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聊天时胤禩说漏嘴，郭络罗氏才知道，原来皇太后动过收养百岁的念头。
“这么好的事情，你居然拒绝了？！”郭络罗氏气得呼吸不匀，“你傻的吗？”
在她看来，这对百岁也是天大的好事。
“你先别气，听我说，”胤禩难得深沉，“你或许不知道，岁岁的性子，从来是不会故意讨好大人的，我觉得她这样很好。”
郭络罗氏听得皱眉，不就是性子闷吗？
胤禩：“可如果养在宫中，天长日久，这种性子一定会吃亏的。我也不想她变成一个需要压抑天性，为了生存时刻得去讨好大人的孩子。”
“我的孩子，我希望她自由快乐，做自己就好。”
这句‘我的孩子’，刺痛了郭络罗氏。她冷笑道：“我给你纳十八房小妾，你要生几个没有？”
胤禩听了，心里也起了火气：“我说过，我不会再纳妾！”
“呵。”郭络罗氏气得甩袖离去，却在门口，跟百岁遇个正着。
百岁一看到她，漂亮的眼珠子更加流光溢彩了，“额凉~抱抱！”
郭络罗氏看也不看她一眼，绕过她就走了。
百岁的眼眶里顿时盈满泪水，“额凉~额凉~”
她紧追几步，却踉跄摔倒。一双大手把她从地上抱起来，“岁岁乖，你额娘只是不开心，不想影响你，才不抱你的。”
百岁扁着小嘴儿，难过地低下头，她知道不是阿玛说的这样的。
随着一点点长大，她的脑子越来越好用，她已经察觉到，额娘有时候是不喜欢她的。不过，额娘每次抱她，看看她的眼睛，就会变得温柔很多，不会讨厌她了。
见百岁不高兴，胤禩逗她玩了许久，又答应下次再带她出宫玩，才把她哄好了。
……
好巧不巧，当天下午，胤禛进宫办完差，就来邀请他出宫玩了，“八弟玩过猜原石吗？想不想去玩一玩？”
“啊？”
经过胤禛一番解释，胤禩才明白，所谓的‘猜原石’，其实就是赌石。
不过大清这时候是禁赌的，涉案三百两就是死罪，郭络罗氏的生父就是因为赌博被斩首的。所以胤禛说的那地儿，不叫赌石场，叫原石场。
胤禩听到有这种地方，整个人都来劲儿了！
不过上辈子他可没听说有这么个地方，看来没有门路寻常人也是不会知道的。
“那四哥等等我，我带上岁岁！”
百岁睡午觉还没醒呢，胤禩也不管，把人抱着就出门了。
胤禛：“……”
看着百岁呼呼酣睡的小脸，因为马车的颠簸露出不适的神色，胤禛忍不住问：“你为何非要带上岁岁？”她都没睡够。
胤禩：“哎呀，作为一个合格的阿玛，难得出宫玩一回，当然要带着娃儿一起啦。”
出行从来没带过娃的胤禛：“……”
“对了，刘大师问你那铜镜，再加一百两卖不卖？”
胤禩眼底划过精光，“我再考虑两日。”
胤禛带胤禩去的是京郊的一处庄子。据说，庄子的主人在昆仑那边得了座白玉矿，从前好赌，如今不能赌了，就弄了这么一个擦边的场子玩玩。
据说，这里曾经有人一两银子开出价值千金的玉石，但更多的人一掷千金血本无归。
这倒是稀奇，胤禩在21世纪只听过赌翡翠原石的，还没见过赌白玉原石的。
到了庄子外，胤禩发现，这里进进出出的人还真不少。
进门就是一个空旷的大院子，能看见院子里摆着很多长桌，长桌上的摆着数不清的毛料，按照大小定价。
这些原石不像翡翠原石，会在外表有一些明显的绿痕或粗切出有绿皮的断口来展示，干脆就是一块啥也看不出来的石头。
“四哥玩过吗？”
“玩过几次。”
“花了多少银子？结果如何？”
“统共花了一百多两银子，只开出价值不足十两的玉石。”顿了顿，胤禛笑问：“还敢玩吗？”
“有什么不敢的？”胤禩自信一笑。
铜镜可以送依蓝，也可以转手赚一笔，再去买别的礼物。但他还想再淘一淘，看有没有能送汗阿玛的稀奇玩意儿，要是有好的玉石也不错。
不过，看看还趴在小宇子肩上睡觉的岁岁，他倒是不着急试自己的手气，只说：“我先看别人玩玩。”
胤禛点点头，领着他往里走。很快就有个伙计上前来招呼二人。
胤禛选毛料选了很久，胤禩看他神情专注，便问：“四哥，你是按什么来选的？”
胤禛一脸板正，“看眼缘。”
胤禩：“……哈，哈哈，那你还挺佛系的。”
就那么‘看眼缘’，胤禛也能看半天都选定不下来，胤禩觉得没意思，脚步一转，去看别人是怎么选的。
他打眼一看，有个地方围着的人比较多，就去看了个热闹。
只见人群中间，一名老者正口若悬河地给请教的青年讲他是如何选原石的，什么重量啊、成色啊、裂口内窥啊、翻转的手感啊……
周围一圈人听得连连点头，作恍然大悟状。
然后老者选好的石头一开，嚯！
翻车了……里面连片指甲盖大的玉碎都没有。
“吁——”众人嘘着声，哄笑着散开。大家好像见惯了这种事，也没什么人调笑老者。
青年挠挠头，“周老爷，您这五六十年的老经验也不好使啊，还不如我随便选的呢。”
那周老爷嗤了一声，“我经验要是不好使，能找到这一座玉矿？！光凭这一点，全天下就没人猜得过我。”
胤禩当即就明白了，这周老爷八成就是庄子的主人了，没想到他自己赌石，竟也是完全靠运气，这倒是颇为有趣。
胤禩正想上前搭话，随从急匆匆跑过来，“爷，小姐醒了，正找您呢。”
胤禩回到胤禛选毛料的地方时，就看到百岁眼神亮晶晶地四处张望着，很开心的样子。
他从小宇子怀里抱过百岁，对她说：“岁岁，是不是有很多宝贝？”
百岁看到他就开心地拍掌兴奋叫着，“宝、宝~”
“哪个是宝贝，你拿给阿玛好不好？”
百岁闻言，当即就朝最近的桌子扑过去。
胤禩：“岁岁，你看中的用手指一指就行了，阿玛让奴才们去拿。”
“嗯嗯！”百岁一听，抬起短短的手臂，开始‘指点江山’。
胤禩顺着她的视线和指向，给随从们下指令，“这个、这个、那个……”
但很快，胤禩发现了不对劲……这也，太多了吧？！
他压低声音，“等等，岁岁，你该不会不论价值大小，只要里面有玉就指吧？”
百岁兴奋拍手，小脸红扑扑，“有、有！”
胤禩扶额，“这样，咱们只能要全场最大最值钱的那块玉？”
百岁眨了眨纯真无辜的大眼睛，“大？”
胤禩：“对，最大，只能买一个。”
‘只能买一个’和‘买不起’一样，让百岁瞬间失落，她噘噘嘴，到处张望起来。
这时胤禛走了过来，“这是在干嘛？”
胤禩笑道：“四哥相信眼缘，我也相信岁岁的眼缘，她运气一向不错，我就让她玩玩。”
胤禛听了有点心塞，刚刚胤禩看热闹去的时候，他已经开了四个原石，花了几十两银子，只得了指头大小的一小块玉料，成色也不好。
很快，百岁的视线定在院子角落，一堆体积大如假山的毛料那边。
“阿玛~宝宝！”百岁指着那一处。
胤禩看过去，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这批毛料这么大，一看就很贵，也不知道岁岁概念里的‘大’有多大，会不会值不回本？
“……”胤禛也是一惊，接着又倍感好笑，“八弟，还让岁岁玩吗？”
胤禩倒是淡定，“看看再说。”
伙计陪着他们过去，“贵客，您是看中了哪块原石？”
胤禩顺着百岁的视线，指向一块一人高、二人合抱大小的毛料，“这块多少钱？”
伙计：“五百两。”
“嘶——”胤禩倒吸了一口凉气，这远远超出他的预算了。
这时，那位周老爷走了过来，笑道：“自从有人豪掷三千金，开出不到一百两的玉石，这堆大家伙可是一年多没卖出去了。年轻人，慎重点好啊~”
伙计满脸无奈：“东家，您别说出来啊！”这是自砸场子吗？
胤禩闻言，只稍微考虑了一下，就打算让百岁换个小点的目标。
但此时百岁满心满眼，都只有那块原石了。准确地说，在百岁眼里，已经忽略了那些障目的外皮，看到的是品相极佳的一座白玉‘小山’。
“买~买~”百岁一双小手抓着胤禩的肩膀，企图摇晃他，奶声奶气地催促着，眼神布灵布灵的，可爱极了！
胤禩笑道:“如果真要买，得用你的小宝匣哦。”
过年到现在，百岁把自己的宝匣看得跟眼珠子似的，谁也不给碰，想帮她存起来都不行。
没想到她这回竟答应得痛快：“好~”
岁岁要盘在玉山上碎觉觉，一定美滋滋！这么想着，她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胤禩委实惊了，这代表，在百岁眼里，这石头比她的宝匣还值钱？！
她那个宝匣里有那五只金羊，价值就超过五百两了。
胤禩决定再相信岁岁的一次，就当再次验证岁岁的能力了，咬咬牙，他说：“买了！”
胤禛一怔，“你……”
小宇子清咳两声，悄声提醒：“爷，小的带的钱不够。”
胤禩撇他一眼，“小宇子，考验你忠诚度的时候到了。”
“啊？”
“爷有私房钱，别告诉福晋。”
“……”
“嗯？”
“……遵命！爷！”
在旁边听了一耳朵的胤禛有点想笑，他看了看一双澄净眼睛黏在原石上的岁岁，心头一动，对胤禩说：“八弟，我与你合买。”
“啊？”正把岁岁放地上，打算找个地方脱鞋子拿私房钱的胤禩一愣，“什么合买？”
胤禛：“就是你出一半钱，我出一半钱，到时候就算是亏了，也有人跟你一起亏。”
无论开出什么，也都一人一半。
胤禩想了想，欣然同意了。他其实也不能百分百肯定岁岁就那么灵，所以有个人一起承担风险，他无法拒绝。
很快，两人一起付了钱。不过为了不做二百五，胤禩跟周老爷讲了半天价，非要他抹去二两银子。
等付了钱，胤禩笑道：“岁岁，那块石头现在是咱们的了。”
“嗷呜~！”小不点嘴里发出又怪又萌的叫声，扑了过去，抱住比她大几十倍的石头不撒手了。
这反差…好萌！
胤禩看得扑哧一笑，听着她咯咯咯的笑声，他都觉得这二百四十九两花得值了。
见有人买下巨型原石，许多人围了过来。
“哦哟，今天有人玩大的啊？！”
“上次有人开大的我也在，好家伙，一人高那么大一块毛料，就开出几块指头大的碎白玉，还有裂纹，亏得哭爹喊娘啊！”
“嘶，这也太闹心了。”
“玩的就是这激动人心！”
“这位大老爷，您要不就在这里切开，让大家伙儿开开眼呗？”
伙计对胤禩说：“爷，您两位花的银子多，咱店里可以请最好的师傅给您切开，您是在这边厢房切，还是给您送家里切？”
看着一帮子看热闹的，胤禩也没问过胤禛，果断说：“送我四哥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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