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追的态度如此轻松自然,反倒让越星垂感到怅然若失。


    明明他在这边感动得一塌糊涂,但哥哥看起来压根没把这种事放在心上……越星垂不由得感到郁闷。


    这种随手施舍的温柔,或许傅追之前已经给予过无数人了,而他并非特殊的那个,等到年华消逝,也一样会被傅追遗忘在千篇一律的夏天。


    脑袋里想象着傅追白发苍苍后,身边喂他吃葡萄的还是十八岁的年轻帅小伙,而自己被抛弃后逐渐成长为普通中年社畜,为了每月能还上越家的钱而窝在出租屋里吃泡面,越星垂就不由悲从中来。


    他望着车窗外的景色表情忽悲忽喜,饶是傅追想忽视都难,但他偏偏不问,静静观赏着越星垂在苦恼中挣扎的模样,悠然自得地双腿交叠靠在座椅上,直到傅家庄园逐渐出现在视野里,他才神情懒散道:“到了。”


    越星垂这才猛然回神,此刻车已经减速驶进大门,眼前的景色一览无余,花园、喷泉、远处的高尔夫球场……越星垂瞬间正襟危坐,突然画风就从微笑的萨摩耶变成了一只威风凛凛的杜宾犬,转头郑重其事地对傅追宣誓道:


    “哥哥,我爱你,我已经离不开你了,你就是我活着的意义。”


    傅追闻言仅是轻笑,然后抬手捏住他的下巴晃了晃道:“但是说这话的人太多,哥哥已经挑花眼了。”


    说罢便不再管他什么反应,下了车,身后越星垂赶紧追上来,一点也不掩饰新奇地到处东张西望,异想天开道:“哥,你该不会是吸血鬼吧,就那种隐藏身份混迹在人类社会中……以狩猎漂亮的人类男□□役他们为乐,但又因为这些人太容易屈服而感到索然无味,所以逐渐厌倦了这种生活,直到某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你突然在公园狗窝里邂逅了一个平凡而又特别的——”


    “不是。”傅追打断他:“只是个平平无奇的资本家罢了。”


    “啊,可惜……我本来都已经想好当哥哥露出真面目要吸我血的时候,我该怎么做出欲拒还迎的姿势了。”越星垂惋惜地摇摇头,畅想道:“我溅出的炽|热血液会烫伤哥哥的皮肤,然后哥哥会惊讶得发现我竟然如此与众不同,忍不住把初拥给我,哥哥就变成了我的爸爸,每天夜幕降临后——”


    “想得挺好。”傅追做了个打住的手势,用命令的口吻道:“以后不许再想了。”


    “哦。”越星垂可怜巴巴。


    进了门,管家迎上前,看见自家主人带回个年轻小伙子却并没有大惊小怪,反而淡定地从越星垂手中接过购物袋,然后对傅追鞠躬道:“先生,晚饭厨房已经在准备了,不知道这位客人是?”


    傅追点头:“于叔,这是越星垂……”


    说着便顿住,嘴里啧了一声,他一时也不知该怎么介绍,总不能说人是他从狗窝捡回来的吧,很容易让别人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但幸好越星垂是个活泼健谈的,马上自来熟地握住管家的手,热情道:“叔叔你好,我叫越星垂,在京都大学读大二,因为无家可归被傅哥收留,他暂时答应我可以当他的跟班来抵债。”


    “……先生一向心善。”管家不理解,但脸上还是保持着职业微笑,心中却默默腹诽,他们家傅总现在玩这么花的吗?


    “不用逢人就介绍你的来历。”傅追在旁警告地扫越星垂一眼,毕竟很容易让人误会,但却只得到对方无辜地疑惑歪头,他叹口气,转身对管家吩咐道:“把东边那间客房给他收拾出来,陆逢秦从前在家里吃穿用度是什么样,你们比照着来就行。”


    果然是情人啊,管家立刻会意,同时心底有些咂舌,这可是除了陆逢秦以外,他们傅总第二个带回家的情人,尤其是眼下陆逢秦貌似还没被扫地出门呢,这就把人领回来了……傅总以前可从不会犯这种原则错误。


    而且读京都大学,那不是跟项明少爷一个学校吗?


    傅追显然也注意到这个细节,点了根烟坐进沙发里道:“你在京大读书?”


    “嗯。”越星垂点头,不好意思道:“不过我是美术学院的。”


    难怪。


    傅追仿佛给越星垂时常发神经的行为找到了原因,显然,他对搞艺术的人抱有一些偏见。


    这也没办法,谁让傅追有个缺陷,那就是天生对艺术一窍不通,属于画画极端抽象,唱歌五音不全的水平,但却极擅长运动和逻辑类的技能,上学时获得的奖项也大多是奥数、击剑这类比赛。


    不过就算如此,傅追也能聊上两句:“搞纯艺的话,京大的气氛似乎不太浓郁。”


    “我没那么高追求,就想走设计这条路,将来也更好找工作。”越星垂叹息,他仿佛看见了自己成为社畜不停给甲方爸爸改稿的未来。


    “你要是想现在就积累经验……”傅追随口道:“我在电视台之类的地方有点人脉,可以给你弄个实习机会。”


    “真的吗?”越星垂踊跃报名:“我可以!保证绝不给哥哥丢脸!”


    这话题走向……管家愈加看不懂了,他以为这种对话只会出现在逢年过节的家庭聚会上,就业方向和实习机会……谁家金丝雀跟金主聊这个啊?


    “当然,哥哥有需要的话,我也可以扮演霸道总裁的小秘书。”越星垂冲傅追做了个青春洋溢的wink,嬉皮笑脸道:“躲在你办公桌下的那种哦……”


    傅追眼角抽动,无动于衷道:“有些事我更习惯在家里做。”


    咳咳,车突然开上高速,管家猝不及防,连忙寻个借口准备离开,临走前还善解人意问傅追要不要等会再上菜。


    “不用。”傅追冷酷道:“你叫厨房动作快点,好赶紧堵住这小子的嘴。”


    越星垂听见后很委屈:“我又怎么了?”


    所谓磨人的妖精就是这种吧,傅追告诫他:“以后不准在人前这么口无遮拦。”


    “可是我这个年纪正是如狼似虎的时候。”越星垂不但不反省,还振振有词:“大脑很难不自主产生一些黄色废料。”


    看来这小子是沉迷于调戏他,不见棺材不落泪了,傅追这么想着便掐熄了烟。


    大概是他先前都太好说话,给了越星垂某种可以肆无忌惮的错觉,傅追决定给对方一点小教训,于是向后靠在沙发上冲他勾勾手指:“好吧,既然如此,过来。”


    越星垂立刻就像垂涎骨头的猎犬一样迅疾地窜过去,就见傅追冲他伸出一只手掌,修长白皙骨节分明,小指上还戴着一只银色尾戒,明明没有任何□□的意味,越星垂却不知为何吞咽了一下口水。


    “给你个任务。”傅追笑笑:“替我把手上的戒指摘下来。”


    “嗯?”越星垂不解,心想这还不简单。


    但刚要动手,就听傅追又补充道:“用你的牙齿。”


    越星垂登时愣住,紧接着耳根染上红晕。


    然而傅追的刁难还没完,他笑得充满恶意:“敢有一点口水沾在我手上,你就死定了。”


    这下越星垂傻眼了,他也就是嘴上天花乱坠,实际平时连坐公交时不小心碰到小姑娘的手都要紧张半天,更别提这种高难度的摘戒指方式,就是单纯叫他去吮傅追的手指他都未必敢做得出来,属实是有贼心没贼胆了。


    这下他可算老实了,从沙发上滑下来扒着傅追的膝盖服软道:“哥哥,我错了……”


    可傅追充耳不闻,催促他:“快点,待会儿菜就上来了,别逼我让你当着佣人的面做。”


    看来是没有商量的余地了,越星垂缓缓凑近傅追的手指,距离近到几乎能闻到傅追肌肤上淡淡的松木气息,他脑袋里净是血液流动的轰鸣声,喉结反复滑动,他迟迟不敢下嘴,但越是这样,他口中积蓄的涎液就越多。


    明明短短几秒的时间却度日如年,终于,就在他紧张得开始忍不住不断深呼吸时,傅追的声音大发慈悲地从头顶传来。


    “算了,这次就饶过你。”


    说着推开他的脑袋。


    越星垂如蒙大赦地顺着他的力道倒在地上,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内心又奇怪地划过一丝丝遗憾。


    总之,被傅追恐吓了一番,接下来在饭桌上,越星垂短暂性地乖巧了许多,很好遵守了食不言寝不语的餐桌礼仪,等两人吃完,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楼上的房间已经收拾出来了。”管家很快接受了越星垂这个新的家庭成员,对傅追道:“但我看先生为小越少爷准备的衣服里面,似乎没有睡衣。”


    “啊。”傅追懊恼地捏了捏鼻梁:“忘了这回事了。”


    越星垂小声提议:“我觉得穿我那件背心睡觉就挺舒服的。”


    “你说你穿着睡狗窝那件?我早叫人烧了。”傅追毫不留情地否决了他,然后独断专行地对管家吩咐:“他跟陆逢秦的身材差不多,从陆逢秦的睡衣里面找件新的给他。”


    “陆逢秦……?”越星垂后者后觉道:“听着好耳熟啊。”


    “你接的那个电话就是他打来的。”傅追道。


    越星垂瞬间震惊了。


    管家以为他接下来要说“穿他的衣服不好吧”之类的茶言茶语,却没想到越星垂在更高层。


    “啊?他电话里还质问哥哥晚上为什么不回家呢,结果自己晚上也不回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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