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梁九功的声音忽然从胤禩身后响起。
他们站在转角处,胤禛竟没发现康熙的仪驾已经近在眼前。
众人连忙跪下行礼。
“免礼。”康熙在步辇上垂着睨着他们,“你们在说什么几个孩子?什么亏了?”
胤禛正要说话,胤禩道:“汗阿玛,我在夸四哥能生呢,好羡慕他家里孩子多啊,不像我,只有岁岁一个。虽然很想把孩子给皇玛嬷养,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实在是内心煎熬得很,亏心得很啊!”
康熙:“……”
四福晋:“???”你方才明明不是这么说的?!
胤禛:“???”意思是要我把孩子送出去咯?
凭什么你不想干的事情,就这么推给我?
胤禛胸口一堵,抢着回话:“禀汗阿玛,儿臣子女虽比八弟的多,但身子骨可都不如侄女儿康健,还是……”
他话未说完,胤禩就在旁边揪了揪他的衣角,拼命地给他使眼色。
胤禛骤然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怎么被胤禩一番话给绕晕了,把送女儿给皇太后养这等好事都推拒了?!
好在他话还没说死,话音一卡,继续道:“……还真是天大的福气,才能养在皇玛嬷膝下,还望汗阿玛赐下恩典!”
可康熙是一直盯着胤禩瞧的,怎能看不见二人的小动作,他当即淡了面色,“朕还是不横刀夺爱了。”
胤禛浑身一凛,跪下想要解释:“汗阿玛,儿臣……”
“罢了。”康熙看胤禩真是越看越来气,连带着对胤禛说话也没好气,“起驾。”
恭送走了圣驾,胤禛的眉头皱得死紧,转过头正想说点什么,胤禩忽然握住了他的手。
胤禛:“?”
胤禩找到革命同志一样,握住他的手上下摇了摇。
“四哥,我没想到你也是这么疼女儿的人!果然女儿就是阿玛上辈子的小情人,是爸爸的小棉袄。是弟弟误会你了,还想着给你递机会,让你家小格格养在宫里,弟弟错了!”
胤禛:“……?”
无语。胤禛是真无语,他其实很想骂胤禩,但他发现,自己竟然一时间找不到理由?
对方不但给他递了机会,刚刚还在关键时刻提醒了自己,好、好像所作所为都是在帮他,但……
为什么就那么不爽呢?
总感觉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
胤禩趁胤禛无话可说的空档,飞速告辞。
见外人都走了,四福晋方才有些动容地对胤禛说:“爷,其实我也没想到,你竟然这么疼孩子的人。”
胤禛自从康熙三十七年,被汗阿玛说了句‘为人轻率’1之后,就努力塑造成熟稳重、严肃正经、讲规矩的形象。不但自己讲规矩,对自己的孩子也都十分严厉,稍有不规矩,就会被他斥责,女儿也不例外。
所以,四福晋是真没想到,这么好的机会,胤禛竟然会舍不得把自己的孩子给太后养。
胤禛:“…………”他能说什么?
总不能跟四福晋说实话,自己总感觉是被老八摆了一道?但他没有证据?
顿了顿,胤禛才道:“你别听老八胡说,皇玛嬷要不要养孩子,养哪个孩子?汗阿玛还是要先看她老人家意思的,总得她合了眼缘才行的。”
四福晋:“也是……”
胤禛:“不过既然皇玛嬷动了收养曾孙女的想法,咱们做孙儿的也合该尽孝心,改日有机会,你再带两个小格格给皇玛嬷瞧瞧。”
四福晋:“……是。”
胤禛:“你一定要亲自把她们教规矩些,再带上来。”
四福晋:“是。”
……
百岁回到自己的屋里,又闹着要把所有的财宝都铺到床上。
她素来听话,几乎从不给大人惹麻烦,但不知道为什么,关于这件事就是执拗得很,还用哭闹威胁。
大年初三的,胤禩可不想因为她吃依蓝的鞭子,只好依了她。
谁知等东西都倒出来了,这小祖宗又哭闹上了,“少、少!”
“你还嫌少?!”胤禩瞪眼,头都大了,“难不成你还想阿玛再给你一些,老子现在比你穷多了。”
百岁烦躁又嫌弃地嘟起小嘴巴,她才不是嫌少呢,是她的金金变少了!被小贼偷了!
“少、偷、偷、少!”百岁急得去抓胤禩的耳朵,听不懂人话,长耳朵干嘛呀?
“哎哎哎???”胤禩好不容易抢救回自己的耳朵,“你是说被偷了?”
终于听懂了!
百岁眼睛雪亮,兴奋得手脚并用地比划:“嗯嗯,偷!”
“不会吧……”胤禩拧眉,“你这么小就会数数啦?”
他的关注点都跑偏了,“就算会数数,这么点时间,这么多东西,你也数不清啊?”
百岁听懂了,百岁气坏了,现在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吗?
“呜哇…呜哇哇……”有人欺负龙宝宝啦!有人偷龙宝宝的宝藏啦!!!
“八、贝、勒、爷!这是又闹的哪一出?!”门口传来郭络罗氏咬牙切齿的声音。
胤禩求生欲拉满:“依蓝不好了,岁岁的压岁钱被偷了!”
管他是不是真的,还是自保要紧。
果然他这话一出,郭络罗氏的注意力立马转移,“当真?!”
自己宫里居然出了小贼,这可是件大事儿!
胤禩:“是的,我数过,具体少了多少我也说不上来,但绝对不止这个数!”
“不……”百岁刚张开小嘴儿,就被胤禩捂住了。
她眨巴眨巴清澈的大眼睛,看着阿玛睁着眼睛说瞎话,小眼神很嫌弃。
教自己做个诚实的孩子的人,不是爸爸吗?他自己怎么可以撒谎?
乾东所的宫室不大,伺候的人本来就不多,郭络罗氏又一向好强且较真,把上上下下都管得服服帖帖,没想到眼皮子底下竟然有人偷岁岁的压岁钱?!
这哪能忍?
她越想越气,也不管还在大年初三,就让亲信嬷嬷把所有人召集起来,准备着手调查。
被捂住嘴的百岁,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看阿玛,气得啊呜一口咬下去。
胤禩没反应。
嗯?再咬!
还是没反应?
“哈哈哈……”胤禩无情地嘲笑她,“就你那四颗小乳牙,是想咬谁?”
竟敢嘲笑小恶龙的牙口?!
“嗷呜、嗷呜呜!”百岁吃奶的力气都使上了!
下一秒,“嗷嗷嗷——”胤禩惨叫。
“啪——”郭络罗氏一鞭子抽在他脚下,“大过年的鬼叫什么?”
“唔唔、唔唔唔!”胤禩扁着嘴,可怜巴巴地指着紧咬住他手腕不放的幼崽,眼泪都出来了。
“噗嗤……”郭络罗氏一看就乐了。
只见百岁正小嘴儿大张地咬住胤禩的皮丨肉,小眼神儿望着她,极其认真、又极其无辜。
好像她小时候在野外遇上的一只雪狐,咬住比自己身子大好几倍的猎物,明明根本咬不动,就是不松口,简直……可爱得要命了!
胤禩快哭了,“依蓝救我!她就听你的话,你让她松口。”
郭络罗氏却看得心情甚好,“你活该,受着吧。”
直到奴才们在正房外聚齐了,郭络罗氏才大发慈悲,开口让百岁松嘴。
百岁果然乖乖松嘴,咬得太久,小嘴儿竟然有点合不上了,“喔啊、喔啊……”
“哈哈哈……”胤禩和郭络罗氏双双被逗笑。
百岁生气气,“喔喔喔!”
胤禩:“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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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好不容易忍住笑意,这才走到外面,去审奴才。
“啪——”郭络罗氏冷笑着甩下一鞭,地上顿时现出一道深深的鞭痕。
“你们谁一时糊涂,拿了小格格的压岁钱,赶紧自个儿招了,本福晋还能从轻发落,否则……哼哼。”
百岁丢的是一把金瓜子,就跟郭络罗氏过年赏奴才的一个样式,她赏奴才都是随手抓一把,有多有少。
偷的那人存着侥幸心理,想着她很谨慎,贪的也不多,就算搜查到她的金瓜子比别人多一些,也看不出是她偷的。
看奴才们面面相觑,却没人主动认罪,郭络罗氏把手里的鞭子甩得猎猎作响,“没人承认是吧,那就……”
不料她话没说完,被留在屋内的百岁趴在门槛上,指着一个方向,着急得咿咿呀呀的,“咿呀~偷~呀~”
胤禩把她从门槛上抱起,挑挑眉问:“岁岁知道是谁?”
“嗯嗯!”岁岁死死地盯着一个人,被小恶龙盘过的金金,浸染上她的恶龙气息了,错不了的。
胤禩顺着百岁前扑的方向走去,很快停在一个紧紧攥着衣角的宫女面前,正是平日里伺候百岁的宫女之一。
百岁毫不犹豫地抓住对方的龙华,气鼓鼓的,“偷、偷!”
“小主子!”宫女惊慌地跪下磕头,哭喊着说:“奴才平时伺候您尽心尽力,您可不能冤枉了奴才啊!”
百岁看她那么大反应,有点被吓到了,转身扑进胤禩怀里不出声了。
“闭嘴!”胤禩沉着脸,手一挥,“搜!”
当即就有人搜宫女的身,有人去搜她的住处。很快,宫女的所有物什都被搜了出来。
“贝勒爷、福晋,这些都是奴才平日里攒下的,绝不是偷来的,奴才对小主子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又怎么会偷盗呢?”
旁边的乳母李氏看她哭得凄惨,忍不住求情,说她平日里还算规矩,对小格格也很好,不像会做蠢事的人。
郭络罗氏瞥了李氏一眼,“你说了不算,本福晋就事论事、只看证据。你是敢打包票,一旦查实,与她同罪吗?”
“奴才不敢,是奴才僭越了!”李氏慌忙跪下,扇了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郭络罗氏才懒得理她,她看到百岁有点被这阵仗吓到的样子,她白了胤禩一眼,“孩子小,想吓坏她?还不抱着一边儿玩去?”
谁知百岁不愿走,她怕额娘查不出来,最后找不回她的金金,那、那、那小恶龙,就要……气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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