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营人在前边走,锅从后边砸。
他忙不迭地伸手扶了一把,结果牵扯到了腰部的旧伤,疼得直吸冷气,额头上登时沁出层细汗。
贺百川眼疾手快地把林纳海接过,旋即打横抱起,匆匆向后台走去。
“怎么样?”程盎阳疾步走到陶营跟前,急切地问道,“还能不能走路了?要不要找经纪人送你去医院?”
“不用……”陶营唇色惨白,他摇摇头,“先回休息室再说。”
表演结束后,舞台就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所以大多数粉丝都看不见后台楼梯发生的事情,但还是有不少眼尖的,隐隐约约看到了突然从地平线上消失的林纳海。
譬如说林纳海的首席黑粉
——鸭舌帽。
“卧槽!”去上厕所的粉丝回来后舞台都空了,她哭丧着脸,只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多长两个膀胱,“人呢?小海呢?我那么大一爱豆去哪了?!!”
“……刚下去。”鸭舌帽说。
“呜呜呜我不活了……”女生伤心欲绝,哀嚎半晌后,又吸吸鼻子,从她怀里抽走应援物,“还给我吧,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们家小海,辛苦你抱这么久了。”
鸭舌帽犹犹豫豫地递过去。
“给我啊。”女生拽了拽。
没拽动。
“这不是给你了吗?!”鸭舌帽理直气壮。
女生又用力扯了两下。
还是没拽动。
不能啊……
她微微蹙眉。
这位朋友不喜欢林纳海她是知道的。
别说是觊觎自己的应援物,就算是白送的她都不想要,因为还得找垃圾桶扔,麻烦。
是不是勾到什么东西了?
想来想去,她只能想到这个原因。
于是她不信邪地顺着那条横幅摸过去,想看看是不是真的勾到了钩子。
结果在横幅的尽头看到了鸭舌帽的手。
因为捏得过于用力,指尖甚至还有点泛白。
女生:“……”
你果然是觊觎我家小海。
“想要就直说,我又不是不给你。”她啧啧两声,状似不情愿、实则内心早已因为安利成功而雀跃不已了,“我就说吧,没人会讨厌林纳海。”
在工作人员的组织下,现场的粉丝陆陆续续地离开了,空荡荡的观众席很快就陷入了一片漆黑。
然而后台的休息室仍旧处于鸡飞狗跳的状态。
“哥,你赶紧带营营去医院!”程盎阳跟匆匆赶到的经纪人说道,“刚才在台上摔得应该不轻!”
“行行行。”经纪人忙扶过陶营。
他刚要转身离开,就注意到了窝在沙发一隅睡得正昏沉的林纳海,“小海又怎么了?”
经纪人顿时涌上来股窒息感,只觉得一茬接着一查,所有的事情都堆到了一起。
“发烧。”贺百川言简意赅道,“你先别问这个了,赶紧把陶营送去医院,他的腰本来就有旧伤。”
“嘱咐医院多开点膏药,百川这两天也经常腰疼。”宋泓补充道。
“行。”经纪人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扶着陶营离开。
“我腰很好。”贺百川严肃地纠正宋泓。
程盎阳不由分说地掀开他的衣服。
——整个腰腹部,凡是肉眼可见的位置上,都贴满了膏药。
“高低你也是bhole的半个舞担。”程盎阳嗤鼻,“别以为年纪小就能不当回事。”
“我贴的是养生用。”贺百川冷着脸整理好衣服。
“我去买药。”宋泓披上外套。
“不用宋哥,我有。”贺百川拍拍自己的口袋。
程盎阳生气了,“你怎么不早拿出来?”
“一袋哪够?”宋泓随意整理了下衣领,拿起门口的雨伞就要往外走,“我顺便再去买个体温计,最近天气反常得厉害,都注意着点预防。”
“你先等会!”程盎阳叫住他。
宋泓应声回过头,发梢还在往下滴水。
程盎阳随手甩给他条毛巾,一双好看的眉头紧皱着,“擦擦头发再去,你还想我们队感冒几个?”
宋泓接住,刚要反驳,就对上了程盎阳的死亡视线,只得一声不吭地蒙上毛巾,听话地擦起头发来。
程盎阳说完就出去了。
他找了一圈都没有热水,百般无奈之下,只能从走廊尽头的自动贩卖机那里买了瓶矿泉水。
“先扶小海起来把药喝了。”他把矿泉水递给贺百川。
贺百川微微蹙眉,“没有热水?”
“你以为这是在宿舍?”程盎阳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有的喝就不错了,现在哪是挑三拣四的时候?”
“他喝凉的胃疼。”贺百川将矿泉水瓶放在桌子上,“你吃辣的不也胃疼?谁还没点忌口了?”
“哟,知道的还挺多。”程盎阳觉得新奇,紧接着又嗤笑一声,“还有你那叫挑食,没资格跟我们这种胃不好的人相提并论。”
贺百川不说话了。
事实证明,如果跟某个人斗嘴无法占到上风的话,最好的回击办法就是保持沉默。
只有这样,才能最大限度的减少对自身的伤害。
“我去找工作人员要热水。”程盎阳撂下这句话,转身走了。
耳边的聒噪消失过后,屋子里只剩下贺百川一个人。
他扫了眼蜷缩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皮肤白得像是随时有可能离开这个世界一样的林纳海,喉结上下动了动,最终还是敛起了那副任由他烧着的心态。
外面狂风大作,吹得树枝不断抽打上玻璃,更能凸显面前这张睡颜的恬静。
贺百川收回视线,起身离开。
“嘭嘭嘭——”
win休息室的门被敲响。
程铮正在跟队友一起吐槽他们的经纪人,听到敲门声后不禁吓了一跳,壮着胆子问:“……谁啊?”
“我。”贺百川说。
虽然不知道是谁,但肯定不是经纪人。
程铮悬着的那颗心这才算放下来。
“来了来了。”他起身去开门,结果在对上门外那张冷如冰窟的脸后,又愣住了,“你、你来干什么?”
“热水。”贺百川开门见山地说道。
“啊?”程铮没反应过来。
贺百川有点不耐烦了,“我来问你们借热水。”
程铮:“……”
你这是借的态度吗?
“行吧,你先在这里等一会。”他转身回到屋内。
贺百川在门口等得无聊,索性扫了了一眼程铮的队友。
没什么特色,人倒是挺多的,跟bhole比起来差远了。
真不明白林纳海为什么会因为错过这种组合而伤心。
没品味。
他小心眼地想道。
“给。”程铮递给他一个保温壶。
“让你们做的总结都做好了吗?”
一道陌生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凑得太近了。
贺百川略微不悦地往旁边挪了挪。
程铮的反应却是异常的大。
他吓了个激灵,本能性地缩回手,因为动作幅度过大,差点把保温壶的热水晃出来泼到身上。
“吴哥……”程铮干笑两声来缓解尴尬。
气氛有些不太对劲。
贺百川能察觉得到。
但他现在压根没心思去管什么吴哥阿哥,直接上手从程铮手里夺走保温壶,旋即丢下一句冷冰冰的谢谢,转身离开。
回到休息室后,贺百川撕开那袋感冒药,刚抽过一次性纸杯准备冲泡,就注意到了沙发上的林纳海。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温度太高,以至于他出了很多的汗,刚换下的衬衫很快就被汗水浸透了,紧紧地贴在身上,描绘出他劲瘦的腰线。
贺百川试探性地把手放在他的脑门上,随即飞快地抽回手,颇为嫌弃地把手上的汗水蹭到林纳海的衣服上。
不过,贺百川的生活经验虽然不足,但理论知识却很丰富。
发烧后大量出汗,很容易脱水。
严重时时会造成虚脱,甚至带来生命危险。
贺百川环顾四周,视线最终定格在了一旁不知道闲置了多久的加湿器上面。
沏药、用手探温度、打开加湿器、把人叫醒后喂药……
贺百川十九年的生命里,都没这么细心对过一个女生。
都怪他太过乐于助人。
贺百川偶尔也会有这种烦恼。
林纳海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然后就看到了贺百川正耐着性子给他喂药。
完了,烧出幻觉了!
林纳海绝望地想道。
虽然听说过普通的发烧有几率转成脑炎,但他从来都没想过自己会中招。
不知道还能不能治好了……
林纳海陷入忧愁。
贺百川喂着喂着就发现林纳海掉线了。
他有些不耐烦地把勺子压在林纳海的唇边,想强制性地撬开林纳海的嘴巴灌下去。
可惜后者却紧咬着牙关,一副誓死不从的高清模样。
贺百川的耐心消磨殆尽。
“啪——”
他把勺子搁在桌子上。
“唔——”林纳海的脸被贺百川狠狠地钳住了。
他被迫张大嘴巴,条件反射地抓上贺百川的手,触及到对方紧绷的腕部皮肤后,不禁怀疑对方似乎在考虑把他下巴卸下来的可能性。
就这个力度……
看来真是贺百川。
林纳海一面沉浸在自己只是普通发烧的喜悦中,一面又对贺百川毛手毛脚的做事风格感到愤懑。
他可是个病人!
发着烧的病人!!
“咳、咳咳——”林纳海被灌得太狠,止不住地去拍打贺百川的手腕,来不及吞咽的液体顺着下巴没入衣领,引人遐想。
贺百川的视线变得慌乱起来,看哪都不是。
这人心态一变,什么都跟着变了。
贺百川原本是想捏着他的脸逼他赶紧喝药。
结果现在满脑子只剩下林纳海的脸好软、摸起来很舒服这一个感受……
不能再想了。
贺百川是个理智的人。
他深吸一口气,严肃地看着林纳海。
半晌之后,灌得更狠了。
差点呛死的林纳海:“……”
其实我可以自己喝。
没过多久,程盎阳和宋泓回来了。
一进门就看到了在沙发上睡得正沉的林纳海,因为发烧,所以脸色还挂着不正常的红晕。
而另一边坐得一本正经的贺百川……
脸上的红晕比林纳海还要不正常。
“发烧了?”程盎阳保温杯都没来得及放下就凑到了贺百川跟前,一脸着急,“传染的这么快吗?”
“没有。”贺百川不自在地推开他的手。
“那你脸红个什么劲?”程盎阳皱眉。
“太热了。”贺百川心虚地站起身,“太热了不行啊?”
程盎阳狐疑地盯着他看。
“行了,看样子百川把小海照顾得不错。”宋泓把体温计和感冒药放在桌上,旋即递给程盎阳一管药膏,“拿着吧,看你脖子那边有点过敏。”
程盎阳随意揣进兜里,“那你留在这边照顾小海,我们先去看看陶营。”
看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贺百川紧张兮兮的情绪这才算缓解下来。
他怨恨地看了一眼林纳海。
睡睡睡就知道睡。
喝个药还这么磨磨唧唧。
林纳海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快要凌晨十二点了。
他甩了甩睡得有些发麻的胳膊,撑着身子坐起来,脑袋还是涨得厉害,他略微缓慢地环顾着四周。
“嗡——”
加湿器还在孜孜不倦的工作。
林纳海沉默地看着上面冒出的水蒸气。
“你还知道醒?”贺百川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两盒外卖,脸色一如既往地冰冷。
“……啊。”林纳海答应了一句,但因为长时间没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他清清嗓子,指指加湿器,“你怎么知道我容易脱水的?”
贺百川:?
我不知道。
“真神奇,我还从来没告诉过别人。”林纳海笑了笑,“我容易出汗,惯性脱水,所以就连喝水用的保温杯都比别人的大。”
贺百川嗯了一声。
“你点的什么?”一觉睡完,林纳海精神了不少。
“程盎阳点的。”贺百川把外卖盒子一一打开,摆在自己的跟前,“他怕我在这陪着你会饿。”
筷子都已经拿起来的林纳海:“……”
我可是个病人。
“不过我不喜欢喝粥,清汤寡水的,没有味道。”贺百川把外卖盒推到他跟前,“你吃吧。”
“真的吗?”林纳海双眼放光。
贺百川点头。
“那我就不客气了!”林纳海笑吟吟地把粥揽到自己跟前,刚一凑近,就闻到一股鲜香的皮蛋瘦肉粥的味道。
贺百川不动声色地瞄了一眼。
林纳海用勺子搅了搅碗里的粥,那股子鲜香味儿顿时更加浓郁起来,飘得整个屋子都是,他忍不住又问了一遍,“你真的不吃吗?”
“不吃。”贺百川斩钉截铁地说道。
“可它一点儿都不清汤寡水。”为了表示自己没有撒谎,林纳海甚至还舀了个卤蛋给他看,“闻起来也很好吃,你真的……”
“都说了不吃!”贺百川愤而起身。
气氛登时变得有些尴尬起来。
“呲溜——”
“咕噜——”
林纳海喝粥的声音撞上贺百川空荡荡的肚子的抗议声。
气氛登时变得更加尴尬起来。
“那什么……”林纳海不好意思地把勺子从嘴里抽出来,“你介意吗?”
贺百川:“……”
我宁愿饿死。
半晌——
“呲溜——”
“呲溜——”
两人并排而坐,和谐地喝着同一碗粥。
林纳海心满意足地攥着勺子。
贺百川矜贵高傲地用着外卖盒上的盖子。
“你用着还方便吗?”林纳海关心地问道。
贺百川闷声开口,“勉勉强强。”
两人在这里岁月静好。
殊不知他们的粉丝正在微博上互刨祖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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