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乔醒得迷迷糊糊,就看到一片秋光灿烂的庭院里,急急忙忙跑来一个粉色长衫的男子。


    他头上的粉白帽子七扭八歪,几次快掉到地上也顾不得,只能双手堪堪扶住,脚下却不带停的。


    不是唐伯虎还能是谁?


    唐伯虎直奔乔乔而来,不由分说夺过她手上的《春宫图册》,左看看又看看,说时迟那时快,一把塞到了坐塌下面。


    乔乔:??


    然后她就看见文徵明扶着沈夫子走进了画室。


    唐伯虎拉着乔乔站好,这才气喘吁吁地将帽子戴正,还悄悄对文徵明比了个“ok”的手势。


    ——不用说,这么fashion的手势肯定是乔乔教的。


    沈夫子见唐伯虎如此听话,这才满意地摸了摸胡须,坐在塌上。


    “乔姑娘又来听学啦。甚好,甚好。”老人家慈祥地笑着,点了点头。


    乔乔还挺不好意思的。


    她低头往身上轻轻闻了闻,确定没什么酒气后这才对沈夫子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


    “唐寅,罚你的《道德经》可是抄好了?”


    乔乔看向唐伯虎。


    好家伙,她离开苏州的时候还抄的《史记》呢,一段时间不见,现在都抄上《道德经》了!


    “抄完了,请夫子过目。”唐伯虎规规矩矩地递上写得满满当当的纸张。


    虽然龙飞凤舞,字迹狂草……可乔乔还是惊了,她对着唐伯虎挤眉弄眼:


    完全看不出来是握着三根毛笔一起写的呢!


    唐伯虎回了她一个微笑的鬼脸。


    “嗯,念在你改过的态度尚可,这次先饶过你了。”沈夫子老眼昏花,还真给他糊弄了过去。


    可这时,站着的三人脸色却变了。


    只因唐伯虎的画没塞好,画卷一角突然掉落下来,香肩半露的画面赫然出现在三人面前。


    乔乔:“……”


    文徵明:“……”


    唐伯虎:“哇喔。”


    沈夫子:“唐寅,你说什么?”


    唐伯虎面不改色心不跳道:“学生是说……夫子喝茶,我们这就开始练习书画了。”


    “去吧,去吧。”沈夫子点点头,又掏出乔乔送他的那什么……老花眼镜,捧起书看了起来。


    别说,这老花眼镜还真是好用。


    沉迷知识海洋的沈夫子完全没注意到三人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方才刚睡醒,乔乔的酒醒了大半,如今瞧着不苟言笑的沈老夫子正襟危坐在《春宫图册》上,她的酒彻底醒了。


    再看唐伯虎……


    你还把这场面画下来了可还行!


    这是嫌《道德经》不够罚的,还想再抄《金瓶梅》啊!


    系统:【你这时候不是应该想个办法让沈周看到唐伯虎的杰作吗?怎么突然好学生起来了!】


    乔乔:【我这不是怕沈夫子年事已高,气到撅过去嘛!】


    再瞧一旁的文徵明,他已经撅过了脑袋,一脸“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表情,就连耳朵都红得滚烫。


    可该来的总会来的。


    就在大家觉得这一上午应当相安无事地过去时……沈夫子坐得久了,总觉得塌下有什么东西硌着他一把老骨头。


    难不成真是自己平时过于节俭,这茶座坐了几十年被他坐烂了?


    如今学堂里的学生越来越多,他确实应该翻新翻新,给这些娃娃们更加舒适的学习环境。


    沈夫子这样想着,伸手往塌下摸去。


    咦?好像有东西。


    他一下就把那些个春宫图全都抽了出来。


    乔乔:!!!


    她眼疾手快地掏出了速效救心丸。


    沈夫子还在喃喃自语:“怎么有画呢?”


    他眯着眼睛看不真切,又戴上老花眼镜细细看去。


    “……这是个啥?”


    “唐寅!”


    气吞山河的“唐寅”二字瞬时响彻整个书院。


    沈夫子没有丝毫迟疑,敏捷地操起一旁的鸡毛掸子,追着唐伯虎绕画室整整跑了三圈。


    乔乔:……所以文徵明刚刚为什么要扶着沈夫子过来?


    唐伯虎躲在文徵明身后,理直气壮道:“这全是临摹您少年时的佳作!追根溯源,夫子要打先打自己才是!”


    乔乔简直吃瓜吃到饱:……这些春宫图的原图竟然是沈夫子画的吗?看不出来,夫子年轻时好野!


    就在沈夫子因体力不支中场休息时,目光又被什么锁定。


    “唐寅!”


    乔乔循着他燃烧的眼神看去……完了,唐伯虎作画的速度也太快了叭,一下就把沈夫子坐在春宫图上的模样全画了下来,这画功——当真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好死不死,画上还写着一行小字:“昔有观音坐莲,今有夫子傍美。”


    “好啊,唐寅!”沈夫子气得老脸一红。他捋起袖子,语无伦次道,“年纪轻轻不学好!喜欢老汉推车、观音坐莲是不是,我今日就打得你推也推不得,坐也坐不住!”


    “这,夫子……”一旁的文徵明已不忍卒视地捂住了脸。


    最后实在担心老人家的身体,他提醒道:“夫子,该吃午饭了,沈老夫人这会已在等您了。”


    沈夫子这才停下,拧着眉头道:“哪有当娘的等儿子吃饭的道理,徵明,快快扶我过去。”


    狂跑八百米不带停的老夫子一秒变回腿脚不利索的花甲老人,骂骂咧咧地走了。


    *


    唐伯虎看着俩人渐渐消失的背影,张望了没一会儿,不安分的灵魂又开始蠢蠢欲动。


    他摘下耳后的一枝桃花,对乔乔说道:“等我去摘桃花换酒钱,我们晚上再一起喝酒!”


    乔乔:【……?这个季节只有桂花吧。】


    系统:【你懂啥,这可是唐伯虎,一年四季都和桃花为伴的唐伯虎。】


    乔乔:【……】


    结果,等唐伯虎再回到画室,还真的抱回了好几个酒壶和酒瓶子。


    这几个妙手雕成的白玉瓶流光溢彩,再闻着溢满整间画室的醇酐酒香,便知他手中的美酒绝非凡品。


    乔乔奇道:“苏州的桃花这么值钱的吗?”


    唐伯虎道:“自然是接了某个财大气粗大傻逼的生意,这些只是定金罢辽。”


    乔乔:“拿酒做定金?”


    一时间不知道哪个更傻一点。


    文徵明叹了口气,无奈道:“是他把所有钱都换了酒喝……”


    乔乔:“……”


    好的,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她又问:“只是定金就这么大手笔,难不成那个大富豪也要画春宫图?还要私人定制的那种?”


    文徵明:“……”


    他解释道,原来是苏州巨富林龚友重金购得一件近千年历史的宝贝——


    源自北齐的兰陵王面具。


    财大气粗的林家高兴得不得了,还请来戏班子,要戴上面具亲自演一出《兰陵王入阵曲》。


    “兰陵王面具?”乔乔愣了一下。


    当年她还穿过兰陵王套装呢,记得最后一项任务就是把面具留在邯郸一处藏宝洞中。


    当时她还问系统:【该不会这面具最后被兰陵王戴上,然后就成了真·兰陵王面具吧!】


    系统:【禁止套娃!】


    乔乔又想到,先前从雁门一带回来时,路上就听到好几拨人在讨论兰陵王面具的事情。


    可这面具不是前几天还在北方富豪武判官手上吗,这么快就易主了?


    正巧,宋甜儿提了满满当当的食盒过来,一听到兰陵王,登时来了兴趣:“不会吧,不会吧,不会还有人没听过兰陵王的灵异传说吧?”


    唐伯虎接道:“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是那个兰陵王冤魂附体的传说吧?”


    乔乔不允许有她没吃过的瓜:“啊?”


    文徵明道:“当年兰陵王骁勇善战,文武双全。只因比妇人还要美的长相在军中难以服众,便常年带着面目狰狞的铁甲面具。可就是这样一位屡战屡胜、近乎完美的大将军,却在盛年时因遭北齐后主猜忌,被赐毒酒含冤而死。”


    “传说兰陵王死后,他的面具煅烧了五天五夜仍完好无损。原是他的冤魂一直寄居面具之中,这面具也就成了一个极为可怕的诅咒,不仅北齐四年后被北周歼灭,北齐王室被屠杀了个一干二净。此后兰陵王面具在民间流转,所得之人皆被满门屠戮,直到唐时它突然消失匿迹。”


    这时楚留香来了,接道:“不想近日又被人挖了出来,结果不出半月,已易五主不说,先前那四户富贵人家全遭大劫,全家上下,无一幸免。”


    唐伯虎恍然大悟:“怪不得这几日《江湖快马飞报》的报摊前,总有人说‘就不能整点阳间的新闻给我们看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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