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这之后,席廷祎仿佛真被那“嫖资”打击到了,一连两天,都没有再来烦过段声。
明瑟正好趁着这两天,在魔术彩排和酒吧兼职之外的时间,跟着段声学调酒。
她从小就有见着什么都学一下的习惯,觉得多个技能多条出路。加上学东西又快,便不觉得累。
这两天,也没有再见到席沐白。
段声知道了她会登场表演魔术的消息,涂着鲜红的指甲油给自己的指甲补色,漫不经心的说也要去看,捧捧场。
还问要不要准备束花结束时献花什么的。
明瑟汗颜。
这倒是不用了,且不论魔术表演有没有献花的传统。就是有,那也是给人家魔术师的,她一个小喽啰抢什么风头。
段声对此不置可否。席廷祎不来烦她,她也看不出有什么格外开心的地方。
明瑟总觉得,她身上,仿佛淡淡蒙了曾雾气。她在雾中,把自己层层包裹起来,嬉笑怒骂,都是淡淡的,没有情绪波动特别大的时候。
段声似乎很爱红色,头发是红的,指甲也是无名指上,还戴了个看起来质感一般的红宝石戒指。
不过,红色也极衬她的美貌。
明瑟对着镜子看到自己掉色的头发时,沉沉的叹了口气。
蓝调已经褪去了很多,隐隐约约,透出些绿来。
她把头发染成这样眨眼的颜色,是不想自己看起来太乖,女孩子在社会上,看起来太乖总会遭到各种各样的不怀好意。
反之,若花里胡哨张扬点,倒没人敢轻易招惹。
明瑟揪揪自己一头泛绿的毛,一狠心,去买了黑色的染发膏,求段声帮忙染成黑色。
段声在给她涂染膏的时候,突然笑了一声,说:“坐个船,还多了个妹妹。”
她规规矩矩的坐着,不敢乱动。
染了头发后,也到了魔术表演正式的时间。安德森见到她,上来就直接给了个拥抱,赞她是他见过最美的华人,就是他梦想中的东方美人,像白雪公主一样。
明瑟也适时夸赞:“你也是我见过最帅的西方男人。”
“为什么要加个西方男人的前缀呢,”安德森的眼睛像一汪海水碧蓝,幽默的说:“不能是你见过最帅的男人吗?”
明瑟刚想顺着他的话笑着夸,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席沐白从容优雅倚在门边的样子,于是转换了话头,非常中肯的评价:“我见过的中国男人有比你帅的。”
安德森非常大度,问:“是那位席先生吗?如果是他的话,我甘拜下风。”
谁说中外审美差异化很大的,可见真正风姿出众的人,是能得到共同的欣赏的。
舞台上的蓝色干冰烘托足够时,明瑟便在幕布后等待出场。
台下的观众上千,她粗粗扫过一样,目光轻而易举的落到了坐在右边一角的席沐白身上。
他今日未穿着休闲的羊绒大衣,而是穿了偏正式一点的黑色大衣,长折领,单手搭在扶手上,即便是在角落也翩然生华。
身边各色风情女郎的目光,或赤.裸或大胆攫着他。他的视线却穿过前面若干排攘攘人群,捕捉到了她的目光。
遥遥相望,明瑟在一刹那,失了神,忽然想到一个网络上很流行的俗气词语:
一眼万年。
她的失神不过一瞬,立刻反应过来,偏半分头,款款露出一个笑来。
而后,在衬托氛围的音乐中,拾阶走上台去。
席沐白看着台上在魔术师身边乖巧充当花瓶的人,扬了扬唇角。
他方才一眼望过去,就发现她头发染回了黑色,落在耳旁,将一湾肌肤衬托的像泼洒而出的一捧牛奶。
黑色紧身的西装马甲,长腿绰立,三分飒爽,三分小女儿的娇俏。乌黑的短发,像从海底公主变成了故事中遭继母妒忌的乌发雪肤小公主,光是站在那,就能吸引台下几乎所有人的目光。
席沐白半扣着扶手,闪过一个荒唐的念头。
想把她圈养在身边,捧上华服珍宝,养成只属于自己的人。
这个想法一出,他自己都有些惊到。
不过细想起来,似乎也未尝不可。
台上的一些开胃小表演已经结束,掌声响成一片。魔术师风度翩翩的说:“接下来,请我们的工作人员抬上道具。”
那日他所见的两个大箱子便被抬了上来,放在“镂空”的铁架子上。
隔着台上台下的距离,加上一团一团深蓝色的雾气,若非提前知道,没人能看出来那不是镂空的。
席沐白便见,那姑娘,双手托着一透明圆形容器,走上前俯身让第一排观众抽取号码。
三个观众,分别抽取区好,排好,座位号。
整个过程干净透明。
b区13排25号。她喊出来,灯光移动聚焦到席沐白身上。
明瑟踩着高跟的骑士靴,从过道楼梯而上,走到他面前,弯腰伸出手:“这位先生,您愿意上台配合我们一下吗?”
席沐白莞尔,起身:“乐意之极。”
一同向台上走去的时候,席沐白在她耳边压低声音笑语:“偷换了数字球?”
明瑟低他大半个头,手肘轻碰他:“看破别说破。”
依照着那日彩排的,席沐白很配合的完成了这次魔术,不出所料的收获了一片惊叹。
只是这个魔术结束后,明瑟再继续其他表演的时候,目光一压,看到他原本坐的位置已经空了。
倒是段声,懒洋洋的看完了整场表演。
结束的时候还不忘同明瑟点评:“抽到的那个幸运观众真帅。”
“他是席廷祎二叔。”
段声一噎,道了句“晦气”还是没能违背本心:“是真的帅,比席廷祎那傻小子帅多了。”
那当然。
老男人身上的从容魅力岂是席廷祎那种冒冒失失的少爷脾气能比的。
明瑟在心里吐槽完,换下表演的衣服,准备趁着海边暮色最美的时候去甲板上画画。
她同席沐白说的那个比赛也是真的,奖金也丰厚。就算她勾搭席沐白失败,如果能在比赛上拿奖,名气起来一点,画就不会像现在这么不值钱。
明瑟盘算着,拿了奖后,奖金糊弄万国赌场的人,她再勤勤恳恳的卖自己的画,应该也有希望回去读书。
这样打算着,她拿出了十足的精力在甲板边画画。
天边的颜色美不胜收,自最高处起,灰白色衔接着橙黄,最后过渡到璀璨的玫瑰金,巨大的一轮圆日正缓缓往深蓝海面中沉没。
只有真正亲眼见过美景,才能创造出无与伦比的作品。
明瑟从未觉得,自己下笔是如此的流畅。
金日的边缘一层彻底沉下之后,她收了画板,乘电梯回六层。
转过拐角,光线不甚明晰的走廊里,靠着一个身姿挺拔的男人,穿着克龙比大衣,长度及膝,像老派的英国绅士。
明瑟一瞬间以为自己眼花了,席廷祎那傻逼,什么时候有这气质了。
直到那人转过身来,她确定自己确实是眼花了。
因为那是席沐白。
他在昏昏光影的长廊里,插着兜,笑说:“回来了。”
明瑟腋下夹着画板,走过去打开门邀请他进去。
席沐白自然的走了进去。
这房间虽说小,但平日里明瑟一个人住着倒刚好,此刻那身高腿长的男人一迈进来,瞬间显得逼冗了许多。
他在屋中唯一的椅子上坐下,普通的木质靠背椅被他坐的仿佛什么手工艺品。
明瑟找了个玻璃杯,倒一杯温水放递给他。
席沐白接过来,温声说了声谢谢。
明瑟脱了外套,坐在床的边缘:“席先生,有什么事吗?”
她见到席沐白的时候,还是挺意外的,毕竟表演上他半途离场,可见是有重要的事要处理,现在又在这等她。
“有事。”席沐白颔首,温和道:“瑟瑟,你现在钱财上面有些困难是吗?”
他说的实在客气,明瑟压根不是有些困难,是穷的想哭。
她点点头。
“我可以为你提供一份工作。”席沐白将一直拿在手里的,装在塑封袋中的文件递给她。
“chas缺一个策展师,你有兴趣吗?”
明瑟翻开文件第一页,就微微变了脸色。
chas美术馆,是京都近几年才声名鹊起的一个美术馆,以其新派和独树一帜的风格短短几年内就异军突起,如今可与京都其他老牌美术馆并名。
且不说chas她够不够资格摸得着门槛,单就策展师这份职业,就不是明瑟能做的。
一般来说,美术馆的策展师大多都身兼数职,比如知名画家或大学教授这种,才能有足够的人脉和资源担任的起一馆策展师。
而她,只是一个从美院休学的学生,还是孤儿,一无学历,二无人脉资源,根本就不可能胜任这份工作。
席沐白这是什么意思?
明瑟皱眉,开口:“席先生……”
他抬手堪堪止住了她的话头。
“你不必担心胜任不了,chas的主策展师是江尧——你应该听说过他,所以不必担心工作方面的问题。”
江尧,明瑟自然知道。鼎鼎大名的美术界新贵,一幅画曾被拍下七位数高价,也是毕业于京美,知名校友。
“那您雇佣我的作用是什么呢?我可以为chas做些什么?”
席沐白食指搭在扶手上,淡笑:“你不需要做什么。”
明瑟若有所思:“我在chas里,不仅可以认识很多业界大拿,还可以学到对未来发展有很多裨益的东西,而您,还会支付我薪水,对吗?”
“不错。”
“听上去真让人心动,”明瑟的背脊渐渐挺直:“那么席先生,请问这么好的条件,我需要付出什么呢?”
“你不需要做什么。”
“不是做什么,我是问我需要付出什么。”她咬重付出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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