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间界有说书先生,在茶楼酒馆谈天说地。
修真界有录先生,看风云变幻,观览一界人杰。
惊天阁位于两界山。
设有惊天榜,分天地玄黄四榜。
一群白面具的灰袍人在煮酒。
“鬼域降临,又一个潮汐即将到来。我惊天阁也该出世了。”
“上一潮汐惊天榜所录之人还剩下多少?”
“鸿雪、温书、乐生、云不弃……哎,老夫其实很欣赏凌微道君,他不死,想必能与鸿雪比肩。”
“诸位,请看荒洲。”
“又是剑宗弟子?看起来有些鸿雪仙尊的路数。”
“那是道灵眼?道灵眼也出来了?”
“看来这个潮汐会很热闹。”
“……咦?那个小家伙还挺厉害啊。”
“剑宗小道消息,此人天生道骨,与剑道相当契合,曾引起剑宗葬剑谷暴动。”
“你又派分.身去了剑宗……怪不得受伤了,偷窥的时候被鸿雪仙尊发现了吧,伤势如何?”
“咳咳,什么伤势,切磋,切磋而已。”
“一剑覆鬼域,不错,不错。他应榜上有名,天资出众,修为略有欠缺,入黄榜吧。”
一灰袍人走进,戴白色绘金边面具,他取走一杯酒:“黄榜?不止。入玄榜。”
几人一静。
有灰袍人笑道:“天部部长倒是看好他。”
剑宗第一人,鸿雪仙尊,昔年也是直入玄榜。
也是上个潮汐唯一直入玄榜的人。
事实证明他们没看错。
天部部长笑道:“那是。他还未起字吧。”
他把酒杯弹回去,“剑起霜落,照水冰如鉴,扫雪玉为尘。归去,春风细雨洒江天,无冰无雪也无尘。那便起字无霜吧。”
“传出去,惊天阁为剑宗谢玉拟字无霜。”
“问他接是不接。”
*
*
十年寒窗苦读书,一朝闻名天下知。
惊天阁赠字。
弱冠之年,道君之资。
凌询得到不少老友的追问,他嘴上说一般一般,其实甚为开心。
这就是剑宗,沧澜第一宗,他特意去祭拜祖师爷:“我剑宗人才辈出,这个潮汐说不定会有人飞升上界。”
提及此事,他微微一叹,喃喃自语,“鸿雪早该踏出那一步了,为何……为何啊。”
鸿雪仙尊风辞月,上个潮汐的天骄。
无论是剑宗还是沧澜风氏都认为他飞升无误。
但是风辞月就是迟迟踏不出那一步。
“不应该,不应该。”风辞月出身风氏,剑宗是沧澜第一宗,风氏就是沧澜第一世家,自沧澜界孕育之际传承至今,凌询百思不得其解,风辞月的师尊那时在闭生死关,风辞月说是他们的师侄,不如说是他们的徒弟,是被他们带大的,“应该会在这个潮汐飞升吧。”
再不飞升……那风辞月肯定出问题了。
大问题。
……
谢玉入惊天阁玄榜。
荒洲附近的灰袍人得讯架金云前往。
握卷持笔,瞬息而至,他们面覆彩色面具,问谢玉:“惊天阁为您拟字无霜,接是不接?”
不接他们可以再改,改到谢玉满意。
但一般不会有人拒绝。
惊天阁?
上辈子好像没有这么早,字倒是没变。
谢玉垂眸:“接。”
灰袍人又被尊为录先生。
两人奋笔疾书后,朝谢玉道别:“无霜道友,有缘再会。”
来也快,走也快。
惊天阁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神秘无比。
风辞月这才出声。
他忧心谢玉受伤,眼眸微微打转:“历练如何?”
传闻鸿雪仙尊貌气度芳华,有惊鸿之貌。
他身姿挺拔,眉若远山,眼眸狭长深邃,冷白的衣襟宛若月华,覆着一层轻烟似的鲛纱。
言语不咸不淡,并无过多的关切之意。
师尊也喜欢自己?
谢玉觉得……荒谬,见风辞月似要靠前,他后退半步,颔首:“见过师尊。”
风辞月瞥见了谢玉眉眼的冷淡之色,滞了下。
他衣襟下的手指一颤:“嗯。”
云不弃是想跑的。
这次真的危险,鸿雪对谢玉这个徒弟关爱至极,但见风辞月看向自己,只好打招呼道:“鸿雪啊。”他摸下巴,讪讪道,“好久不见……好久不见啊。”
风辞月知道此事艰险。
他性子也冷:“怎么没人通知我?”
谢玉是他的徒弟。
云不弃:“谢玉这不是不小了?”
他也有点搞不懂风辞月,“年轻人总要出来看看,你不能让他在凌雪峰待一辈子吧。”
风辞月沉默,一辈子又如何,他养得起。
可不小了?他看向谢玉。
奶呼呼的小孩抽条长高,已经能与他比肩了。
青年衣袍似云堆锦,身姿如玉。
他眼睫漆黑,肤色雪龙,又似白冰般透亮,容貌极盛。
风辞月心底柔软了些:“不会。”
他道,“我只是……”只是不舍罢了。
云不弃义正言辞:“你知道就好。”
他打算开溜了,对着谢玉几人交代道,“历练既然结束就早点回宗门。”
御剑飞行速度最快。
他唤出剑,眨眼便出现在千里之外,只是风辞月的传音还是跟上了他:“云师叔,鸿雪有一事不明,望回宗后朝师叔讨教。”
云不弃抖了下,差点从剑上掉下来。
风辞月从未遮掩过他对谢玉的偏爱,他十分喜欢这个亲手带大的徒弟,几乎是处处小心,谢玉遇险,他自然不满。
可是,提议让谢玉历练的不是他啊!
他最多是同意了而已,花寻路的锅凭什么他背?
想到这里:“花寻路去抢聚魂花了,我去助她一臂之力……十年、不,二十年之内,我暂时就不回宗门了。”
说罢,虹光一转,消失的无影无踪。
风辞月:“……”
云不弃的性格是一点都没变。
弈洛灵听闻鸿雪仙尊已久,对这个剑宗第一人相当敬仰。
她走过来,拘谨道:“见过鸿雪仙尊。”
黄醉同样行礼:“见过鸿雪仙尊。”
沈春归虽不是剑宗弟子,但也下了仙鹤。
他声音温润,礼仪风范无可挑剔:“长留山沈春归见过鸿雪仙尊。”
风辞月侧目,声音不冷不热:“免礼。”
沈家人也来了。
应该是来找谢玉的,看来神算子认为这一代当是以谢玉为首。
……果然,谢玉要修无情道吗?
仇灵均昏迷许久了。
他爬起来,二话不说的奔向兴景湖,白虹滑落,黑衣少年扎进了谢玉怀里:“师兄!”蹭蹭青年的胸膛,努力呼吸着冷肃的梅香,“你没事太好了。以后不要丢下我了好不好?我好害怕。”
白目湿润,似有泪水莹莹,像是归巢的幼鸟,“师兄……”
谢玉看起来很冷,不怎么好相处。
甚至有些不近人情。
沈春归很难想象会有人如此亲近谢玉,他微微抬起眼。
谢玉垂眸。
青年不甚熟练的摸了下仇灵均的发顶,难得放缓了声音:“无事。”
明明还是还冷,跟温柔搭不上边。
却有种说不出的……沈春归细细品味,心道:“……纵容。”
令人沉溺的纵容。
风辞月没见过仇灵均。
谢玉不喜旁人的触碰,他懂事后对自己这个师尊都开始了一板一眼。
他许久没见过这样的谢玉了,还觉得这一幕……极为刺眼,杀意骤现,然而只一瞬就缓过了神,掌心灵力消散。
风辞月藏在衣袖下的手指颤得厉害。
长睫掩过心绪,他出声道:“剑胚即将成型,谢……无霜,随我一起去寒渊。”
仇灵均扭头,见自己的便宜师尊也在。
他松开手,乖巧道:“灵均给师尊请安。”
风辞月缓声道:“免礼。”
仇灵均站在谢玉身侧,抬起下巴:“师尊是要带师兄去寒渊?”
他笑起来,眉眼弯弯的模样有些骄纵,“也带上我嘛。灵均不想跟师兄分开呢。”
风辞月眸色略深。
他问谢玉:“无霜?”
只是两年而已。
不会……
谢玉对上了风辞月的视线。
他神情仍旧淡漠,霜雪不染:“那就带上师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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