你快帮我出出主意,我怎么追她她都不理我,我现在没办法了都。”钱悖抓了抓头发,匆匆把饭扒拉几口吃完,他跟着谢嘉释一路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再坐下。

    “先说说是哪个女孩这么不幸,会被你看上。”谢嘉释给自己倒了杯茶,他慢条斯理地说。

    钱悖便开始回忆:“就是,她是长宜大学的,长的很漂亮,然后和那个友枝经常在一块玩。”

    “嗯。”

    “她家里挺富的,上头还有个哥哥,特别宠她。”

    谢嘉释:“……哦。”

    “哦对了,上次长宜大学的文娱晚会,她还上台表演过,上电视了。”钱悖回忆。

    “……”

    “然后就,我听说也有挺多人追她的……”

    “……”

    钱悖的话刚说到了一半,他忽然注意到谢嘉释的眼神似乎在一瞬间骇人到要杀人,他愣了愣后,立刻疯狂地摆手,坚决否认三连:“不是不是!我说的不是桑晚妹妹啊你可千万别误会!!我喜欢的是那个叫做米迦的女孩!”

    谢嘉释闻言,脸上没什么表情,他淡淡地“哦”了一声,把身体靠在沙发上,他颇为意外地道:“……是她啊。”

    桑晚的闺蜜。

    他的助攻好兄弟。

    最近米迦在帮他调查裴铭和那个团伙的事,但现在也没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你怎么就喜欢上她了?”他挑眉,谢嘉释有些好奇地问。

    “哎呀,之前她不是和桑桑妹妹一起来过的吗,她人长的又漂亮,还豪爽,我就没忍住……多看了那么两眼,然后之后偶然遇见了,又说了几句话,她那时笑得还挺好看的。”钱悖说。

    “……然后?”

    “然后,我回去就觉得自己有点不对劲了,吃饭不香了,怀里美女也不香了,被洋妞亲也没那种感觉了,然后我就知道这是陷进去了。”钱悖颇为苦恼地说。

    接着钱悖就跟他大倒苦水,什么他买花送米迦却被拒,跟她约饭也照样被拒,他什么套路都试了一遍结果对方百毒不侵,压根就不care他,钱悖一通追求皆失败了,现在他更是连米迦的电话也打不通了。

    钱悖一直在那边委屈地呜呜呜:“我就是想不通,我这么有魅力,还帅,没理由啊,为什么。”

    “是吗,”谢嘉释听完,他抬起眼帘,对他淡淡地说:“不用想了,你追不上的。”

    钱悖一听顿时哀嚎:“为什么啊?”

    “因为你太渣了,不专一还拈花惹草,好女人都不喜欢你这样的,”谢嘉释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茶水,随后他勾着唇,看着他接着说道,“不像我,一向很守男德。”

    “……”

    ▍作者有话说:

    钱悖:你礼貌吗?

    第85章 [VIP]

    钱悖一时无语, 他扔了个抱枕到他身上,“谢嘉释,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能等一个人到四五年?”

    他挑眉, 谢嘉释把抱枕按在怀里, “有什么不行?总比你千帆过尽, 结果到现在孤家寡人一个的要好。”

    “废话少说, 帮不帮我?”钱悖问他。

    谢嘉释说, “看情况吧, 现在不行,等过一段时间, 你别太心急。”他说着揉了揉眉心,随后正色道, “对了,我先跟你说个事,认真听。”

    “什么事?”

    他把那些污七八糟的事告诉了对方,钱悖听完后,也有些惊愕,“不是吧, 裴铭那小子,他居然敢玩这么大的?”

    他自己嗑药就算了,还把家世清白的贫苦弟弟也牵扯进来,以烈性上瘾药物控制着对方,把人当提线木偶使, 以此构陷那些无辜地练习生。

    “ ……真不是人啊。”钱悖撮牙花着说。

    “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 裴季年纪小, 被算计之后一直受制于裴铭, 帮他做各种恶事,现在他困在录制地大楼里也没办法出来,但之前我听说他给桑晚打过电话提醒她,所以他也不至于无药可救,但估计……裴茗也早就察觉了。”谢嘉释说。

    毕竟他这几天去录制地,想找裴季却总被人监视,再没有得到两人独在一处的机会。

    钱悖惊, “所以他怎么可能有手机?不是到录制地一开始就全部被收了吗?那这样一看,给桑桑妹妹打电话的那个手机也是裴铭偷偷塞给他的,既然如此那他早就被监听了,现在估计暴露了……”

    谢嘉释听到这,他不由得绷紧了唇线。

    以裴铭那种性格,他一定会更加控制裴季。

    “……我是节目导师,应该还能找机会见到他,要在成团夜之前把裴铭赶出去,不然会有更多人被他陷害。”

    裴铭所在的娱乐经纪公司芭兰娱乐,在这次《偶像之子3》选秀里投了不少秀人,且他们的排名也都不低,若是把前几名的练习生陷害了拉下去,这样他们就能轻松挤进出道位。

    背地里,对方已经在放各种扭曲捏造的黑料,以此在成团之前来打压前几名了。

    前几名的top里有的只是个人练习生,有的是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出身,即使被黑之后迅速发公告进行澄清,也大多湮没在了裴铭公司请的大批水军的唾沫星子里了。

    也是他煽动的粉丝对桑晚的网络暴力,和那个傅弥一起。

    八成是裴铭身后的那个人称腰,他们才敢搞鬼。

    本来号称最公平公正的选秀男团节目,最后被资本搞得乌烟瘴气。

    谢嘉释不由得咬牙,心头的怒意翻涌。

    “可是裴季要是一直不松口不配合的话,我们能拿到什么证据?”

    钱悖说着,他想到什么 “不是,你跟我说这些,是觉得我能帮上什么忙?”

    “……确实是。”谢嘉释说,“我需要你一个帮忙,顺带一提,这个事,米迦也会来。”

    钱悖的眼睛顿时一亮,“真的?”

    “嗯。”

    钱悖也是《偶像之子》成团出道夜的特邀嘉宾之一。

    裴铭很精明,这些日子里一直躲在暗处,他大多是指使别人和递刀操纵的那个,没有什么实质有效他陷害别人的证据,想逼他露出什么马脚也并不容易。

    需要有人主动配合。

    两人讨论了一番后,钱悖点头答应,蓦然想起了什么。

    “对了,你的演唱会准备的怎么样了?不是成团夜之后就要开了吗?”他问。

    “准备延期了,”谢嘉释说,“等解决完这些事再开也不迟。”

    “这样啊……”

    ——

    大学宿舍里,舍友们都出去复习或者上课了,屋里只剩下两个人。

    吃过晚饭后,米迦正在和桑晚讨论两个人该如何潜入录制地。

    桌面上散着练习生的身体健康诊断书,姓名那栏写着“裴季”,野回公司练习生,大学停学状态,目前在参加选秀。

    以及他表哥裴铭的一大沓资料。

    桑晚垂眸看着,涂着寇丹的指尖在桌上无规则地轻敲。

    “我昨晚问了桑慕,他说《偶像之子》选秀节目我们家也有不少投资,大场里也有我们公司的项目负责人。”桑晚说着,跃跃欲试,“或许,我可以借着这个身份混进去。”

    米迦点头,“我本来在我爸那里也查到了,正要和你说。”

    现在裴铭的势力估计不少在录制地里,而自从上次之后裴季再也没有给她打过电话,八成是被裴铭发觉后给控制了。

    而且米迦也查出了在网上发布各种照片和旧料并煽动网友的人是傅弥。

    桑晚对此深深叹气,抵着眉心:“……我真他妈是服了。”

    “这事要跟傅延说吗?他妹妹明明是野回公司的艺人,却和裴铭他们勾结一起害你。”米迦问。

    “先别说……”她揉着眉角,桑晚的心情乱七芭蕉的,但还是选择明智地压下心头的火气,呼了一口气:“别打草惊蛇了,就先按兵不动好了。”

    “总之,我们先找机会进去,跟裴季问个清楚。”她翻看着手里被家里查到的关于裴季母亲的信息,内容来自帝都肿瘤医院,目前已经是第三期手术费,总计费35万。

    她一时陷入了沉思。

    “奇怪,到现在还没缴费,而且,偏偏在他们成团夜的当天做手术……”

    这时候她的手机嗡嗡响了起来。

    桑晚拿起一看。

    是一条来自钟恬的信息。

    “桑晚姐,我想跟你说一些事……我的朋友裴季,他最近……很不对劲,总是一个人待着,精神状态很糟糕,总是发呆。”

    “而且……我个人觉得裴铭导师有问题,不知道是不是我多想了,每次裴铭一接近阿季,阿季他就会很害怕。”

    钟恬告知她自己所有的疑惑,且毫无保留。

    并问, “……所以,桑晚姐你知道内情吗?”

    她见状,打字回复了几句,然后桑晚托着下巴,开始思索起来。

    她需要弄清楚一些事。

    他给自己打电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裴季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

    以及,他究竟愿不愿意相信他们。

    而钟恬一听前因后果之后立刻激动起来,“如果真的是这样,那阿季岂不是有危险……”

    “桑晚姐,我们该怎么做?”他着急地问。

    桑晚安抚他几句,然后说,  “过段时间我们会进去解决,在这之前,拜托你先留意一下他。”

    钟恬人机灵,很会藏手机,起码有七八个,所以他现在才能给她打电话,告知裴季目前的近况。

    恰好,他们也可以利用这一点。

    “我是说,”桑晚继续劝说他道,“如果你觉得裴铭有问题,不如,先找机会留下一些证据。”

    “能做到的,对吧?”

    男生坚定地回她,“交给我试试吧。”

    //

    晚上七点钟。

    外头刮起大风,位于郊区的偶像之子录制地外的几米大树的树影婆娑,翠色的枝桠被吹得左摇右摆,敲打着紧闭的三楼窗户。

    因为不少人在练习室里加紧练习,宿舍楼层里并没有多少人。

    一间空荡荡的宿舍里。

    裴季手指发白,他死死揪着衣领,将身体弯曲成一条煮熟的虾米,蜷缩着无比痛苦地倒在冰凉的瓷砖地上,被练习生宿舍屋顶的白炽灯一下晃到了眼睛,眼皮刺痛,有人拿手电筒强光照他的眼皮,他眼眶里被激出泪水,又被人踢了一脚,他匍匐在地,抓心挠肝的难受感蔓延至四肢百骸。

    “表哥,求你了……”裴季被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发丝被汗打湿,他的嘴唇被牙齿咬破,十根手指正痉挛地抽动着。

    这是他断药第三次了。

    发作的时候一次比一次难受,如同被千万只虫子噬咬心脏,想抓伤自己,脖子上和腿上被留下血淋淋的抓痕。

    那通给谢嘉释女友拨出去的电话之后,不到两天的时间,他在卫生间被几个练习生揍了一顿,然后被他们扔进宿舍,此时以无比卑微低贱的姿态瘫倒在地上。

    “我问你,给桑晚打电话干什么?”裴铭坐在椅子上,他身边是几个芭兰娱乐的练习生,裴铭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不断挣扎的男人,他把剩下一半的烟扔在地上,黑色皮鞋捻灭,俯身看着狼狈地趴在地上的少年。

    “裴季,你是不是不想活了?你知不知道因为你那一通电话,桑家差点顺着摸到我那些线人们的家门口?姜兰她们差点被拘留?”

    “如果不是事先给的多,他们嘴皮子紧,就把我供出来了,”他俯身,看着他一边说,“裴季,我的好弟弟,你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可以啊,你现在就可以和你那个妈一起去死。”他恶狠狠地说。

    裴季痛苦地撑起身子,低声祈求,“对不起……对不起……我是听到你们说的,一时不忍心才……”那样的女孩,怎么可以被他们……

    裴铭闻言,嘴里立刻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哦呦,不忍心?你可真是个大善人啊,”他踩住裴季的手,用力,面容变得扭曲起来,“让我花了那么钱,还差点被警察怀疑。”他说着,他狠狠地踹了裴季心窝一脚。

    对方应声而倒,嘴里发出痛苦的□□,嘴里流出一点血迹。

    “我能让你出道,也自然能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裴铭站起来,把裂了一半的手机扔到他身上,“再让我知道你跟外界传递消息,或者和谢嘉释有联系的话,我弄死你。”

    他从口袋里拿出三颗小小的药片,在裴季的面前晃了晃,像逗一条狗似的,然后忽然将手指一松,药片随即掉落在肮脏的地上,四下乱蹦。

    裴季刚要伸手去拿,裴铭却将皮鞋踩上去,把药片碾的粉碎。

    裴季愣愣地看着,他嘴角的血不断滴落,打在地上,被汗水濡湿。

    “你妈还在医院躺着,她是死是活我一句话的事,你自己给我掂量清楚。”

    裴铭冷酷地说完,他起身走出去,那些练习生们见状,也立刻马首是瞻地跟着他走了。

    门被咔哒一声撂上。

    他颤抖着抚上被碾碎的药,裴季的手指拈了一点放进嘴里,他又想到什么,努力挣扎着起身,从一旁的桌上拿过纸巾,把地上的碎末小心包裹起来。

    他把纸包裹好,弄严实,收进胸膛的口袋内侧里,指节深深扎进手肉里。

    他重重地呼吸着,不甘,屈辱,恨意,气息沉重得如同一台嗡嗡作响的风箱,直到宿舍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一个少年的声音带着试探地传来,“阿季……?”

    裴季诧异地抬眼,见钟恬握着发光的手机,他一手搭着门把手,正定定地与他对视。

    “你还要瞒我多久?”他这么说。

    裴季的瞳孔瞬间放大,唇抖动着。

    “钟恬……”

    白炽灯不断晃荡着,映在两人的脸孔上。

    此时一条新消息,被准时发送到了谢嘉释和桑晚的手机里。

    两人同时打开。

    是一段嘈杂而有些模糊的录音,来自钟恬。

    夹杂着“敢忤逆我,你是不是不想活了,你不如和你妈一起去死”,以及一大段威胁性的话语。

    是裴铭的声音。

    第86章 [VIP]

    第二天, 谢嘉释和桑晚,友枝和米迦,几个人约在咖啡厅见面。

    被点开微博的手机正躺在桌上,头顶冷气吹到身上, 推送着最新娱乐信息。

    “程微那边我查过, 她确实和裴季是情侣, 或许从她那里可以撬出些消息。”

    “但裴季进大场之后和她好久没见了, 关于裴铭的事, 她能知道多少?”

    桑晚和钟恬通过电话, 了解了裴季的近况。

    “说起来,这个钟恬可信吗?”友枝托着下巴问桑晚, “别回来发现是双面间谍。”

    “可信,”桑晚说, “我昨天收到的录音,就是他发给我的,如果他真和裴铭是一伙,他根本没必要暴露。”

    “可信,”谢嘉释坐在对面,一只手放在桌面上, 和桑晚的指节环环相握,另一只手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有冷气顺着杯壁滑落,他慢条斯理地说,“他早就知道我和桑晚的事, 但一直没有说, 而且这个录音, 发出去后确实对裴铭产生了不少影响。”

    桑晚点开了手机里的一段视频, 给两个女孩看,“这个,也是他传过来的。”

    一小段视频此时被流传在网上,是偶像之子录制地的模糊影像,画质很糊,也很黑,但依稀可以看见是在卫生间里,几个练习生对地上的一个少年拳打脚踢,进行言语上的侮辱,嘲笑。

    虽然视频已经过变声打码的处理,但是网友还是通过练习生们佩戴的衣服饰品,猜出这些人是来自芭兰娱乐的练习生们,被他们殴打的练习生,在几天前就莫名其妙退出了节目。

    而与他们同公司的大前辈,正是导师之一的裴铭,而他们和裴铭都很相熟。

    不久,网上爆出了一段录音,依稀可以听出里面说话的主人公是裴铭,往日温风和煦的面目颠覆,他对裴季进行了长达三分钟的辱骂,以及桌椅倒地的声音、裴季发出痛苦的声音。

    明显是在被霸凌。

    于是迅速引起了网友们的注意。

    于是第二天,有关于裴铭在多年前霸凌同公司练习生的传闻很快在网络上四起。

    早年前,裴铭对同公司后辈的苛刻行为、言语上的苛责被几个营销号接连曝光,引起了一些争议,但是很快又被他背后的资本给迅速压下去。

    评论区的粉丝在疯狂控评:

    “那个录音里的裴铭哥哥就是看弟弟裴季和那个练习生心不在焉,想让他们打起精神而已!你们也不看看裴季这几次的公演都是什么样子,没有精神又表现得一般,要不是他粉丝的打投一直厉害,他早就掉出出道位了。”

    “就是,再说就裴季在舞台上的那种萎靡状态,谁不着急啊,再说这些练习生是一个team里的,裴季和那个练习生一直表现不好,影响评分,他们会着急也很正常吧。”

    “而且裴铭和裴季他们又不是一个公司的,裴季是野回的练习生,你凭什么说是裴铭指使的他们?再说,谁会对自己亲弟弟这样啊。”

    “就是,我们裴铭哥哥干干净净,他说话是重了点,但也是为了后辈们训练得更好啊,你们也不看看韩国的那些练习生受的都是什么严格训练?怎么,内娱练习生连这点话就受不了了?”

    前排的评论一直在把舆论往中国练习生吃不了苦这上面歪。

    桑晚:“……拳头硬了。”

    友枝:“好家伙,这还开始拉踩呢,yue了。”

    甚至有施暴的几两个练习生突然主动站出来揽罪,并把责任揽到自己的身上,声称此事和裴铭无关,随后他们退出节目,还被芭兰公司发了解约声明。

    他们本来就是被推出去的炮灰,大场里还有不少芭兰练习生,名次并不低。

    裴季的微博发了一个最新视频,画面里他身上的的伤似乎都被掩饰好,男生若无其事地笑着,跟大家报平安,并称现在自己很好。

    桑晚和裴季的粉丝在评论区里都被气的要死:“八成是被节目组逼的,这才出来录视频吧,要是被胁迫了你就眨眨眼啊,宝!”

    裴茗的水军在疯狂洗地:“看,人家裴季发的视频里都没承认哥哥霸凌,你们在那装什么正义之士?”

    “再造谣的信不信我们报警?追究你们的法律责任!”

    裴铭这下子似乎被洗的干干净净。

    裴铭的粉丝这下更加理直气壮了,一口一个“我们哥哥干干净净”  “黄泉路人再造谣他霸凌就死全家” “裴季他自己都没说什么你们在那高潮个什么劲”

    一些营销号也被公关了,爆料被删的删,隐藏了不少。

    舆论到最后被歪得不成样子。

    而且发生这么多的负面影响,《偶像之子》节目组前后也没有任何想要换掉裴铭的迹象。

    官博甚至点赞了明显是在为裴铭洗白的几条微博。

    甚至他们发布的最后选秀成团夜的节目宣传海报上,裴铭还被安排在了最显眼的位置。

    被陷害欺负、霸凌过的那些无辜练习生以及经纪公司对此进行过无数声讨,乐宴也是一概不理,受害者的声讨和不满都被淹没在了资本的层层运作之下。

    谢嘉释握着手机,他神色冰冷地说,“看来敌人不止裴铭这一个。”

    桑晚的脸色微沉。

    现在的局势已经很明显了,裴铭敢这么肆无忌惮地迫害那些无辜的练习生,原来他早就打通了与乐宴下属节目组的关系。

    “真就铁了心护着呗,这要是没有节目组私心包庇,就连狗都不信。”米迦不屑地说。

    “乐宴歪屁股不是一两天了,一个选秀节目都暗中操控出道位顺序,纵容队内成员进行霸凌,还打什么“最公平公正选秀”的旗号,简直笑死个人了。”友枝说。

    桑晚看着被各种压评的微博评论区,她急得蹙眉,不由得磨牙,“所以现在我们就是锤不死他了?”

    谢嘉释凝神摩挲着下巴,“恐怕还得拿出更有实效性的证据来,以及……”他的眼睫动了动。

    “以及,拉拢其他人。”桑晚接下去了谢嘉释的话,纤细的手指划过桌上那被打印出来的、印有各家娱乐公司负责人电话的白色纸张。

    乐宴歪屁股,纵容霸凌、操纵选秀出道位,公然与芭兰娱乐公司勾结,不过是仗着自己是娱乐行业的龙头老大,只手遮天,但是如果一整个行业的人员站出来集体声讨乐宴,那结果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几人讨论后就迅速行动。

    友枝联络其余经纪公司说服他们加入对乐宴和裴铭的商讨,谢嘉释去找与裴铭相关的人搜集罪证,米迦和桑晚进录制地打探情况。

    在这之前野回公司的人也立刻派人进入了录制地,询问练习生裴季的近况。

    但裴季一直把自己锁在练习室里,被叫出来时仍然低着头,不说话,公司的人压根就问不出来什么。

    谢嘉释以指导训练为名来见裴季,身旁总会有几个练习生盯着他们,他压根没法独自跟他谈。

    第二天,桑晚和米迦带着自家公司的负责人,以资方的投资人代表的身份进入了录制地,经过层层阻碍,找到了裴季。

    在这之前有人千方百计地阻拦她们,不是从高空抛下东西,她们及时侧身躲过,结果盘子被砸个细碎,被溅起的碎片割伤了小腿。

    就是有人借口搬东西,用杂物堵住了前往练习生们的住处的通道。

    甚至乘坐的电梯突然停电,她们不得不去走楼梯。

    有监控器的地方,总有人阻拦她们。

    又或是经过的楼层被人突然掐灭了灯,长廊里里黑不溜秋,还有人故意撞上来。

    好在桑晚在这待过所以认识路,带着米迦七拐八拐地走暗道进去,从钟恬那里得知裴季的具体位置。

    等到终于找到裴季,桑晚和米迦已经狼狈至极,身上全是汗。

    见到少年正从练习室里走出来。

    “裴季,我们谈谈。”她上去开门见山,桑晚压低了声音对他说,“你到底怎么想的?要不要和我们合作?”

    对方像是根本没听到似的,裴季低着头面无表情地和她擦肩而过,一言不发,她见状愣住了,不由得问,“你怎么回事?”桑晚上前拦住他,结果却被撞开了肩膀,她身上一痛,后退几步,小腿的伤口泛起撕裂感的痛楚。

    她嘶了一声,心头有无名火起,正想拉住对方好好地质问,忽然,桑晚看到在不远处有几双眼睛似乎正盯着他们这里。

    几个练习生,虽然看着各自在做事,实则目不转睛地盯着这边。

    她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包里多了什么东西。

    她见状,桑晚面不改色,等走到卫生间里,她拿出那个被裴季塞进来的东西,是一个层层包裹的纸包。

    她打开一看,见里面是几个药片,和一堆白色的粉末,以及一张小小的字条。

    【这是裴铭这几个月里给我吃的药,他用这个控制我】

    【和钟恬联系,他没暴露,我正被他们监视】

    她立刻给这些药物拍照,给谢嘉释发了过去,很快得到了回复。

    走出练习室走廊时,她们突然被人从楼上泼了一盆水。

    肇事者逃之夭夭,水盆被翻扣在地面。

    两人身上的衣服被淋湿,发丝上不断滴着水,一闻,是污水。

    桑晚的喉头犯起恶心,胸腔内翻涌着滔天的怒意,忍不住一阵阵地干呕。

    米迦想动怒,半途被桑晚给拉住,她看着女孩,桑晚缓缓地摇了摇头。

    “……忍。”

    现在正事要紧。

    调查完毕,两人从录制地四楼坐电梯下楼,结果电梯门刚打开,她们迎面和准备上楼的裴铭对上视线。

    站住。

    “呦,这不是桑晚小姐吗,”对方似乎毫不慌张,盯着满身狼狈的两人,露出了毫无破绽的虚假微笑,裴铭甚至主动跟桑晚打起了招呼,“想不到桑小姐今天会来,是来找Colin的吗?”

    “让你失望了,并不是,”桑晚也官方地对他笑着,不紧不慢地说,“我是替我父亲,来对《偶像之子》录制实际情况进行项目考察。”

    裴铭面不改色,随后他将视线左移落到米迦身上,“这位是风行集团的大小姐吧?也是替父亲来考察?”

    米迦抱臂,打量他一边冷冷颔首,“是。”

    “不知道两位小姐考察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了吗?”裴铭虚假地笑着,“啊呀,看看,你都受伤了,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桑晚握紧了拳头,抬眼直直看他,笑了一声,“裴导师您这么气定神闲,看来是觉得我们,是什么也查不到喽?”

    裴铭胜券在握,此时早已狂到没边,男人笑得眼睛眯了起来,他冲女孩咧开恶劣无比的笑容,“明天就是出道成团夜了,就算你们现在要做什么,来得及吗?”

    他走近几步,裴铭俯身,他在桑晚耳侧缓缓地说,“怎么,上次我派去的两个男人,没让他们爽到,那可真是可惜了。”

    桑晚听了,瞳孔骤缩,她一下子握紧了拳头,指甲扎进肉里,她抬眼死死盯着男人的那张脸,女孩咬着牙,她一字一句地说,“……果然是你做的。”

    裴铭猖狂地勾起嘴角,“是我又怎么样?你能如何?”

    身后的那几个同公司练习生也在看着她,附和着裴铭,一边露出无比恶心的笑容。

    “现在考察时间也到了,你们,就快点给我滚吧。”他说完傲慢地转身,却被身后不知何时站着的男人给吓到。

    他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身材修长高大的银发青年此时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谢嘉释将视线平移,在看到桑晚身上的污水后,他的瞳孔骤然一缩,一双漆黑的眸里慢慢厉如寒冰,眼神如同冰刀一般扎在裴茗的身上。

    男人天神般的俊美脸庞上逐渐笼上冰霜,仿佛下一秒就会动怒。

    裴铭被谢嘉释这冰冷刺骨的眼神弄得心悸,一股惧怕感后知后觉地涌上来,很快他回过神来,故作镇定地挺直了脊背,对银发男人露出狂妄无比的笑容,“哈,原来是Colin。”

    “你又来做什么?”

    裴铭仰头,视线在桑晚身上转了一圈,“看她这副狼狈样子,心疼了吧?”他边说边露出得意的笑。

    谢嘉释微垂下眼睫,青年漆黑的眸子里,清晰地掠过一阵冰冷的杀意。

    “不过,你也做不了什么,对吧?”裴铭凑近谢嘉释,眼神恶意无比,“下次,她就没这么好运了。”

    他胸膛起伏,唇瓣绷紧,他一把揪住了裴铭的衣领,把他狠狠拽到眼前,谢嘉释的眼里风暴聚集,修长的手骨握拳绷紧,发出“嘎吱”的声响。

    气氛降至冰点,一触即发。

    第87章 [VIP]

    “怎么, 谢嘉释,你这是要动手?”裴铭见状故意激他,男人的笑容越发恶意,他盯着谢嘉释沉暗阴鸷的双眼, 故意倒打一耙, “又不是我让她变成现在这样的, 你急个什么劲呢?”

    “我刚才看见了, 就是你们其中一个扔的东西。”米迦一指他身后的那些芭兰练习生, 她对谢嘉释说。

    “他们中的谁做的?”谢嘉释双目阴沉地问裴铭, 手指绷紧,一字一句, “让他出来道歉。”

    裴铭啐了一口,“无凭无据的, 你们凭什么这么笃定?”他说着看了一眼桑晚流血的小腿,眼里似笑非笑,“就算是他们,那也是不小心手滑而已,这都能受伤,是你女朋友太娇弱了吧。”

    “就是, 哪有那么疼,装的吧。”“娇里娇气。”他身后的练习生也跟着帮腔。

    米迦怒不可遏,大声质问,“你们还要不要脸?!”

    小腿处的痛感又一次传来,桑晚低头, 见伤口处流出来的血已经染上了她的白袜。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桑晚垂眼, 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不知名的势力在给裴铭洗地, 微博控评,颠倒黑白。

    到现在,依然有许多无辜的练习生被牵连,被打扰,他们为了躲避芭兰娱乐练习生明里暗里的干扰和陷害,不得不跑到那些偏远练习室进行成团夜的舞蹈表演排练。

    如今这一整栋大楼里的人,甚至是节目组里的不少工作人员,在此时,也都成为了助纣为虐的伥鬼。

    他们聚在不远处,对谢嘉释和她们两个女孩子指指点点,窃窃私语,不怀好意地盯着他们这一行人。

    像是一群恶鬼,时刻等着找准时机扑上来,撕去他们身上的一块肉。

    令人心凉。

    桑晚的拳头握紧,修长的指节扎进肉里,一阵疼痛感缓缓传来。

    她半晌走上前,女孩伸出手,轻轻扯住谢嘉释的外套衣角,桑晚说:“阿释,我们走吧。”

    “别跟他一般见识。”

    他侧过视线,见桑晚正垂着头,额角的发丝遮住了女孩细腻的眉眼,她浓密的眼睫轻颤,他一时看不清她此时的神情。

    但女孩的语气平稳,不见丝毫的怒意。

    很冷静。

    被女孩柔软的指腹触上手腕的肌肤,细细地摩挲过,谢嘉释本来看到她受伤被欺负而无比躁乱暴怒的心绪,也慢慢冷静了下来。

    他知道自己还需要做什么,要想给桑晚报仇出气,他也要过后再跟裴铭算账。

    虽然他此刻很想,很想用拳头把裴铭的那张恶心的脸砸个稀烂。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人。

    谢嘉释神情阴鸷地盯着他,半晌,他一根根松开了正揪着裴铭衣领的手指,如同打量垃圾一样看他。

    裴铭挣开银发青年的手,抬手理了理领子,他很是得意地看了几人一眼,随后趾高气扬地哼了一声,扭头走了。

    桑晚无比冷静,她知道现在还不是找他算账的时候。

    至少,一些很有用的东西,她们现在已经拿到了。

    那些人逐渐散去,谢嘉释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随后他抬手,不顾丝毫形象地俯下身子,他用指腹抹去她脸上不断滴答的污水,整理她稍显凌乱的发丝,抚到女孩的耳后。

    “冷吗?”他担忧地问她。

    桑晚摇了摇头,下一秒,她就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鼻子发痒,她的手指攥紧了披在身上的衣服,桑晚的脑子有些懵。

    他俯身,去查看她小腿的伤势,谢嘉释的唇瓣心疼地抿紧,瞧着那道被血弄得淋漓的伤口,手指伸过去,却心疼到碰也不敢碰,指骨绷得发白。

    随后谢嘉释把桑晚拦腰抱起来,女孩毫无防备,双脚离地的那一瞬惊得伸手抱住他脖颈。他大步走到自己的个人休息室,谢嘉释一脚踹开门把她抱到沙发上,他从桌底拿出应急药箱,翻拣里面的各种东西,给她清理伤口,上药。

    上药中途桑晚疼得蹙眉,棉签碰到了口子,一阵刺痛,她忍不住“嘶”了一声,手指抓住了谢嘉释的衣角,攥紧,又松开。

    女孩抿着唇也不说话,疼得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是真的疼。

    将小腿一躲,闪开男人指节上握着的沾碘酊的深褐色棉签,她捂着脸,突然小声抽泣了一下,在谢嘉释看她之前桑晚别过了头,不让眼泪掉下来。

    他的手指骤然一顿,随后谢嘉释上药的动作变得愈发小心翼翼,擦拭消毒,动作轻的几乎像是被羽毛滑过肌肤一样。

    像在在对待一个易碎的瓷娃娃。

    谢嘉释处理完伤口后给她包扎,一层层的白色绷带被修长的细指小心地绕过她的小腿,收紧,指腹温热,他的动作缓慢而轻柔。

    她看着自己被料理好的伤口,眼睛又是一热。

    “你渴吗?要不要喝水?”谢嘉释声音压的温柔,他递来一个杯子。

    手指匆匆抹去眼角的湿润,她乱乱地“嗯”了一声,声音低不可闻,桑晚伸手去接过来,仰头饮下,温热的水浸染了喉咙。

    不该哭的,桑晚想。

    要是桑慕看见,她一定会被他笑话。

    她嘴巴一咬,忽然被水呛得忍不住轻咳了一声。

    可是……就是止不住。

    她努力抿着唇,放下杯子,然后仰头。

    想把眼泪憋回去。

    忽然双耳被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包住,掌心温热滚烫,她抬头,见谢嘉释就这么看着她,黑眸满是碎光,他薄唇轻轻翕动,却又没说什么,忽然把她揽入了自己怀里。

    谢嘉释的怀抱很温暖。

    桑晚愣了愣。

    她身上湿答答的,发丝湿漉漉地贴在脖颈处,凉凉的,而他却抱的很紧,温热的身体暖到了她。

    桑晚收敛情绪,之后,她忍不住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

    “我没事。”她轻声说。

    他轻轻动了一下,并没有松开她,桑晚把下巴搁在谢嘉释的脖颈,深深吸了一口他身上的香气,感觉自己被瞬间治愈了。

    他撩起她的发丝,轻轻吻了女孩的耳窝一下。

    她几不可闻抖了抖,反过来伸手咯吱他,两人玩了一会,谢嘉释被她弄得痒了,抓住她的手腕,宠溺又无奈地俯身,“你别闹我。”

    她狡黠地靠在沙发上,眨了眨眼,一下一下喘气。

    “一会我送你回去。”他抹去女孩眼角残留的湿润,轻声说。

    “嗯。”

    随后桑晚默默攥紧了手指,想到什么,眼神变得凌厉起来。

    裴铭,她以后绝对饶不了他。

    ……这笔账,之后再慢慢地跟他算。

    ///

    几人迈出录制地大楼时,她忽然转身,桑晚朝门口比了一个中指,大声喊道,“等着看吧,你们这群烂橘子!”

    一定,要让他们好看。

    钟恬帮她安抚那些无辜的练习生们,不再让他们分开进行练习,而是聚在一起,以免被芭兰娱乐的练习生和裴铭再次算计,而另一方面,利用他们已有的人脉和势力,对乐宴施压,桑家、米家协商对乐宴的产业进行撤资,对方不为所动,就拉更多的人进来。

    比如在帝都势力盘根错节的祁家,以及谢家。

    另一个哥哥祁颂给她打电话过来时,桑晚正回到学校,完成了一场马原考试。

    她出来后接到他的电话,祁颂告诉她,他有机会黑进裴茗家制药公司的主机电脑,拿到对方和境外财团进行交易的信息,但是时间紧迫,他没有多少把握,有可能来不及,但是他会尽力试试。

    “好,那就麻烦祁颂哥哥了,”桑晚挂断电话,走出去时,她在一个拐角处,看到了边野。

    准确的说,是一个女生,和一个男生,以及面色冷漠地边野。

    那女生泫然欲泣,她拉着边野的手,正神色激动地说着什么,像是在求他,她身旁的男生则抱臂盯着边野,他脸上有些愤恨。

    而边野不为所动,看着面前的楚楚可怜的女生,冷漠地牵了牵唇。

    ……这是在搞什么?

    桑晚表示疑惑。

    她已经有一星期没看见他了,才看到他脸色苍白,等桑晚逐渐走近了拐角时,那哀求的女孩忽然暴怒,她把手里的柠檬饮料全然泼到面前少年的脸上。

    那女生泼完边野就哭了,然后转身跑走。

    那男的见状,上前揪着边野的衣领给他来了一拳,“你这个混蛋!”

    然后他匆匆去追跑走的女生。

    水渍顺着男生的头发不断滴落,边野则面无表情地抬手扯下他肩膀上沾着的柠檬片,把它扔在地上,他也不擦脸,任由水滴落晕染衣服,然后抬头,看到了她。

    桑晚见状握紧了提包,接着她目不斜视地走过。

    边野原本面无表情的脸忽然一变,他盯着她的侧脸,在她走过时,忽然清凌凌笑了一声,问,“怎么,不想揍我?”

    “你配吗?”

    他又笑,忽然猛烈咳嗽起来,那声音像是要把肺给咳出来一样,同时他额头泛红,看样子,像是发烧了?

    边野的衣服被浇透了,少年咳得躬下身子,一头金发湿答答地贴在脖颈,模样看着狼狈至极。

    桑晚见状蹙起眉,她本来想直接走掉,但是看他那样子又实在可怜。

    她蓦然想起了一个人。

    那个人像这样咳嗽的时候,也很难受。

    身后那湿透的少年咳到蹲下身子,边野捂着嘴巴,身体不断颤抖。

    刚走出几步,桑晚还是停住了。

    她低头叹了口气。

    算了。

    “也就我会这么好心。”她走回来,站到边野面前,居高临下地打量他。

    随后她从包里拿出一包手帕巾,轻轻扔在他脚边,然后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边野拿开遮挡嘴巴的手,低头一看,他手掌上是一摊鲜红的血。

    唇上沾血,他的呼吸如同呼呼作响的风箱。

    他垂下眼睑,盯着那包正静静躺在地上的紫色手帕巾,鼻子里闻到其上一股淡淡的香味。

    他拿起来,打开后扯出一张,把纸巾攥在手里,直到它被攥得褶皱。

    边野靠在墙边,咧开唇角。

    他忽然放肆地笑起来。

    ▍作者有话说:

    呜呜呜我女鹅不哭

    下一章裴茗你就给我死!!!

    第88章 [VIP]

    回去时谢嘉释接了个电话, 他放下手机启动车子时,微垂眼睑,侧面的面部线条有点晦暗,桑晚正和人联系着, 猝不及防抬眼, 注意到了。

    见状, 女孩凑过来, 勾住他脖颈。

    “怎么了?”桑晚问。

    “没什么, ”他任她抱着, 忽然有点委屈似的,过了几秒, 谢嘉释闷闷地问,“你要搬家了?”

    她一愣, “嗯。”

    谢嘉释闻言抿唇,修长的指节自顾自敲着方向盘,神情却蓦然变得阴郁了些。

    她有点好笑,收紧手臂把他搂紧了,凑在他耳边吐气如兰,“怎么, 怕很想我啊?”

    “不是,”他垂下眼睑,手指握着方向盘,半晌轻轻吐出一句,“我怕你跑了。”

    他的声音很轻, 说出口的话就这样散在敞开的车窗外。

    她闻言笑了一下, “怎么会。”

    “我才不会跑呢。”

    她不轻不重地掐了一下谢嘉释的脖颈, 对方一个激灵, 伸手拍她一下。

    “坐好了。”

    //

    “枝枝,人都到齐了吗?”

    友枝小跑过来,不由得看了桑晚好几眼,她鼓起嘴巴说,“桑桑你怎么回事,我都不知道你们家还有经营娱乐公司。”

    桑晚听了一时苦笑,“我也是前两天才知道。”谁让家里瞒她瞒的这么好,不过现在,这玩意好在对她还有点用处。

    友枝负责把那些娱乐公司的负责人聚集到一起,几人带着野回公司的娱乐总监来到最尽头的包厢里时,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

    他们见到桑晚和谢嘉释一行人进来,此时纷纷都站了起来。

    桑晚清了清嗓子,环顾一圈,“大家好,我是桑晚,万月集团娱乐代表,星镁娱乐负责人,今天是我拜托朋友友枝把大家叫过来,商讨一下我们接下来该如何做,以反对乐宴的不公平操作和裴茗对练习生们的陷害。”

    米迦抱臂也说,“风行集团资方代表,娱乐项目负责人,米迦。”

    谢嘉释单手插衣兜,靠在门框上,颔首对眼前的一众人示意,他神情淡淡地,“野回娱乐公司旗下艺人、股东,谢嘉释。”

    “大家已经看过我们的计划书,各位如果有什么顾虑,也可以趁现在说一说,我们一起解决。”

    室内顿时安静了几秒,随后有人将怀疑的目光落在这两个年轻的女孩身上,一时都没有说话。

    桑晚也不急,静静地等待着。

    过了一会。

    “你们的意思我大概了解了,但是实行起来太困难了些。”一个公司的负责人这样开门见山地说。

    谢嘉释对他礼貌地颔首,“您可以细说一下?”

    “照你们说的,如果我们集体罢录最后一期节目,反对乐宴的行为,但那些出道名额难道就要被废掉了吗?那我们这些人辛辛苦苦把自家练习生送进去,结果一个人都没出道,最后这个责任谁来负?”

    “对啊,我们花大价钱买音乐版权给他们表演,培养练习生送进去,就是为了他们借这个平台有一个人能出道成团,如果这事情一旦闹大了,最后谁也出不了道,我们不就亏了?”

    “就是,而且乐宴是娱乐龙头,得罪了它,对那些大公司自然不算什么,但我们这些小公司,以后还怎么混?”

    ……

    ……

    桑晚不卑不亢地听完所有人的抱怨,没说什么其他的,她只是神色平静地问了一句,“诸位以为,我们的练习生每天辛苦练习,认真对待每一个舞台,为的是什么?”

    一群人面面相觑,不懂她问这做什么。

    “是为了获得名利?能够赚钱?”她笑着摇摇头,“这些固然很重要,但他们之所以能够一直坚持到现在,是因为心里的那个梦想。”

    “——想要成为闪闪发光的艺人,想要站在最耀眼的舞台上进行表演,想要粉丝看到他们的努力,想要证明自己足够优秀。”

    “我们身为娱乐公司的负责人,爱豆的造梦者,为了他们的梦想保驾护航,更应该清楚一个公平竞争的舞台,对他们来说有多么重要。”

    “只有公平的舞台,人人为了梦想而竞争,他们凭真正具有的实力证明自己,被观众所喜爱而获得支持,因此得到的每一票,都是观众对他们的肯定。”

    “而现在,票数被肆意篡改,出道名次被暗自操纵,不配的人靠卑劣的手段占据了最好的位置,而真正有实力的人却被他们偷走了梦想,还要被人倒打一耙,泼尽脏水,被陷害。”桑晚蓦然攥紧了指节,忽然她一掌拍在面前的桌上,她厉声问,“难道各位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吗?!”

    所有人见状吓了一跳,惊疑不定地看着面前突然激动起来的少女。

    “要亲眼看着自己带大的优秀练习生受尽欺负,最后低位出道,被人辱骂被人说受尽白眼,难道我们还要反过来感谢那些恶心的人,赏了你们一口被他们吃剩下的肉吗?!!”

    “就这样看着他们肆无忌惮猖狂无比,我们却在这里为了一点蝇头小利而畏首畏尾吗?!”

    “规则是由人打破的,遇到不公正不去喊出来闹起来声嘶力竭地反对,反而继续无底线地纵容吗?!”

    ……

    等痛快地说完所有准备好的话后,她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胸膛由起伏到逐渐平静,桑晚冷静地环视了一圈已经静默无声的人们,她一字一句地说:“如今这个机会只有这一次,明天下午的成团夜是否加入声讨,给予我们最后的应援,请各位,自行决定。”

    一张纸被撂在桌上。

    她说完,桑晚起身便走出了包厢。

    没走几步,祁颂的电话及时打了过来,“喂,小晚,你那边怎么样了?他们签那份文件了吗?”

    她烦躁地揉了揉眉心,“一半一半吧,只有一半人当场就签了,剩下的一半在斟酌。”

    “这样,对了,你拜托我的药物文件,预计明天上午就可以拿到,请的黑客那边已经在准备了。”

    “嗯,谢谢哥。”

    她挂了电话,随后低着头转身,一道声音传来。

    “已经通知了各大媒体和电视台,明天回准时会到达成团夜的现场。“

    身后站着米迦和友枝,以及靠在门边的谢嘉释。

    三个人看着她,目光坚定。

    “练习生们那边,钟恬也已经通知完毕,他们决定全部都加入对乐宴的声讨。”

    “已经在说服各资方对乐宴项目进行干预和撤资,齐家、谢家、温家,都已经取得联系并反映了情况。”

    “所有事都准备好了,只等明天见分晓。”

    她点了点头,随后桑晚仰头看天,见云压着天空,阳光忽明忽暗。

    似是山雨欲来。

    ///

    成团夜当晚,录制地灯火通明,《偶像之子》成团夜进行前程直播。

    明亮的打光映衬着宽广耀眼的舞台,台下镜头密密麻麻对准着所有准备着舞台表演的练习生。

    导师席位上,裴铭正一脸满意地坐在最中间的位子,他双手交叠,扫视着四周,趾高气扬,而一旁那贴着谢嘉释铭牌的导师位子,始终空空如也。

    快开场时,节目导师之一的女歌手陈芸有些担心地自言自语,“谢PD不会不来了吧?”

    裴铭心中自鸣得意,嘴上却说,“再等等吧,说不定他就是迟到了呢。”

    不来,那不就是正好了啊。

    据他所知,野回公司已经和乐宴方谈崩了,乐宴《偶像之子》的官博,甚至连谢嘉释成团夜的宣传图海报都没放。

    看来已经闹掰了,这下出道位除了裴季,绝对没有野回公司的练习生了。

    他就能坐收渔翁之利了。

    想到出道位他们公司内定能占到足足六个名额,裴铭心里就愈发得意。

    陈芸看了一眼身旁的男人,她多少了解一些内情,但被乐宴捂住了嘴,她人微言轻也根本改变不了什么,只是忧虑地看着不远处座位上的练习生,心里为他们的未来担忧。

    如果有转机,就好了。

    可谢嘉释都不在,她还能奢望吗?

    ///

    这次的成团夜设定和以往的都不太一样。

    先是练习生按照名次由后到前依次们进行舞台表演,再然后导师们进行表演,最后公布出道位的十一位成员,然后进行出道首秀。

    一切都顺利进行着。

    直到等裴铭表演完毕,他走下台后,他看着依旧空空如也的那个导师席,在心里料定了谢嘉释肯定是不想面对今天的全面失败,所以才干脆不出现。

    他得意极了,抱着双臂,等着宣布出道位。

    他赢定了。

    大屏幕亮起,主持人在台上激动地解说着,“让我们恭喜今日诞生的总票数第一位!13万7985票,来自芭兰娱乐的陈晨……”

    芭兰娱乐的练习生们挂着得意的笑容,被念到名字后在掌声中走上台,在他的一番操作之下,出道前六位全是来自芭兰娱乐的练习生。

    裴铭勾起嘴角,当主持人宣布完出道前六位之后,他满意地起身,正要鼓掌,眼帘不经意扫过一旁,忽然察觉到了一些不对。

    本来应该是第七位出道者的裴季,此时并没有待在练习生候选区。

    裴茗见状脸色微变,连忙侧身问身边助理,“裴季呢?他怎么忽然不见了?”

    不光是他,那些被他们使各种手段拉下去的那些练习生们,还有一些,此时也都不见了。

    直到这时一声巨响传来,人们吓了一跳捂住耳朵,就见悬挂在舞台最上方的巨大红色气球砰然一下子炸裂,无数亮片和彩带掉落了下来,遮挡了人们的视线。

    紧接着又是一阵巨大的声响,随后“啪”的一声,场内灯光瞬间全灭,原本偌大璀璨的演播室忽然陷入了一片彻底的黑暗。

    “!”因变故过快,在场的众人一时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灯光虽然坏了,而直播却依旧流畅继续,弹幕里刷出一道道网友打出无比懵逼的  “???”

    “什么情况啊这?”

    “这是停电了??怎么成团夜当天还会出这种事故?”

    台下的导演见状,立刻掐播切进广告,开始疯狂给远处的灯光师打手势,大声质问“到底怎么回事?!”结果对方急得满头是汗,说,“灯光是被中央网络控制了,我怎么弄都没有用。”

    谁都没想到到现在会出这样的变故。

    台下的观众们见状,陷入一片嗡嗡的议论里。

    有不少人对着台上的裴铭指指点点,他额头沁出细汗,裴铭不断地看着四周,有些惊疑不定。

    不远处,一个出口的灯光忽然骤然大亮,刺到人们的眼,于是纷纷往那边看过去。

    这时,全场灯光忽然恢复,灯火通明大亮。

    就见那出口处,竟不知何时站了几个年轻人。

    为首银发俊美的男人宽肩窄腰,银发被耀眼的光线映衬得无比惹眼,张扬肆意,他身着裁剪修身的高定丝绸西服,一双漆黑灼燃的桃花眼,唇红而薄,眉眼浓俊漆黑,狭长的眼尾轻挑着,气质贵气而冷矜,居高临下站在那里,睥睨台下,姿势很大佬。

    此时他单手拎着一根细银色的长球棒,戴着银戒的修长指节优雅地将其箍紧,铁棒的那头则被抵在地上,被灯光照射而泛着银色的光。

    明明是很违和的两种事物,却被他周身的矜贵淡漠的气质弄得无比自然,痞气又高冷。

    所有人都屏息倒吸了一口气。

    ——是谢嘉释!

    他到底要干什么?

    他身后站着的,是一群年轻蓬勃的练习生,神色皆是无畏,谢嘉释的身侧,钟恬的手里拿着一杆黑色气.枪,方才正是他打破的高处的谢幕大气球。

    此时有人在幕后悄悄切回了直播。

    台下无比惊异地看着他们。

    此时为首的男人掀起狭长眼帘,谢嘉释淡漠地面对着此时正对准他的镜头,半晌,他单手举起至半空,薄唇轻掀,磁性而动听的声音透过青年嘴边的麦克风,无比清晰地传进了现场和正在直播平台观看的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这场闹剧,该结束了。”

    啪!

    一个清脆的响指声,回荡在偌大无比却静寂无声的录制室内。

    台下沸腾起来。

    “Colin这是要做什么?”

    “不知道啊……”

    裴铭霍的一下从位子站起来,他迅速上前一步,开始厉声问银发男人,“谢嘉释,你到底想干什么?!”

    对方只是冷冷扫了他一眼,下一秒,他动身朝舞台最中心的位置走了过来,练习生们也即刻跟在他身后。

    谢嘉释朝主舞台迈步走去,目光高冷深邃,直视他的眸子会忍不住让人心生畏惧。

    主持人见这阵仗,他握着话筒,本来还想说什么,但却忍不住后退了一步,结结巴巴,“你们这……”

    而他身旁那些芭兰娱乐练习生们见状也都面面相觑,被走过来这群人强大的威压给镇住,压根怂的一批,灰溜溜地后退着,直到不知不觉就被他们挤下了台。

    导演已经气急败坏,立刻派几个安保上去赶人,那些人气势汹汹走过去,而谢嘉释只是半空甩了一下手里的细铁棒,随意接住,指节攥紧后将其大幅度一甩,再按在手里掂了一掂。

    随后他只是轻描淡写地一抬眼,睨着他们,那些人就不敢再上前了。

    裴铭见状,扔了话筒愤怒上台,面色不善,谢嘉释看着他一步步走上来,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神情淡漠如同打量死物一般,眼里是不屑。

    裴茗上前,银发男人忽然将手中的铁棒直指裴茗的脸,他一字一句毫不留情地指控着他的罪行:“裴茗,以精神上瘾的药物控制练习生,肆意陷害top出道热门选手,推人下楼,干扰练习生训练,并勾结主办方操纵更改选秀出道位,肆意剥夺练习生们的人生,罪不可恕。”

    受害练习生们的粉丝们本来不抱任何希望到麻木,忽然听到这番话后便激动得热泪盈眶,一时台下尖叫声四起不断,开始有人加入对他行为应援,大声呼喊。

    “谢嘉释!”

    “谢嘉释!”

    “谢嘉释!”

    “你胡说什么!简直血口喷人!”裴茗抄起放在旁边用于庆祝出道的水晶奖杯,恼羞成怒朝他冲过来,下一秒,被钟恬手里那直指他眼睛的气.枪给逼退了半步。

    气.枪一瞬发出射击的声响,气弹击碎了裴茗额边的一缕碎发。

    他看着散在自己肩上的黑色碎发,裴茗的嘴巴吓得白了一白。

    谢嘉释不再理他,而是转头对台下朗声说:“各位,真相不应该被埋没,现在出道位的前六德不配位,我实名质疑当前出道者票数做假,我需要你们的支持,要求公布所有练习生的真实的票数。”

    台下人们听了霍然一震。

    节目组见势头不对,上来一个人说:“Colin,你对赛制有任何不满我们可以私下解决的,何必闹成现在这样,这样,我们下去再协商——”

    也有人劈头盖脸:“你说我们票数做假,你有什么证据?”

    “协商?证据?”银发男人一听歪头,他把铁棒搭在肩上,薄艳的唇略略一挑,谢嘉释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好笑的事,眸里冰冷至极:“对受害练习生的遭遇始终视而不见,操纵网络舆论,以出道位威胁人微言轻的练习生及其公司,拼命捂住人们的嘴巴,包庇犯罪甚至为他多次洗白——你说说,对于这,我们要怎么协商?”

    “这桩桩件件,哪个不是证据?”声音如雷贯耳,掷地有声。

    “你们以为自己可以只手遮天?以为这样不会受到任何的惩罚?”他嘲讽地牵唇,谢嘉释居高临下地睨着他们,唇角勾起狂肆的弧度,他一字一句地:“那你们就大、错、特、错、了。”

    下一秒,谢嘉释指节单拎起银色球棒,他弯腰动臂将之狠狠一甩,就听“砰”的一声巨响,原本放着出道前六位练习生票数的LED大屏幕轰然被狠狠击碎,画面瞬间消失,变得乱成一团滋滋的雪花。

    场内开始沸腾。

    “放心,我们会赔钱的。”他挑唇这么说。

    导演气急败坏,命令安保拿着棍棒再次扑上来赶人,钟恬莱瑞沈玉京等练习生见状上前挡在银发男人前侧,和他们互相推搡起来。

    眼看场面陷入混乱。

    就在这时,无数媒体人忽然从四面八方的进口大量涌入到录制地,他们举着各种设备,刺目的闪光灯和胶卷咔嚓声接连不断,镜头对准裴茗和芭兰娱乐练习生,以及出现在门口、引导这一切的“反叛军”。

    “Colin举报是否属实?乐宴方为何不公布真实票数?”

    “你们怎么想的?前六位出道者实力与名次不符,你们打算怎么应对”

    “请给出公平合理的解释。”

    桑晚和米迦拿着大楼里各个大门的钥匙,两人站在无数人群的身后,彼此痛快地击掌,笑得开怀。

    她就知道,节目组里一定有明眼人会选择站在她们这一边。

    “你们想做什么?居然敢这样……妈的,报警,快他妈给我报警!!”节目组负责人彻底陷入癫狂,抓着手机就要拨号。

    “不必,我们已经先报了。”

    谢嘉释说完,直视着台下各家媒体的各类长枪短炮,清了清嗓子,他声音无比清晰地从麦克风传出来:“二十五家娱乐公司以野回为首,联名举报乐宴集团旗下选秀节目《偶像之子》,涉嫌票数作假,纵容裴茗等人肆意霸凌、恐吓、以精神上瘾药物控制练习生、恶意构陷造成业内重大刑事欺凌案件,已经严重违反了娱乐行业从业道德和法律法规,在此我们提出严重抗议,就此罢录,全员退出,请媒体朋友悉知!”

    “你他妈的给我闭嘴!”裴铭的眼睛发红,面容扭曲,他几乎是口不择言地对他咒骂起来,随后说:“谢嘉释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根本从没有干过这些事!”

    “我能证明。”

    几人身后,忽然一道声音此时响起来。

    众人错愕地看去,裴铭转身一见,顿时目眦尽裂,“裴季……”

    谢嘉释看着出现在身后的人,他轻轻颔首,悄悄地松了一口气,说,“裴季,你终于来了。”

    “说说吧,他对你做过的所有事,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脸色苍白的少年站在那里,身旁站着一个女生搀扶着他,他沉默地撩起了上衣摆,就见白皙的肌肤上尽是触目惊心的青紫,以及许多好了一半的伤口。

    台下的女生见状纷纷捂住了嘴,发出倒吸气的声音。

    “你用药物控制我,让我上瘾,被迫听你差遣,逼为你做尽恶事,包括推人下楼,练舞时故意踢断他们肌腱,下药让他们食物中毒……”裴季说着上前一步,身子摇摇晃晃,他指着裴茗,眼里恨意清晰,“如今,我再也无法忍受下去了。”

    裴铭恶狠狠地盯着他,似乎要用眼神将他凌迟。“你给我闭嘴!你是不是想死?!”

    “我的良心狠狠拷打着我,我每日每夜都饱受折磨,我不该承受这一切,所以我恨你,裴铭,你就应该去坐牢!”

    他说着,裴季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绝望而开怀笑意:“裴铭,你的好日子终于是到头了。”

    “——看看热搜吧!”

    众人一听立刻打开了手机,见热搜第二有关裴铭的词条,点进去疑似是一张药物公司的药品单子,上面列着销售至国外的各类药品含量明细。

    “这些年你吃尽了走私违禁药的红利,害多少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你甚至用它来控制我!你这回再也翻不了身了,你就在牢里待一辈子吧!!”

    裴铭的腿一软,差点没跌下台,他身体颤抖着,一脸的不可置信:为什么……为什么这东西会被曝光!被发到网上!

    他努力让自己冷静,这事还有转机的,他能糊弄过去,只要……

    就在这时有人尖叫起来:“卧槽,是谁把节目直播又切回来了!!”

    裴铭悚然一惊,接着他如同被抽去灵魂,颓然摔下了台阶,狼狈地倒在地上,再也起不来。

    他以为那些娱乐公司会忌惮乐宴集团,从而选择隐忍,为了出道位而选择闭嘴。

    他以为野回公司因在国内市场势力根基还不深,压根不会站出来说什么。

    他以为……裴季会为了他那个快要死的妈的手术费,继续被他控制。

    他以为……一切都是他以为,明明是万无一失的。

    可谁能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

    裴铭的脸色惨白,脸上无一丝血色。

    他输了。

    无数媒体人将他团团围住,闪光灯和质问声将他彻底淹没。

    //

    #偶像之子成团夜直播  此时已经登顶了微博热搜第一,十几万人同时观看了直播中那场谢嘉释主导的动人心魄的对峙,网上的讨论量足足到了90万,服务器不堪重负一连崩了三次,乐宴、裴铭以及那些芭兰娱乐的练习生全部被骂上了热搜,声名尽毁。

    正义没有迟到。

    乐宴集团最后不堪网络舆论的谴责,终于当场滑轨道歉,并立刻放出了练习生们真实的得票数,涉事包庇的节目组人员也立刻被解职。

    十一位顺位出道的练习生终于能够站上舞台,拿到本就属于他们的荣誉。

    每一个人都激动地流下了眼泪。

    他们上台,依次发言,而最后无一例外地,他们都在感谢谢嘉释。

    “如果没有谢PD和他朋友们做的一切,我们甚至没有机会站在这里,更没有机会出道。”

    最后,在粉丝们尖叫欢呼、热泪盈眶中,谢嘉释站在耀眼的灯光、万众瞩目之下,他郑重地说:“你们是最好的,是最优秀的,从不需要乐宴亦或是任何资本来定义你们,也请相信,今日我们能够成功,也功归于你们不畏惧,能勇敢站出来去反抗所遭遇的不公。”

    他的手指握紧麦克风,耀眼夺目的光亮照在银发桀骜的男人身上,桑晚站在台下,看着他他整个人都熠熠生辉,如同灼眼镁光灯下,一位光芒万丈的神明。

    谢嘉释面带笑意,说完这最后一句话:

    “今天,男团Talon1在这里诞生,亦是从这里,正式启航。”

    他的话语刚落,身后焰光冲天,台下欢呼一片,掌声和尖叫声,止不住地灌入耳里。

    第89章 [VIP]

    “谢PD, 桑晚姐,我们出去吃饭吧!!”钟恬风风火火地跑过来,把即将走出去的桑晚和谢嘉释一行人给拦住,“今天我请客, 千万不要客气!”

    “来嘛来嘛来嘛!”钟恬拉着两个人的手, 央求着, 这时有人在后面调侃他, “哟钟恬, 没出道还这么高兴?”

    “我当然高兴啊!至少真正优秀的人都出道了!我替他们开心还来不及, 反而你们这些人,都不知道感激吗?”

    那人被他噎了一下, 有点挂不住脸,立刻转过脸说:“谁说的, 我们早订好桌了,就等谢PD和他女朋友点头。”

    说着他上前一步,“谢PD,你们可一定要来啊。”

    两人闻言对视一眼,都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下次吧,下次有机会一定去, 今天我们几个朋友想先聚一下。”银发男人对几个练习生说着,这时候出口处有大量媒体人扛着相机接连涌入,看样子是要围上来进行采访。

    出道练习生们立刻被团团围住,还有不少人冲着谢嘉释走过来,扛好摄像机将镜头对准两个人, 胶卷咔嚓声不绝于耳, 有人清清嗓子, “Colin, 可以耽误你几分钟接收一下我们的……”

    “大家辛苦了,感谢各位媒体朋友今天能够到来,我们下次再见。”

    在被团团包围之前,谢嘉释对着面前的镜头展颜一笑,漂亮浓俊的眉眼霍然舒展,一双瞳仁乌黑透亮,如同少年般灼灼英气,耀眼夺目,那一瞬间四周即使再靓丽的漂亮容颜也都仿佛失去了颜色,记者们正发愣时,当事人早已穿过了层层阻隔,他从容地牵着自家女朋友的手离开了。

    几个人约好了如果今天成功就出去聚餐。

    桑晚伸了个懒腰,“好累。”

    “累了,正好今晚上好好放松一下。” 米迦接收谢嘉释的眼神示意,自觉拉着友枝去开另一辆车,谢嘉释单手打开一边的车门,朝身后的桑晚一挑眉,桑晚也不跟他客气,径直坐进去。

    车子刚开不久,钱悖打电话过来,“喂桑晚妹妹?我已经订好餐厅了哦,你们一会直接过来就行。”

    桑晚说:“嗯好,哦对了,这几天的事辛苦你了,谢谢。”她们能请到这么多媒体过来,钱悖在其中也帮了不少忙。

    电话那头的钱悖嘿嘿笑了两声,“没事不用谢,桑晚妹妹,那个……能麻烦你,给我一下米迦的新手机号吗?”

    桑晚闻言,她“哦?”了一声,语气里不无调侃,“怎么,她又把你删了?”

    “啊…是啊。”那头顿时结巴起来,“之后我听说她换了手机号,就是,你能告诉我吗?”

    桑晚想了想,弯起眼睛,“反正一会我们聚餐,你自己找她要不就行了,勇敢一点啊,加、油。”

    挂了电话,一旁开车的谢嘉释朝她望过来,有些好奇地问她,“怎么,你知道他喜欢米迦?”

    “当然知道啊,因为一眼就能看出来。”桑晚把身子靠在车后座上,她一边懒懒地说,“上回我们聚会,他眼珠子都快粘人家米迦身上了。”

    “是吗,”他轻笑一声,手指抵了抵方向盘,谢嘉释忽然随口问了句,“那我之前几个月里一直喜欢你,你看出来了吗?”

    桑晚不由得把眼睛从手机屏幕移开,然后看他一眼,摸了摸下巴,最后她说出一句“……是有点感觉,但是不太确定。”

    “我怎么知道你居然还喜欢我,想追我。”她托着下巴睨他,懒洋洋地垂了垂眼:“我以为你回来,就是为了看我笑话的。”

    他声音略沉,轻轻的,“你那时一直是这么想的吗?”

    “起码有一段时间。”

    又说起这个了。

    之前虽然谁也没提及,彼此心照不宣地,但带来的伤害也确实真实地存在过。

    他又问,“那在交往后呢?”

    “……”

    “也这么想过。”

    气氛静止了几秒,很安静,只有车内空调的凉风声。

    他一言不发地开着车,桑晚看他一眼,见男人的薄唇紧抿着,直视前方,模样似乎有点阴鸷低沉。

    “生气了?”她忍不住这样问他。

    “……没有。”

    “你就是生气了。”她看他紧抿的唇线和黑黝黝的眼睛,桑晚眯起眼睛说。

    他轻轻叹了一声,目光直视着前方的路段,谢嘉释的声音轻渺,“我只是在后悔。”

    “后悔什么?”

    ……后悔,没有能够早一点过来找你。

    他漆黑的眼睫垂下,略微遮住了他眼里的情绪,接着谢嘉释专心开车,他不再说话。

    如果他早一点从美国回来,那他们是不是,就可以更早地在一起了?

    可惜没如果。

    几人聚餐吃的是烤肉,其间谢嘉释负责给女朋友烤,桑晚只负责吃,一下子看酸了男友不在身边的友枝和还是单身狗的米迦。

    亲脸颊×1

    喂肉×1

    夹菜×1

    整理发丝×1

    给女孩扎头发×1

    “我感觉受到了一万点伤害。”友枝拿着筷子抖着,看着自己空空的盘子,一边哭唧唧。

    “差不多得了啊,体谅一下我们这些单身狗的感受。”米迦看小情侣互相喂饭到牙根发酸,一边咬着肉一边泄气地想,她怎么就找不到跟谢嘉释一样,既体贴又照顾人的男朋友呢。

    那个钱悖倒是很殷勤地给她夹菜,因为早已熟知对方的花花秉性,米迦对此反应冷淡。

    桑晚则在专心干饭。

    谢嘉释这时问她,“你吃这块吗?我刚烤好。”

    “嗯。”

    小五花片烤得又嫩又香,和牛卷刚熟了就放进女孩碗里,桑晚的小料碟吃完了,谢嘉释调了弄好的酱汁小碗给她,很自然地拿纸巾抹去她唇角残留的酱汁,动作优雅,白炽灯下映衬他的指骨修长而漂亮。

    “你们这样不结婚很难收场。”米迦说。

    “泻药,份子钱已经备好了。”友枝说。

    桑晚和谢嘉释对视了一眼,被这么一说都有点不好意思,很快移开视线,桑晚撩了撩头发,脸有点微红,她随口说了一句,“还早呢,起码等到毕业吧。”

    没想到钱悖一听惊呼:“那就是等毕业后就可以直接结婚喽?”

    “让我康康,哦现在离你毕业还有三个学期,那么四舍五入等于你要结婚了。”友枝一拍掌,很干脆地说。

    ……企业级理解。

    桑晚不说话,先喝了口奶茶压压惊。

    “不过Colin你下手慢了啊,去年就该回来的,晚晚子大一和上学期可多人追了,说实话有几个真挺帅的。”米迦说。

    “没事,我们Colin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你看,婚戒他高中就戴上了,还怕抓不住桑桑?”

    桑晚窘,“那个并不是……”婚戒。

    谢嘉释则神情悠然,闻言,手指摩挲过那枚素色的戒指,他对友枝点点头,一脸赞同,“你说的对。”

    “喂,对什么对,你别给我添乱。”她轻轻掐了一下谢嘉释的手腕,他腕骨突出,摸着很舒服。

    钱悖见状打趣:“阿释,我话说前头,等桑晚妹妹毕业了你要是还不求婚,我看不起你啊。”

    抬头见他支着下颌,谢嘉释正直勾勾盯着她看,见桑晚望过来,他便弯唇笑了一下,谢嘉释说:“成啊,其实我挺想的。”他说着,俊美的脸庞凑近了她一点,用只有桑晚能听到的性感低磁声音问她,“嫁吗?”

    不要顺杆就往上爬啊喂!

    桑晚脸轰地一燥,被口里的奶茶呛了一下,谢嘉释扯了张纸巾给她。

    “对了,既然马上放假了,不如我们出去玩吗?”米迦转而提议道,“我们别等毕业旅行了,那样太远了。”

    “行啊,反正没什么事。”桑晚擦了擦唇角,闻言立刻附和。

    “我也觉得。”

    几个人正在商议假期要去哪时,她起身去了趟卫生间,洗完手正要走出去时,桑晚忽然接到电话,“喂,哥?”

    祁颂说,“晚上好,新闻我看了,你们的计划成功了?”

    “对啊,多亏你适时放出那张数据单,不得不说你找的那些人还挺牛逼的,这都能查到。”桑晚说。

    “这样……” 祁颂的声音变得严肃,“小晚,我跟你说一件事,其实网上传的那张药品单子,并不是我的人放出去的。”

    桑晚一听,心里不知为何蓦然一紧,她蹙起眉疑惑地问他,“怎么会这样?”

    “怎么说呢,我能调查到的东西,只会促使有关部门或警方,得到正当的理由去搜捡抽查他们的药厂和海外货单,但并不能直接证明他就一定有罪。”祁颂在电话那头说。

    她听了,桑晚立刻翻找出微博热搜上挂着的那些爆料。

    舆论已经在短暂的时间里持续发酵,很多人对裴铭进行声讨,义愤填膺,要他立刻退出娱乐圈。

    事情涉及罪名重大,公安机关也迅速发表声明,表示已展开调查并持续跟进。

    桑晚陷入沉思。

    按祁颂说的,他查出的东西不能直接把裴铭怎么样。

    顶多就是掀起大片舆论,让裴铭一时陷入风暴之中,进而被调查。

    但是网上这张被爆出的信息,却可以直接把裴铭给捶死了,把他的罪名坐实。

    走私违禁精神类药品多年,获取的非法资产估量上千万,这下子证据确凿。

    ……所以到底是谁?她蹙眉这么想着。

    他居然挑在他们这个时候放出这些猛料,把裴铭彻底弄下去,反而助了他们一臂之力?

    为什么帮他们?这有点令人费解。

    从洗手间出来时,因为门店里比较大,她找不到自己待的卡座了,到处瞎转悠找着,后来桑晚低着头专注看手机,而没有注意身边的行人,走到拐角处时她冷不丁和走过来的一个人撞了个满怀,女孩身子向后,桑晚退了几步,“你干什么啊?”男人不满的声音立刻响起来。

    “对不起,我没仔细看路。”她站直了,随后好声道歉,那人看了面前心不在焉地女孩一眼,眼睛便一亮,上前问她,“小姐姐你长的真漂亮,能给我一个联系方式吗?”

    桑晚皱眉,受不了纠缠转身想走。

    随后她就被人从身后揽住了腰,一个好听而磁性的声音在她耳边缓缓响起,“不好意思,她有男朋友了。”

    她一抬头,见谢嘉释正垂眸专注地看她,随后他抬起眼,淡漠地看向撞桑晚的那个人,瞳孔里平静而幽黑。

    唇角是似有若无的冷意。

    他生的很标志,谢嘉释的眉眼漆黑浓俊,不笑的时候表情很冷,但帅的要命。

    谢嘉释看着那人,她看着谢嘉释,打量他毫无瑕疵的径直侧脸。

    ……不愧是她看上的男人!颜值拉满!

    而且现在揽着自己腰的手有点紧,桑晚见状一挑眉。

    呀,他吃醋了?

    那人见此,拿着手机灰溜溜地转身走掉了。

    等人走了,谢嘉释拧眉看她,“菜都凉了,你这么长时间是去哪了?”

    “就卫生间啊……”她下意识地回答。

    桑晚这才想起来,因为和祁颂打电话,她去的时间有点长,到现在大概有二十分钟了。

    她弱唧唧地说,“我刚刚找不到地方了。”

    谢嘉释闻言扬了扬眉,接着他揽着女孩肩膀,把她从服务员上菜穿行的过道带到自己的怀里,手指按了按她纤瘦的腰肢,“别乱跑,你被拐走了怎么办。”

    第90章 [VIP]

    “瞎说什么呢。”她被对方凑近的脸弄得不好意思, 侧过脸说,“谁敢拐走我啊,都没我能打。”

    谢嘉释亲了她眼角一下,随后他搂紧了女孩低声说, “我刚刚接了个电话, 裴铭现在正在被警方通缉, 但是他几乎人间蒸发了, 哪里都找不到。”

    桑晚一听顿时睁大了眼睛, “怎么回事?…他这叫, 在逃?”她问。

    谢嘉释轻轻点了点头,随后他揽紧了她的腰, 男人垂下眼睫,遮住眼底担忧的晦暗, “所以我们要小心一点。”

    “……嗯。”

    桑晚若有所思,两人回去卡座,继续吃饭。

    最后几个人定下来准备假期旅行的地方,预选有两个:意大利那不勒斯或者捷克斯洛伐克。

    “去意大利吧,我还没去过呢。”桑晚对此跃跃欲试。

    “我也觉得意大利不错,正好那时候我男朋友也休假, 不如我们六人一起去?”友枝提议。

    当然没人反对,地点就这么定下了。

    第二天,她就回学校复习,这几天除了教室和宿舍食堂,桑晚哪也不去。

    毕竟总不能挂科吧(汗)

    后两天开始有专业课的考试, 等最后一天上午所有人交了卷, 她和学委收拾着卷子, 桑晚环顾了班里正收拾书包的同学一周, 她有些好奇地问身边正在理卷子的同学,“就我们班的转学生边野,怎么最近都没看到他?”

    女生理着试卷,一边随口答道:“他好像生病请假了,几天不见人影。”

    桑晚“哦”了一声,有些好奇:“他什么病?”

    “谁知道呢,可能就是装的吧,”女生抬头,看着他耸了怂肩,“反正他是交换生也不用考试,管他呢。”

    桑晚随口应了一声,也没放在心上,很快抛之脑后。

    等下午考完最后一科,她回宿舍收拾东西,然后洗了澡,化了妆,准备回家。

    给桑慕打电话搬东西,结果他说没时间,没辙,桑晚只好自己寄件回家,反正费用也是他出。

    等忙活到了下午,桑晚收拾完毕,背着个轻便的包,她和舍友告别。

    等刚走出校门没几步时,听到身后的一辆车子忽然滴滴了两声。

    身边有女生驻足,口里发出艳羡的声音。

    她站在拐角处,等桑晚回过头,见银白色的车门被一只白皙指骨分明的手给合上,她的视线随即向上,落在一双笔直的长腿,再往上,是一个宽肩窄腰、白衬衣懒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一段漂亮肌肤的银发高挑的俊美青年,此时他半边身子倚着车身,见她朝这边看过来,他于是抬手摘下了戴着的黑色墨镜。

    偶然瞥过来的过路女生只是看了一眼,顿时捂着嘴发出激动的尖叫。

    她被吵得有些燥,略微眯起眼睛。

    谢嘉释兀自勾唇,对愣在面前的女孩展颜一笑,漂亮得颠倒众生。

    “呦。”

    桑晚讶异一抬眼,连忙走过去,好奇地问他,“你怎么知道我今天考完的?”

    “我就是知道。”他把手搭在车身,脸上的笑容不减。

    “东西搬完了?”

    “嗯,都完事了。”

    本来想打车,现在看来是不用了。

    等到女生走到自己面前,桑晚仰头看他时,男人挑眉,谢嘉释忽然跟她开口邀约,“上我家看看?你还没去过吧。”

    “成啊。”她想了想,桑晚一口答应。

    反正也放假了。

    “你热吗?今天太晒了,车里有冰贴。”

    他忽然俯身过来,把她被汗水濡湿的发丝捋到耳后。

    在被周围的粉丝们察觉之前,桑晚果断把谢嘉释给推回车里,她拿起墨镜,把对方那张惹得人脸红心跳的俊脸给遮起来。

    谁知道她用力一时过猛,谢嘉释毫无防备被她扑倒,他身子跌在座位上,但桑晚还被对方攥着手腕,结果她的身子就半扑在他身上。

    ……呃。

    就,有些尴尬。

    她捋了捋微散的头发,眼神四处乱瞟。

    见状,他于是撑着车座半直起身子,一头银发微乱,男人抬眼看她,也没动,他眼里的眸光潋滟。

    桑晚轻咳一声,打算起身,但动作有些无力。

    天气太热了,晒化了,她脑子有点发晕,桑晚靠在他身上,打算等醒醒神再动身。

    “这么急?”谢嘉释见状,似乎误会了。

    他懒散地笑了笑,正要勾着女孩脖子亲上她的唇时,结果被桑晚给灵敏地躲开了。

    “热死了,别亲我。”她不满地嘟起嘴,桑晚抬手,捂住了谢嘉释凑近想要索吻的唇。

    女孩略微温热的掌心,此时有些潮湿,触及唇瓣时,女孩的寇丹轻轻划过他的脸庞,微痒。

    他“唔唔”了两声,最终还是败下阵来,谢嘉释单手撑着座位,他直起身子,有些无奈地揽住她,“外面热,你上来吧。”

    “等一下。”

    天气太热,头顶的太阳依旧烤得人火热,她抹了把汗,实在是热的难受,桑晚把自己的小背包扔给谢嘉释后,她转头去一旁的小吃街上买了两杯茉香奶绿,还有小蛋糕和零食。

    谢嘉释接过女孩扔来到黑色小包,见包包的链子上面正挂着一个小软萌兔的玩偶挂件,他拿起来摩挲几下,不由得莞尔一笑。

    他将长腿屈起,坐在车里耐心地等她回来。

    不一会桑晚提着奶茶和塑料袋子从小吃街过来,女孩回来后开车门,坐到他旁边,戳进吸管后喝了两口,冰凉凉的奶绿驱散了她从宿舍走到门口的热气,桑晚咕咚咕咚喝着奶茶,她抬手撩了撩衣襟,谢嘉释支着下颌看她,桑晚把另一杯递给他,他接过来但没有喝,仍然在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怎么了?”她忍不住问他。

    “没什么,就是好几天不见,我有点想你。”他倒也不掩饰,被问就大大方方地说了出来,谢嘉释的一双眸子盯着女孩被奶茶润过的,而很是晶莹的唇,微微抿着的样子很是诱人。

    轻轻的吞咽奶茶声,她咽下去后舔了舔唇,谢嘉释见状,眸子稍微暗了暗。

    他喉咙不由得紧了紧。

    好想亲。

    桑晚在玩手机,似乎和谁聊天。

    谢嘉释有些失落,直起身子坐好,开车。

    谢嘉释的住处是位于帝都市区中心的房子,一处高级住宅区,寸土寸金。

    “我就知道你当初搬来我那里,是另有所图。”进了电梯,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桑晚用手指使劲戳了戳他的手臂。

    谢嘉释的手包绕住女孩不断作闹的指节,轻轻摩挲了两下,随后他把桑晚的手牵在自己腰际,他将语气压低,有些轻,“谁让你那时候不理我,我也只能这样。”

    “我不理你?”桑晚听了大喊委屈,“明明是你那时候太冷淡,每次对我都是一副厌世晚娘脸。”跟她欠了他二吊钱似的。

    谢嘉释被她说的脸上有些臊,说:“我那是因为……”那时一直看不出她的心思,他就有些急躁,可又要忍着不能直接表现出来。

    但这话说出来有些丢人,他脸皮薄,打死也不承认。

    桑晚歪头,女孩眯起了眼睛,凑近,“因为什么?”

    谢嘉释噎住,别过头,他轻咳一声,“没什么。”

    天知道他那时候多忐忑。

    误以为她和别人交往了,以为她不再喜欢自己了,以为她已经不可能回头了。

    看到傅延和她举止相熟会忍不住心生嫉妒,谢嘉释总是不由自主地去想她这五年里,会有多少人打过她的主意。

    米迦告诉他,傅延这些年里一直在追她,但是她没答应,但如果他再不回来,说不定下一年就……

    谢嘉释骤然抿唇,他不愿再想。

    这时桑晚的手机忽然响起来,谢嘉释本来不甚在意,忽然他瞄到对方屏幕上的来电显示,他的脸几不可闻地黑了一下。

    真就想什么来什么。

    “喂,小晚?”傅延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过来。

    “嗯,阿延,什么事?”女孩问。

    而谢嘉释听了,眉头狠狠跳了一下。

    他怎么觉得,傅延这语气,听起来很宠溺?

    听着听着,谢嘉释的唇线骤然抿起来。

    他不知道她已经和自己交往了吗?还这么不知界限。

    “哦,我知道了,是上次那件事是吗……”桑晚还未说完,她的手机忽然被谢嘉释给抽走,男人声音冷淡地问那头,“喂,阿延,什么事?”

    “阿释?”那头的傅延吃了一惊,之后说,“……原来你们现在在一起啊。”

    桑晚想把手机拿回来,谢嘉释仗着身高优势,举高了手机不让她够到,她抢了几回未果,顿时有些不高兴地瞪着他。

    那件事明明还没解决……

    他这算是吃哪门子醋啊。

    那头的人不知说了什么,他挂了电话,桑晚一把抢过来,看了一眼,她抬头语气有点冲:“你干吗抢我电话啊?”

    “反应这么大?”谢嘉释见了有些诧异,见她眼里不高兴,他顿了顿,也起了些轻微的不满,“不就是一个电话,你就生气了?”

    桑晚抿唇不说话,低头给别人发微信,涂着寇丹的指甲一下下砸在手机键盘上,也不看他。

    “难不成,因为对方是傅延?”他见状,谢嘉释的声音蓦然沉了下来,他攥了攥拳,轻扯唇角,说:“所以你才生气。”

    第91章 [VIP]

    桑晚不明白这人为什么又不高兴了, 她想了想,然后摇头,“不是,我生气的是你。”

    “才不是因为阿延。”跟他有什么关系。

    男人垂眸看着她, 看样子并不信, 因为她口里的称呼, 谢嘉释的手指略微攥了攥。

    “你之前都这么叫他吗?”他沉声这么问。

    桑晚暗灭了手机。

    “……是啊。”

    他听了唇线便抿了起来, 眸里有些暗沉。

    她看着他的样子, 心里却霍然明朗。

    谢嘉释的占有欲很强, 她竟然给忘了。

    从前她和班里的哪个男生多说了一句话,他都能臭着脸, 不搭理她大半天。

    后来哪怕多看别人一眼,他就会不高兴。

    大醋缸一个。

    ……总之, 就是很难搞。

    桑晚还记得,那时候他们一起去看电影,周五放了学,大半个电影厅里坐的都是十七八岁的学生,四周叽叽喳喳,有些吵。

    影厅里光线略暗, 他们正低头找座位时,谢嘉释刚松开她的手,桑晚手里的爆米花没拿住,一下给洒了。

    邻座的一个男生见状,于是弯腰帮她捡了起来, 她接过来, 礼貌地对他说了声谢谢。

    从这时候开始就不对了。

    那男生和他们是同校的, 面熟, 人看着也温温柔柔,后来他跟桑晚多搭了几句话,问的都是不疼不痒的事,譬如作业,成绩,那个地中海老师。

    因为只是一个不怎么熟的同校同学,桑晚也没有多想,吃着爆米花,眼睛盯着不远处的大屏幕。

    看电影到中途,那男生侧过身子问她:“麻烦你,可以给我一张纸巾吗?”

    她点头,在包里翻找到之后给对方递了过去,而眼角的余光里,桑晚看到她身侧少年那修长的指节正搭在椅扶手上不断地轻敲,此时忽然就停止了。

    她那时也没有在意。

    那天放的电影是一个外国经典恐怖片,谢嘉释躺在椅子上,半张俊美的侧脸在晦暗的环境里半明半灭,染上一层如霜雪的光晕。

    她看的津津有味,女主角好容易从鬼怪的手里叫醒逃脱,劫后余生的她紧紧拥着拯救了她的男主角,两人正亲的难舍难分。

    没想到那男生这时候问她:“不知道桑晚同学在学长里有喜欢的人吗?”

    这句她没听到,就哦了一声,还是之后被提醒的。

    “啊,那是xx吗?”

    桑晚正看着电影聚精会神,当时也没听全,以为他问的是谢嘉释,于是她随便敷衍地嗯了一声,眼睛一刻就没离开过电影屏幕。

    话音刚落,桑晚忽然听见身旁的少年开口,他低低地唤她。“桑晚。”

    “你喜欢谁?”

    她刚一回头,错愕又毫无防备,只觉得眼前一黑。

    谢嘉释单手扳着她的后脑勺就吻了下来。

    他吻得很重很急,戴着银戒的手指狠狠撑在她身后的软靠背上,发出“咚”的一声轻响。

    四周的人很快察觉了,都起身看着他们,然后就开始很大声起哄,直到桑晚被谢嘉释吻到脸红心跳,大口气喘,她眼睫忽闪,泪光莹莹。

    她伸手死死揪着他的衣襟,少年的衣服都被扯皱了。

    等过了十几秒,谢嘉释这才停了下来。

    电影屏幕上的光线打在两人的脸庞上,照亮了两人的模样:她头发乱了,大口喘气,一抬头,看见谢嘉释低头看她,因为凑的极近,她看到他脖颈往下有一点痣,不偏不倚,她再往上看,少年薄而艳的唇瓣染上一抹嫣然的绯色,像是吃过樱桃,此时他用指腹抚过下唇之上一许暧昧的银丝,然后谢嘉释略微抬起头,他淡漠地看着刚刚那个和桑晚搭话的男生。

    那男生的脸早就白了。

    他魂不守舍地对桑晚说了句自己先走了,接着就火烧屁股似的站起来,匆匆离开了。

    此起彼伏的起哄声里,她闹了个大红脸,缩在位子上不敢抬头,而少年却瞧着镇定自若。

    她无言,桑晚转头再去看谢嘉释,隔着明明灭灭的电影光线里,他正微眯着一双狭长的眼睛,他一眨也不眨地看着自己,漆黑的睫羽微微颤动,而神情却像是蛰伏的野兽。

    漂亮,阴鸷,而带着浓烈的侵略性。

    少年白皙的指腹上沾着一抹她残留的口红,而只消一眼,她又想起方才猝不及防的旖旎。

    他立刻注意到了,谢嘉释抬起手,看着那抹红,然后少年掀起眼帘,看了她一眼。

    之后那点艳红被少年猩红的舌尖轻轻一舔,又一次吞吃殆尽。

    猩红的舌尖滑过漂亮的指腹,他慢条斯理地垂眸看她。

    “可不可以,不要看其他男生?”

    他说着,谢嘉释俯身,单手勾起她的下颌,一双狭长的桃花眼里,深如沉夜。

    冰凉的指尖触碰到下颌肌肤时,桑晚的身子控制不住地抖了一下。

    她从那时候就隐约觉得,谢嘉释这个人,他似乎真的很可怕。

    明明他当时轻狂桀骜不与世同,并不缺身边任何女生的喜欢,那时候他却偏偏盯上了她,只喜欢她。

    有时候他纯情得过分,有时却危险得令人心惊。

    过了很多年,桑晚无法忘记那个潮湿雨夜里,少年捻灭了香烟,俯身把她困在树干上,只因为有一个男生那天放学后跟她告了白。

    少年臭着脸把她拉走,力道用的很大,男高中生手劲大得不行,她只能被拽着走。

    彼时她身上有些湿,刚刚淋了雨,一绺湿漉漉的发丝遮住了女孩的眉眼,她的脊背抵着粗粝的树干,向后压着,感受到压迫感,桑晚的长睫不停扇动,弄得她眼睑有些痒。

    他忽而唇角一勾,抬手拨开她乱了的刘海,弯腰凑近了,坏到了极致:“让我亲一下,女朋友。”

    那种偏执又占有欲极强的样子,映在她眼里,好像烈火在烧,少年的眉眼炽烈,她捂住心口,感觉自己那颗心脏正一下一下激烈地跳动着。

    即使到了现在,她也依然会为此沉沦。

    桑晚想,也没人会拒绝这样的人吧?

    而且,当初也的确是自己,先抛下的他。

    ……所以他会患得患失,也很正常。

    所以。

    她不应该计较的。

    她想好了,于是轻轻呼了一口气,随后桑晚霍然上前,她双手扯他的脸颊,男人垂下眼睑看她,她眯起了眼睛,对他说,“算了,这次就原谅你,没有下次。”

    她扯下口罩,随后揪着男生的衣领吻上去,谢嘉释见状,瞳孔轻轻一缩,随后他立刻俯身按住女孩的腰肢,闭上眼,回应了这个蜻蜓点水的吻。

    几分钟后,两人走出了电梯。

    谢嘉释将手按在指纹锁上,识别后他拉开了门。

    两人走进去。

    桑晚抬头看着里面的装横,有些诧异。

    门在背后合上。

    第92章 [VIP]

    谢嘉释住的地方的装修风格偏冷色调, 偌大的客厅内布置淡雅,有暗色水晶吊灯,淡色系油画,布艺米色色长沙发, 沙发上面零散坐着几个纯色的抱枕, 上面搭着一件黑外套。

    透明长茶几上摆着几盒维生素药瓶, 空了的水晶水果盘, 还有两册随意被放置的时尚杂志。

    挂着的超薄电视占了客厅墙壁的大半江山, 一旁的透明盒子里收着一大摞游戏卡和几个电动手柄, 以及switch游戏机。

    这是桑晚头一次到独居的男生的家里去,她很好奇地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就你自己一个人住吗?”想不到家里还算很整齐, 还以为会很乱呢。

    “是,我爸定居在江城, 我一个人住。”谢嘉释说着,他走到厨房冰箱那边,声音远远地传了过来,“你要喝什么?橙汁还是牛奶?先说好,没有奶茶。”

    “咳,橙汁吧。”桑晚说。

    刚开始偌大的屋子里还有些闷, 但似乎智能家电检测到了此时有人进来,已经自动开了空调,她走到沙发上一侧坐着,她的身体刚一陷下去,桑晚瞬间折服:哦, 好软。

    她又捏了捏身旁的抱枕, 抱在怀里。

    哦, 手感真好。

    后背陷在沙发上, 想睡觉了。

    谢嘉释拿了听啤酒朝这边走过来,弯腰,右手把橙汁瓶子放在茶几上,然后示意她看向右边,“你把那个车推过来。” 桑晚顺着他指的方向往左看,见角几的旁边有个安陷进墙里的小车车,她探过身子,把车把拉过来,低头一看,见里面装着各种各样的外国小零食,薯片饼干糖果小蜜饯,五彩缤纷的跟万花筒似的。

    简直就是宜居氛围。

    桑晚有点饿了,看着小车车里琳琅满目一堆东西,眼睛略微发光。

    谢嘉释见状轻轻笑了一声,在女孩的身侧的沙发上屈腿坐下,他支着下巴,修长的指尖上还带着湿漉漉的水汽,长睫翘了翘,“想吃就吃,反正这些都是给你准备的。”

    “真的?”

    “嗯。”

    他抬手开了电视,切了几个节目。

    她从零食车里拿出来一包奶酪球,撕开包装尝了几个,很浓郁的芝士味,随后拧开橙汁喝了几口,冰冰凉凉,甜丝丝的味道灌入了喉咙,看了男生一眼,把东西递过去,“你吃不吃?”

    谢嘉释支着下巴眯起眼睛,他看着她,然后张开嘴。

    桑晚:“?”

    这什么投喂环节。

    她拿了一颗奶酪球放进他嘴巴里,他乖顺地咬碎,然后再次张开嘴。

    桑晚:“……行。”

    重复几次后她无语地把包装递还给他,“你自己吃,我手酸了。”

    谢嘉释看她,指了指那个放在电视机旁边的透明盒子,“玩游戏吗?”他早看出这丫头的眼神刚才老往上面瞟。

    他把盒子抱过来,放到桌上。

    “想玩什么?”

    桑晚拿出一张卡,很是兴奋,“这个这个。”

    谢嘉释低头一看,超级玛丽。

    “……成。”

    电视被打开,伴随着熟悉的音效,两只数码小人从出口里钻了出来,一只穿着红色工装裤,一只穿蓝色的,两个小人接连跳过了高高的绿烟囱,踩死了地上动来动去的毒蘑菇,跳起来吃金币。

    蓝色小人拿弓箭射死了一只毒蘑菇。

    红色小人信仰之跃结果没跳过去。

    蓝小人给她示范了一遍。

    伴随着魔性无比的“bububu”的声效,正蹦蹦跳跳一路向前。

    “这个怎么跳?”

    “啊啊啊它过来了——”

    “你帮我探探路,我害怕。”

    没躲过一个毒蘑菇,红工装裤的小人啪嗒一下,掉下去了。

    “啊,我怎么又死了。”桑晚放下手柄,泄气地往身后沙发上一瘫。

    “你是什么游戏黑洞吗?”谢嘉释好笑地问。

    这都死了多少次了,关键是她表情很可爱,他忍不住一直看。

    桑晚抿唇,看他一眼,推开手柄开始耍赖,“这个一点也不好玩,不玩了。”

    “行,那换一个,你挑,我陪你玩。”

    桑晚挑了个平平淡淡的卡。

    十分钟之后。

    “……?我怎么又掉下去了。”

    “卧槽它这个刺儿怎么还扎我?”

    “这什么玩意?这关卡为什么这么狗?”

    “我靠,我又没了。”

    桑晚气愤回头,看见谢嘉释单手捂着嘴,侧着头,似乎在憋笑。

    “你一上来就玩I WANNA,真的是勇者。”他真情实感地说。

    #论女朋友千奇百怪的游戏中死法

    #她一挑就挑了个地狱难度的游戏

    #开局就死,是天赋吗

    #农民伯伯浇灌着我,说真是好菜啊,好菜。

    桑晚垮起个小猫批脸。“……嘤。”

    谢嘉释笑够了,不忘伸手给她呼噜呼噜毛,自己挑了个难度适中的游戏卡,然后把卷起的毯子扑到电视的前面,摆上两个抱枕,再拿上几袋零食。

    他先在毯子上坐下来,随后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谢嘉释挑眉示意她,“过来坐。”

    桑晚起身走过去。

    男生的双臂张开搂住她,一手拿着游戏手柄,他用手指拨开她的发丝,清冷的气息柔柔吹在桑晚的脸上。

    谢嘉释身上的气息很好闻,身上有淡淡的体香,女孩在谢嘉释怀里不安定地动了动,随后她挑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窝在他怀里,两人很是安逸地打起游戏。

    “诶,你家有没有乙游啊?”她故意开玩笑。

    “……你在想什么?纸片人哪有我好看。”

    两人玩了快一下午,有些倦怠了,谢嘉释起身去拿喝的,她则揉了揉眼睛,大刺刺躺在毯子上休息。

    手机叮了一声,拿起一看,是桑慕给她发消息:考完了吗,你什么时候回家?

    桑晚捏了颗奶酪球吃,直起身子看着和他的聊天屏幕,她心里犹豫,要是被他知道自己和谢嘉释在一起,肯定很麻烦。

    想到这,她索性没回,装作没看见,桑晚把手机放在了一边。

    谢嘉释走回来,她低头收拾毯子上的零食袋子,他把水壶放在一边,撩了撩女孩稍乱的头发,理到鬓角,“我去洗澡,你自己先玩。”

    桑晚闻言,愣了一下,“洗澡?”

    谢嘉释神色如常,“对啊。”

    她眼神变得飘忽起来,好半天应了一声,“……哦。”

    他站起来,走到壁橱前打开,拿了条浴巾,走进浴室之前,谢嘉释回头,他状似随意地:“我家里你可以随便看看,没事。”

    桑晚有些奇怪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随后她站起来,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

    她开始慢悠悠地在偌大的房间里闲逛。

    每一个房间都整齐漂亮,她不知不觉走到一处门口,桑晚抬头一看去,觉得里面大概是谢嘉释的卧室。

    地上摆着电吉他等乐器,角落里放着一架钢琴,长写字台上放着笔筒,纸张略显凌乱地堆叠,上面零散地记录着一些歌词和曲谱。

    她拿起一张看了看,上面是花体的英文歌词,似乎刚创作到一半,一个单词的字母断掉了,旁边还放着几支铅笔。

    她随意放下,忽然眉头一皱。

    堆叠的纸张下面,露出一角照片的样子。

    她见状精准地把那张照片抽出来,定睛一看,发现上面的女孩竟然是她自己。

    桑晚诧异。

    照片下是一张速写。

    炭笔画的,画中的女孩眉眼潋滟生动,她勾着唇角,同照片里的如出一辙,就连她的裙子上的褶皱都栩栩如生。

    她从来不知道他画画居然这么厉害。

    看来在离开的这五年里,真的多了很多她不知道的事。

    忽然听到房间外传来一声唤,谢嘉释的声音从浴室那边渺渺传过来,“小晚。”

    “什么事?”她手一哆嗦,连忙应道。

    “是这样,我忘记拿换洗衣服了,你能帮我在我房间柜子里拿一下吗?”

    “知道了。”她左右环顾,找到他说的柜子,拉开抽屉翻找着居家服,从里面拿出一件上衣,合上抽屉拉开下一层的,从里面拿了一件裤子。

    忽然她手下一顿,感觉自己摸到一个硬硬的东西。

    低头一看,是一个笔记本。

    样子有些陈旧,边角处甚至泛黄了,桑晚拿在手里仔细辨认一番,她恍然记起这是谢嘉释高中时用过的东西。

    ……怎么还留着啊。桑晚有些诧异。

    是她的话早就扔掉了。

    她看着这个熟悉的笔记本,心里有些好奇。

    犹豫着翻开一页,见上面写着几行字,似乎是日记一类的东西,记录了一些高中时候的事情。

    9.3

    转学了,也没什么意思,但明天报道,那还是早点睡觉吧。

    9.4

    被几个混混拦住了,可惜都不太能打,他们的刀子被我没收了。

    有个小姑娘倒是挺有趣的,她叫桑晚,看模样应该比我小。

    9.5

    终于入学了,和她同班。

    行吧,挺巧的。

    不过也算不上高兴。

    9.6

    食堂的饭真难吃……

    不想背文言文。

    校篮球队入选了。

    以及她总是躲我,什么意思?

    9.12

    好像被当做不良了。

    以及她总和傅延在一起,有点不爽。

    反正换座位了,她不想看我也没办法。

    9.24

    烦死了,又要背古文

    写了首歌,但吉他坏了,手痒

    一目十行看过之后,她忍不住笑起来,觉得这人内心戏居然还挺接地气。

    而这个她,估计就是自己了。

    忽然听到谢嘉释的声音,她连忙放下本子,应了一声,然后起身抱着衣服给他送过去。

    浴室已经开了一道小缝隙,热气弥漫出来,里面伸出一只湿淋淋修长的手臂,骨节漂亮,白皙的掌心向上。

    雾气氤氲,她看到对方胸膛的肌肤,像是白玉。

    桑晚把衣服递到他手里。

    她制止住自己的眼睛不乱看,忽然听到对方启唇,一声低低的笑,“谢了。”

    她当时不知是不是脑抽了,桑晚直接对站在门后的谢嘉释来了这么一句,“真要谢,不如先给我看看。”

    谢嘉释闻言“哦”了一声,他的声音玩味,“你确定?”

    他指节搭在门上,握紧,似乎要用力。

    桑晚脑子一热,连忙说,“啊我开玩笑的,你等一下——”

    浴室的门被他给拉开了。

    她立刻抬手捂着眼,然后一点点睁开,抑制不住好奇。

    透过指缝,桑晚看到谢嘉释的下半身围着一条浴巾,他单手用毛巾擦着一头湿漉漉的银发,稍微垂着眼睑,正直勾勾地看着她。

    他身上仍有些湿,头发上的水滴不断点在肩膀,随后顺着胸膛紧致的肌肤往下滑落着,滑过深色的两点,落在男人窄俊白皙的腰腹上,再往下遁入裹着的浴巾里。

    他手臂的线条结实有力,身材极好,白玉般的肌肤在暖色的光晕下发光。

    桑晚的视线左右乱转,还是忍不住偷偷多看了几眼。

    谢嘉释眯起眼睛,他微勾着唇,手大刺刺抵在门框上,俯身看着女孩,一边用很性感沙哑的声音问她,“满意吗?”

    桑晚一时觉得口干舌燥,她轻轻动了动唇。

    耳朵已经有些烧红了。

    “还、还行。”她干脆拿开手,光明正大地打量谢嘉释的身体。

    谢嘉释身材匀称,搭在臂上的骨节分明,水汽氤氲了他浓俊精致的眉眼,漆黑的瞳仁乌黑清透。

    桑晚的一双大眼睛如同x射线一样,她从男人紧实的胸膛,窄俊的腰腹,再到白而修长的大腿。

    一览无余。

    女孩的眼睛发亮,目光在他身上肆无忌惮地游弋。

    谢嘉释挑眉,被她流氓一样的视线扫视一番,耳根忍不住有些热。

    他想了想,忽然俯下身,凑近她。

    下半身裹着的浴巾随着他的动作,有些摇摇欲坠。

    第93章 [VIP]

    她瞳孔地震, 连忙上前捂住,然后桑晚的手就这么贴在了男生的腹肌上,隔着一层薄薄的浴巾,然后她抬头, 呆了。

    欸, 也不是那个不可言说的地方啊, 他怎么就脸红了?

    女孩冰凉的手指略微一动, 谢嘉释闷哼一声, 忍耐地抿唇, 他眼里变深了些,然后桑晚就觉得她触及的那片滚热的肌肤, 似乎收缩了那么一瞬。

    桑晚一惊。

    他的腹肌,怎么越摸越硬了。

    她的手指局促地往上滑, 瞧见他身上的浴巾有往下的趋势,赶紧又抬手捂住,摸到男人腹部柔软滚热的肌肤,指尖触及的温度日趋升高。

    忽然手腕一下被捉住,攥住,也是稍显滚烫的温度, 桑晚蓦然抬头,对上谢嘉释那双沉暗带着欲色的双眼。

    “别碰了。”他声音混哑地说。

    女孩的手指像是着了火,她碰到哪,自己哪里就热。

    他气息不稳,呼吸变得略微急促了起来。

    “我那是怕你走光好不。”她听了, 讪讪地想收手, 结果男人的指节却越攥越紧, 她抽不出来了。

    谢嘉释调整了一下呼吸, 适才松开她,桑晚揉了揉自己被捏红的手腕关节,作弄的心思又起来了,反正他也不会做什么。

    踮脚,香了一口他的薄唇,然后迅速跑路。

    谢嘉释惊了一下,身形一动,他浴巾掉了。

    门被他迅速合上。

    桑晚偷笑着奔回卧室,她什么也没看见。

    继续看日记。

    10.2

    周考了,没想到这丫头的语文还不错。

    篮球赛赢了。

    食堂饭真难吃。

    10.8

    笑死,桑晚又在课上小鸡啄米,真想拍下来

    她被老师叫起来了,多亏我帮她。

    10.12

    她去市里参加舞蹈比赛了。

    要去一个星期

    太久了。

    10.18

    一星期了

    “桑晚,我不看月亮。”

    10.22

    下暴雨了,她被困在学校里。

    她吓得跟个小兔子似的,样子怪可怜的,就送她回去了。

    我觉得,她有点喜欢我。

    下一句,是无比笃定的。

    10.23

    她喜欢我。

    巧了,我也喜欢她。

    10.28

    算是在一起了?

    但高中生不能早恋,那就再等等吧。

    桑晚随意翻着,偶尔勾唇笑一笑,心想谢嘉释这人,高中时他表面上高冷正经,实际内心戏可真是无比丰富。

    她一下子翻到后面的部分,发现里面的字迹忽然变了。

    字体有些歪斜,晕染,页面略皱。

    12.2

    母亲生病了。

    她头发开始大把大把地掉。

    我买了假发,放在床底下了。

    12.3

    一起去看了母亲

    她带了束栀子花

    母亲很喜欢

    她的唇也是栀子花味的

    12.5

    音乐祭快开始了,母亲让我去。

    她希望的话,那还是去吧。

    母亲喜欢她,我很高兴。

    桑晚眉头一跳。

    一股不好的感觉涌上来。

    如果没错的话,这后面就是……

    12.12

    母亲死了。

    桑晚见到这一行字,她的心上被锤了一下。

    只是无比简单的四个字,但这一页似乎滴着泪痕,还有晕染的血迹,一点几不可见的碎玻璃渣,以及一股淡淡的烟草味。

    她翻到了后面一页,又是简单的三个字。

    12.28

    她走了。

    12.29

    我的太阳落了。

    桑晚的手指堪堪停住,后面是新的一张。

    然后是第三年的。

    看描述谢嘉释那时候已经身在旧金山,他在首尔的那段生活再没有记录。

    2.1

    今天也分外地想死。

    可是还是算了,割腕很痛苦。

    吃药吧。

    2.10

    训练好累,嗓子哑了。

    累到想直接死去,但是也想见她。

    我不想吃药。

    好难吃

    2.22

    头痛。

    太疼了。

    2.24

    头太疼了,手指也破了。

    他妈的,是有根钉子在我脑子里钻井吗?

    2.25

    我想死。

    看到这两个字后桑晚的手顿时一抖,日记差点被掉在地上,她连忙握紧了书扉,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她抿紧了唇,随后,有些颤抖地用指腹翻过了下一页。

    她神情紧张,心脏砰砰地跳,因而忽略了屋外推门的轻微声响。

    3.1

    手头有安眠药。

    吃了五片,睡不着。

    3.3

    想死。

    3.5

    想死。

    3.8

    这一页没有内容。

    中间似乎被撕去了几页,很乱,纸张皱褶不平,有些地方沾着少年旧日伤口的血迹。

    她蓦然屏住了呼吸,心脏已经快得要跳出来。

    忽然听到浴室里传来水龙头被打开的声音。

    桑晚一下子从回到现实,她恍然意识到谢嘉释完完整整地,就站在隔壁的房间里。

    她清浅地呼出了一口气。

    3.10

    想见她。

    我不看月亮。

    接着就是下一年,好几个月都没有记录。

    3.18

    “今天也分外想死”

    “可是很想她,所以还是不了。”

    4.22

    4.23

    这一日期上的内容是空白。

    4.25

    我不看月亮

    想见她。

    5.1

    想见她。

    翻过几页,后面无论是在多少日子里,也是好多个“想见她”

    她心头不由得触动了一下。

    翻着翻着,一张照片忽然掉了出来,桑晚见状弯下腰,把它捡了起来。

    然后她看清楚了,那是一张她和他的合照。

    一张照片的周遭变得淡黄了的,已经过了很多年的,两人旧日的合照。

    如今已经被塑封起来,被很是用心地保存着。

    桑晚睫毛轻颤。

    她想起来了。

    画面是在一个很是热闹的庙会集市里,黑衣少年眉眼精致漆黑,他单手插着裤兜,神情看着镜头有些酷酷冷冷的,但是唇角清晰可见一点勾起的幅度,身旁挽着他的一个白裙子女孩,此时微歪着头,靠在男生身侧,她对着镜头眯起眼,笑靥如花。

    照片后面,用蓝色钢笔字写着一句话。

    我的蝴蝶飞走了。

    想要追她回来。

    这句的字迹很新。

    她的唇瓣微张,桑晚的手指猛地一顿。

    谁知就在翻到下一页。

    无数狂乱的笔迹,交杂混乱地斜飞大面积填满了整页整页的纸张,飞舞横亘的黑色笔线条如同蕴含着一股躁动不安又狂肆的心绪,直入桑晚的眼帘,头一眼令人心惊胆颤。

    想她

    其实不恨的,一点也不

    她为什么要骗我

    死掉的话,她会知道的吧?

    我要不要试试看?

    我死的时候,她会悲伤吗。

    我不敢试。

    我是个胆小鬼。

    我是怪物。

    头痛,斧子,劈开吧。

    我还不能死。

    边野想控制我,他还夺走了她的照片

    我差点把他掐死,他最后还给我了

    我只有这个了

    所以谁也不能抢走

    放在枕头下面

    这样做梦会梦到

    …

    后面有些字迹被狂乱而疯狂的黑色的炭笔线条给遮盖住,所以看着不甚清楚,但有些字迹却无比清晰地映入她的眼帘。

    手指磨破了,止不住血。

    头疼到麻木了,止痛药不管用,去他妈的。

    我要出道了。

    红了的话,就能站在最高的地方,耀眼。

    但出道位有六个

    但我不想让她看到别人

    所以只能是我一个人

    只能是我

    只看着我

    我想拥抱蝴蝶

    我是假的神明

    可我想占有蝴蝶。

    之后是满纸满页画出的紫色蝴蝶振翅,剔透而漂亮得栩栩如生的薄翼片片交缠旋饶,极美又绚丽的色彩,至死方休。

    大片大片蔷紫色的蝴蝶,身体携着黑色的莲花,翩然地驻停在宽大的折叠画页上,绚丽重工的无数蝶翼正密密匝匝地围绕着彼此,每一分线条精细到无以伦比。

    最后的一句,时间停在他爆红的那一年。

    “但这里没有我的蝴蝶

    我要去找她”

    她哗啦一下展开后面折叠的大束纸张,在看到里面是什么内容后,女孩的瞳孔瞬间放大。

    因为在那张很长的纸张上,满纸满页的写着“桑晚”两个字的字体,无论英文的,中文的,韩文的,三种不同的字体,花体的字母猛烈勾连,汉字的笔画蕴意狂乱,韩文如攀云的狂草,黑色的炭笔狂乱地卷集着这本陈旧日记的每一处空白,势必要填满每一寸的思念,有的字体笔迹深重,一笔一划刻入了至深的情感,有的则轻如浅描,仿佛折尽了毕生刻骨的温柔。

    仿佛深渊里的混乱占有,亦或是深入骨髓的思念,又是病态隐秘的喜欢。

    然后就是一张速写的少女面容,是侧脸的,绘画功底极强,面容逼真而漂亮。尤其是少女那双狭长眼睛,浅绯色薄唇,小巧挺拔的鼻子,微微挑起的眉毛,美艳清丽,是无比生动漂亮,也是那么无比地……像她。

    面前的抽屉如同深渊,里面黑漆漆的,她的手触及到了里面的什么,桑晚摸到一个塑料袋子,她下意识地把它抽出来。

    没有密封,又或是里头太多的东西不堪重负,一叠照片哗啦一下全部摔了出来,散落在地上。

    她低头一看,见地上无数的照片里,全部都是一个少女的模样。

    眉眼和方才的画像如出一辙。

    她嗔怪时,生气时,怒骂时,仰着头肆意微笑时,甚至是搞怪时的样子,无数、无数的她。

    她的手指微微颤抖着,覆盖了上去。

    这些,有的是从长宜大学校报上裁下来的,有点是封存的高中毕业时的个人照,有的则来自大学的外国姐妹校的英文报纸的配图,也有米迦帮忙偷拍她的生活照片。

    全部,全部都是她。

    她手抖着,桑晚翻到了这本日记的最后。

    是最新的那一句,用蓝色的钢笔写的——

    ——我最终得到她了。

    身后忽然传来拧开门把手,被推开的声响。

    谢嘉释穿一身深色居家服正站在走廊,他的身子半倚在门框上,银色柔亮的发丝乖顺地贴浮着额际,宽肩上搭着一只白色毛巾。

    他掀起毛巾的一角,正单手擦拭着头发,男人一抬眼,就看到怀里正抱着一本日记、蹲在无数照片中间抬头朝他看来,满脸泪痕的女孩。

    男人漆黑如夜的瞳孔猛然剧烈收缩了一瞬,然后他看着她,顿了顿,谢嘉释神色平静地开口:

    “……啊。”

    “原来你都看到了。”

    第94章 [VIP]

    桑晚睫毛沾着泪珠, 见他进来,纤细的手指捏紧了笔记本,她的身子贴在身后柜子上,女孩低着头, 长发黏在她的脖颈, 哭的泪眼朦胧。

    样子惨兮兮的, 她的鼻尖红的像只小兔子。

    再没有之前张牙舞爪的骄傲漂亮的样子。

    谢嘉释见状, 轻轻地叹了口气, 他抽下毛巾搭在自己肩膀, 然后他朝女孩走过来,银发男人俯下身蹲在她的面前。

    桑晚瑟缩着往后退了退, 他却按住她的手,俯身, 用长指抚去她脸上的泪痕,动作轻柔。

    “别哭,你妆都花了,像个小花猫。”他努力缓和此时的气氛。

    “这样哭都不漂亮了。”他把桑晚乱了的头发抚到她的耳后。

    她有些不自然地侧过脸,女孩子正一下一下低声抽噎着,努力忍住, 随后她抬手匆匆抹去泪痕,脸颊红红的。

    “谢嘉释……”她轻轻唤他,因为刚刚哭过,声音又哑又低,谢嘉释听了心上像是被蛰了一下, 看着她对着自己动了动唇, 最终却没有说什么。

    心忍不住悄悄疼起来。

    日记本被她攥在手里, 纤白的指腹覆盖在画册一页上那大片斑斓的蝴蝶, 生动又漂亮,如同它们真的停在女孩指尖上的。

    桑晚低头,手指轻轻抚摸着画册,随后沉默地捡起一张散落在地的照片,画面上高中时的她笑靥漂亮,如同舒展的花朵。

    她一张一张拾起地上的那些照片,如同一点一点把谢嘉释的心脏加上砝码的重压。

    银发男人的长睫,轻轻地颤了一下。

    “……很害怕吗?”他装作若无其事地问她,实则垂在腰侧的另一只手却已经悄悄地攥了起来。

    那些他曾经发病最严重时写过的乱七八糟的东西……他自己看了都会觉得太过了。

    会不会吓到她。

    那些,是不能宣之于口的思念,他在异国的那些日子里,目光所及皆是无止境的黑夜,是头痛欲裂的病症,或是磨灭心绪的孤寂。

    没有前路,没有尽头。

    他讨厌这样的自己。

    很早之前母亲就跟自己说过,他和他父亲一样,都是爱得太过,记一个人太牢,执念太深。

    而这样也好也不好,好的是被他所喜欢的那个女孩将被他们细心稳妥地呵护一生,永远不会变心。

    不好的是,如果只有他深陷在这段感情里,那么,他就会被影响一辈子。

    不论是天灾人祸将人分开,还是感情冷却两人最终相向背路,他也将不能抽身,沦陷一生。

    深情之人总是先入地狱。

    他刚出国的那天,没来由地想到这句话。

    那些日子里他想死过,想活过,五年里的头两年是行尸走肉,是终日跳舞的机器,是每日每夜超负荷的声乐练习,到第三年他终于触及了一点阳光,高人气打歌舞台的一位受赏,八个一位,这对于在异国出道的外籍solo艺人来讲,是一件开天辟地的大事。

    经纪人在台下激动地流泪,四周的艺人都在看着他并鼓掌,而他拿着奖杯站在最耀眼的炽光灯下,谢嘉释却觉得甚是喧嚣,他迷茫地想着:若是站在更高更厉害的地方,是不是就能被她看见了?

    如今她看了他那些阴暗无比又负能量的日记,如同在剖开他最晦暗不堪的过往去探寻,他忍不住开始心慌,想着她会不会讨厌这样的自己,毕竟连他自己看来,那些被零碎记录过的言语都如同是着了魔。

    会害怕吧。

    表面上万众瞩目光鲜亮丽,却藏着无法宣之于口的晦暗疯狂的心思。

    简直就像个疯子。

    谢嘉释自嘲地抿紧唇。

    “辜负真心的人要吞一千根针。”此时他心里有一场海啸在涌动,却自顾自地低头拾起地上的照片,一张张地整齐摞好,勾唇轻轻说,“但我这样对你,应该不会变的这么惨吧。”说着他轻描淡写地想拿回日记,却被女孩抓住手,忽然握紧了。

    他错愕抬眼。

    桑晚攥住谢嘉释的手,然后握紧,她眼眶里的眼泪一颗颗往下掉,眼尾已经红的不像话,她的唇瓣翕动着,看着有些错愕的男人,她一字一句地说着,“对、不、起……”

    “对不起……”

    谢嘉释的瞳孔轻微放大。

    他看着桑晚。

    她哭得梨花带雨,惨兮兮的。

    “我不知道你那时候,会是这样的……”她开始抽噎起来,眼泪止不住,桑晚死咬着唇,她继续哑声说着,“是我太任性,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抛下你,让你一个人去国外,我……你恨我是应该的,你就应该恨我的……”

    她这才知道自己那时候有多过分。

    是刻骨的思念,是被藏起来的过去,她本以为他多年没有音讯,是他彻底忘了那些两人之间的过往,是他恨自己,所以桑晚一厢情愿地选择淡忘和不在意。

    而在她看不到想不到的日子里,他孤身一人,在服药,在对抗抑郁,病症从轻度到重度,写下的每一个字都牵着无望,甚至曾经差点死在遥远的异国他乡。

    她还看到那些日记的内容。

    每一年里,以米迦的名义送到自己手中的生日礼物。

    8.15

    送了之前逛街看上的兔子玩偶,她那时一直想要,不知道现在是不是

    8.15

    一条蓝宝石项链,用练习生的第一个月工资买的

    8.15

    绸缎紫蝴蝶发带,自己做的,她会喜欢吗?

    算了,她别嫌丑直接扔了就行。

    8.15

    今年没什么好送的

    想把自己送给她

    ……还是买了一束玫瑰花,希望她不会觉得奇怪吧

    她鼻子发酸,有些痛恨自己。

    为什么没有早点意识到。

    “你应该永远讨厌我,永远也不见我,让我后悔,我……是我太过分,被那些人骂,是我活该,我咎由自取。”她说着说着低头剧烈咳嗽起来,低着头时,忽然就被抱住了。

    是很温暖的胸膛,略带潮湿的银色发丝擦过她的耳际,轻柔地厮磨着。

    她见状愣了愣,桑晚抿紧了唇,眼泪逐渐汹涌。

    “谁说的。”

    他抱紧了她,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都过去了,我现在很好,一点事也没有了,”他说着,让桑晚起身直视着他的眼睛,看着她哭得红红的双眼,“——是你救了我。”谢嘉释认真地说。

    泪水模糊了视线,桑晚听了,她茫然地反问,“……我救了你?这怎么可能……”

    她明明伤透了他。

    她明明抛下他好几年。

    他摇了摇头,伸手摸摸她的发顶,然后指节顺着女孩的脸庞抚平凌乱的发丝,谢嘉释顿了顿,他一脸认真地对她说。

    “因为是你愿意来爱我。”

    他眼中星光微闪,声音轻而动听。

    “所以,我得救了。”

    第95章 [VIP]

    桑晚瞳孔里水光轻微颤动, 他抽出纸巾擦去她的眼泪,她接过纸巾,长睫不断翕动。

    “那你答应我,以后永远也不许离开我。”

    她抿唇轻轻说着, 因为说这话实在有些难为情, 女孩微低着头, 也不看他, 她的耳根有些红。

    谢嘉释闻言笑了, 俯身轻轻抵着她的额头, 男人喃喃地启唇,声音轻柔又低哑, 勾得人心尖忍不住都蜷缩起来,“这句话应该由我来说才对。”

    他一直很害怕自己的占有欲吓到桑晚。

    回来之前想, 如果桑晚不接受自己怎么办。

    回来之后想,她要是已经和别人在一起,不理他,他又该如何自处。

    再回旧金山去吗?可是那里早没有自己的归途。

    又或者说,他根本没想过被拒绝以后的事。

    或许有她在的地方,就是他的归处。

    “只喜欢我, 只看我一个人,不要看别的男人。”他动作轻柔地捧起她的脸,将一个吻落在她眼睑上,垂下眼,谢嘉释的声音低而柔, “好不好?”

    她的眼睫轻动了几下。

    因为刚洗过澡, 谢嘉释的身上很好闻, 她鼻子轻嗅, 是一股淡淡的花瓣沐浴露的香味。

    年少的悸动破土而出,争先恐后地渴望一个迟来的拥抱。

    桑晚的心跳微加速,她眨了眨眼,仍有些湿润的眼眶默默又红了一圈。

    “眼睛怎么又红了,” 他见了有些无奈地抚去她眼尾的湿润,手指刮了一下桑晚的鼻子,谢嘉释捏了捏她的脸,男生的语气柔的不像话,“乖乖,不哭了。”

    “你一哭我就心疼。”

    桑晚愣了一下,蓦然想起了之前。

    大概在十七岁,她某一日偶然看他站在街头抽烟,谢嘉释食指夹着烟,混白的烟雾被风吹散,她蹙眉。

    桑晚一向不喜欢烟味,那天她正好学了骚话,于是她跑上去,捧起他的脸。

    对方毫无防备,那时被她捧着脸和他对视,女孩眨着无辜的眼睛杀伤力十足地看着他,里面还泛着潋滟盈盈的水光,桑晚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然后说,“不抽好不好?对身体不好,乖乖。”声音又嗲又甜又可怜,说着她还装模作样地低头咳嗽了几下。

    眼看见少年的手抖了一下,下一秒他轻咳了一声,谢嘉释果断把烟头捻灭,扔进垃圾桶,然后他抬手抱住了她。

    “好,不抽。”

    他之后和她一起时身上真的就很少有烟味。

    桑晚如今可算体会到风水轮流转了。

    #我也不想被钓啊,可他叫我乖乖诶。

    她心跳加速,于是反捏住他的手,一下一下摩挲着,男生的骨节修长漂亮,匀称白净,谢嘉释任她摸摸,脸上纵容无比。

    怎么办,她好像……越来越喜欢他了。

    她忍不住抬起手,紧紧抱住了谢嘉释。

    “……嗯。”

    被温暖纳入怀里,严丝合缝的拥抱,桑晚闭上眼睛,这一刻她感到无比安心。

    分开时,哭得浑身是汗,有些热。

    桑晚扯了扯衣襟,她今天穿的裙子,但是里面的内衣已经被濡湿了,有些紧密地黏在身上。

    被空调的冷气一吹,汗毛直立,激得她身子有些冷。

    她正不知道该怎么办时,身旁的男生忽然咳了一声,谢嘉释有些不自在地提议:“要不,你先去洗个澡?正好换身衣服,穿我的睡衣。”

    “我家里有烘干机,要不了多久,你的衣服就可以变干。”

    桑晚没反应过来地看着他一边眨了眨眼,他咳嗽一声率先背过身去,谢嘉释耳根略红地侧过脸,问,“洗吗?”

    她飞速思考几秒,然后分外笃定地:“洗!”

    浴室里再度变得水汽弥漫。

    十五分钟后。

    踩着大号的拖鞋抬手拉开玻璃门,纤长的藕臂在灯光下熠熠生辉,莹润白皙的小脚趾上带着水汽,有水珠从小腿滴答一声,落在脚下的防滑毯上。

    桑晚单手裹着浴巾,低头看着置衣篮里面的衣物时,她瞳孔地震。

    一件白色的衬衣。

    啊这。

    她长睫抖了抖。

    衬衣的衣料宽松,对她来说尺寸有些大,准确来说是大很多,白衬衣的下摆遮住了她的胯,直接到达了大腿的中侧。

    像直接穿了一件衬衣裙子。

    她刚洗过头发,烘到半干后湿漉漉地搭在肩头,松散着,濡湿的发丝把身上的衬衣弄得有些微透。

    ……那什么,男友衬衣?

    为什么偏偏给她这件。

    明明有很多别的衣服。

    桑晚蓦然想到什么,几不可闻地红了红耳朵。

    想不到有他这种癖好。

    桑晚充分发挥了老色批本性,她系扣子时故意没系前三颗,然后走出去。

    ——

    谢嘉释正坐在沙发上翻书。

    哗啦的水声不断从浴室传到门外,他吞了吞喉咙,定神,强迫自己把心思集中到手里的书上。

    可惜并不行。

    和她在一起时,心跳总是不受控制地加快。

    他敛了敛睫,准备翻过下一页。

    “阿释。”身后忽然传来轻轻一声唤。

    银发男生应声,他抬头看过去。

    宽松的白色衬衣开了几颗扣子,露出一段女孩白皙如雪的锁骨,黑发缱绻搭在肩头,打湿了肩膀的衣料,肌肤的颜色若隐若现,引人遐想。

    她把衬衣的下摆扎起来,衬得不足盈盈一握的腰肢更加突出,隐约可见两个腰窝的轮廓,女孩赤脚站在客厅的地板上,衬衣堪堪遮到大腿,露出的腿部线条纤细白皙修长,她的手掩在过长的衬衣袖口里,袖口抬起微微遮着红唇,眸色水光微潋滟,模样又纯又欲。

    银发男人手里的书本“啪嗒”一声,掉落在了地板上。

    谢嘉释的瞳孔剧烈收缩。

    他的喉结滚动两下。

    ▍作者有话说:

    “我也不想被钓,可她叫我乖乖诶”取自网络梗

    诶嘿嘿嘿嘿芜湖起飞

    第96章 [VIP]

    他的呼吸乱了一下。

    谢嘉释匆匆别过眼, 耳根发热。

    不知为何,他的声音有点不稳,“你怎么…不好好穿衣服。”他连忙抓起遥控器把空调的温度迅速调高,不让自己去看她。

    “因为我热啊。” 桑晚耸肩, 抬手随意撩了撩头发, 接着她毫不在意地走了过来, 一屁股坐在他旁边的位子。

    身侧沙发顿时下陷, 一股幽香紧接着传来, 他的身体更加紧绷, 谢嘉释的呼吸不由得急促了几分,精致细腻的喉结凝出微微的汗意。

    这算是……暗示吗?

    谢嘉释胡思乱想着。

    要是拒绝了, 是不是会伤心?

    更何况他根本没法拒绝……

    谢嘉释想着,心就乱了。

    桑晚不由得睨他一眼, 拿起桌上给她沏好的果汁喝了一口,她有些嗔怪地说,“喂,你离我这么远干吗?我是什么传染病毒吗?”

    谢嘉释身上发热,怕被看穿心思,他低头掩盖羞涩地四处乱瞟, 就是不看她。

    桑晚眯起眼,有些小小的不高兴,扯了扯他的衣角指尖在上面打转,“嗯?”

    他的声音少见地有些无措,“是你说的热, 所以我才离你远点。”

    说着视线不经意滑过对方胸口, 白瓷似的肌肤在灯光下白生生的耀眼, 他避也似的飞速移开了眼。

    桑晚坐得离他近一分, 他的耳朵变红一分。

    她一直往他那边挪,脸颊蓦然凑近,谢嘉释避无可避,他一下子站起来,眼底的颜色慌乱又潋滟,“别逗我,快坐好了。”

    她抿唇,忽然拽着他的手腕一用力,谢嘉释毫无防备地被她往前一带,身体前倾,他单手撑在沙发上,困住了桑晚,形成一个圈禁的姿势。

    女孩见状,眨了眨长睫毛。

    她身上的幽香清晰可闻。

    女孩湿漉漉的发丝不断滴落水珠在他指尖。

    男人的指节几不可闻地蜷缩了一下。

    她忽然揽住他的脖颈,看着他黑漆漆的双眼,有些无辜地开口问,“你的心跳好快,是在害羞吗?”

    她按了下他的唇,眼里潋滟,“要接吻吗?”

    桑晚将脸庞凑近,两人的呼吸清晰可闻,就在快要碰上时,却避开他的唇,吻在了他耳侧上,柔软冰凉的唇瓣顺着银发男人的耳廓一路向下,然后亲眼看着他白皙的肌肤慢慢变红。

    比起沉浸还是更爱清醒地看他沦陷。

    眼看谢嘉释的指节悄悄攥紧,已经气息不稳了,她吐了吐舌头,桑晚笑得得意又狡黠。

    还不是拿自己一点办法也没有。

    “——做些其他事也可以。”她促狭地笑了笑。

    谢嘉释瞳孔收缩,他捏着她下巴,目光闪动,有些难耐地咬了咬牙,“你怎么这么不矜持。”

    桑晚闻言耸肩,然后躲开他的桎梏,她自顾自开了一包果冻,恢复平常,“不要就算了。”

    她撕开包装,拿出一个粉色果冻,扭开塑封吸了一口。

    谢嘉释站在原地,握了握拳,他身上被撩拨得发热。

    这也太无情了吧?

    怎么这么快就抽身事外,他都已经……

    他的心脏砰砰跳,忍了又忍谢嘉释还是开了口,唤她,“桑晚。”

    “嗯?”女孩闻言,懒洋洋地抬头看他。

    “什么?”她直了直身子,表情有些疑惑。“怎么了,我刚刚没听清。”

    “我说,”谢嘉释的瞳孔轻轻闪动两下,他直勾勾地看她,开口,声音很哑很欲,他舔了舔唇,然后缓缓说,“亲我。”

    桑晚正安逸躺在沙发上,吃着果冻,手指被果汁淋湿,她抽出纸巾擦了擦,听了即使心跳加快了,也没动,只是好整以暇地抬眼看他。

    谢嘉释走几步,倾身而下,目光灼热地看她。

    “刚刚不还说了不要,这就又反悔了,”她撇撇嘴,唇角却忍不住上翘,“那看你表现了。”她指尖抬起点了一下他的鼻尖。

    他眼底雾气氤氲,喉结微动,谢嘉释自然知道该怎么勾引到她。

    于是他滚着喉咙,轻轻压出一声笑,“要教我怎么接吻吗,小姐姐?”他略微抬眼,漂亮漆黑的眼睛里浓暗裹挟着占有欲,抓住她的手放到面前,谢嘉释低头,用唇细细吻着她的指尖。

    前额的银发柔顺落下,遮了一点他俊美的眉眼,男人漆黑的长睫正轻轻颤动。

    他的姿态虔诚又勾人,神情漂亮得让人沉沦。

    湿润的,炽热的,顺着唇舌的酥麻感蔓上桑晚的心口,她忽然感觉室内温度骤然升高。

    女孩的喉结动了动,直到他顺着手臂吻着脖颈,然后抬起头,她勾着他脖颈将他压下来,被勾过腰肢搂进怀里。

    桑晚捧着他的脸,堵住了他的薄唇。

    ————

    结果就是两人的澡白洗了。

    接吻也是力气活。

    不过看见情动的样子,值了。

    吃饱喝足后,时间还剩下很多。

    但是不能在外过夜,毕竟她还有个掌控欲极强的妹控哥哥,桑晚决定晚上回家。

    准备回去时,桑晚忽然接到了友枝的电话,“桑桑不好了,我们宿舍楼被人给烧了!”

    她一听,握着手机顿时惊愕不已,“什么?!”

    电话那头传来了咳嗽声,友枝的嗓子微哑,她似乎很难受,电话被她旁边的人接了过来,米迦对她说:“有人带着汽油进学校,直接一把火点了我们的宿舍楼,还好现在放假了,大家差不多都回去了,宿舍里没有多少人,不然就真的……”

    “现在情况怎么样?”她焦急地问。

    “当时情况太危急,被那人跑了,但是已经报警了,还有同学被呛晕了,友枝现在情况不大好……”

    “报警了吗?警察来了吗?”

    “来了,现在正调查呢,咳咳咳……”

    桑晚一听,她的手指蓦然攥紧,“等等我,我现在马上过去。”

    她刚撂下电话,身旁的谢嘉释已经调转了车的方向,直奔长宜大学的方向而去。

    她怎么想怎么不对,“为什么会有人纵火,还专烧我们这一楼,会不会是……”她瞳孔有些涣散,抱着双臂低声地喃喃,“是裴铭吗……他失去了一切,所以就想报复我?…想把我烧死?”

    谢嘉释见她神色不对,他连忙按住她的手,细声安抚着,“你先别乱想,乖,先喝口水。我们一会去看看情况,再做判断。”他递给她一瓶水。

    看着女孩魂不守舍的模样,他唇线紧抿,黑漆漆的眸子里的冷意闪过,“如果最后查出来真的是,我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到了宿舍楼附近,火已经灭得差不多了,消防车在旁停着,消防员们收拾着水管,两人抬头,大半个宿舍楼被火烧黑了,白色的墙砖也熏黄了一片,楼下花草被烧秃,就连最近的路灯也未能幸免。

    还没回家的学生蹲在路边,有的脸上被熏的黑了,还有的同学被火灾掉下的东西砸伤了,手上脸上都绷着绷带。

    警察站在几个受伤同学的面前做笔录,过路的学生见状,唏嘘讨论着。

    身后米迦和友枝走过来,四个人于是站成一排,沉默地看着面前的这一幕,以及被烧的有点可怜的宿舍楼。

    校内失火,自然引起校内领导高度重视,但是几人不可避免猜想到一些黑暗的事。

    而且裴铭至今没有被抓,还藏匿在不知什么地方。

    要想查出这事究竟和他有没有关系,需要调校内监控,以及外面马路的监控。

    看到汽油桶和打火机被警方人员放进塑料袋,桑晚和谢嘉释立刻上前,想了解当时更多的情况。

    胖乎乎的警察大叔是大学里校警署的,他不想让眼前几个才二十多岁的孩子插手,笑呵呵让他们没事赶紧回家,“这里我们处理就行。”

    校方领导也摆摆手,他对桑晚说,“你当时不在宿舍,没受伤就好,在这里待着也帮不上什么,还是赶紧放假回家吧。”

    谢嘉释见状,正打算坦明真相和自己的身份,忽然一道稍显倨傲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谁说的,他们可是能帮上大忙。”

    四个人闻言,回头。

    一阵摩托车轰鸣声里,她诧异地看过去,熄火后的车上下来一个蓝发少年,他大概二十来岁,薄唇长睫单眼皮,耳朵上戴着单枚的十字耳钉,穿一件黑色外套,他身体颀长,五官凌厉优越,仿佛精心雕琢过的漆黑的眉眼阴鸷又漂亮。

    米迦:“谁啊?”

    桑晚:“不认识。”

    友枝:“咳,是警察。”

    更让人觉得诧异地是,这少年的面容,和她的一个哥哥祁颂长的有五分相像。

    那少年跟胖警察叔叔说了几句话,对方就拍拍他的肩膀,转身继续调查,也不再说什么了。

    桑晚不动声色打量对方,她又看了看身边的银发男人。

    可能帅哥们的长相性格都有一些共通之处,所以她才会产生一点幻视感。

    “啊,居然真的有一些像。”

    谢嘉释被她看的有些发毛,“…什么?”

    友枝听了则好奇地跟桑晚耳语:“比如呢?”

    “比如都戴耳钉、骑摩托、抽烟、能打架,还有都是BKING什么的。”桑晚掰着指头,笃定地说。

    谢嘉释闻言,有些无辜地看她:“?有被针对到。”

    直到友枝走过去,稍显亲昵地唤了对方一声“阿凛”。

    哦祁凛啊。

    友枝的那个警察男朋友。

    桑晚和米迦这才如梦初醒。

    “看来长的不错。”

    “确实。”

    桑晚忽然觉得这人看着很眼熟。

    想起先前祁颂的话,她开始怀疑对方跟她是不是有点血缘关系之时,对方已然自然地揽过了友枝,边打闹边朝这边走了过来。

    男生朝他们这边看过来,祁凛站定之后,他将唇一勾,很是痞气地说,“你们就是米迦和桑晚吧,小枝经常跟我提起你们。”

    他眼尾神色稍显倨傲,凌厉俊美的五官,近了看能透出一些威慑,视线先是落在谢嘉释身上,伸手却是对着他身旁的桑晚,略微眯起眼,“你好,从来没见过的桑晚妹妹,我是你毫无血缘关系的哥哥祁凛。”

    “……啊?”桑晚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几个人懵了。

    友枝气得抬手打他一下,“你怎么回事?我不是跟你说了别提这事。”

    桑晚连忙说,“没事,你让他讲,我想知道。”

    “你姨兄叫祁颂?”祁凛问她。

    女孩点头。

    祁颂是她姨哥,姨妈的感情经历不顺,在她印象里桑晚就没怎么见过自己那个姨夫。

    “这不巧了,我和他同一个爹。”祁凛闻言挑唇,他的神情说不上是嘲讽还是什么。

    这时候谢嘉释忽然上前一步,银发男人不着痕迹将桑晚护在了身后,他眉眼淡漠,神情不卑不亢,他朝祁凛伸出手,声音磁性动听,“祁警官,我们又见面了。”

    少年挑眉。

    谢嘉释神色平静。

    他上次去警局报案时,就早已经见过了对方。

    起因是那场被怀疑和裴铭有关的跨国药物团伙走私案。

    ▍作者有话说:

    下一本《赐我狂恋》里的祁凛和我女鹅枝枝过来客串一下~

    第97章 [VIP]

    对方见状把脸转向他, 男生一挑眉,“Colin,上次的事,上面已经审核同意了, 你可以和我们一起调查。”他说着, 祁凛朝银发男人伸出手。

    谢嘉释颔首, 跟他回握, “谢了。”

    “说起来你也挺厉害的, 这可是我们头一次破例, 让外人参与活动,谢队可是很看重你提供的线索。”被称为警官的男生似笑非笑, 眉眼凌厉而玩味。

    谢嘉释被这一提想起了什么,略微抬眸, “你是我叔叔所在那个厅的……?”

    祁凛:“是,他待我很不错。”说着将视线落到女孩身上,玩味地问,“你们是?”

    谢嘉释正色,他抬手揽过她,“我女朋友。”

    “不要欺负她。”他声音平淡, 谢嘉释看着祁凛。

    桑晚看得云里雾里一头雾水,祁凛却忽然笑开,看着她的视线忽然变得友善了一些,声音不无揶揄,“下手还挺快的, 不过你们当红大明星居然能谈恋爱?”

    “有什么不行?”谢嘉释好整以暇地挑眉, 他揽着桑晚的手臂又紧了一些, 占有欲十足, 他倨傲地扬了扬下巴,随后问对方,“对了,你说能带我们去查道路监控,是什么时候?”

    “随时都行,你们现在就直接来校警署吧。”祁凛转身,他揽着友枝的腰肢走,对着自家女朋友的耳朵吹了一口,不无暧昧,“他们开车去,你,坐我摩托后面。”

    米迦说:“我先在现场勘察一下,你们先过去吧。”

    谢嘉释:“成,那我们先走。”桑晚被蓦然攥住手腕,男生修长冰凉的指节包裹住她的,他垂下脸庞,温热的气息近在咫尺。

    桑晚忍不住转过去,低声问他:“原来你们早就认识?”祁凛这人怕不是对她有敌意。

    谢嘉释:“嗯。”

    “先拜拜啦,没血缘关系的桑晚妹妹。”祁凛的食指中指并一起跟桑晚比了个礼,很是随意地说。

    桑晚皱眉:“…你为什么老是跟我强调这个?”她真的很不解。

    自己是有哪里得罪过他吗?

    “哪天叫你那个祁颂哥哥出来问问,你就知道了。”祁凛话里有话地说,随后他被友枝打了一下肩,顿时像只大狼狗似的不高兴起来。

    谢嘉释不轻不重地按住她的手腕,对祁凛眯起眸子:“你少说两句。”

    祁凛挑眉,也不说什么,拉着身侧女孩加快步伐地转身走了。

    友枝和桑晚被各自的男友拉走,两人一边回头对视着,顿时二脸懵逼:…他们是什么时候变熟的?

    “那个,他到底是什么人啊?”桑晚坐在车里,忍不住转头问谢嘉释。

    “警察。”谢嘉释握着方向盘,一边补充说,“比较厉害危险的,那一种。”

    “你们之前说的什么事?”她又问,“什么审核,什么活动?”

    谢嘉释挑重点简要跟她解释明白了,然后说,“裴铭和那个组织有联系,我查到一些东西,事情比较严重,所以能帮多少则帮多少。”

    桑晚一听,轻轻“哦”了一声,她心里猜了个七七八八。

    大概就刑警那一类?

    至于关于祁颂的事,她和自己几个哥哥感情一向很好,多少也知道些为什么祁凛对她有轻微敌意,大概就是姨夫欠下的风流债吧。

    不多久就到了警署,在祁凛带领下,几个人畅通无阻得到监控录像,反复观看几个路段里被找出的视频,眼睛酸痛,桑晚很快发现了华点,她指着眼前模糊视频里一个戴着棒球帽、行迹鬼祟的男人的剪影:“等下,倒回去,我好像见过这人。”

    米迦仔细一看,也气得磨牙:“我也记得他。”

    当初两个人进录制地大楼千辛万苦找裴季,桑晚被泼污水、被瓷片划伤了小腿血流不止,这个人就站在裴铭身后,笑得最得意最猖狂,有恃无恐。

    听了米迦的叙述,谢嘉释的指节一根根攥紧,眼里的寒意乍现。

    祁凛看着摸了摸下巴,他提议,“这是故意伤害罪,保留证据了吗?你可以告他。”

    “当然留了。”

    桑晚点头。

    她没必要放过那些烂人。

    几人来来回回看了监控录像几遍,目击这人戴着口罩进校,手里提着伪装成大瓶矿泉水外包装的油桶,走到宿舍楼附近消失不见,信息基本对上,完全一致。

    “这是芭兰娱乐的钟敬。”

    桑晚立刻精准指出他的身份。

    “这下可以实行抓捕了,”祁凛一锤定音,神情轻松地点燃了一根烟,“叫你们来果然有用。”

    “是不是他做这和裴铭有关系?”

    “看来八成了。”

    他扬了扬指节的烟条,随后祁凛问一侧的谢嘉释,“来一根?我记得你抽烟的。”

    谢嘉释看了一眼身侧的桑晚,然后他淡淡摇头:“谢了,不用。”

    祁凛把这尽收眼底,不由得挑唇。

    好家伙,为了女朋友能忍得住烟瘾。

    “行了,你们回去吧,哪天我们一起吃顿饭,好好商量一下出国旅行的事。”

    几人告别后各自散去,桑晚坐回车里,倚着车门长久地发呆,谢嘉释系上安全带,看到后挑眉问,“怎么了?”

    “就,现在脑子有点乱,还饿。”她说,语气不无撒娇,“我想喝奶茶。”

    街边的连锁便利店,谢嘉释提着装有关东煮和饭团饮料的袋子,下了台阶拧开车门,坐进去后把东西拿出来递给她。

    因为查校内纵火人的事,最后忙到有些晚了,出学校后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她早就饿了,无精打采地掀起眼帘,“幸好便利店还营业。”他拉下口罩,谢嘉释把帽子摘下来,露出里面的银发。

    桑晚咬着金枪鱼饭团,细嚼慢咽,他摘下帽子扇风,见她发丝垂下差点被咽进嘴里,于是抬手捋到耳际后。

    她拿了一个扔给他,夹了团魔芋丝进嘴里饿扁了的肚子这才不再继续咕咕叫。

    拉开易拉罐,桑晚仰头喝了口蜜桃气泡鸡尾酒,这是她刚才耍赖让谢嘉释帮忙带的。

    他胃口不大,简单吃了点,她则是真的饿了,不一会就把眼前的食物吃得差不多了。

    “总觉得,好不易啊。”吃完东西,桑晚忽然这么发出感叹。

    谢嘉释:“?”

    “谈恋爱好难,稍不留神半条命就没了,你不觉得吗?所以有时候我总在想,”她吸了吸鼻子,顿了顿,桑晚继续说,“如果我当初不去招惹你,是不是你就能少受一点罪了。”

    他扇风的手闻言轻轻顿住。

    女孩垂下眼睑。

    她闷闷地继续说:“又提旧事了,反正我总是会在意,知道你在国外那些年后,我就一直想说。”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桑晚的眼眶有点热。

    她好像一直都很任性。

    给他添了很多麻烦。

    “越喜欢你就越在意,如果那时候我能陪着你的话,是不是就……”桑晚的话絮絮叨叨地还未说完,他忽然抬手抵在她唇上制止了她。

    谢嘉释认真地盯着她的眼睛,眼底细碎的星光闪动,过了一会,他看着她启唇缓缓说,声音轻却坚定,“桑晚,是我心甘情愿。”

    “你没必要愧疚什么,是我要喜欢你的。”他抬手把女孩的发丝理好,又捏了捏她的脸。

    神色轻松地宽慰她,  “是我对你念念不忘,是我想一直和你在一起。”他这样说起情话来,耳朵尖还是染上淡淡的绯色,但却目光坚定。

    不像是开玩笑。

    “要我再说多少遍都可以,直到你相信我对你的喜欢。”

    桑晚被直球剖白瞬间击中。

    “我们谢家的男人一向很难缠,认定了一个女人,那可是一定要把她娶回家的。”他像是半开玩笑地说着,桑晚睁大眼睛,耳根发红。“你……”

    “所以,你就好好被我爱着就行。”他说。

    谢嘉释没有发动车子,桑晚也没提回家。

    谁也不想走,都想多待一会。

    她抬手开了一点窗,盛夏的热气伴着凉风一同进来,吹起桑晚和谢嘉释的头发,她靠在他身上,扯了扯少年的袖子,语气不无撒娇,“唱歌给我听。”

    谢嘉释沉吟一会,清清嗓子,缓缓唱起:

    每次上机都幻想/谁带我远飞找梦乡……”

    是一首蛮久远的粤语歌,从前她就常听,耳边少年的声音磁性,粤语发音极其动听。

    “缠住吻住春风吹住我吗/缠住吻住郁金香是你吗/缠住吻住诗画歌颂爱吗/拍祝福祝福恋爱定格”

    缠住吻住cream cheese/点缀我吗/缠住吻住歌雕刻似你吗/缠住爱问身边一拍……”

    她跟着轻轻哼着,桑晚闭上眼,夜半的夏风凉爽,柔柔拂过肌肤,心情也一点点平复了下来。

    等他唱完,仰身倚在了车座上,谢嘉释抬手拉开了气泡酒易拉罐的拉链,他仰头喝下了里面的饮料。

    伴随着轻微的吞咽声,银发男人扬着下巴,细腻精致的喉结上下滚动着,绯红色的薄唇被饮料濡湿显得薄红漂亮。

    桑晚见状悄悄侧过眼。

    易拉罐被指节捏住,一点液体顺着男人修长的脖颈蜿蜒而下,遁入领口。

    她不由得吞了吞口水。

    谢嘉释喝了几口,他忽然抬眼看她,她偷看被正好发现,就这样和他对视。

    桑晚:…呃

    谢嘉释的神色如常,他略微眨了下眼睛,随后用舌尖轻轻卷走自己薄唇上最后一点水渍。

    他平常做这些动作时就已经很吸引人,如今刻意放慢了一些,偏偏还这样淡然无辜地看着她,因而更让人觉得色气十足。

    像只勾魂摄魄的妖精。

    浓长的睫毛轻闪,银发男人的唇红得诱人,甚至……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一口。

    桑晚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她顿了顿,抬头,真情实感地对正好整以暇地托着下巴看她的谢嘉释说:

    “……你他妈又勾引我。”

    细指拽着白衬衣领口,车后镜里映出男人的手被女孩子细腻的手指扣紧压在了车座背,空气里散着微弱而甜甜的,水蜜桃气泡酒的味道。

    两人的手机被扔在车面上,此时屏幕却闪动几下,但因为开了静音,又很快归于安静。

    唇被染了艳色,顺着白纤的脖颈将唇釉擦过,只留下一点浅浅暧昧的红痕。

    车外的树枝叶梢摇摆,月亮却稍红。

    ▍作者有话说:

    “每次上机——缠住爱问身边拍一拍”歌词出自歌曲《一格格》

    第98章 [VIP]

    睡什么呢起来嗨, 暑假当然是要出去玩啊!!”假期第一天的早晨十点钟,鹿星乔拉开厚重窗帘,友枝和米迦则合力把桑晚从Kingsize大床上拽起来。

    后者拢着眼皮垂着脑袋正睡意朦胧,女孩白瓷的小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西子捧心的困倦模样, 桑晚一边抗拒轻声嘟囔:“困死了……让我继续睡……别吵!”

    女孩子们给她从衣柜拿衣服, 逗弄头发, 桑晚任她们闹腾, 闹着闹着, 友枝忽然诧异地“呀”了一声,她抬手覆上女孩的脖子, “桑桑,你这里怎么红了?”

    女孩白嫩的侧颈上一小片红痕, 在稍显昏暗的卧室里泛着暧昧的气息。

    这肯定是……友枝和米迦对视一眼,一脸意味深长。

    “行啊桑桑子,快说,你们进展到哪一步了?”米迦上来卡她脖子,挤眉弄眼地调笑。

    桑晚下意识地捂住脖子,她揉了揉眼睛, 被这一提,她不由得想到昨天晚上男人伏在她耳窝发出那声性感的喘息,甚至梦里都……她立刻清醒大半,红着脸欲盖弥彰地解释:“不,是蚊子咬的。”

    然后立刻翻身下床换衣服, 梳洗化妆等收拾妥当后, 出门进行快乐的姐妹淘时间。

    几个人出去, 和好友沈梨在商街会合, 逛街买衣服看电影,几个女孩打扮都很时髦,吊带短裙小外套,长腿细腰纤脖颈,红唇乌发,精致到了头发丝,墨镜一戴彼此挽着手,手拿几个购物袋和一杯冰咖啡,偶尔开玩笑互相捉弄,笑声如银铃。

    几个女孩子走在繁华的商业街时,回头率是百分百,不多久就有一个帅气的男生红着脸,过来要一个联系方式。

    有男友的女孩子见状相视一笑,然后齐齐把米迦给推了出去,“到你啦!”

    米迦被推进那男生怀里,男生下意识抬手拥住她,脸红了红,她回头一脸的黑人问号。

    “桑桑有嘉释,枝枝有祁凛,小梨有许程野,乔乔有阿和,可就差你啦!”

    几个女孩子笑着打作一团。

    后来在商店里看到抓娃娃机,几个人正和一只彩虹小羊玩偶斗智斗勇。

    玩了一整个下午,几个人四散在精品店里闲逛,女孩逛着逛着,忽然桑晚的手机响了,程微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小晚,求求你救救小弥吧,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桑晚疑惑起来,安抚她,“你在说什么?冷静一下,慢点说。”

    等到听明白对方的来意,她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不多久,程微满脸泪痕地赶到咖啡厅。

    说明了事情原委。

    裴铭通过程微告诉桑晚,说傅弥被他绑了,以此为威胁让她一个人过去见一面,地点是市区的某个高级公寓的顶楼。

    对方还发来一段视频,环境阴暗的视频里傅弥昏迷着被人绑在一张椅子上,形容憔悴的裴铭拿着刀对着镜头,把它架在女孩的脖子上。

    裴铭: “桑晚,我给你个机会,来救她。”

    “如果你不来,那我就先杀了她,再点火烧了这里。”

    他说,反正他现在被毁了,就什么也不怕了,不介意再拉着那个女人一起下地狱。

    “所以——傅弥这是偷鸡不成,她反而被疯了的裴铭绑架了? ”米迦摩挲着下巴,总结陈词,“他想让你一个人去救她,而且还不能报警让警察跟来,否则他就撕票?”

    而且他要求规定的时间很紧急,就在第二天的半夜三点。

    桑晚脸色很差地点头。

    这都什么玩意。

    魔幻现实主义吗。

    程微拉着她的手,泪水涟涟:“小晚,小弥她知道自己错了,求你千万要救救她。”

    桑晚抱臂,神色平静地看着对方:“你不会觉得我会冒着危险独自去救她吧?我可不至于这么圣母心。”被那样对待和陷害后还要她牺牲自己,真当她是傻子吗。

    她敛了敛眸子,神情冰冷凉薄, “她养蛊不成反被吞噬,可见蛇鼠一窝,能落得今天这个下场这是她罪有应得,”顿了顿,桑晚眸子流连,她又说,“但是,我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她去死。”

    女孩说着,她轻轻侧过脸,“枝枝,报警。”

    她绝不可能自己一个人去,这样谁也无法保证两个人的安全。

    几个人和公安部门取得联系,对面接到报案后就迅速部署了下去,警方会在她出发后秘密跟着自己,以此不被对方的眼线提前察觉。

    桑晚猜出裴铭最恨的应该不是她,而是阿释,他把她这样叫出来,她应该就是个诱饵,觉得自己一定会找谢嘉释。

    那时候他会对谢嘉释做什么?不用想都知道。

    所以她肯定不能让谢嘉释知道这件事情。

    他总是在保护自己,那么这次,也换她来保护他吧。

    桑晚看了一眼手机,里面是昨天回去时他发过来的短信:

    谢嘉释:

    晚安,明天好好玩,记得拍照片给我

    她看着不由得笑了笑,随后po了今天的合照发给他,那头回了个表情包,谢嘉释很快给她发来了一条讯息:回来了?

    不久后电话如约响起,她很快接起来。

    “在做什么?”电话那头的谢嘉释的声音懒洋洋又磁性,四周有隐约的音乐声,还有练习生们的交谈,他似乎是在公司里。

    桑晚把收拾东西的动作放轻,她握着手机,声音轻柔:“我刚洗完澡,现在正看书呢。你呢,还在公司?”

    “嗯,今天挺忙的,一直到现在都回不了家。”谢嘉释说,“对了,你爱吃的芒果慕斯我买到了,明天快递员会送到你家,记得吃。”

    桑晚故意说:“哦,所以你明天不来看我?”

    他轻咳一声,以为她怪他,放轻了声音哄,“这几天有些忙,你先自己玩,后面我抽出时间就立刻回去陪你,好不好?”

    桑晚眼睛发酸,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顿了顿,她垂下眼睑,掩饰着眼里的稍暗一边说,“我有点困了,准备睡了。”

    谢嘉释一听有些意外,似乎没聊够:“是吗?嗯…还挺早的,好吧,晚安。 ”他说完,隔着手机亲了她一口。

    桑晚:“……晚安。”

    挂了电话,她把一只电击棒放进包里,又拿了支折叠小刀,放进裤子侧兜里。

    她已经同他的经纪人打听过,这几天谢嘉释会很忙,会一直待在公司和练习室,她知道后悄悄松了一口气。

    不要让他知道。

    出发之前,祁凛抱臂倚在门框前,见她出来,不由得问女孩:“你都不害怕吗?”

    桑晚按了按衣服里的东西,摇头, “不怕。”

    女孩的指尖有些轻动,她见状不动声色地收紧,露出无畏的神色。

    对方尽收眼底,祁凛忽而又问,“你为什么不告诉谢嘉释?”

    桑晚不语。

    祁凛叹了一声,“好吧。”

    对方沉默一会,声音无比温和认真地叮嘱她:“你一会要见机行事,千万别激怒他,这种人走到穷途末路,裴铭是什么事都做的出来的。”

    桑晚点头,“知道了。”

    她打了滴滴,直奔裴铭给的那栋大楼的地址。

    偏僻的地段,四周街道上连路灯都没几盏,昏黄幽暗,因为是凌晨深夜,所以空荡荡的根本没人。

    她走上台阶,吱呀一声推开大门,放眼望去这栋公寓大楼里阴森森的,偶尔一阵阴风吹过,她抿唇最终鼓足了勇气,一步步地走进去。

    上电梯时,她敏感地察觉到不远的暗处有人在看她。

    桑晚不由得握紧了手里的小刀,一只手掩在口袋里,拿着电击棒。

    那人似乎确认了一眼,没有进来。

    电梯合上。

    顺着电梯的数字到达23楼,门开,她发现这一层里灯火通明。

    有个刀疤脸的男人等在外面,桑晚见状心头狠狠一跳,下意识把刀举着对着他,一脸警惕。

    对方看到她之后没有动作,而是沉默地转过身,朝着天台方向,并示意她跟着自己走。

    她心脏开始疯狂跳动,握紧了小刀掩在袖口里,随后跟了上去。

    等推开眼前的玻璃门时,狂乱的风吹得女孩子的头发向后不断飘散,她定睛一看,正好看到了不远处被绑在一张椅子上、正低垂着头,唇色苍白的傅弥。

    不远处几步就是天台,无边星辰夜色之下,她正孤零零被绑在那里,桑晚见状连忙走过去,一边解女孩身上的绳子一边试图唤醒她,“小弥,醒醒,你快醒醒!”

    傅弥被她呼唤几声,逐渐清醒了过来,抬头一看到桑晚,神色忽然变得惊慌起来,“你怎么来了,你不该来的,快走……桑晚你快走!”

    “你冷静一点,我是在救你。” 桑晚用刀割断了对方身上的一段绳子,蹙起眉,傅弥被绑得无比严实,捆着她的除了尼龙绳以外还有铁链,桑晚奋力去扯她身上的绳子,傅弥脸上血色尽失,她拼命冲她摇头,“没用的,你解不开……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

    “桑晚小姐可真是不计前嫌呢。”

    忽然身后一道声音传来,是拉长的语调,阴柔里带着阴毒的恨意传进桑晚的耳朵。

    她猛地回过头,看见不远处一身便衣的裴铭,他模样憔悴不少,对方瞳孔里血丝缠绕,胡子拉碴,头发凌乱,丝毫不见从前的光鲜。

    她默默攥紧了小刀,目光警惕,“……是你。”

    “是我,”裴铭将眼睛睁大,男人可怖地看着她,“从我被你们设计,颜面尽失被迫东躲西藏开始,我就想这么做了,你把消息告诉谢嘉释了吧?”

    桑晚警惕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裴铭则看着她,咯咯笑笑得令人发毛:

    “你胆子挺大的啊,真就这样一个人过来了,真是让人佩服你的勇气呢。”他说着,开始步步走过来。

    她见状立刻抬刀对准他,桑晚尖声,“你别过来!”

    裴铭被她这一吼,布满血丝的瞳孔可怖地睁了睁,随后他又笑了,“好,我不过去。”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

    她意识到不对,桑晚立刻回头,有两个男人悄无声息地靠近了她们,高举起手里被月色反光的尖锐薄刃,以几乎无法反应的速度举起朝这边狠狠刺来!

    桑晚瞳孔放大,一脚飞去踢翻男人手掌里的东西,伴随着身旁傅弥恐惧的尖叫,蜿蜒的血迹顺着女孩子白皙的手臂缓缓落下,滴落在了肮脏的地面。

    被绑住的傅弥,此时瞳孔猛地收缩,她吓得流下眼泪,颤着声音唤那人的名字:

    “桑、晚……”

    桑晚虽然及时踹开那人刺向傅弥身上的刀,却还是被对方脱落时的刃片擦过肌肤,在手臂上划开一道不小的口子,即使如此,她依旧沉默着与他们对峙,神情凌厉如同一只深渊里的兽类。

    两个男人见状震惊,其中一人迟疑着,再度举刀。

    桑晚握紧刀子,准备反击。

    裴铭挥退了他们的动作,那两人便退后隐在黑暗里,他好奇地问她,“你不是恨她吗?为什么帮她?让她失血过多死了,不是更好?”

    “而且她还害过你。”

    桑晚听了嗤笑一声,无畏地仰脸,“你以为我是你?她虽然有错,但也不至于死,就算要惩罚,那也是我来,轮不到你来教训她。”

    裴铭“哦?”一声,“那你很是正人君子啊,这都让我羞愧了呢。”他恶狠狠地盯着她,似要在她身上凿出一个血洞,“怎么办,可我还是不想放过你们,谢嘉释什么时候来?”

    桑晚顿了顿,组织语言,“……就算你要报复,这是我们个人的恩怨,不过就是一个谢嘉释,我,你,裴季。你又何必牵扯这么多人陪你送死?”

    她指了指着那些潜伏在暗处的打手们。

    裴铭红着眼睛恶狠狠地:“你当我傻?我问你,谢嘉释呢?”

    “他一会就会赶过来,和你当面对质,裴铭听我一句,你让他们走,反正你挟持着傅弥,我解不开她的锁链,你也算是有着筹码,我们来谈谈。”她用交涉的口吻劝他。

    少顷,那些打手便退到了另一侧的玻璃门后,门被铁链关上,那些人退到大楼里。

    桑晚见状悄悄松了一口气。

    这个时候,警方应该已经在不远处的大楼里行动了。

    她需要争取更多的时间。

    裴铭站在天台边。

    她走过傅弥时,被绳子绊倒而踉跄了一下,手臂上蜿蜒的血迹抹在她身上,桑晚偷偷塞给傅弥手里一个东西。

    “他到底什么时候过来?”裴铭这时候又问她。

    “不长,就快了。”桑晚说,她捂住手臂上的伤口,黏滑的血迹顺着不断往下流,桑晚用手帕盖住伤口,她隐忍地跳了跳眉角,极力忍耐着痛楚。

    “在等他过来这段时间,不如我们先聊聊你最近的事?” 她缓过来一点,开口。

    裴铭此时稍稍平静了些,他的手抚过腰间皮革里的刀具,问她,“你想问什么?”

    “我宿舍的那把火,是不是你放的?”她上前几步。

    裴铭:“是。”

    “你想烧死我?”

    “是又怎么样?我没想让你死,既然你的仇报完了,我就等着谢嘉释,我和他的帐还没算完。”他一脸轻松。

    “你这样会被判的更重,你到底知不知道。”桑晚忍不住说,“故意伤人、纵火、药物走私、多少人受到伤害,你还要执迷不悟到什么时候?裴铭,收手吧,现在还不算太晚。”

    裴铭的脸瞬间变得扭曲,他一把勒住她的脖颈收紧:“我这样还不是拜你们所赐?你他妈的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你还敢在这说教?!!”

    她攥着他的手想摆脱桎梏,一张脸被掐得涨红,却还是努力地说:“我没有想对你说教,现在你被捕了……也是死刑,咳咳咳,但如果你及时认罪伏法,或许……就还有一线生机。”

    “那又如何?我现在只想了结我和谢嘉释的恩怨。”裴铭冷冷地说。“至于其他的,我一点也不在乎。”

    桑晚挣脱了桎梏,跪在地上大口喘气,她努力蜷缩着指节,感觉到手臂的痛楚已经麻木。

    她观察着地形。

    另一侧有出口,没有锁门。

    来时观察过,打手们现在集中在左侧,右侧则没有人把守。

    ……不如赌一把。

    她缓慢地站起身子,“裴铭,你妈妈她,还在家里等你。”

    裴铭听了,瞳孔狠狠颤动一下,“我妈妈……?”他狠命摇头,恶狠狠地扇她一巴掌:“你别想骗我!”

    “是真的,”桑晚平稳着呼吸,她说着,“阿姨这些日子一直担惊受怕,听到公安机关要抓捕他,她在网络上公开道歉,希望大家给他一条生路,她说他一定已经知道自己做错了。” 她掏出手机,把视频点开递给他看。

    “阿姨还说,如果他愿意回头,她会陪他一起承担。”桑晚说。

    “而且……”

    “而且什么?”

    趁着裴铭盯着视频里的裴母,瞧见他的表情有片刻的松动,她忽然暴起一脚狠狠踹向他肚子,裴铭应声倒地,她飞速转身跑去拉起挣脱了锁链的傅弥,两人一起急速奔向右侧的安全梯。

    “而且谢嘉释是不会来的!你下地狱去吧!”

    桑晚拉着傅弥边跑,她边从口袋里掏出什么东西,随后她死命吹响了口里的哨子,刺耳的哨声响彻了静寂的夜,是告知公安人员可以行动的讯号,两人身后传来了裴铭气急败坏的咒骂声,“上去,给我弄死她们!”

    打手们倾巢而出,追着她们而来,两人推开玻璃门冲入大楼里,东躲西藏,然后顺着楼梯一路往下,忽然傅弥跌了一跤,桑晚连忙扶着她,速度被迫放慢,眼看就要被追上,她扯过身边的东西往后砸,带着傅弥跑。

    快要跑到一楼那刻她们看到了严阵以待的警方,而身后穷追不舍的裴铭的脸已然愤怒而扭曲,他的手伸过来就要掐住落后的傅弥的脖子,桑晚见状狠狠推了傅弥一把将她送到警察那边,忽然一个冰凉的东西抵住了自己的脖子。

    她的头只是往前了一点,脖颈顿时一痛。

    血流了出来。

    宽阔的楼梯间里,气氛正紧张低压。

    裴铭死死掐着桑晚的肩膀,手指甲几乎嵌进她肩里,他手里的薄刀架在她的脖子上,身子佝偻地躲在她身后,仿佛一只潜伏在人身后的恶鬼。

    他双眼血红,已然没了多少理智,裴铭面对着警察们齐齐指向他的枪口,以及为首那铁青着脸看着他的黑衣年轻警官,他忽然阴森森地笑了:

    他把刀轻轻挪了一挪,被他挟持住的少女的脖颈上的血痕便又清晰了那么一分。

    “不想她死的话,你们最好别轻举妄动。”

    他得意又疯狂地说。

    ▍作者有话说:

    下章阿释会来!

    第99章 [VIP]

    桑晚的额头沁出汗水, 背后的湿意侵透了衣料,她被裴铭手里的刀尖抵着脖颈,冰凉的刀刃正缓慢抵着她的喉咙,稍一用力, 一阵细微的痛楚很快传到了脑里, 桑晚眨眼, 唇瓣哆嗦着, 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汗水滑过女孩子白皙挺拔的鼻尖, 滴落在肮脏的楼梯台阶上。

    “你们应该知道这刀很锋利吧?瑞士军刀, 割开喉咙的话,血会立刻溅出来, 能溅很高的。”裴铭阴柔地笑着,“胆敢上前一步或者冲我开枪, 我就立刻割断这丫头的喉咙。”他残忍地说。

    气氛顿时变得焦灼而死寂。

    为首的祁凛紧紧盯着那把几乎要划破女孩脖颈的白刃,他的神色变得阴沉无比,迟疑了半晌,这才缓缓抬手示意着身后的人,警员们只能放下对准那人的枪口。

    裴铭见状低低地笑起来,随后他扯着她的身体来掩护自己后退, 一步步重新往楼梯上面走。

    他每往上一步,警员们在后面紧跟着,桑晚被男人粗鲁地拖着往上,裸露的膝盖时不时撞在台阶尖处,几下后磨破了皮开始渗血, 她隐忍地抿唇, 直到嘴里都尝出铁锈味。

    到第四个拐角处她直接跌在地上, 因为脱力而始终无法起身。

    裴铭扯着她的衣服把她拎起来, 警员们一旦靠近他一步,那被架在女孩子脖颈的刀就紧一分,她头上冷汗滴落,几乎没有力气去喘息,像一条被夺去水分的鱼。

    有的警员面露不忍,表情愤怒地冲他低吼,“她要是死了,你的罪名更重!”

    裴铭轻哼一声,“是嘛。”并不在意。

    他忽然狠狠擂了桑晚肚子一拳,把女孩打的差点昏死了过去,还架着刀得意地对他们笑着,警员们见状,怒吼声如排山倒海地朝他涌来。

    年轻黑衣警官的手臂上早已是青筋暴露。

    两方就这样僵持着,一直到了天台。

    这时候裴铭忽然喊了一声。门后的打手们立刻开门蜂拥围在了他身侧,和楼梯间的警员们对峙着。

    桑晚登时咳出一口血沫,变得清醒过来。

    她发现她的塑料哥哥祁凛此时正看着她,更死死盯着被架在她脖子上的那把刀。

    桑晚略略低头,发现自己脖子上的血迹都凝固了。

    她张了张口,刚要说话,下一秒就被掐住脖子。

    “你到底想怎么样?”祁凛神色一紧,他神色冰凉地问裴铭,一双眸子里沉暗危险,“说说你的诉求吧。”

    “二十分钟以内,把谢嘉释给我叫来,让他自己走到天台来跟我见面。”裴铭捏着桑晚的下巴,把什么东西灌入了她嘴里,随后慢条斯理地:“不然,我就带着她跳楼,或者把她杀了。”

    他用桑晚当挡枪的盾牌,然后开始慢慢往后退,随后打手们迅速接过他手里体力透支的女孩,少女纤细的身体被无边的黑暗吞噬,天台的门被“啪嗒”一声合上。

    世界陷入无边的地狱里。

    几秒钟过去。

    留在楼梯口的警员们见状面面相觑,焦急无比地问男人,“祁队,现在找人吧?”

    黑衣年轻警官此时沉默地低头,手指一根根紧握成拳,半晌,他一拳擂在了墙边。

    带血的手指缓慢拨通了电话。

    随后是沉沉的声音——

    “狙击手预备。”

    ————

    桑晚浑身都疼,膝盖还在渗血,她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被放在刚才傅弥被绑的椅子上,而她四肢无力,根本站不起来。

    她试图起身,这时被锤打的肚子这时开始痛,桑晚浑身冷汗,随后她看着裴铭咬牙:“你这个小人。”

    “喲,性子真烈,看来是还没被教训够?”裴铭抹去手上的血迹,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随后扔掉纸巾朝她走过来。

    “想拿我威胁谢嘉释?我告诉你,绝不可能。”她把嘴里的血吐干净,桑晚抬眼,眼尾的泪凝着脸上的血珠,一张脸上尽是决绝的狠意,“他不会知道的,我也绝对不会让你伤害他!”

    “你自身都难保了,还敢说大话?”裴铭冷笑,军刀绕过脖颈,灵活地挑破了她的一条肩带。

    桑晚心头恐惧剧烈涌上来,她开始激烈地反抗,骂他,啐他。

    裴铭并没有停止,依旧面无表情地扯着她的衣物,准备挑另一边的。

    “你就不想想你的母亲?你这么做,她的后半生会怎么过?!”她最终流着泪说。

    “你他妈也配提我妈,”裴铭的瞳孔开始充血,“臭婊.子,你刚才居然敢骗我!”他抬脚踢翻她的椅子,桑晚的头重重磕到地面,登时渗出了血,她闷哼一声,随后裴铭低身单手狠掐住了她脖子,高高扬起手,就要扇她耳光。

    这时门忽然被从外狠狠踹开。

    裴铭抬眼看去,蓦然停住了手。

    她倒在地上,身上是重压的椅子和腿上绷紧的链条,桑晚挣扎着抬起眼帘看去,就见洒落无数月光的天台口,此时站着一个身姿颀长的男人。

    “放开她。”对方的声音清泠,冰冷无一丝温度。

    忽然就起风了。

    凌乱的发丝飞起糊了她一脸,脑袋流出的血液粘稠而觉得发冷,桑晚费力地睁开眼,眨了眨,她无力地躺在地上,视野里映出那个站在门口的男人。

    他身上匆匆披了件外套,白色衬衣扣子稍凌乱,一头银发被月光倾洒而无比耀眼,发丝散在耳边,容颜精致桀骜俊美,如同一位清冷高洁的月神。

    又像是前来救赎的神明。

    她像条案板上的鱼,就算在此刻,桑晚也只能从嘴里发出一声虚弱的哑声。

    为什么要来。

    这样的话,她就没办法保护……

    她猛地咳了一口血。

    男人却立刻听到了,狭长的眼睑随即微垂下,随后落在了她身上。

    她余光里看到他瞳孔剧烈一震。

    见状桑晚下意识地捂住脸,她无措而慌张地摇头,说,“别、别看……”这么呢喃着,眼泪就落了下来。

    太丑了。

    身上全是血,肩带被挑破,浑身脏兮兮……

    这一刻她甚至就想这么死去。

    她没保护好他,谢嘉释还是来了。

    她还是这么没用。

    泪意在一霎那间汹涌。

    谢嘉释暴怒之下几乎立刻要冲过来,而猛地被架在女孩纤脆脖子上的刀刃硬生生止住了他,皮鞋摩擦粗糙的地面,发出凄厉的响。

    裴铭说:“怎么样?”

    他随后抬起眼,黑漆漆的眸子映着天边皎洁的月,他下半张脸的神色隐在一片黑暗里,看着不甚清晰。

    而男人的太阳穴却鼓着青筋,一下一下热烈恨意地动着,手指抽紧,似要扎进掌心。

    而裴铭立刻掐着女孩站了起来,他眼里都冒着骇人的光,把刀刃在桑晚脖子前晃了晃,神色无比兴奋:“你终于来了啊,谢嘉释。”

    桑晚捂着胸口的衣服,眼泪瞬间涌了出来,模糊了眼眶。

    裴铭扯着头发把她拽起来,她想抵抗,却无能为力,被架着刀挡在身侧,女孩低下头颅,感觉到后脑的钝痛一阵阵传来,血迹顺着掌心一滴滴落在地上。

    谢嘉释见状,瞳孔气得绯红,他的手指甲扎进掌心肉里,男人的手臂上一条条青筋几乎要爆出来。

    他努力地遏制自己一瞬间暴走的情绪,这种滔天的情绪毁天灭地,她脆弱绝望的神情如同踩在他命门上,用利器一刀一刀地剜着他的心。

    裴铭看着他的表情,顿时得意到哈哈大笑起来,“怎么样,难受吧?你知道的谢嘉释,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你。”

    “因为你,她才会遭受这些;因为你,她才会被打被扇还被我的刀抵着脖子站在这里。”他故意这么说,“想知道我刚才怎么对她的吗?我把她一路拖上顶楼,她膝盖被磨破了皮,手也破了,一路上可是血肉模糊的,台阶上都是血,可疼了呢。”

    “她跟我说想死,你知道吗?她居然还觉得是自己连累了你。”

    “可怜啊,她还没这么被对待过吧,瞧瞧这小脸肿的,这么漂亮的脸蛋,连我都不忍心了呢。”

    “哦对了,你知道她刚刚脑袋被摔破了吗?地上的这些血,可都是她的哦。”

    字字句句,都在往谢嘉释的心脏上捅刀子。

    “你心疼了吧?这表情真可伶,啊不行了,真有趣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裴铭欣赏着谢嘉释此时的表情,他得意地揪着少女的脖子,笑声愈发大声而尖刻。

    “……裴铭。”一道声音蓦然响起来,声嗓划破夜空,如同提琴的颤音,裹挟着浓烈滔天的情绪。

    他蓦然抬头,男人死死地看着裴铭,谢嘉释一字一句地说,“裴铭。”

    风忽然停了。

    月亮被厚厚的云层遮盖住。

    裴铭挑眉。

    谢嘉释站在那里,后来他猛地上前一步。

    “你不就是想毁了我吗?”他厉声问。

    他狭长的眼尾渗着惊人的深红,男人的薄唇微动,谢嘉释的嘴巴一张一合,他咬字清晰,看着裴茗,男人一双狭长的黑眸里透着股血色:“——那我给你毁,你放了她。”

    ▍作者有话说:

    评论不要钱的TAT

    请给我评论吧!

    第100章 [VIP]

    裴铭瞳孔剧睁, 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话,接着他癫狂地大笑出声:“说的可真是真情深义重,舍己为人啊,我都要感动哭了, ”他布着血丝的瞳孔恐怖地放大, 死死看着谢嘉释, 声音尖刻:“我倒要看看, 你能为她做到什么程度?”他说完略一扬手, 隐藏在暗处的几个人此时站了出来, 他们手里皆拿着金属或是木制的棍棒,不怀好意地接近了银发男人。

    谢嘉释抬起眼看他, 男人狭长眼角的那抹绯红被皎洁的月色染就,透着触目惊心的情绪, 指节绷紧,几乎扎进肉里。

    “你想做什么?”他问裴铭。

    “你自己看看?”

    一个男人掂着手里的棍子上前,冷不丁朝他挥来,谢嘉释眼神一凛,他侧身一闪,迅速抓着那人的手腕发力, 一个过肩摔把他狠狠摔在地上。

    其余人围上来,虎视眈眈地看着他。

    风停了。

    “不…” 桑晚见状拼命挣扎,喉咙被血味侵染,她用手掐着裴铭的手臂,因为被下药却无能为力, 刀子架在她脖子上愈发绷紧, “老实点!”裴铭勒紧桎梏厉声对她说, 随后冰凉的刀刃又离她近了一分, 再逐渐向上,停在少女濡血苍白的小脸处,刀刃只稍稍一碰,桑晚闭起眼,冷汗从她额头滑落,身上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发出嘶哑的喘息。

    谢嘉释猛地回眸看她,他身形略微一滞,差点被一个大汉挥来的木棒打中,稍显狼狈地偏身,擒住大汉的手把他踹翻在地。

    裴铭恶狠狠地对谢嘉释说,“你要是再敢还一下手,我就在她的脸上划一道。”

    他听了猛地顿住,谢嘉释的手指攥紧,蓦然掐进肉里。

    桑晚边摇头边流泪。

    “不如乖乖站在那里,让我出够了气,这丫头也能少受点罪。”裴铭这么说着,蓦然勒紧了女孩纤细的脖子,桑晚的嘴里顿时发出气若游丝的声音。

    “如果我任你们打,你就放了她?”谢嘉释冷静地问,他眼底的风暴山雨欲来。

    “对,我就放了她。”

    谢嘉释身形略微颤抖,随后,他真的就站在了原地。

    男人垂下眼睑,不再有任何动作。

    一个打手试探地靠近了他,随后他高举起手里的甩棍,顿了顿,然后猛地朝谢嘉释背部狠狠挥下去。

    “砰!”

    是钝物猛地触碰击中皮肉的闷响,男人挺直的后背结结实实地挨了这一棍子。

    紧接着又是一棍。

    铁棒霍地打在他脊背上,一下又一下,沉闷的声响,一拳挥到脸庞,他闷哼一声,侧过脸,嘴角渗出一缕血色。

    桑晚见状流着泪死命挣扎着,却被裴铭发狠地勒紧喉咙,一股窒息的感觉涌来,蔓延到四肢百骸。

    不要。

    她的瞳孔里映出那个男人静寂单薄的身形。

    他忍了又忍,脊梁笔直,宁折不弯的模样,谢嘉释最终还是半跪于地单手死死撑着地面,银色的头颅垂下,谢嘉释垂下眼,从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

    另一个也上前,对着他的脸庞打去一拳,男人被打的歪过头去,桑晚顿时啼泣一声,眼底泪花涌出,凌乱的银发遮住他的眉眼,神情看着晦暗不清。

    紧接着那些人围上来,如同一群吞噬人的恶鬼,争相对地上的银发男□□打脚踢,一人对着谢嘉释的腹部狠狠踹了一脚,下手极狠,谢嘉释捂着腰腹身子被迫弯曲,下巴线条隐忍地抽动,下一秒,他便被踢的直直跪了下去。

    嘴角被打破,银色发丝被汗水沾染变成一绺绺,衣服上尽是男人们肮脏的脚印。

    桑晚全身的血液瞬间凝固,泪水从她的眼眶里止不住地流出。

    她从没见过谢嘉释这般狼狈的样子,她的少年是骄傲的,狂悖的,他应该永远站在最光亮处,被众人簇拥着热爱,熠熠生辉,他不应该遭受这些。

    可却从不被善待。

    被揪着头发猛地提起来,金属细棍子搭着男生不断淌血的下巴抬起。

    被肆意羞辱,被扇巴掌。

    从来不曾停止。

    那些声音让她无法忍受。

    不要……

    不要……

    她掐着裴铭的手,头发传来刺痛,桑晚绝望地唤着他的名字,他抬手抹了把唇上的血,手指被不平的地钉一下刺破,登时划开了一道鲜明的伤痕。

    “够了,够了……”泪水模糊了女孩的视线,她无力地看着眼前这一切。

    到最后,男生黑漆漆的瞳孔无神,他直视着黑幕似的天空,眼里无比麻木而冰冷。

    她只觉得血液往脑袋突突上涌,剧烈滔天的恨意在胸腔不算翻腾,桑晚双目变得赤红。

    “住手!”桑晚死命挣着裴铭的手,对他们咆哮怒吼着,她猛地揪紧指节,女孩的声音愤怒到失声破了音,“都他妈的给我住手!!你们要是再敢动他一下,我绝对会杀了你们!你们一辈子不得好死,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们!!!”她愤怒尖锐、不顾一切地诅咒着,眼尾已经红透了。

    伤害他的,都死吧。

    死啊!!!

    少女尖锐响亮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天台,那些人闻言不由得停顿,纷纷面露诧色地朝她看了过来,像是没想到她会突然发疯。

    一个人的手指松开了紧揪着银发男人的衣襟,谢嘉释顿时脱力地躺倒在冰凉地面。

    他吐了口血,然后谢嘉释侧过脸,他对桑晚勾勾唇,勉强露出一个安抚的笑,随后看着裴铭,谢嘉释的胸口剧烈起伏着,他勉强地撑起身子,抬眼,随后声嗓平淡地问他:“你满意了吗?”

    裴铭满意地欣赏着他的狼狈样,听后却连连摇头说,“还不够。”

    谢嘉释一听唇角骤然绷紧,声音透出冰冷的怒意:“你玩我?”

    裴铭哼了一声。

    随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抬手扔了过来。

    一个白色药瓶,骨碌碌滚到了谢嘉释屈起的长腿边。

    “只要你现在把这个吃了,我就放了她。”

    “这是什么?”谢嘉释捂着胸膛,单手拿起那个瓶子。

    裴铭露出了可怖的笑容:“一种特效药,TK新研制的,吃了,会让你想起很恐怖的东西,还会~让你此后再也说不出话。”

    谢嘉释指节一下嵌入掌心。

    桑晚瞳孔恐怖地放大,她口不择言地咒骂他: “裴铭你这个畜牲!”

    “你想毁了他!”她发狠一口死咬在裴铭手背上,脖颈因此硬生生被刀刃划伤。

    裴铭骤然发狠起来,掐着她脖颈,退后一步紧接着把桑晚的身子扯过来,桑晚被按在天台的边缘,身后就是烈烈的屋顶狂风,她被吹乱了头发,脖颈的血也流了出来。

    “我他妈就要毁,你又能怎么样?”他得意又猖狂地说着,“谢嘉释,我就是要毁了你,让你也尝尝跌下神坛、失去一切、万人唾骂的滋味!”

    两人只要再往后移动哪怕一步,就会踩空,然后从23楼的高度一坠而下。

    看着女孩摇摇欲坠的身体,谢嘉释猛地站起来,她的身子越靠近天台,他的眼睛就越变红一分,汗水和血顺着手臂蜿蜒,他紧盯着她脚下的那半寸地方,紧抿的薄唇微微抖着。

    他在害怕。

    天台边缘的瓷砖被月色倾洒,滑腻无比,女孩就被掐着脖子站在那里,身形单薄脆弱得如同一只被拔了翅的蝶。

    谢嘉释心中如同刀割,双眼红透,他声音沙哑地开口,甚至带了卑微的恳求:

    “裴铭,你……你把她带到里面来,你想怎么打我揍我都可以,我可以下跪,你放了她……你冲我来。”

    忽然刺耳的警哨声刮破了浓烈云层,巨大的探照灯骤开刺了天台上众人的眼睛,几人迎着光费力看去,就见对面大楼的楼顶处,数十名警察此时已严阵以待,手里的枪口对准了裴铭和他的几个打手。

    黑衣的警官祁凛站在最最前,他的脸色严峻而凌厉,声音透过喇叭一字一句清晰传来:“裴铭,这是最后一遍重申,放下武器蹲下抱头投降,立刻释放人质!你还有最后的机会——”

    谢嘉释怔怔地看着,裴铭却焦躁不安,他愈发暴怒扯着桑晚,作势要把她往下推:“谢嘉释,你还在犹豫什么!给我吃啊!你他妈想让她死吗?”

    “裴铭!你再不配合我们就开枪了!”对面的警官嘶哑怒吼着,手已经拉开了保险栓对准他。

    谢嘉释看着女孩流血的膝盖硬生生跪在高楼边缘,刺目的红色蜿蜒而下蔓延开,她已经没有力气,就连喘气都虚弱无比,跪着的身子一点点滑向危险的边缘。

    “既然我什么都没有了,谢嘉释,”裴铭脸上可悲又憎恶地笑,“你如果不吃,那不如我拉着她一起死。”

    “你们两个人,必须有一个陪我下地狱。”

    他又把女孩往外拖了半寸,无数警哨声刺入耳朵,祁凛握着枪,眼里怒不可遏:“裴铭!!!”

    谢嘉释的眼尾泛起猩红,他蜷缩的指节一根根抒开,指甲缝隙已然沾染了血色,随后看着裴铭,他一字一句地说:

    “好。”

    “我吃。”

    手指扭开药盖,倒入掌心的黑色的药片被他淡漠地看了一眼,随后银发男人一口吞下了它。

    喉咙灌下。

    他吃的无比果决,不带一丝犹豫。

    桑晚睁大了眼睛,瞳孔布血丝,不可置信和绝望填满了她,心口一瞬间被巨大的悲痛占满,“阿释……阿释啊!!”她绝望地唤着,口里哑得已然发不出哭腔,她被掐着衣领匍匐在烈风里,发出痛苦的呜鸣。

    沉默了一分钟,裴铭疯癫着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动作逐渐疯狂不能自抑,他松开了一直桎梏着桑晚的手,身体前仰,弯下腰剧烈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桑晚手脚并用费力地站起,霍然猛地摔下台阶,忍着身上剧痛,她踉踉跄跄地奔向谢嘉释。

    奔向她的爱人。

    服下的药性极快,不过半分钟他捂着胸口神情开始无比痛苦,而她奔过去时,谢嘉释立刻伸手紧紧抱住她,如同拥抱一只坠怀的蝴蝶,紧紧相拥,她捧起他的脸哭得不能自已,谢嘉释想扯出一个笑,想摸摸她的头,忽然他一瞬间头痛欲裂,捂着脑袋踉跄着倒下。

    警方冲破天台把没缓过神来的人们一一制住,裴铭被包围,他独自垂在天台上依旧笑着,忽然他张开双臂径直向后躺倒,在人们惊异恐惧的目光下,坦然坠下高楼。

    桑晚焦急地抱着谢嘉释,手不知该往哪放,她的少年以狼狈的姿态抱着身体蜷缩在地上,状态很不对,虽然及时吐出来那东西,却他依旧被影响了,冷汗侵透了身体,谢嘉释苍白的唇不断哆嗦着,神情憔悴而痛苦。

    他口里发出喘息,嘶哑,一下一下。

    他开始陷入无边的黑暗。

    眼前有大片的紫色蝴蝶,扑闪着翅膀飞在半空中绚丽迷人,如同盛宴,他伸手去抓,那蝶群却骤然烟消云散。

    他又看到舞台的白昼,炽光灯,台下嘶吼尖叫的歌迷,和那双女人潋滟含笑的桃花眼,她穿着蓝色的裙子,看到他,于是慈爱地俯身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

    谢嘉释忍不住轻声唤她,“妈……”

    女人对他笑,然后身影消散。

    无数的药片将他湮没。

    黑暗里的猛兽蛰伏着撕下他的血肉。

    他看见红着眼大吼着叫他滚的父亲,看见了高中时对他和颜悦色的音乐老师,看见了年少时很多很多的人。

    ……等等。

    之后他麻木地将思绪转回。

    他吃的东西。

    毒性。

    致幻。

    违禁药。易成瘾性。

    直到这些幻觉顷刻被打散,什么人一声声在耳边焦急地呼唤。

    好急切。

    好绝望的嗓音,就算嘶哑了,也还在叫他。

    他费力睁开眼,他在黑暗的尽头看到女孩一张满是泪痕的脸蛋,她跪在他面前,哭得惨兮兮,打湿的睫毛滴着水珠。

    谢嘉释在那一刻坠回了人间。

    他动了动,已经没什么力气,但眼底却有光,很亮。

    男人努力忍着身上的痛苦,随后他故作轻松对她勾唇,说:“还好,我保护好你了……”他蓦然吐出了一口血沫。

    “去医院…快去医院……”桑晚急得流眼泪,除了握紧他的手,和拍着他的背,她头一次无比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她想把他扶起来,可是谢嘉释痛苦地蜷缩在地上,警员们连忙过来帮忙,忽然一个人撞开门扉,风风火火地过来,“让开,我给他看!”

    桑晚被推开,透过模糊泪痕她看到对方白大褂铭牌上刻着“心理精神科林为”的字样。

    他撑起谢嘉释的身体,然后掀开医疗箱,拿出支管和液瓶,给他服用东西迅速洗胃。

    她反应过来立刻给他打下手,忙前忙后。

    直到尘埃落定,她摇摇晃晃站起,忽然听到有人撕心肺裂地呼唤着她。

    桑晚回头,她猛然看到了朝自己跑来的父亲和哥哥。

    “爸,桑慕——”

    心中像是卸下万斤,她两眼一黑骤然倒地,坠入了黑暗里。

    第101章 [VIP]

    桑晚不知道自己在哪, 或者在做什么。

    不知什么时候起她深陷火海里,四周皆是热气将她包围,皮肤被灼烧的痛感让她尖叫,忽然又一下身体坠入冰凉的湖底, 窒息的感觉之下她拼命往上游, 忽然整个人失重往下跌落, 头晕目眩中, 忽然她看见许多张猖狂的笑脸, 许多小男孩围着被推倒在泥地里的她, 他们朝她扔小石子,一边大声地嘲笑她:“没妈妈的野孩子……”

    她头痛欲裂捂着脑袋蹲下, 流着泪水,一个少年却忽然从黑暗里走来, 驱散那些小男孩,低声唤她的名字,声音磁性悦耳,带来唯一的光亮。

    “阿释……”

    桑晚愣愣看着他,那少年点点头,随后他朝她伸出手, 他身上温暖的光芒顿时包裹住了她,驱散了四周一切黑暗与寒冷。

    她欣喜若狂,桑晚即将伸出手搭在他的掌心时,一张恶鬼的脸竟然攀附在少年身后,他狰狞地朝她笑着, 随后手里的匕首从少年的胸膛狠狠穿刺而过。

    谢嘉释微笑的神情僵住, 他唇瓣煞白, 胸膛上的窟窿里流出鲜红的血。

    她绝望地大叫:“不———”

    桑晚猛地一睁眼, 眼前是惨白明亮的房顶,她从梦境猛地坠落现实,从窗外照射进来的阳光一下子刺痛了她的双眼。

    她连忙捂住眼睛,眼角的泪花顺着脸庞不断滴落在洁白的枕巾上。

    哪里……

    她挣扎着起身,膝盖却猛地一痛,牵扯着身体的伤口,她顿时痛呼出声,生理性的眼泪溢满眼眶,桑晚茫然低头,这才发现自己身上几乎全裹着绷带,正躺在一张类似病床的床榻上,浓烈消毒水的味道渗入了鼻息。

    桑晚愣住。

    她这是在医院?

    她被救回来了?

    最后的意识里她记起裴铭坠楼了,那……阿释在哪?!她惊慌地翻身下床想要呼喊,喉咙却哑干无比,只能徒劳地发出嘶哑般的断续气声。

    一个人抬手按住她,低低的声音传来,“你醒了。”

    她猛地回头,看见自己哥哥桑慕坐在她床边,他手里正削着一只苹果,神情寡冷憔悴。

    “……哥。”

    她沙哑地唤他。

    桑慕应了一声。

    “你在这里睡了整整两天,医生说你是惊吓性昏厥。”他的声音平淡,甚至听不出喜怒,把苹果切成块装进碗里,朝她递过来,抬眼,眼底的黑眼圈很是明显。

    桑晚看着他,下意识接过,拿牙签时手疼了一下,桑慕把小碗接回来,自己叉了块苹果喂她。

    “先吃点东西,张嘴。”

    她顿住,然后张口,吃下苹果。

    桑晚干渴的喉咙里终于尝到一丝味道。

    对方又递过来一杯水,“喝水。”

    她没有接,而是无比急切地问他, “阿释呢?他现在怎么样?”

    桑慕骤然握紧了水杯,无奈地问。

    “你才刚醒过来,不去管自己的伤势,反而先问他?”

    桑晚说:“我没事,他到底怎么样了?”

    桑慕握紧了拳头,“皮外伤比较严重,大概需要养一段时间才能好,至于其他的我也不知道。”

    “你就不能说清楚一点?”她急得要死,忽然门口传来一声惊呼,抬眼见友枝站在门口,手里的果篮掉在地上,她哭着跑过来一把狠狠抱住她,“桑桑,你可算醒了,你真的吓死我了!”

    她来不及问太多就被好友抱住,感受到湿润的泪水顺着肩膀落下,桑晚愣了一下,随后她安抚性地拍拍友枝的肩膀,“好了,枝枝,我没什么事。”

    “还说没事!”友枝的眼睛哭肿了,“你被裴铭当人质挟持,祁凛也瞒着我不告诉我你们的计划,我都要气死了!你怎么这么不珍惜自己,万一裴铭他真的把你……”想到桑晚遇到的那些恐怖的危险,还有瞒着她和米迦自己去涉险,如果知道她绝对不会同意桑晚去救那个傅弥……

    她垂在她肩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友枝哭到一半又心疼她身上的伤,连拥抱都不敢太用力。

    米迦也默默红着眼睛,俯身抱着她。

    桑慕大概不适合这样的小姐妹场面,沉默半晌后他轻咳一声站起来,“你们先陪着,我去给她买午饭。”

    桑慕的身影才消失不久,祁凛就抬手敲了敲门扉,他手里带着一束花,凌厉的神情此时难得柔和,“桑晚妹妹。”

    “你知不知道阿释现在怎么样?”桑晚见到祁凛便立刻开始问他。

    祁凛闻言神色不自然地顿了一下,“听那个叫林为的医生说,目前没什么大事,就是些皮外伤,还有就是嗓子……可能有点受损。”

    桑晚听了,脸色顿时变得煞白,“严重吗?”

    祁凛有些迟缓,想到那人的话却还是说:“…不严重。”

    “你骗我。 ”桑晚死死盯着他的脸,她笃定地说,说着她掀开被子想爬下床,却因为牵动伤口,眼睛忍不住溢出泪花。

    友枝气的想揍自家男友,她连忙安抚着想下床的女孩柔声安抚着,“桑桑,你信我,谢嘉释真的没事,他问题不大,再养养就好了。”

    “那他现在在哪? ”桑晚捂着开始渗血的药布,苍白着唇急切地问。

    “就在这个市中心医院,你上面的那层,放心,你们离的很近,等你好了就可以亲自去看他了。”

    几个人这样好说歹说地哄着,桑晚这才勉强同意,不现在就去找谢嘉释。

    几个人默默松了一口气。

    这时她才稍微放松一点,却浑身都痛,桑晚疼得冒冷汗,被搀着躺回床上,护士进来给她更换药布,强制让她卧床休息足足三个星期。

    友枝米迦两个人轮流过来照顾她,鹿星乔和沈梨刚到外地就立刻赶了回来,就连通告也都推了。

    期间祁颂过来看她,桑贺川和叔叔也给她带各种好吃的,两个人一向偏爱她,不忍苛责,桑晚摇着胳膊撒个娇,他们就心软得一塌糊涂。

    桑慕算得上半个看守,自从她醒过来也没骂她,反而一直很平静。

    就是自己干什么他都要盯着。

    桑晚可不觉得这是什么好事。

    被哥哥监视着度过几天,她一直都想着她的少年。

    他到底怎么样了。

    ……他伤的重不重。

    裴铭那个药对他的影响到底大不大。

    他会不会有事……

    她越想越乱,越想越多,她想到他的每一次亲吻,想到他护着她倒下,想到他满身伤痕却还是冲她笑着的那一幕……她满脑子都是阿释。

    桑晚的手机在天台那次就丢了,连电话卡也跟着没了,于是她拜托友枝给她带来了新的手机,她想打电话给阿释。

    谁知道这天她刚打开手机盒,就被推门进来的桑慕正好给看到了。

    “桑晚,医生说你需要静养,这段时间不能看任何电子产品。”他说着,神色平静地收走了她的新手机。

    桑晚气着了,但盯着桑慕平静到诡异的眼睛,她却没骨气地把抱怨咽了下去。

    她知道桑慕这是生气了,所以很知趣地没有跟他硬对着来。

    又过了几天之后,她觉得自己的伤口不那么痛了,也能下床走动,动了心思。

    桑晚想去找谢嘉释。

    下午四点,送走几个来看她的好友,桑贺川摸摸她的头后,准备回公司,桑慕旷了多天也得回去处理各种公司事物,是个好机会。

    支开护工,桑晚左右观察,然后蹑手蹑脚地推门跑走。

    她扶着栏杆,一步步小心翼翼挪到电梯那里,在护士转身之前她闪身进去,然后按层数。

    凭着友枝告诉她的病房号,她很快摸到了那间独立的病房门口。

    透过玻璃窗,桑晚看见了谢嘉释的脸,他坐在不远处的窗前,膝上盖着一本书,修长的手指此时翻过一页,侧脸线条恬静俊美。

    脸上的淤青微消,身形有些消瘦。

    阳光透过窗棂轻吻在他脸上,长而黑的睫毛轻轻颤动,银色的碎发乖顺地贴着耳际。

    脸上贴着OK绷掩饰不住伤痕,胸膛、胳膊和腿上也缠着厚厚的纱布,一圈圈,一层层。

    她心中不由得泛起一阵难言酸楚的涟漪,桑晚正要推门进去时,看到屋里的他忽然捂着嘴巴,剧烈咳嗽起来。

    然后谢嘉释拿开手,桑晚见了顿时悚然一惊,因为他白皙的手掌上是鲜红的血。

    她忍不住一把推开门,桑晚冲过去抱住他,泪水汹涌地叫他,“阿释!”

    银发男人愣了一下,回过头来不及反应就被女孩一把抱住撞进怀里,待反应过来后他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她的头发,谢嘉释的嗓音哑而温柔,“桑桑,乖,你别抱这么紧,你身上的伤口会裂开的……”

    她拼命摇头,桑晚不管不顾地抱紧了他,她固执地说,“我不要。”

    她紧紧拥着他,早已忘了疼痛,失而复得的感情早已如潮水般将她彻底占满。

    “为什么会吐血,那个药是不是已经伤到你了?你告诉我,你快告诉我……”她心疼地摸着他的脸,脸色苍白而温度冰凉,只在指腹留下一丝温热,泪水涟涟。

    他神色微动,谢嘉释反手握住她的手,放于自己的手心,摇头跟她认真地解释着,“不是,那东西没有那么厉害,只是我前几天发烧重感冒吃了药,引起的并发症,不会伤害身体的。”

    桑晚泪眼朦胧地看着他,似乎不太相信,“真的?”

    他努力笑着,“真的,还好林为给我救助及时,我才能没事……”

    话未说完他又被女孩抱住。

    “你不要丢下我,阿释,”她开始低低哭起来,像是一只受伤的幼兽,把一切纳入他怀中,她呜咽着说:“我不想失去你,你永远都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他是她的少年。

    她才知道自己那样喜欢着,深爱着他。

    “没有阿释……我会死的。”她握紧了手里的温度。

    谢嘉释闻言,他心里狠狠震动一下。

    像是枯木逢春,又像是野草发芽。

    眼底漆黑的眸光闪动,他吻着她的发顶,心早已软作一团,应了一声:“好。”

    她开始去吻他的额头,吻他的鼻尖,最后再落到他的唇,柔软的唇瓣覆盖温柔地夺走对方口里的氧气,桑晚用手按着他的后脑,抱着脖颈,谢嘉释被她吻着,他的手抵在桌上,指节蜷缩又松开,轻轻地、一下一下地喘着气。

    第102章 [VIP]

    吻的气喘吁吁时, 她低头抱住他的腰,桑晚轻轻去戳他身上包裹的纱布,“怎么裹得这么严实……这里也伤到了吗?”

    被冷不丁碰到了腰间的伤口,谢嘉释轻轻“嘶”了一声, 按住她的手指, 垂下眼, 他眼眸略微暗了一暗, “别动。”

    只是些皮外伤, 本来就但是她再这样, 他可要忍不住了。

    他揽住她的腰肢,下巴搁在她发顶, 问她,“你自己来的?”

    桑晚轻轻“嗯”了一声, 抱紧了他窝在谢嘉释怀里,她挑了个舒服的姿势,蹭了蹭他的胸膛,眯起眼说,“我自己偷溜出来的。”

    “不怕你哥哥骂你?” 他摸了摸她缎子似的黑长发。

    “怕啊,”她瘪瘪嘴, 把头埋在他臂弯里,亲昵地吻着男生的脖颈,“但是我担心你,所以这些都不叫什么事了。”

    他爱骂就骂喽。

    反正自己也是被桑慕骂大的。

    桑晚对此无所畏惧。

    谢嘉释把玩着她的长发,指腹柔软, 她按住摇了摇, 像往常一样把玩。

    随后她悄悄抬眼, 看见他唇色虽然有些白, 却是薄透漂亮,看着诱人的很。

    少去平日里的一些桀骜凌厉,反而有些无害的样子。

    桑晚将视线落在他身上,以及对方窄俊的腰腹,心有些痒,她索性凑过去,离他更近了一些。

    素了太久,她准备吃点豆腐。

    但出口的话上却是无比关心的:“我怎么觉得你瘦了,是不是这几天没吃好?”眼睛却忍不住一直往他身上瞄,不得不说这身白色衣服真的太欲了,因为薄透而透着白皙肌肤的颜色,看着她真想把它撕扯下来。

    真想这么干,但是。

    现在好像不行(?_ _)?

    桑晚按捺住这种大胆的想法。

    谢嘉释丝毫没意料到她的色批眼神,说:“是,这几天吃的素了,因为要养伤口。”他拿起杯子喝了几口水,喉结上下滚动着,似乎掩饰什么。

    她转了转眼珠,蓦然笑了一下,“是吗,那你要不要,多尝一下我?”桑晚开了黄腔,谢嘉释冷不丁呛了一口,一点水渍落在他下巴上,染湿了薄唇。

    她忽然揽住他的脖子,她让少年俯下头颅,一边胡乱亲他的脸颊,手指也开始不规矩地在他身上乱摸,又一次不管不顾地扰乱他已经趋于平稳的呼吸。

    身上有些热,温度升高,她的牙齿在他脖颈留下一点红色,暧昧又让人遐想。

    他眼底染上绯色,揽住她的腰肢,低头吻她。

    手指摩挲着,在男人紧实的腰腹游走,桑晚的手却不小心碰到了伤处,眼看他的眼尾变红了一分,桑晚不由得歉疚地吐了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对不起。”

    她想就此退开,他却忍不住闷哼一声,谢嘉释扳着她的后脑勺,接着稍显强硬地吻了下来,眼底的眸色越来越暗,带着浓烈的占有欲,她被他勾着坐在身上,反倒成了被夺走氧气的那个,唇瓣舌头交缠,被激烈的亲吻弄得脸红心跳。

    这里是医院啊……她的指节抵在他精瘦紧实的胸膛上,有些受不了他的温柔却让人无法喘气的掠夺。

    他修长白皙的指尖搭在她白玉般的脖颈,温柔蚀骨地捏了捏,感觉到女孩身子轻颤一下,谢嘉释轻轻嗤笑,吻她的脖颈,他的声音微哑却极欲,“有什么关系?”

    按着手腕不让她逃开,亲吻得愈发热烈,两人正吻到浓时,桑晚忽然听到了门把手被扭开的声音,她一惊之下,下意识地缩进了他怀里,谢嘉释按住她脑袋抵在自己胸前,用身形全然挡住了她。

    门外站着的小护士稍显疑狐地敲了敲门,礼貌地说,“你好,今天的药到了,要按时服用哦。”

    从门口的角度来看,银发的年轻男人正对着窗户,身子背对着她,书本被摊开在白色的桌前,男人纤细的手指偶尔翻过一页,他的声音平稳,没有回头,“好,麻烦就放在那里吧,谢谢你。”

    小护士继续说, “colin,主任医师让我告诉你安心养伤,不要急着出去,不然对身体恢复不好。”

    看着对方没有说话,翻过一页书后淡淡地点点头,小护士把门轻轻带上,随后她转身离开了。

    “……呼。”

    她轻轻地喘着气,近距离听着谢嘉释胸膛震动不已、砰砰的心跳声,不由得抿了抿唇,粉色的唇上还带着水汽,桑晚再悄悄抬起头,见他微合着眼,神色沉沦,漆黑的眼眸里似乎凝着水汽,谢嘉释正轻轻调整着呼吸,也是一样乱了。

    她从他怀里直起身子,理了理稍乱的头发,耳根有些燥热。

    张了张口,却不知说什么。

    方才两人的身体无比紧.密地贴在一起,她甚至能清晰地听到他的心跳声,越来越快,他回复那个小护士时的声音平稳,但她却能感受到他那时候的慌乱。

    那个……其实……

    刚刚她的手,好像,碰到了……

    桑晚拍了拍脸,猛地从他身上跳下来,脸红的不像话,“我要回去了。”

    谢嘉释早就乱了,感觉到身体的变化,一股细微的耻感涌了上来,耳根一下子红透了,听到她这么说于是他匆匆应了句“好”,随后就看到女孩的身影逃也似的消失在门口。

    他立刻放下书,起身去了洗手间。

    推开门,他打湿了毛巾贴在自己额头,闭上眼,谢嘉释企图给自己降温,他把毛巾敷在脸上,身体靠在浴缸旁久久地坐着,没想到非但不能平静,反而愈来愈热,原始的欲望灼烧着他的神经,他耻感地捂住脸,白皙脸庞的肌肤上凝着一层细汗,太阳穴上汗珠轻轻滚落,砸在地上。

    白炽灯下,他忍耐着方才差点破土而出的欲望。

    单手捂着脸,口里一下下地喘着气。

    汗珠顺着脖颈滑进衣服里。

    半晌,他垂下眼睑,神色复杂地看着身.下。

    已经很……忍不住了。

    他眼底的艳色缱绻,眸色如墨却醉人。

    谢嘉释冷峻地抿了抿唇,手指打了几行字,发过去。

    诊所的林为忽然收到一条微信,他拿起手机随意看了一眼,结果口里的果汁一下子喷了出来。

    某位顶流大明星刚刚给他发了一条虎狼之词。

    “林为,我现在可以自我疏解么?”

    “你开的药对我有那方面影响吗。”

    林为见了,骂骂咧咧地放下杯子。

    然后他开始回他。

    “当然可以。”

    “没有影响。”

    他忍了又忍,又啪啪打字:

    “但谢嘉释你他妈的,真的好狗啊。”

    第103章 [VIP]

    桑晚蹑手蹑脚爬上病床盖好了被子, 理了理头发然后滑铲一躺,下一秒桑慕提着盒饭推门进来,一看她就皱眉,“怎么现在还睡觉, 赶紧起来吃饭。”

    “哦, ”桑晚坐起来, 把桌板摆上, 乖巧地拿过饭盒打开, 桑慕递给她筷子, 顺便坐在一边,她正巧饿了, 开了盒子大口大口吃着,一边轻轻哼着歌。

    “你好的还挺快, ”桑慕瞄了一眼她的脸,这才过了几天,身体就好的差不多了。

    而且似乎心情还不错。

    桑晚闻言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天天躺着,能不好的快吗。”

    桑慕抱臂看着自家妹妹,他的手指搭在胳膊上, 一下一下轻点着。

    那小子,听说伤了手腕的韧带。

    他可不信他这几天真能安安生生的,知道桑晚在楼下一层而不过来?

    他这么想着,漆黑的眸子里于是不动声色划过一些晦暗。

    “觉得无聊吗?我给你带了几本书。”他从包里拿出来几本杂志和言情小说,桑晚专注吃饭, 闻言掀了掀眼帘, “行, 放那吧。”

    好像在跟他呕气。

    因为他好几天关着她。

    “你要是觉得闷也可以出去走走, ”桑慕忖度一会,索性松口了,“但仅限医院这一层。”

    “我什么时候才能玩手机?”桑晚抬眼满怀希冀地看他。

    “再过过。”桑慕说,视线落在她稍红的嘴巴上,眉头一皱。

    “哥,没有手机我会死的。”桑晚试图挣扎。

    “是吗。”桑慕挑眉,依旧不为所动。

    得。

    桑晚翻了个白眼,低头继续干饭。

    后来的这两天桑慕一直盯着她,她根本没法溜出去。

    桑晚安安生生地憋了两天,最后她是终于有些忍耐不住了,因为桑慕盯的实在太紧,她出去遛弯跟着,去走廊的贩卖机买个吃的也跟着,她甚至都有些怀疑对方是不是察觉出什么了:

    “哥,你都没有工作的吗?我一个人可以好好待着,你让我一个人待会吧,求求了。”某天她双手合十,猫猫嘴卖萌跟他求饶。

    父亲桑贺川正在厨房洗手池那边,给她洗水果。

    桑慕闻言,他翻过一页报纸,抬头凉凉地看她一眼:“我这几天没什么事,叔叔说让我照顾好你,我不可能走的。”

    “再说你自己现在是怎么样,心里没点逼数?”他冷讽地朝她努了努嘴。

    桑晚低下头,看看自己被缠的跟个粽子似的脚,她昨天为了溜出去,躲医生的时候不小心跌了一跤,脚就有些崴了,但是也不碍事,反正不怎么疼,蹦蹦跳跳的也能走路。

    “不行,我好闷,我就想出去玩。”她沟通无效,开始胡扯,“你开车带我去游乐园玩。”

    “不行。”桑慕立刻无情拒绝。

    “那你把手机还给我,或者pad。”她只能等桑贺川或者她的朋友们来了,才能玩那么一会手机,而且时间非常短暂。

    这还怎么搞对象啊!!!

    三天见不到就难受。

    “不行就是不行,别跟我叽歪。”桑慕的语气有些不耐烦起来。

    一拳拳都打在棉花上,桑晚一时气着了。

    “那我这过的比跟关监狱里有什么两样,”她不耐烦地打断他,“你别天天跟着我了,真的烦都烦死了。”

    桑贺川从卫生间里出来,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声音温和,却也不向着她,“别跟你哥哥顶嘴。”

    “爸,你看桑慕他老管着我,还不让我干这干那,我受不了了。”桑晚不满地嘟起嘴,她跟自己父亲撒娇。

    桑慕展开报纸哼了一声。

    “他太婆婆妈妈了,我看您赶紧给他嫁出去得了,直接入赘谢玫姐姐家,省心,省事。”桑晚开玩笑似的说。

    桑贺川无奈地敲了下她的头:“怎么这么说话。”

    桑慕抬头瞪她一眼。

    “我就不信,等你以后结婚了还能这么管我?”桑晚随口说着,惹不起还等不起,最好谢玫姐赶紧把他收入囊中,自己落的清净。

    这句话似乎戳到了他什么点。

    “十几年我都管了你,我现在也得管你。” 桑慕哗啦一声放下手里报纸,青年盯着她的神情有些不虞,声音稍显凌厉,似乎想证明什么,“你二十岁我管的了,到了八十岁也一样。”

    他看着她稍显绯色的脸,桑慕不由得冷哼一声,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心里在想什么,你是不是就想溜出去找谢嘉释?”

    “才不是。”桑晚听了心里一紧,立刻下意识否认。

    桑慕看着她的反应,明显不信,他冷笑一声,问 “谁告诉你他在哪的?米迦还是友枝。”

    “要你管。”一点烦躁感从她的心头涌了上来。

    桑晚觉得简直烦透了。

    从小到大,她真的受他辖制太多了,不能吃油炸食品,不能熬夜,不能吃太多甜食,作业必须周六之前就完成。

    有时候想想,真的挺讨厌的。

    她最讨厌管东管西的大人,他们永远那么自以为是,永远仅凭自己的喜好就去左右别人。

    她不想跟他吵。

    不想从对方嘴里听到提起阿释的任何话。

    于是桑晚彻底放弃闭麦,她蒙上头打算睡大觉,睡一觉等他走了,再去找亲亲男友。

    可惜对方不是这么想的。

    她不配合的态度明显让他有些不悦。

    “你小腿上那道疤,是去录制地大楼那天留的,是不是?”

    “桑晚!”哥哥的声音忽然愤怒地拔高,“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她隐约听到对方气得站起身子,桑慕似乎快步朝这边走过来,她见状连忙拽紧被子,预防他扯掉。

    “桑晚,”桑慕走到她床前,却并没有做什么,他俯身,手搭着床沿,忽然这么跟被子里的她说,“你知道你上次有多危险吗?”

    “我和叔叔赶到时看到你满身是血,双眼闭着这么倒下去,魂都吓没了,谢玫过来扶你时她连手都是抖的,叔叔差点犯心脏。”

    “你就不能顾及一下我们的心理?你就非要气死我?”他的声音听起来阴沉又心痛。

    “事情的前因后果,我和叔叔都已经了解了,这些天之所以一直忍着不说,是为了照顾你的心情,但现在看来你根本不在乎,”他顿了顿,声音开始逐渐变冷,透着森寒:“说到底,这件事还是他跟那个裴铭的私人恩怨牵扯到了你,这点你比我更清楚,不是吗?”

    “……”

    “之前你受伤也是因为这个,我早说过,不让你跟谢家人交往,他们家都是古怪的疯子,可你就是不听,现在为了他差点连自己的命都搭进去!”他越说越激动,眼尾似乎还红了。

    “傅家小姑娘被绑架,裴铭传视频给你,是你自己去的,对吗?就算报警了也好,但在这之前你甚至没和我们商量。”

    “……”

    “他到底算什么,至于你做到这样?疯到就连我的话也不听?”

    因为你知道后绝不会让我去。

    所以才不要告诉你和父亲。

    桑晚把身体蒙在被子里,眼睑垂下,她沉默着并不言语。

    她想,但这能怪谢嘉释吗?那时候的事情已经变得那么紧急,而且是她自己愿意卷进去的,裴铭疯了,他随时会撕票,所以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

    而且就算为此受伤,她也觉得没什么。

    只要是为了他。

    “以后,不要让我看到你和他在一起,记住了吗?”桑慕最后这么说。

    “……”

    ——不可能。

    她怎么可能放开,好不容易得到,好不容易再次喜欢上,她才不会任人摆布。

    但桑晚并没有说话,她知道两人再这样继续说下去,他们肯定会大吵一架。

    她现在真的累了,所以没空跟桑慕吵。

    见她不说话,气氛过了一会也平息了下去。

    他们又陪了她一会,然后下午就各自回去工作了。

    桑晚起来,把杂志扒拉几下看着,后来觉得困倦了,没过多久,她倚在沙发椅上睡着了。

    第二天,她照样溜去谢嘉释的病房。

    他们俩住的都是单独的房间,房间宽敞,采光也好,又因为身份特殊,周围也比较清净,除了负责的医师和护士外,并没有别的什么闲人。

    她抬手敲了敲,然后推门进去,却发现他并不在。

    他去哪里了?

    桑晚看着空荡荡的屋子,有些不解。

    她沿着走廊找,到一楼去寻,绕了一圈还是一无所获。

    她回到自己那层,低着头,忽然听到拐角处有轻微的声音,紧走几步,却听到桑慕的声音:

    “你果然还是不死心,我上次和你说的还不够清楚吗?我让你别和她在一起了。”

    顿了顿,那人似乎是气笑了,“谢嘉释,你是觉得我奈何不了你吗?所以才这么有恃无恐。”

    “难道说,你们谢家人都这么死缠烂打?”

    紧接着是一个不忿的男音响起:“欸我说你这人是怎么说话的?我和阿释是好心来看看桑桑妹妹——”

    “你就是那个钱悖?”桑慕转而开始怼他,“少叫的这么亲热,”他打量了对方几眼,冷笑,“我看桑晚真是什么狐朋狗友都往外交了。”

    “卧槽你什么意思?你…”被身边的人制止住。

    她听到这里,桑晚猛地顿住。

    她忍不住上前一步,然后探头看去。

    在她的病房门外,就见桑慕单手抵着门口,抬高下巴,和站在他对面的银发男人对峙着,面色很是不善。

    钱悖站在两人身侧,他穿的有些随意,挑染着一头金发。

    谢嘉释看着瘦了一些,但是身形挺拔高俊,唇珠略白,一头银发乖顺散漫,精神气变得好了很多。

    “桑慕哥,我只是想过来看看她。”即使被这样对待,谢嘉释没有生气,收敛了身上的倨傲之气,此时微垂眼睑,对眼前的桑慕心平气和地解释着。

    “不需要,也受不起。”桑慕神情不虞,抱臂冷哼一声,睨着谢嘉释,“而且外面都疯传成什么样子,你不知道?”

    网上说什么的都有,中伤的,造谣的,裴铭一手主导的恶□□件已然牵连甚广,最后甚至上了法制新闻。

    影响很大。

    气氛冷然地顿了顿,随后谢嘉释沉声对他说道:“我知道,对不起桑慕哥,是我自己没有处理好这件事,牵连到了桑晚,还让她受了伤,我对此感到很抱歉。”他俯下身子,毫无架子、谦卑又愧疚地低身致歉,“身为男朋友没有照顾好她,是我的失职,是我不对,实在对不起。”

    “不是谢嘉释你道什么歉啊?事情明明就不是这样—”

    “钱悖,你先别说话。”他制止住了好友的话。

    随后他再一次道歉。

    “烦请桑慕哥,请不要把对我一个人的怒火发泄到我朋友的头上,只怪我一个人就好。”

    “实在对不起。”

    “你以为这样就完了?”桑慕冷笑着说,“还什么男朋友?谢嘉释,你很快就不是—”

    桑晚忍不住冲过来,她一下子打断他,“桑慕你差不多得了!”

    “我是受伤了,可他也因为救了我丢了半条命,已经可以了!桑慕,他可并不欠你什么!”

    她拽着胳膊把他身子拉起来,然后张开双手护住了谢嘉释,把谢嘉释挡在身后。

    她侧过脸对谢嘉释说:“你不要道歉。”

    然后她看向了桑慕。

    “你不许欺负他!”

    第104章 [VIP]

    “什么半条命不半条命的?”  她保护式的姿态让桑慕顿时不悦地拧起眉, “桑晚,你别跟着在这胡闹,过来,谁让你偷偷溜出去的?”桑慕想把她扯过来。

    “我想去见谁, 是我的自由, 你不要管。”  她固执地说, 并不动作。

    不想, 她不想再从他嘴里听到任何说她的少年不好的话。

    他不该被这么诋毁。

    ——他明明很好, 足够好。

    谢嘉释看着正挡在自己身前的桑晚, 愣了愣,漆黑的长睫微动, 半晌他略微抬手,轻轻地扯了她的衣袖, 唇瓣翕动,用口型无声地说。

    ——不要。

    不要和你哥哥吵架。

    他也只是在担心你。

    她看着他,然后摇头,只是递过去一个让他安心的眼神,然后女孩看向了桑慕,她正色说。

    “在胡闹的是你吧桑慕?我真就搞不懂了, 我谈个恋爱也不伤天也不害理也不犯法,你老是反对我干什么?”

    “桑晚,你还帮着他说话?”桑慕听了,越发生气,他上前一步, “你怎么受的伤自己都忘了?你变成现在这样, 难道不是他的错?”

    “对啊, 我就是要帮他说话!或者说, 我真的再也忍不了你了。”

    她忽略了谢嘉释打算再度制止她的神色,被桑慕当苦刑犯一样盯着这么多天,听着他冷嘲热讽的话语,她心里已经是不吐不快,又因为被桑慕逼的实在是急了,桑晚索性一股脑把心里话全说了出来:“从小到大,你总是凭你的喜好左右我的一切,自以为是的对我好,控制我,我上哪所学校,喜欢什么样的男生,甚至早饭要吃什么东西,我出国去哪个国家,你什么都要插上一手,这些年我真的受够了,哥。”

    青年的眉锋狠狠一挑,桑慕的唇角绷紧,他听了脸上已然有些怒容:“你说什么?”

    “哦,那是我活该?我多管闲事了?”他这么反讽着,眼底也搅动着暴风般的情绪,“我妹妹几天前差点就死了,我教训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你倒是反过来这么咬我?”他说着看了一眼女孩身侧的谢嘉释,青年的唇瓣闻言微紧,他不言,只是略微垂下了眼睑。

    谢嘉释脸色微白,他有些不舒服,久站的身体还未痊愈,脊背一时如同针扎。

    冷汗从白皙的额头隐约沁出,他修长的手臂上裹着一层纱布,此时一点痛意忽然在伤口处晕染开来,蔓延着一股密密麻麻的疼。

    他的喉咙也涌上来一股血腥,而谢嘉释咽了咽喉咙,很小心地忍耐住了,一双漆黑的眼珠无比平稳,不让人看出任何的不对劲。

    桑晚握了握拳,樱粉色的唇紧紧地抿着,半晌,她还是把话说了出来:

    “哥,你还记得你当初跟我说过的话吗。”

    桑慕脸色依旧寒着,并没有接话。

    她缓慢地呼了一口气,随后说, “当初是你跟我说,野回公司的人来找过我,说我如果不分手阿释就出不了道,也是你,把陈灵阿姨死前留给我的话复述给我听,她说希望阿释出国,接受更好的训练,希望我能成全……也怪我真的那么信你。”

    “因为你是我亲哥,”她声音平稳,却不易察觉的颤抖着。“我就真的信了。”

    钱悖听了,他顿时诧异地睁大双眼,看着这对兄妹。

    “……”桑慕的脸色很不好,唇瓣弧度抿着,撇开了视线。

    桑晚的手指紧紧握着。

    “我做了很错误的事情。”

    “我甚至让祁颂的人过来帮我做戏。”

    “我听信了方眉的话,还相信了野回公司的那套说辞。”

    太傻了。

    “后来我一意孤行,自以为是,还以为自己做了一件多么正确的事,自鸣得意且毫无负担。可后来才知道,原来那几年他过的,不好,一点都不好。”

    她勾着他的手指,松开,又轻轻地收紧。

    “我在阿释最需要我的时候离开,走之前还说了那么多自以为是的蠢话。”她说着,鼻子就开始忍不住发酸。

    一想到那些,她的眼泪就开始止不住了。

    “我想没有人,在知道之后会不动容吧?”

    她吸了吸鼻子,这么说。

    好久没有开诚布公地和他这么说话了,桑慕总是觉得她自己受了伤害,他总是对谢家人有偏见,可是他却不知道一些事。

    “……但是哥你知道,当我终于了解这些的时候,我心里是怎么想的吗?”她努力想笑,眼泪先落了。

    桑慕的眼睫狠狠颤动了一下,没有说话。

    “……我愧疚极了。”她难过地说,心头搅动难以言喻的酸涩。

    人无法做到真正的感同身受。

    可是也会痛。

    从别人的口中,当她听到那些难缠的郁症,那些痛苦无望的经历,她也曾亲眼看到过。

    她也从林为的口里听过,当时的情况无比紧急,那位医师及时救助了服下药物的谢嘉释,在她抱着昏过去的他,急得正流着眼泪手足无措时,对方曾经看着她的样子,林为忽然这样感慨了一声:“桑晚,你真的,多疼着他点吧。”

    “他真的被折腾的够呛,已经足够了。”

    她抬起眼看他,这个从小养她到大,即使控制欲很强却也无比关心她的哥哥,她眼底的星光闪动,“就算你骗我,我也没有办法对你怎么样,因为你是我哥哥。”

    “所以这些我现在都不在乎了,我只想抓住现在。”

    “你之前跟我说的,我现在回答你。”

    桑晚说:

    “我就是喜欢,我就是要和他在一起。”

    勇敢而热烈的二十几岁,不需要及时止损,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心甘情愿。

    所以。

    “我是认真的。”她直视着哥哥。

    谢嘉释的心脏猛地颤动一下,他看着少女的半张侧脸沐在窗外的阳光之下,唇动了动,男人狭长的眼尾泛起淡淡的红色。

    他忍不住欣喜地抿紧了唇,心头被是什么击中,痛感在这一刻悄然褪去,甜意一点点地蔓延而上,逐渐包裹住他整个心扉。

    女孩微微扬起脸。

    看着不语的桑慕。

    她的声音很轻,却无比坚定。

    “就算你不喜欢他,对他有偏见,可我就是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

    “——不管怎么样。”

    静静的长廊阳光正好。

    少女眼底的曦光耀眼而动人。

    “哥,所以算我求你,你别再阻挠我了…哥,行吗?”

    到最后,她的声音几乎都带上了恳求,鼻音轻颤着。

    女孩眼底已经湿透了,眼睫闪动,晶莹的泪花一点点落下来,滑过白皙的脸颊,最后砸到地上。

    她哭得梨花带雨,鼻尖红红的

    唯独握着谢嘉释的那只手,从来就没有放开过。

    第105章 [VIP]

    男人沉默了, 良久,面无表情地转身,走了。

    安静的医院长廊里唯余愤然远去的脚步声。

    一时无比静寂。

    桑晚低着头,还未流完的眼泪顺着白皙的脸庞滴落, 她眨了眨眼睫, 忽然温热的指腹抹去她的泪水, 手指轻轻抚摸着, 温柔至极。她抬起头, 见男人看着她, 一双漂亮的眼里似有千言万语。

    桑晚努力冲他笑,“阿释, 没事的。”

    谢嘉释眼底泛起一抹心疼,他无言地摸摸她的脑袋, 把散乱的发丝抚到少女的耳后。

    钱悖挠了挠后脑勺走上前,虽然有些不忍破坏气氛,但他还是把手里提着的袋子给桑晚递过去,“对了,这是米迦让我帮忙带给你的,她说明天来看你。”

    钱悖看着少女苍白的脸, 终究还是没把准备说的事情说出来。

    因为裴铭这条线被网上的曝光信息瞬间挑明,警方由此侦破了一条输送违禁药物的跨国暗线,他们抓住了其中一个线人,从他口里获得了BTY.Kindom的相关情报。

    ——贩卖高效精神类药物,走私毒品, 包含在全世界范围内进行违法走私以及黑色出口, 如今国内其实早已不止裴铭这一条黑色产业链, 这类违禁精神类药物在很多其他城市也迅速蔓延开, 贩毒人利用权势牟取暴利,很多人被牵连其中,被卷走资产,甚至有的家破人亡,带来的影响极为恶劣。

    而最重要的是,裴铭在跳楼之前,他和一个身份不明的人通过电话。

    通话记录标记位置显示,竟然是来自长宜大学校内。

    得知这个消息后所有正在调查的人都惊了。

    因为他们已经被裴铭牵连其中,谢嘉释又提早报案协助警方调查,再加上又发生裴铭这档子事,影响太过恶劣,所以现在……可以说是警方目前必须要去侦破的事情了。

    他细细忖度着,应该什么时候告诉……钱悖想着,要不,还是过段时间吧。

    至少,得等他们两个身体好的差不多了。

    “桑桑妹妹,我们来看看你,身体好点了吧?”

    她掀了掀眼,“嗯。”了一声,用纸巾擦干净泪水,把东西接过来。

    随后桑晚抬手拧开门,扬起笑容对他们说:“先进来吧。”

    ———

    休养了几天,每一日,在医院外都有大批媒体记者拿着摄像机定点蹲守,有些媒体为了抢夺头条,不惜在外面连夜打地铺,几个人从窗外眺望过去,那场面堪称壮观。

    “这已经变这么严重了吗。”桑晚看着目瞪口呆。

    “比你想象的厉害的多。”钱悖捂起脸。

    “他们不会闯进来吧?”友枝表示担忧。

    “不会,这里的安保比较严。”谢嘉释淡定地说。

    那天裴铭一手主导的恶□□件很快被捅开,虽然被压制撤热搜,但消息依旧被传播得沸沸扬扬,闹得满城风雨,彻底陷入了舆论中心。

    “我好的差不多了,可以出去玩了。”某天,桑晚拉着谢嘉释的手把玩,一边跟来看她的朋友们说。

    “地方决定好了,意大利佛罗伦萨,也可以去几个周边城市玩玩,怎么样?”

    他垂下眼,宠溺地摸摸她的头发,“都可以。”只要是你选的就行。

    第五天的下午。

    谢嘉释离开了待了许久的医院大楼,独自一人走到医院后花园的石建走廊。

    这里是唯一允许的吸烟区,盛夏的阳光正好,偶尔略过云层,树林里蝉鸣不休,长廊里人影稀疏,他站立着,抬眼凝视着远处池里的湖水,一头银发被风吹的有些乱,男人神色淡漠,唇珠稍显苍白。

    手臂的纱布拆了下去,换上轻薄的医用布料,想着心事,年轻男人狭长的眼帘垂下,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烟盒,打火机被指尖挑开,发出“咔吧”一声,短暂的火星闪动后,淡淡的烟雾升起,烟条还未放进嘴里,就被飞速走过来的男人抬手夺过,捻灭在了墙边。

    “还抽烟?你肺还想要吗谢嘉释?”钱悖把烟狠狠扔在地上,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抬眼问他。

    谢嘉释轻轻一愣,他看着地上被捻灭的烟头,脸上缓缓露出一抹怔然的神色,漆黑的眼睫轻轻颤了颤,“……我忘了。”

    “……真的。”

    静默了好几秒,钱悖这才无奈地问他:

    “你的病,复查之后林为怎么说?裴铭那玩意的东西到底伤不伤嗓子?”

    “还好,不算严重,也可以修复。”他沉吟着,漆黑的眼瞳淡淡的,他刻意忽略了喉咙里的血腥味。

    结果却忍不住咳嗽了几声,手背抵着唇,钱悖紧盯着他的侧脸,想到之前桑晚那个哥哥那态度,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那他妈就还是有影响呗?我说你也是,怎么就那么听他话吃了,但凡这东西再烈一点你以后要怎么办!真为了个女人连自己的前途都不要了?”

    “你没告诉她为什么你醒了却没找她吧?”钱悖忍不住开始数落他,而且越说越气,“因为林为给你吃的救命的药和你体内的违禁药起了反应,所以你发了三天高烧都昏迷不醒,最后差点烧进icu,醒了之后一点力气也没有连下床都会跌下去!你手脱臼了忍着痛掰回去,伤口差点化脓,嗓子还差点被毁了…桑桑妹妹人很好我就不说什么了,但她那个叫桑慕的哥哥什么态度!还是个人吗!”

    “你做的一切她要是全都不知道,那还有什么用?默默付出这出好玩吗,你上瘾了是怎么的?”

    即使钱悖的言语激动,谢嘉释的眼底依旧平静,他接住一片被风刮而落下的树叶,嗓音平稳地说,“我想我已经跟你说过这事了。”

    “当时情况危急,我不想她死,更不想她因为我死。”他似乎是想到了当时的情形,少女苍白的脸,黑漆漆的眸子一闪而过一片清晰的痛楚。“而且之所以发生这样的事,本来,就是我的问题。”

    “她哥哥不需要知道这些事,但确实因为我,桑晚受了伤,还差点被裴铭推下楼,裴铭恨的是我,也因为我他才去绑架傅弥,为了引我才让桑晚自己过去,所以我有责任去承担后果。”

    钱悖磨牙:“不是,你怎么—”

    “你知道,我已经失去过一次了,”他打断他,眸子蓦然暗了暗,接着谢嘉释把话说了下去,“——不想再失去第二次了。”

    他是痴情种又如何。

    只要不再被丢下就行。

    只是想起女孩那天说的话,心口就蓦然甜起来,伤口愈合时再疼,也都不叫疼了。

    “是我心甘情愿。”

    他低了低眼睫这么说,声音已然变得哑了一分,谢嘉释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指腹,手指上的伤已经结了痂,一碰依旧很痛。

    但心却是热的。

    钱悖憋了好久,忍不住长叹了一声,“是,你谢嘉释就他妈是个痴情种,我钱悖就不如你,要是换了我,我绝不敢拿自己为女人冒险。”

    谢嘉释无言。

    “行了,我不管了,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行,还有,裴铭之前在抢救,昨天终于醒过来了。”

    因为桑晚报警及时,救援队已经在大楼的下面搭好了铺层,裴铭摔下去重度骨折,多处受伤,但好歹捡回了一条命。

    他闻言,眼神凛了凛,谢嘉释说,“正好,我们来谈谈那件事。”

    “昨天下午,裴季在家中自杀了。”

    钱悖摆正了神色,他说,“你已经知道了。”

    谢嘉释略一点头,神色逐渐严肃起来, “祁凛跟我通过电话,说调查到裴铭在绑架前接到过一个电话,裴季自杀前也是,而且两个通话出自同一个号码。”

    应该是有人跟他们说了什么,想守住什么秘密。

    裴季被救回来,但是陷入长久昏迷。

    得到的线索就是这个嫌疑人目前似乎在长宜大学的校内,不一定是那个组织里什么重要的人,但要是抓住他,他们就一定可以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但目前困难的是,那张电话卡的实名是别人的,也就是说有人冒用了。

    “长宜大学……这范围太广了。”钱悖无语,“怎么找啊,排查时间太长了。”

    “不用,明天直接去见裴铭。”谢嘉释说。

    虽然他愿不愿意说也算一个问题。

    不远处一个年幼的婴孩忽然开始大声啼哭,年轻的母亲见状只得把他抱在怀里一边细声哄着,谢嘉释单手插兜,定定地看着这一幕,他低下眼睑,眼底微微动容。

    “明天就去?”

    钱悖瞥他一眼,无奈地,“你现在这副样子,还是先好好休息吧,嗓子好不容易保住了,就别再继续掺和了,让祁凛他们自己审讯得了。”而且破案本来也不是他们的事,也跟他们没关系。

    谢嘉释敛了敛眼睫,收回视线,他对此不甚赞同,“尽力做就好。”

    虽然时间需要的久。

    ———

    新的一星期后,野回公司的声明空降热搜第二位,谢嘉释的暂告别舞台定在月初。

    “各位网友朋友们,大家好,我们是野回娱乐的工作人员。在这段时间里,我们收到了许多粉丝朋友对于我司旗下艺人Colin的关心,现在,对于大家的疑问和担忧做出回应。

    首先,非常感谢大家对于Colin近况的关心和担忧,到目前为止他的身体已经基本恢复了健康。但由于一些原因,他选择了告别舞台,所以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Colin不能和大家继续见面了。

    但请大家千万不要灰心,或许就在花开的四月份,Colin会和大家再次相见。——野回娱乐公司敬上”

    网上,粉丝们顿时哀嚎一片。

    “绝对是被那位裴法制咖害的!呜呜我们哥哥真的辛苦了,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后再快点回来吧!”

    “我们等你,永远在。”

    “哥哥加油!明年春天再相见吧!”

    “好的明白,好好休息,明年再见!”

    “好的!等你回来,但有一说一,我能不能在告别舞台上看见嫂子?(狗头)”

    这条下面好多个:  “你给我上去!”“上去上去,让阿释看到!”

    一石激起千层浪,很快这条评论就成为了热评。

    不多久,这条评论在半夜,忽然就被正主翻了牌。

    谢嘉释v :

    “可以,满足你。”

    第106章 [VIP]

    “卧槽, 我居然被翻牌了!!”被回的粉丝隔天早晨起来瞬间一阵狂喜。

    一石激起千层浪,那条被谢嘉释回复的评论点赞量直接破了三万。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所以,真的可以看到嫂子吗?!”

    “既然如此那就搞快点搞快点!上次的粮已经不够吃了,麻溜的, 在线蹲一个官宣!(乖巧)”

    “合作, 双人舞, 狗粮, 结婚, 懂?”

    这事之前, 桑晚刚刚从医院出来,她在医院待了快一个多月, 早都要闷死了,早晨办了退院手续, 等收拾好之后就提着行李箱奔出医院大楼。

    “喂,梨梨,你到哪里了?”

    女孩从医院的平滑台阶上缓缓走下来,拿着手机,她小腿上还绑着没拆的绷带,她穿着牛仔短裤和白色T恤上衣, 衣料扎在裤子里,裸着一双纤细的藕臂,白皙笔直的大腿肌肤在阳光下莹莹发光。

    今天好友沈梨得空过来接她,两个女孩合力把行李箱放进车后备箱里,太阳太大, 她搬完撩了撩头发, 感觉后背有些汗津津的, 桑晚刚坐进车里, 就听见沈梨媚声调笑她的声音:“你们两口子,现在是要组合出道了吗?”

    桑晚闻言,有些疑惑地轻轻“嗯?”了一声,对方把手机屏幕递给她看,看到热搜她这才明白过来 ,“告别舞台?哦,确实是有这么回事……”她眨了眨眼,蓦然想到那件事,顿时有些难为情地挠了挠下巴。

    因为谢嘉释的那条回复,评论区里两人的cp粉们愈发活跃,很多粉丝都在猜测会不会还有上次类似长宜大学文娱晚会那样的双人舞合作,还有牛逼的剪辑太太已经剪了上次双人舞台的视频发出来,题目是“神明坠落蝴蝶怀中,海浪掀翻祭台烈焰奔涌”

    ——正是谢嘉释的预告新歌的一处标题。

    “我靠我靠我靠,好绝好绝好绝!!!”

    “啊啊啊啊太太,简直是卡密!”

    不得不说这个剪辑视频氛围感真的很顶很撩,评论区已经在“啊啊啊啊啊啊啊kswl”的大面积刷屏,敲碗边等粮。

    “桑桑这还不出道?啊?这还不出道?两位的氛围感明明都是神明大人啊呜呜呜呜呜呜”

    桑晚翻着评论,忍不住羞涩地捂脸。

    就,有点羞耻是怎么回事。

    “合作舞台?哦…不过你现在也没出道,应该也算是初舞台了吧,”沈梨握着方向盘开车,一边跟身旁的少女闲聊着,“对了桑桑,你想出道吗?跟你说我们那个公司还挺好的,你来我就给你最高的个人约,姐姐捧你走花路啊。”好友朝她抛了个媚眼,是哄小孩的语气,不过桑晚知道她是认真的。

    桑晚支着下巴,闻言懒洋洋地眨了眨眼:“可我也没打算当爱豆诶。”

    “可你长的特好看,之前那个温玉不也想挖你过去。”沈梨说,视线落在她白到发光的漂亮脸蛋上,女孩纤长的睫毛在日光下忽闪,侧脸精致绝伦,她咂了下唇,沈梨颇为遗憾地问:“唉你不当爱豆真的可惜了,那演员呢?”

    “有点兴趣,但不大。”

    “……你这话要是说出去,一堆娱乐圈的小姑娘都能气死。”沈梨表示无奈。

    少女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她从小就对什么都感兴趣,无论弹琴绘画编导还是芭蕾古典舞流行乐,甚至十六岁时心血来潮跑去当模特,后来她和友枝一起拍了组时尚杂志封后,效果很不错,在网上引起一些热议,有人借此抛来了橄榄枝,桑晚顾念着当时学业,所以就没去。

    借祁颂的话说就是她本来玩票去的,没想到还真闯出了点儿名堂。

    严格来讲桑晚也不算是素人,毕竟他们家在江城的资产搬在帝都来说也排的上号,她算个正经的富二代,也可以说是富三代。桑家的几个姨妈都是文艺圈的,文艺片导演或者资深的演员,偶尔带着她进去溜达一圈,客串某个角色,按理说她早应该红了,但是桑晚很佛系,她又在上学,有些讨厌媒体无处不在的镜头,所以一直不显山不露水。

    当时填志愿选了偏文的专业,她以后也想走文艺那条道,但是咸鱼的本能让她休息了一会,大一的时候家里遭了点事(后来才知道全是演的,累觉不爱),所以就歇了歇,但家境也不算差,她觉得手头紧了就去外面做文科家教或者服装模特,权当积累一些社会经验,反正也不累,也有一些经济公司趁机跑过来想跟她签长年的经济合同,不过都被父亲严词拒绝了,说不想她因为这种事违背了本心。

    桑晚顺理成章继续做最普通的当代女大学生,逛街买衣服看电影,偶尔打打工,闲来无事就拍拍日常和旅行的vlog,在任意分类区里上蹿下跳,美食美妆沙雕闲聊以及鬼畜区,因为人长的好看颜艺又优秀,发视频一直积累到现在,她在某站也算是小有名气的万粉博主,来找她推广的金主爸爸有的豪掷千金,她也只挑自己喜欢的接,随心所欲惯了。

    反正天大地大,开心最大。

    兴趣来了就是挡也挡不住,原生家庭带给她的优越和宠爱,让她有更多可以选择的余地,反正年少时她想做什么,就尽管去做好了,反正桑贺川也从来不会阻止她的。

    沈梨还在毫不余力想挖桑晚去她的公司。

    “咸鱼太久了你,还是早点出来吧,反正你们现在课也不多。”

    桑晚想了想觉得有理。

    “也是,但是最近发生了太多事,我有点累了,想出去先走走、散心,回头再说吧。”

    桑晚支着下巴看着窗外,她低头挑了挑脚尖,膝盖上的伤口结了痂,还盖着护理棉纱,她真担忧会留疤。

    “你们要去意大利玩吧?正好米兰那里有场秀我可以拿到出场资格,怎么样,有兴趣吗?”

    “当然有,回头我问问枝枝去不去。”桑晚听了兴致不减,点头答允了。

    树影不断向后倒退,两人在车里闲聊着,很快就说起高中时的事,比如那场曾风靡一时的U17—高中组国际男子篮球联赛,中国主办方曾在全国范围选拔这支球队的优秀成员,为此举办了很多次篮球选拔赛,在全国男子高中生内掀起了很大的浪潮。

    她们几个人现在的男朋友,居然恰好都入选了当时的那个“国家队”。

    谢嘉释是当时team里的队长。

    “里面都有谁来着?”桑晚和沈梨聊到这个,很快笑作一团,两人开玩笑似的掰着指头数着,一边回忆,“你的许程野,我们家阿释,还有枝枝的祁凛,嗯……我记得是不是还有那个叫宋祁焰?平川一中的,她女朋友长的挺漂亮的,哦对了,还有我哥祁颂……”

    “那个队名叫什么?…中国U—17男篮梦之队?队服还是番茄炒蛋色的吧?哈哈哈哈哈就真的很红很专!”沈梨笑得肚子都痛。

    “对对,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哦对了,桑晚这么想着,她的阿释就算是穿番茄炒蛋色的队服,那也是全队最靓的帅仔。

    仔细想想,这几个少年长大了也都牛逼极了,现在也是各行各业的风云人物。

    “好家伙我们的男朋友真就都,卧虎藏龙。”桑晚抹去眼角笑出来的泪花,说。

    “对,卧虎藏龙!哈哈哈哈哈哈——”

    “你们之前那个大学舞台的合作我看了,美炸了,强烈要求你们二搭,gkdgkd。”沈梨放了首歌,是那首熟悉不过的《like a river》,而mv的画面居然是那天两人在长宜大学舞台上的高清直拍。

    看着清晰无比的录像,桑晚一时有被震撼到:“好家伙,这玩意居然都有?”

    她一边看一边摸了摸下巴。

    有一说一,这运镜还真不错的哈。

    “舞台的事,Colin跟你商量了吗?”虽然粉丝被翻牌,但也只是说能在告别舞台上看见她,但也没说桑晚就有舞台表演啊。

    “还没,应该快了。”话音刚落,桑晚看向自己的手机,微信里是一条来自谢嘉释的消息。

    “有兴趣一起表演吗?刚写完的新歌,热乎呢。”他发过来一张歌词图,勾勒的蓝色花体中文,龙飞凤舞。

    她勾了勾唇角,随后桑晚抬手打了几个字:“乐意至极。”

    隔了两天,桑晚开车抵达野回公司总部,约好了时间排舞,离还剩十分钟。

    位于帝都繁华地段的一栋金属风黑色摩天大楼,四周的绿化极为茂盛,旁边有主题咖啡厅和音乐专辑贩卖店以及正版周边店,全部隶属于RC野回.Entertainment。

    野回当家台柱自然是早已红透半边天的Colin,以及一些男女团和演员,他们的男团和女团在国内和海外双飞发展,到现在也颇有名气。

    桑晚抽空逛了逛这些店面,从照片海报音专摆件再到各类的明星代言品,价格贵到离谱,尤其是她男朋友的各种周边,他、最、贵。

    ……野回公司果然没有免费的偶像,不愧是吞军大户。

    桑晚默默放下谢嘉释的超贵海报写真。

    算了,她可以回去抱真人。

    //

    “粉丝只能在外面指定区域等候哦,这位小姐。”野回的前台把她拦下来,神情说不上是鄙夷还是什么。

    桑晚于是无奈笑笑,低头准备拨号打给自家男友。

    谢嘉释此时正好下来,隔着老远唤了她一声,“桑桑。”

    桑晚闻言回过头。

    “阿释。”女孩粲然一笑,她放下手机对他挥了挥手,银发的男人朝这边大步走过来,在前台接待小姐无比震惊的目光之下,两人自然地牵着手走进了野回的内部大楼里。

    桑晚这一路上得到了四周无数人的关注。

    再火热的视线落在两人身上,过路的练习生或是工作人员,看到两人,眼睛都瞪的像铜铃,谢嘉释本人倒是没什么反应,偶尔淡淡回应一下跟他打招呼的练习生,一只手懒洋洋地捏着女孩的手腕,上了电梯。

    她对野回的印象其实不大好,特别是在知道当初那件事后。

    他们拿谢嘉释的前程来威胁她,让她跟他分手。

    这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不过随后见到的人却让她有点吃惊。

    方眉当初是野回的管理层,后来辞职了,与她同期的另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经纪人,当初对她颐指气使,满脸不屑。

    他如今已经是野回娱乐的高管了,即使如此,这人对她的态度无比客气,甚至算得上是恭敬。

    甚至他们刚一提合作舞台的事,对方想都没想就立刻答应了。

    事后她问谢嘉释为什么,他淡淡一笑,唇角勾着些许轻狂:“他愧疚呗。”

    没想到当初因丧母绝望而看不见未来的的少年最终成为天赋恶龙站在世界之巅,反过来压他一头。

    爆红之后,谢嘉释重修了他与野回的签约条件。

    其中一条,就是“绝不干涉”。

    他领着女孩在公司闲逛一会,谢嘉释成功让所有人知道了桑晚是他的女朋友,桑晚晕乎地收到了一堆响亮无比的“嫂子好!”次数多了她就有不好意思,在谢嘉释企图把她往更多人那里带时,她羞愤地打了他一下。

    谢嘉释淡然受之,一脸淡定地揉了揉手臂,对一群看傻了的师弟说:“日常而已。”

    把告别舞台的流程了解了个七七八八,不过简单唱几首歌,准备的舞蹈也都已经排好了。

    也就说现在就差他们俩的舞台了。

    很快两人走到了个人练习室,谢嘉释把门一关,那些探究和八卦的视线就都被拦在了外面。

    “一个月不见了吧?排练时接不了电话,给你打过去你也不接。”桑晚刚放下包,身体就被抱住,男生身上好闻的香气扑面而来。

    “不是还要排练吗?”少年口里呼出的热气喷洒在桑晚的脖颈,激得她起了一阵颤栗,桑晚努力稳住呼吸,劝他,“这样好热,你放开我好不好…”

    “不好。”

    他抬手解开白衬衣的两颗扣子,谢嘉释单手把她按在墙上,随后他埋头下去,猩红舌尖滑过少女光滑的脖颈,她身上香气萦绕,像是一块蛋糕,他轻吻摩挲着她锁骨的肌肤,抓着女孩纤细的手腕抵在墙上,垂下漆黑的眼,自顾自盯着她的红唇。

    桑晚被他目光看得发怵,腿有点软,她转移视线:“你,咳,这里是公司,禁、禁止搞黄色……”

    “我还没做什么,就已经想到这里了?”他凑近她,漆黑的长睫忽闪,大好美色当前,桑晚咽了咽喉咙,一边偷瞄着他的肌肤,可劲胡诌:“谁让你那天对我这样那样那样这样,我害怕,嗯。”

    谢嘉释没忍住,一下子气笑了,“你又造谣。”

    本垒还没打呢,虽然他很想就是了,不过这么做的话桑慕会直接弄死他,所以还是等订婚后再说吧,他也不想让她疼。

    但亲亲现在必须要有,他想到这掀了掀眼皮,眼前的小色鬼已经开始忍不住偷偷摸他腹肌了,她的手指冰凉,指尖滑过的地方开始变热。

    他闷哼一声,攥住她的手腕,少女无辜脸地看他,一双狭长漂亮的眼睛里水汪汪的。

    “你好热啊,怎么回事?”她故意说的那么暧昧。

    臭丫头,就会燎火。

    眸子暗了暗,谢嘉释的姿态少见得有些急躁。

    他的手掌按在墙壁上发出“咚”的一声,直视桑晚着的眼睛,眼里是不掩饰的欲.望。

    “玩够了吗?”

    他邪笑一下。

    “该我了。”

    吮了吮牙尖,他单手把衬衣扣子轻轻扭开,让她摸得更顺畅一点,谢嘉释俯身凑近咬她耳垂,语气里痞气又带着一股浓烈的占有欲。

    “所以,今天要好好满足我。”

    ▍作者有话说:

    中秋快乐啊!

    第107章 [VIP]

    一月前, 重症监护室病房。

    床上的男人费力睁开眼睛,看着白茫茫的墙顶,他的思绪有一瞬间的迷茫。

    这里是……哪里。

    已经到天国了吗?

    裴季想着。

    还以为,自己会下地狱。

    手指略微一动, 手腕处一阵钝痛立刻清晰地传来, 男人吃痛低头看去, 见厚厚的纱布包裹着自己的手腕, 丝毫不见之前被划开放入浴缸时那抹刺眼的红色。

    “你醒了。”旁边的座位上坐着两个人高马大的年轻男人, 一个黑发黑外套, 一个银发白衬衣。

    裴季迷茫地看着这两人,直到视野逐渐清晰, 他勉强张开苍白的唇,唤其中一个人, “谢PD……”

    谢嘉释点头,他起身拿起水杯,“要喝水吗?”

    裴季摇摇头,“我怎么……”

    “想问你怎么还没死是吗?”谢嘉释的眼底平静,他把水杯放在一旁,“程微那天到你家给你送午饭, 她及时发现了你想要自杀。”

    裴季的脸颊开始颤抖起来,他抖着声音问男人,“谢PD,你说不是觉得…我很懦弱?”

    “倒也不是,这是你的选择, 也与我无关, ”谢嘉释手插在裤兜里, 神情桀骜淡漠, “不过我只想跟你说一件事,你女朋友程微在这里守了你三天三夜,最后累到昏厥,现在正躺在隔壁病房里。”他说着略微俯身,手肘抵着膝盖,居高临下地看着病床上的人,“不知道你作何感想?”

    “微微她……”裴季闻言,苍白的脸上浮起慌乱和一股浓烈的自我憎恨,眼圈也红了,“是我对不起她……她现在怎么样?”

    祁凛在旁冷哼一声, “都能割腕自杀的人,还会在乎女朋友的死活?”他说着站起来,“受不了,你自己问吧,我现在看见他的脸就想打他。”

    门被合上。

    “说说吧。”谢嘉释抱臂直起身子,一双狭长的眼睛盯着眼前的裴季,眼底的寒气涌了出来,他冰冷地问他:“为什么割腕。”

    明明林为受他的拜托,对裴季的药物成瘾的问题进行治疗,有关裴铭那些事现在也落下了帷幕,压根没道理这节骨眼上还出事,谢嘉释对此感到无比愤怒,他的神情越发凌厉:“你打算一死了之,不管你母亲了?她才刚脱离危险慢慢好起来,你现在这样,对得起谁?”

    裴季眼圈变红,他捂着脸痛哭起来:“对不起……对不起谢PD,可是……可是,我真的忍不住……”

    看不到希望的。

    每一天克服难挨剧烈的药瘾,头皮忍到发麻,发作时他恨不得划破手腕让血流尽。

    他再也出不了道了,犯下的罪行就算不会被警方判刑,却也会一辈子被人戳脊梁骨:他曾是裴铭的帮凶,就算最后他将功补过,但已经是社会性死亡了。

    被粉丝唾骂。

    被没完没了地网暴。

    每每偷偷朝他投来的,那些人们鄙夷的眼神。

    没有用了。

    没有什么活着的意义。

    梦想什么的也都没了。

    他被那个少年的言语攻破了最后的防线,他最终绝望地拿起了桌上的刀。

    裴季回想着当时仿佛着了魔一般的自己,还是忍不住一阵阵后怕。

    在死亡的阴影面前,他最后还是想要活着,就算活在痛苦里。

    所以,在失去意识那一刻还是接通了程微的电话,“快,救我……”

    忽然被大力箍住肩膀,高大的银发男人俯身下来,他的眼底压抑着巨大的怒意,后来还是忍耐着一点点变得平静下来,“所以你现在,是感到后悔了?”

    裴季流着泪,一边重重地点头,“嗯。”

    他深呼吸了一下,随后谢嘉释坐了回去。

    “我听祁凛说,你自杀前接了一个电话,那个人,他到底跟你说了什么?”谢嘉释说着眯起了眼,这么问他。

    这是最关键的一点。

    “一五一十地告诉我。”

    裴季面如死灰地启唇:“那天,他跟我说……我已经没有活着的必要,因为我已经被毁了……”

    谢嘉释仔细地听着,手指一点点攥紧,他的神色慢慢变得凝重而阴沉起来。

    “我当时觉得他说的全对,我真的绝望了,我就是个废物,我相信了他的说辞,然后,我拿起了水果刀……”

    //

    几天前。

    学生们从图书馆走出来时,收起了淋雨的伞,说说笑笑走出去。

    外头刚刚下过一场大雨,此时的阳光正好。

    金色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建筑里,图书馆中的书卷气混着下过雨后凉风的清新。

    金发白肤的混血少年正坐在长宜大学图书馆的一个隐蔽角落里,四周无人,他身子侧倚着白色墙边,长腿搭着面前的桌子,膝盖上摊开一本深色封皮的书,是太宰治的《人间失格》。

    署名“我的桑桑”后面坠着一个爱心的电话号码,又一次并没有被拨通。

    看来是又被桑晚拉进黑名单了。

    他脸色阴沉起来,“哼,八成在和谢嘉释约会吧。”

    他不悦地暗灭手机,随后又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这次少年的电话很快就被接通。

    边野恶劣地笑了一下。

    他侧着身子,手机屏幕贴着侧脸,少年的唇瓣一张一合,他声音玩味:

    “喂,你叫裴季吧?是裴铭的弟弟。”

    “我是谁?我是谁你可不用知道哦,因为,现在还是担心你自己,比较好呢。”

    打火机被一根白皙的手指蓦然弹开,火星跳动着明明灭灭,一股烧焦味传来,少年拿它贴近书页。

    “还这样活着吗?你觉得,你还有出路吗?”

    “你以为野回公司会继续留着你?不要太天真了——”

    桌上散乱地放着一些照片,以及长宜校报的头条版面,翻开的那页,恰好是是一个银发的俊美男人和漂亮少女,两人在舞台上相拥的模样,少年把校报拿起来,慢悠悠地看着,他钴蓝色眼睛里的神色晦暗不明,而明明唇角是勾着笑意思,却看着令人心寒至极。

    他晃荡着脚,拿着手机,开始从容不迫地引诱着电话那头的裴季走向一个误区,步步攻陷,句句引诱,裹着蜜糖的无辜言语如同诱惑夏娃吃下禁果的毒蛇,吐着猩红的信子,再慢慢地缠紧身体,引诱着那边药瘾发作而陷入癫狂的年轻男人,一步步走向无法回头的绝望深渊里。

    他蓝色的瞳孔如同恶魔一般翕动着,少年用打火机烧着那张版面海报,看着两人在烈火里消失,他悠闲地张开唇,对着那头陷入了绝望的男人,一锤定音:

    “你现在这样活着,是没有任何希望的,所以,你应该……”

    那天的男人绝望地问他,“我应该怎么办……?”

    少年笑了一下,边野蓦地直起身子,他唇角挽起一抹残忍至极的弧度:

    “——应该立刻去死。”

    话音刚落,他就听到了那头被划开肌肤的声音。

    边野仰脸,抖着双肩,开始癫狂地大笑起来。

    —————

    滴瓶里的液体一点点地淌进静脉里。

    寂静的病房里回荡着裴季一个人稍显无力的声音。

    “那个人……他好像用了变声器,我只知道是个少年,他能洞悉我的一切,他的话就像有魔力一样,我当时被他说的心理崩溃,就被他牵着鼻子走,他甚至连刀刺哪里死的更快都告诉了我。”

    “……他说在左胸第二根肋骨下。”

    “平插进去。”

    (世界很美风景很漂亮你还有大好前途)

    (此为剧情需要 不要轻生好好生活啊宝们)

    谢嘉释说:“然后呢?”

    “但是刺下去前那一刻我害怕了,我实在是怕疼,所以并没有按他说的那样做……”

    “所以你才会被救回来。”谢嘉释沉着眼,这么说。

    “……是。”

    男人从病房走出来时,祁凛站在门口抱臂问他,“有怀疑对象吗?”

    谢嘉释神色淡漠,答:“有。”

    “哦?是谁?”祁凛来了兴致。

    “一个叫边野的人。”他神色里不动声色地略过一抹深沉的烈火,谢嘉释冰冷地补充:“在我这里,他有很大的嫌疑。”

    两人随后去了关押着裴铭的特殊病房。

    他的状态比裴季还要糟糕,裴铭的四肢打着厚重石膏,右腿直接粉碎性骨折,腿被吊起来动也不能动,还带着护颈圈。

    里面已经有两个警察对他进行审讯。

    那人现在早没了在舞台上的光鲜亮丽,人恹恹的,即使抬眼看到了推门进来的谢嘉释,裴铭依旧眼皮耷拉着毫无生气。

    “你还活的好好的啊,谢嘉释。”裴铭扯了扯唇这么说,他的声音粗糙的像是从砂纸划过,他看着银发男人走到他身侧的椅子上坐下,眼底露出几分强撑着的势气:“看到我现在这副样子,你一定挺痛快的吧,恶有恶报。”他嗤笑一声,“来看我笑话的?我告诉你,对你做过什么,我可一点也不后悔。”

    “裴铭,注意你的言辞!” 审讯警官闻言深深皱起了眉,“你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以后对你量刑的依据。”

    “既然你都这么说,看来是知道自己罪大恶极?”谢嘉释挑了挑眉,分外平静地坐下来,对此并不动怒。

    “我今天来这里,不是跟你算账的,因为自会有法律去制裁你。”他说。

    裴铭嗤了一声,“真正义啊。”

    他交叠长腿,谢嘉释靠在椅子上赫然抬眼,他看着面前的裴铭,神情一瞬间变得凛然凌厉:

    “但凡你还有一点良心的话,把你知道所有关于贩毒团伙BTY.kindom的信息尽早向警方坦白。”

    “这是你最后的赎罪机会。”

    他一字一句地说。

    第108章 [VIP]

    “他跟我说, 既然失败了,那也没必要活着了,反正最后也会被判刑,都会死, 所以我信了。“坐在病床的男人一脸死寂地这么说着, “我不知道他到底什么人, 每次交易也很神秘, 我压根查不到什么信息, 但我猜测应该是个年轻的小子…很会蛊惑人, 在我的软肋上插刀,最后让人心甘情愿去赴死……”

    “我也不是第一个, 之前就有很多人……我知道的。”

    “我喂给谢嘉释的药是他给的,被扔在我房子的地毯下面, 他自称TK,通话是用变声器,所以现在人应该在国内吧。”

    “开始的时候……我也有药瘾,他说能给我最好的药,然后就真的给了我,后来他问我想不想赚更多的钱, 我心动了,之后那些事,都是他指使我……”

    裴铭说着,蓦然抬起了头,“…我说了这些, 到底能减多少刑?”

    //

    “你有多少把握是他, 那个叫边野的?”

    医疗审讯室外, 谢嘉释单手插着外套衣兜, 盯着透明隔板后,那病床上身形显得有些寂寥的男人,闻声,他回眸淡淡地对身侧的年轻警官说:“他从前就有前科,心理操纵,精神蛊惑,适当的药物控制,足够让一些心智不成熟的练习生为他马首是瞻。”

    方才裴铭精神失控因此说着很混乱,但他细细听着,发现很多细微的细节都能对的上。

    在几年前那些日子里,边野也曾毁了很多人。

    那是一个张狂又肆无忌惮的少年,骨子里透着什么更加疯狂的东西,和他不同,谢嘉释自认为人一向淡漠,只有自己感兴趣的事才让他提起兴致,但明显两人是不同的:至少他不会伤害别人,更不会为了得到什么而变得不择手段。

    但边野,他在人前装的无比乖巧阳光,宛如一个无害的邻家男孩,惹得粉丝们都对他怜爱无比,而在人后,则显得阴森可怖,在被他盯上时,连那个人的甜笑里都似乎带着三分的毒。

    就那次冲突之后,他算是彻底看清了这人。

    危险,病态。

    边野就像一条花色无害的毒蛇,长长地攀在树枝上,看着你,让人心生忌惮。

    他看上了自己的东西,就兴致勃勃地想把他们夺走,不论是什么。

    就比如,当初他戴在手上的那枚戒指。

    摩挲着手指上的银色指环,谢嘉释的思绪忍不住回到了那个时候。

    细银戒,内侧刻着花纹和字,这是在十七岁时桑晚送给他的生日礼物,在首尔时谢嘉释就一直带着它,直到一次演唱会上因为他太过疲累,下台时不慎一脚踩空,身体摔下了舞台,手臂被摄影机子划破出血,戒指被血迹弄得滑落,滚到草坪上,不见了踪影。

    那人捡到了,当着他的面,边野煞有兴致地把戒指在指尖上不断晃荡着,还故意问:“这是她送你的指环?”

    “还挺好看的啊。”当时,谢嘉释就清楚地感觉到,被这个叫边野的人渣盯上,是一件无比糟糕的事。

    现在这个人的视线,已经转向了……

    他想起那天他掐着他脖子抵在电线杆时,少年朝桑晚看过来的,那个眼神。

    他脸上泛着病态的潮红,像是看到什么好玩东西一样的闪闪发光;

    “呐呐,你女朋友真的好可爱,让给我吧,怎么样?”

    那人看着他的少女,边野的眼底是不加掩饰的,一股接近疯狂兴奋的红色。

    可怕到,当时他恨不得捏紧手指。

    谢嘉释想到这,他骤然抿紧了唇,眼底划过冰冷至极的神色。

    ……决不能让他得逞。

    “况且通话定位就在长宜大学校内,除了他,我找不出别人的嫌疑。” 他冷冷地说着。

    祁凛闻言,颔首说,“好吧,我会把所有信息整理好报告给上面,之后会迅速展开调查的。”

    里头的裴铭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门外,寂静的走廊门口守着两个警员。

    一股淡淡的烟味缭绕,随后映入鼻息。

    谢嘉释回头睨了一眼身侧的祁凛,后者见状,颇为无辜地抬了抬手里的烟条,对他挑眉提议:“不来一根?”

    他眉眼淡淡地拒绝了:“早戒了。”

    ——和桑晚在一起后。

    她不喜欢烟味,他索性再也不抽。

    对方闻言,颇为纳罕地看他一眼。“看不出。”

    祁凛随后弹了弹烟头,他说,“差不多了,你先走吧,不是还有什么“告别舞台” ,你们顶流大明星花活可真多。”他这么吐槽着。

    谢嘉释挑眉,对此不置可否,之后他走出特殊诊疗室,独自驾车离去了。

    之后祁凛接了个电话,听着那头的内容,他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虽然怀疑对象是边野,但因为暂时还没有收集到确凿的证据,所以他们依旧无法对那人进行抓捕,警方人员只能暗自先跟踪调查,以此得到什么微末线索。

    但是当便衣潜入了长宜大学时,却发现留学生的宿舍里已经变得空荡荡的,哪里都不见踪影。

    怕是边野人早就离开了。

    //

    下午六点。

    谢嘉释的告别舞台设在帝都繁华商圈的一处露天空地,搭建的黑色巨大的舞台上,炽光灯充足明亮,把黄昏后的暗淡夜空衬得亮如白昼。

    此时台下已经是人潮涌动,粉丝拿着巨大横幅,仔细一看,那上面居然还是双人的名字。

    桑晚和谢嘉释。

    开始前,粉丝们兴奋地讨论着,手里的手机闪光灯不停。

    有人高举着勾勒着神殿和圣器的灯牌和手幅。

    本来下一次,谢嘉释回归时的概念主题设定是“神明”,但是因为裴铭那场恶.性.事件的耽误,最终还是选择了延期回归。

    告别舞台的预告,则表明了会在当天进行特别舞台的主题首秀。

    直到正式开场,激烈动听的音乐声随即响起来,粉丝们终于看到台上那位耀眼如往日的银发神明,所有人激动无比,立刻爆发出了热烈的欢呼。

    她们高声唤着那个人的名字。

    一阵又一阵,热烈而不止息。

    即使不是在假日,这一场告别舞台依旧吸引了上万的观众来到现场,甚至有特意从外地坐飞机赶过来的。

    站在舞台上的银发男人,脖颈上勾着十字银链,修长的手指别着尾戒,耳垂上的宝蓝色耳钉耀眼发亮,一身白色衬衣勾勒窄俊完美的身形,衣领被风激涌翻飞,银蓝色外套松垮披穿在身上显得慵懒而迷人。

    “Let’s ——begin!”他身材高挑优越,宽肩窄腰,站在白炽灯下浑身熠熠生辉,宛如天神一般,吐息稳而动听,他唱完一首歌的尾声后,手指蓦然直指向天空,男人下巴微挑,眼神睥睨,台下的呼声顿时一浪高过一浪。

    “他真的天生就该这样耀眼。”有人震惊地看着被四面八方围堵得水泄不通的的街道,喃喃地说着。

    这或许是一个时代。

    属于Colin的时代。

    后台休息室里,此时灯火通明。

    漆黑发丝被漂亮的蝴蝶缎带松松挽起,一身红色天鹅绒裸肩露背长裙,黑色长靴勾勒漂亮纤长的腿型,白皙的天鹅颈,妆容精致浓烈,瞳孔清澈漆黑,一双白皙的修长藕臂上点了高光,肤色如同白瓷,因而在耀眼的灯光下熠熠生辉,整个人漂亮得简直让人移不开眼。

    少女站在一处落地镜前,手指整理着额头的发丝,偶尔轻轻眨眼,她的眉眼妩媚而生动,楚楚动人。

    路过的工作人员拿着东西,频频朝少女投来了目光。

    “简直就像花朵一样娇艳啊。”

    桑晚换好衣服,她妆容精致地坐在位子上,和四周的工作人员打过招呼,随后撑着下巴,仔细看着镜中的自己。

    随后她从包里拿出了化妆袋。

    还有口红没有化。

    桑晚从包里掏出口红,摸着唇瓣,她忍不住想起了什么。

    那天的最后,她是腿软着从野回的练习室里走出来的。

    排练的舞蹈有点累,但不算多麻烦,很快就会了,而大多时候是她莫名其妙地被暗着眼睛的男人伸手从后面抱住,炽热的吻落下来在脊背和脖颈,唇瓣柔软冰凉,落下的吻,密密麻麻、温柔舐骨。

    让人忍不住沉沦。

    然后就…

    情.动时明明咬破了唇瓣,唇角就有点痛,回头等她照镜子时发现并没有破皮,真是奇怪。

    她蓦然回想到那天练习室里暧昧的旖旎,脸色变得稍红,喉咙也开始燥热起来。

    唔,不好。

    桑晚低头抿了抿唇,用唇膏修饰自己略肿的唇珠,然后补好口红。

    她理了理天鹅绒裙上略微的皱褶,正要起身。

    忽然被人从身后拦腰抱住,男人温热的呼吸扑洒在桑晚的耳朵,激得她半裸露的后颈下的脊背泛起一阵难耐的颤动,少女的睫毛惊惶地颤了颤,随后是谢嘉释低哑磁性的声音:“小晚,你真漂亮。”

    他身上有些热,应该是中场休息时跑回来,银发散落在她面颊,弄得桑晚有些痒痒的,男人白皙的侧额有隐约的汗珠凝着,将薄唇覆在女孩耳际,谢嘉释轻轻地喘着气,模样性感逼人。

    谢嘉释的瞳孔漆黑透亮,他一眨也不眨地看着面前的女孩,喉结上的汗珠滚落而下,眼神灼热而滚烫。

    四周的工作人员见状,表面上虽然不动声色,实则纷纷在两人看不见的地方露出了标准的姨母笑。

    她摸了摸他的手背,低头勾了勾唇,又过了一会,见银发男人还是没有起身,点了点他的指腹。

    谢嘉释的头颅埋在她颈肩上,甚至他的臂弯又收紧了些。

    桑晚见状,她略微歪头,有些疑惑地唤他:“……阿释?”

    “……”

    桑晚想转身看他。

    “……不想让你被他们看到怎么办。”谢嘉释竟然有些苦恼地这么说。

    她只能是他的。

    第109章 [VIP]

    桑晚脸上有些臊, 轻轻推了推他,“别闹了,快上台了。”外面也传来要求返场的呼声。

    他这才起身,手指轻轻略过女孩的长发, 落在她颜色鲜艳的蝴蝶发带上。

    桑晚问, “对了, 你看到我的发带了吗?就是黑色那条。”

    谢嘉释摇头, 又想到什么, “我记得在天台那天你带过?”

    “对, ”桑晚微蹙了蹙眉,“不知怎么就不见了, 哪里也找不到。真可惜,我还挺喜欢那条发带的。”

    随后两个人向舞台那边走去。

    每走一步就听到越来越近的呼声, 等到炽光灯全然打在两人身上,台下的人看清了两人,尖叫和呼声愈发高昂。

    上台之前,谢嘉释略微垂眸,他修长的指腹穿过女孩柔软的黑色发丝,眷恋温柔地抚摸着, 随后低头,在伴舞们上场时,银发男人忽然俯身,在少女的侧颈处烙下一吻。

    她眼睛飞快忽闪着,有些吃惊地抬眼看他。

    谢嘉释嘴角勾起抹稍坏的笑意, 不等少女反应, 他先行一步走上去。

    怎么样也不够。

    他是如此地喜欢着他的女孩。

    //

    桑晚抬手摸了摸脖颈, 她站在后台的走廊尽头, 温良的夜风里,肌肤上还留有那人唇瓣的余温,她心跳微乱,调稳呼吸,静静地等着自己的part。

    已经是倒数第二首歌,舞台上的男人修长的手指在吉他的弦上灵活游走,脱了外套,裸露的肩膀肌肤如骨瓷一般发亮,他调整唇侧的耳麦,一边徐缓地歌唱着,是磁性而干净的声音,头顶暖色的灯光尽数散落在他身上,染亮了他的银发,衬得谢嘉释整个人美丽而圣洁。

    “SAY  YOU LOVE ME,THAT'S  WHY I ' M SO INSANE……”

    这是一首舒缓动听的R&B英文情歌,台下的粉丝们打开了手机闪光灯,自发打起拍子并挥动着,成群的微弱光亮很快汇成了壮阔美丽的银海,为台上的谢嘉释应援。

    As soon as he met her he was infatuated…

    他边唱着,然后微微倾身回礼,一头散漫的银发被夜风吹得纷扬,男人漆黑透亮的眼底熠熠生辉。

    桑晚定定看着台上那个耀眼的身影,眼底被光芒笼罩,晕着夜色皎洁的星光。

    她的少年,生来万众瞩目。

    她的脑海里忍不住想起和他的那些记忆,盛夏白衬衣少年的车后座,手里的粉色冰淇淋,运动会后的表白,暴雨教室里不小心吻上侧脸,以及那尾银戒,和雨后带着略微妖娆血气的吻…

    她抿了抿唇,然后轻轻闭上眼。

    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怦然、一下下地跳动。

    直到在恍然之间,她听到了谢嘉释的声音。

    他俯身,男人的唇瓣对着话筒,尾音醇润低磁,如同小提琴最后的那尾浓新的颤音: “SHE 'S  MY LOVE.

    "ONLY."

    漆黑的眼睫微合拢轻颤,像振翅的翅羽。

    薄艳的唇缓缓地吐出最后一句:

    "MY QUEEN."

    性感至极,喑哑至极。

    她听到这里蓦然抬起头,就见高处的谢嘉释正单手握话筒,男人站在耀眼的炽光灯下,他直勾勾地看着她,在台下无数人的注视中,他望过来的目光依旧不加任何的掩饰,是灼热的,浓烈的,带着爱意的。

    这时头顶万千灯光骤灭,世界陷入黑暗里。

    台下变得躁动不安起来。

    忽然鼓点的节奏蓦然变快,音乐变得恢宏华丽,如同圣堂里的莘莘颂歌,台上的场景也骤然变换起来,投下的影像布景很快变成一抹深红色的血月,远处是一座苍白恢宏的圣洁教堂,舞台面前投下的红暗色的光线闪烁着,迷离而危险。

    不远处,一个美丽少女跌跌撞撞穿过茂盛荆棘丛生的巨大森林,她着一身红裙,散着缱绻的黑色长发,赤着双脚,细白的脚腕上是沉重的银色锁链,身后是猎枪沉闷的频频响声,以及无数纷乱的脚步声和叫喊。

    被猎人们追逐猎杀的少女,容貌精致绝美,凌乱的红色衣裙被水露沾湿,她的神色仓皇无措,她一双白皙的藕臂上坠着蝴蝶逐月纹样,额心一点血红色的半月牙祭纹,是被她的族人献祭给光明神、作为祭品的象征。

    她最终逃离了绑着她的十字火架,提着裙角向着那条曲折黑暗的唯一生路狂奔。

    另一边,神圣的教堂大殿,彩色浮绘万千,圣歌颂赞,在万人顶礼膜拜的至高白色宝座之上,银发男人穿着白色古典丝质衬衣,十字钻石耳链,绸华的面料勾勒着完美窄俊的身体,他支颐而坐,将长腿慵懒交叠,一双黑眸漆黑如妖,却端的是最圣洁高远的姿态,手持权杖的光明神此时微挑下巴,他傲然淡漠地睥睨着台下,那些叩拜着他的万千信徒,悲悯而无情。

    少女被枪惊住,一下跌落寒潭,教堂里的神明此时似有所感,他略微抬起头。

    “你们准备的祭品  是什么?”神明缓缓开口。

    “是羊羔  我的神明大人 ”圣徒们诚惶诚恐地跪身回答。

    “羊羔?”

    他蓦然站起了身,无欲无求的眼底有了涟漪,黑色靴子踩在华美的深红丝织地毯上,如骨瓷般细腻修长的手指合拢紧贴着宽阔胸膛缓缓往下滑落,视线直视那片森林。

    舞姿优越华美,眼神慵懒看来如同一把勾子,既有睥睨万物的桀骜,又野气十足,是致命而至圣洁的吸引。

    在圣徒们惊惶的劝阻里,他起身走下了神坛,看向那片广袤的黑色森林。

    音乐此时转向了低潮,被逃脱了猎物的猎人们恼羞成怒,他们打着火把,以少女的族人为威胁,把少女逼至另一处的黑色祭坛。

    猎人们团团围住了森寒的祭坛,手拿火把,口里威武地吟唱着:“以圣徒之名光明神的祭品 无路可退 终走向祭坛烈火”

    烈烈的火光映衬下,被困在祭坛长桌之上的少女的脸孔明晰无比,她咬着唇倔强宁死不跪,一张潋滟血色的红唇幽幽发亮。

    她略微扬起脸,一张漂亮容颜在舞台打光下尤显惊心动魄,桑晚侧身攀折一处藤蔓,将娇艳大红山茶花折在鬓角,她面向猎人们,匕首对着他们,一双眼里流光溢彩,少女缓缓唱道:

    “蝴蝶于祭祀坛仓皇逃出”

    “追逐太阳方向,持枪猎人子弹穿透她翅膀”

    枪声之后,祭祀台的红葡萄酒蓦然翻倒,顺着少女的小腿蜿蜒而下。

    她捂着伤口后退。

    “无路可退 无路可逃”

    “光明神在哪?让我见他!”

    圣光之下,光明神降临夜空,手指覆上少女伤口,轻轻一碰,为她治愈。

    “穷途之下天神坠凡落入林中。”

    他眼底耀眼,谢嘉释这样低沉地唱词着。

    “为何而来?”

    他漆黑的眸子如同最深沉的夜色,光明神渴望一点碰触,被少女敏感地躲开。

    他只得无奈悲悯地开口:

    “她出逃之时夜火梵天”

    “神的指引下杀戮禁止”

    “因此光明神抛下信徒降临人间”

    身体如蝶轻盈,女孩双手撑着从黑色祭坛长桌上一跃落下,红艳色的裙角蜿蜒,素白手指覆上谢嘉释的胸膛,之后缓缓往上游走,她轻巧略划开了他的衣领扣子,然后,她蓦然掐住了神明的脖颈。

    虔诚的圣徒们大声怒吼着她的冒犯。

    光明神容许她的辩白,看着少女流出的眼泪。

    眼神微怔。

    男人微垂眼睑看她,无机质的漂亮瞳孔里漆黑,五官浓俊精致,白瓷般的肌肤闪闪发光,容貌俊美夺目,夺目的银发散漫张扬。

    “祭品少女质问神明为何抛弃她”

    “为何对杀戮视而不见”

    神明对此无言,只是轻轻拥住了她。

    “你有神明的庇护和祝福”

    “杀戮之人将被惩罚”

    此时看到瞒不住的圣徒们一把火点燃了烈焰。

    “祭品必须死去!”圣徒们叫喊着。

    火蛇登时顺着少女的红色裙角迤逦而上。

    光明神的眼底骤然现出慌乱,白光扑灭祭坛的火焰,而丛林却开始猛烈燃烧。

    “祭法开启无法改回终将陌路”桑晚接了下去,散在肩头的发丝被风吹起,她的眉眼精致绚丽,红唇吐出一串轻盈恨意的歌词:“ 她终将被烈火燃烧殉祀神明”

    身边绚烂的焰火轰然亮起,她边唱边往后退了几步,桑晚的身体后倾,裙角翩跹飞扬。

    “神明用少女的白骨赎罪。”少女在台下无数人惊异目光之中,她弯腰轻盈下坠,眼看就要落入下面的安全箱。

    就在她张开手臂即将安然坠落那刻,圣洁的神明蓦然伸出手,揽住她的腰肢将少女从烈火里带回。

    烈火熊熊,映着天边骤然而起的霞光。

    少女惊讶地回眸,就见神明般的男人直视着她,随后谢嘉释启唇,他磁性的嗓音缓缓地传遍舞台,瞳孔里的火色燃烧着,灼灼而明烈:

    “神明爱上了少女”

    “折断猎.枪  抛却信仰  丢掉权杖”他字字地唱着,伴奏蓦然升高,激荡热烈。

    圣徒们被剥夺神力放逐,猎人们被丢进了寒潭。

    光明神亲手折.断一.半.羽.翼,温柔向她倾身。

    他眼底星河坠成云海,缱绻深情。

    唇角是荡开的笑意,灼烈而动人。

    “——神明将永坠于爱河”

    台下粉丝骤然轰动了起来。

    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有人呼喊着两人的名字。

    最后,在台下无数震耳欲聋的尖叫声和无比的躁动里,桑晚听到了谢嘉释最后唱的那一句歌词:

    像是呢喃,又像是剖白。

    “——至死、不渝。”

    少女漆黑的眼睫轻颤,唇瓣颤动,他托起了她的脸,谢嘉释的唇虔诚地覆上桑晚肌肤,一个吻因此落在了她的额心。

    蝴蝶坠网,神明落凡。

    ——心甘情愿。


图片    www.jiubiji.com 旧笔记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