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一两银子还给多了呢，不过是块石头。
况且，他以给康熙淘件古董当寿辰礼为由，才从郭络罗氏那里支来三百两…
瘦猴脸摊主笑脸霎时一收，冷哼着从百岁手里抢过‘蛋蛋’，“爷不是诚心买，就别拿小人开涮了！”
百岁怀里的宝贝‘蛋蛋’忽然被抢，愣住。
胤禩也冷哼，“你才是拿小爷当傻子耍，不买了，走！”
说着，他抱起百岁就要走。
“呜哇——”百岁这才反应过来，气得大哭，“蛋蛋……”
胤禩不想当冤大头，干脆强硬把百岁带离，“那就是颗石头，不能变成弟弟的，咱们找个更好的宝贝。”
“不！要！呜哇——”百岁不停地挣扎，想要扑回去。
胤禩：“这样，岁岁先帮阿玛淘两件值钱的宝贝，阿玛才给你买蛋蛋好不好？”
他想着先把人安抚住，没准一会儿看到真正的好东西，岁岁就把那石头忘了呢？
“哼！”百岁扁着小嘴，眼尾晕红，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子，气得不想说话。
可是胤禩七拐八绕，她已经看不到那个摊子了，只能生闷气了。
胤禩看到她这幅委屈巴巴，强忍泪水的样子，简直被戳中了心口，太可爱了！太可怜了！
此时此刻，胤禩恨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她面前，可惜，他穷，一千两是不可能这么打水漂的。
胤禩没想到岁岁气性那么大，他们几乎逛完了整个古玩市场，百岁就趴在抱她的小宇子肩膀上，撅着小嘴儿，看也没看任何一个摊子一眼。
也不知道是今日没有遇到真货，还是岁岁故意不配合，胤禩无奈，今天恐怕验证不了岁岁是不是真的能鉴宝了，也淘不到什么好东西了。
不料就在他打算从另一个巷口出去时，岁岁忽然“啊”了一声，从小宇子肩上抬起头，看看胤禩，又看看角落一个不起眼的小摊子。
那个摊子上全是些沾满泥土的小玩意儿，摆摊人也全身包得严严实实，鬼鬼祟祟的只露出一双眼睛，打扮得像个盗贼。
这氛围营造的……让人一看就猜想那些是墓里出土的东西。实际却未必。
胤禩从小宇子手里接过岁岁，为了防止刚刚的‘蛋蛋’事件重演，他耐心又认真地教百岁：“一会儿不管看中了什么，不要抱着不放，要假装不想要，这样才能讲下价来，不然咱们买不起，知道吗？”
‘买不起’三个字触动了百岁，她模糊想起，在21世纪，每次买棒棒糖，爸爸都是这么说的，他说家里很穷，最多只能买得起一个棒棒糖。
“呼……”小小的人儿居然低头叹了口气，沉默几秒，才重新打起精神，答应下来，“嗯嗯！”
买不起的东西，她就不会扒住不放了。
胤禩抱着百岁朝小摊走过去，将人放到地上。接着随意拿起一尊木雕，问了问价格，余光却瞄着岁岁。
只见岁岁目标明确，走到边上将一面青铜镜扒拉到自己跟前，然后眼神亮晶晶的，只看着，没有抱。
好乖！
胤禩被萌了一脸血，嘴角不由弯起。
摊主：“小姐好眼光，这可是东汉美人貂蝉用过的青铜镜啊！”
胤禩：“……”吹牛都不打草稿的吗？
他没有搭话，在摊上看了一圈后，被一个青铜仙鹤灯台给吸引住目光。
摊主见他感兴趣，连忙拿起来一通海吹，“贵人您好眼光啊，它可是我这里最值钱的一样古董了！也是东汉时期的青铜器，曹孟德的陪葬品！新鲜出土的！”
胤禩终于忍不住：“你可真会扯！”
摊主：“不信你看这工艺、这纹路！再看这铭文，刻的就是曹孟德的生辰八字，这可是有年头的东西啊！”
胤禩听着他睁着眼睛瞎胡吹，内心毫无波澜，面上却一副‘恍然大悟、受教了’的模样。
这反应让摊主都激动了，看着胤禩就像看一只待宰的大肥羊！
终于，大肥羊问：“多少钱？”
摊主犹豫片刻，“一、一百两。”
胤禩脸上现出为难之色，又拿过百岁怀里的铜镜，问：“那这个呢？”
摊主：“额，五十两。”
毫不犹豫地放下东西：“岁岁，走！”
“哎哎哎，等等啊爷！罢了，小人今日尚未开张，算你便宜点，两个一起一百两！”
胤禩恍若未闻，拉起百岁就走。百岁乖乖地配合，为了不动摇，还伸出小手掌，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胤禩什么都不用说，摊主自己就唱起了独角戏。
“哎？！一起五十两！”
“算我倒霉，急用钱周转呢，灯台亏本三十两，不能再少了！”
“爷您别走啊，你至少还个价吧？”
胤禩和善地笑了笑，砍价却十分狠：“五两银子，灯台和铜镜一起。”
“……”摊主无语，“爷您到底是不是诚心买？”
“当然诚心。”
“呵呵，”摊主不拦他了，“再见。”
胤禩：“二十两，你再把铜镜送我。”
“不行，铜镜起码也值个五两银子，灯台二十五，一起三十两，我就当结个善缘了。”
“那好吧。”胤禩咧嘴一笑，“铜镜五两我要了，买给孩子玩玩。灯台不要。”
摊主：“诶？？？”
最后，胤禩也只花了五两银子，买了个铜镜。百岁抱在怀里乐得咯咯直笑，阿玛这回没有骗她。
摊主一脸肉痛，其实内心暗爽，觉得自己赚了！
他这一批货全是假的，那青铜镜纹路清晰，成色很新，几乎没什么磨损，一看就不是古物。即使做工精细，在杂货铺也就能卖个一两百文钱。
胤禩也觉得自己赚了。
他相信岁岁看得上的古董，说不定价值都远超五百两呢。
小宇子没忍住好奇问：“爷为何不直接砍铜镜的价？”
“你不懂了吧？”胤禩自信道，“在古玩市场，砍价的精髓就在于声东击西，避实就虚！”成就感满满的！
小宇子看了看一脸‘赚到了’的摊主，默了默，行吧，爷和小格格高兴就好。
但胤禩也不是盲目相信岁岁的直觉的，因为有前世的记忆，他恰好知道有一个专研青铜器古玩的大师，跟老四胤禛交情不错。
只是那大师脾气古怪，想请他帮忙鉴宝，或许他还得去请胤禛帮忙才行。
“岁岁，走，阿玛带你去天香楼吃好吃的喽！”胤禩差不多逛完古玩市场了，便想着要离开。
怎知岁岁记性好得不得了，“蛋蛋~弟弟~蛋蛋！”
“行吧。”胤禩只好回头，又去找那瘦猴摊主。
见他们去而复返，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摊主还是咬死了至少一百两才肯卖那破石头。
胤禩也不是出不起这一百两，但就是受不了这摊主明显宰人的嘴脸！
偏偏岁岁又执拗地想要，不给买就不肯走。但她也不是哭闹，而是一副忍住不哭、又忍不住掉金豆子的小模样。
胤禩看着都心疼坏了，正想着罢了罢了，千金难买小棉袄一笑，就听到个声音喊他：“八弟。”
胤禩一怔。
巧了么不是？刚刚还想着得腆着脸去找胤禛帮个小忙呢，人家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四哥！”胤禩咧嘴一笑，声音格外有精神，“你怎么也在这里？”
“来附近办点事……”胤禛被他前所未有的热情给吓得顿住脚步，事出反常必有妖！
胤禛总觉得这个八弟捉摸不透，而且跟他在一块儿就没好事，见他如此热情，那种不好的预感更强烈了。
只是他正想撤，忽然对上旁边的百岁泪眼朦胧的样子。那双清凌凌的眼睛蕴着泪水，显得更干净清透了。
虽然只有两面之缘，但每次看见百岁这双眼睛，他心里都有种空灵清净的感觉，这回见这双眼睛流泪了，便忍不住询问：“小侄女怎么哭了？”
胤禩叹气：“哎，她想要那个蛋形石头，可是太贵了，弟弟买不起。”
胤禛看到那石头挑挑眉，心想一块破石头能有多贵？
“我买。”胤禛说着，拍拍衣角，挽了挽袖口。
“啊？”胤禩震惊了，问都不问价格吗？老四不像那么财大气粗的人啊？
下一秒，更让他惊掉下巴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那摊主瞪大眼睛，点头哈腰地奉上石头，“贵人您要的话，小的白送给您！”
胤禩：“？！！！”
这是为毛？！
不等胤禩提出质疑，摊主熟练地把摊位一卷，跑路了！
胤禩：“？？？”
胤禛淡定地弯腰，把手上的蛋形石头给了百岁，“四伯送你了。”
百岁宝贝地抱好‘蛋蛋’，弯起眼睛甜甜一笑，“谢谢~四百！”
她眼睛一弯，原本要掉不掉的泪珠子就簌簌往下落，但她的笑容却是欢喜和无忧无虑的，叫胤禛看了不由莞尔。
他没忍住手痒，揉了揉小姑娘的发顶，“乖。”
“不是啊，为什么啊？”胤禩追着胤禛求解。
胤禛淡然地笑了笑，把手腕举到胤禩面前，又理了理袖口，“眼力见儿不行啊，老八。”
胤禩这时才跟瘦猴摊主一样瞪大眼睛，继而愤愤然，“你居然穿着黄马褂招摇过市？！”
那袖口露出来的明黄色，一看就不是寻常人敢穿的颜色，怪不得那摊主吓得卷摊子跑了。
这里说是古玩市场，说到底其实是非法经营的黑市。
胤禛：“穿在里面，怎么能叫招摇过市呢？你要有，你也能穿啊。”
“你！”
“嗯？”难得看胤禩无语，胤禛颇觉有趣。
胤禩心里多少有些不忿。因为这黄马褂，上辈子汗阿玛也赏了自己一件，老四反而没有。
可这辈子他装疯卖傻，自然没有在汗阿玛面前挣表现，倒是把老四显出来了。
不过想到还有事情要请老四帮忙，他吸气呼气，又笑了起来，“弟弟开玩笑的，谢谢四哥出手相助。”
“不用谢，”胤禛难得在胤禩这里占了上风，心情不错，“只要让小侄女也帮我一个小忙就好了。”
“啊？”胤禩微愣，“她能帮什么忙？”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胤禛将父女俩请上自家马车，才说：“我今日来，是听说藏宝斋新得了一颗前朝得道高僧的舍利子，想去看看。”
胤禩没什么兴趣，“哦，要是真的，得很贵吧？”
胤禛：“我看小侄女眼神明净，又与佛有缘，想让她帮我看看真假。”
胤禩：“……”
怎么还扯上玄学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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