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事情和甄臻记忆中的完全一样,他被赶出甄家,权池则被带了回来。


    自从被禁足之后,甄家从上到下都对这位曾经的“甄少爷”冷眼相待,个别势利的,甚至都带上了一丝嫌弃。


    甄泽宇夫妻俩对假儿子的厌恶勉强还能算是有点道理,可他们找到真儿子时也没看出有多高兴。


    沈海遥从二楼卧室的窗户往外看去,总觉得那夫妻俩打量权池的眼神很微妙。


    这并不是沈海遥太过敏感,甄泽宇确实对权池不太满意。


    权池刚从选秀节目被淘汰,再加上做了多年练习生,他并不太懂第一次见面的亲生父母——特别还是甄泽宇这样的人——是不能接受他的破洞牛仔裤、他的耳坠、和他因为烫染多次而显得干枯的一头黄毛的。


    甄泽宇细细打量着这个亲生儿子,目光逡巡一般掠过那些他不喜欢的地方。他没有把这些“厌恶”直白地表现出来,只是在经过权池身边时,温声说了一句“把头发剪短,染回来”,之后便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甄泽宇没有问他这些年过得怎么样,也看不出来开心或激动,对自己穿着的评价如同给权池内心的喜悦兜头泼了一盆冷水。但当他真正走进甄家大门时,刚刚那点不快很快又被震惊和喜悦抹去了。


    五层楼的大别墅,客厅两面采光,通透又宽敞,家具是同色调的棕色,皮质沙发在阳光的折射下散发出淡淡的光泽。


    “哟,是权池么?”二楼传来女主人的声音,她拉开卧室门,倚着楼梯向下望,和权池打了个照面,“我是曹然,是……是你妈妈。”


    “哦,哦!”权池忙不迭点头应着,视线却不由自主越过她,飘向了她的卧室。


    曹然方才应该是在挑选衣服,衣帽间敞开着,其中的各色奢侈品logo闪花了权池的双眼。


    这就是他最向往的生活!


    权池的激动溢于言表。他小心地摸着沙发柔软的皮子,放轻动作坐上去,似乎害怕自己的重量会把沙发弄破。


    可这些小心翼翼的动作看在甄泽宇的眼里就变了味儿了:他打心眼里看不起这人的穷酸做派,一想到他是自己的亲生儿子,甄泽宇更加如鲠在喉。


    他向管家招招手,示意他带权池上楼,还特意叮嘱道:“好好教教少爷卫生间怎么使用。”


    “……”正从甄臻卧室走出来的沈海遥听到这话时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卫生间有什么特殊的吗?无非就是一个智能马桶盖而已,这是有多看不起权池?


    权池固然有性格上的缺点,但这也不是被甄泽宇这样鄙视的理由吧?


    沈海遥暗自摇摇头,又一次觉得让甄臻回到亲生父母那里是正确的选择,至少权景明两夫妻是发自内心地疼爱他。


    管家将权池带上楼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后,很快又过来找沈海遥。


    按照甄泽宇的吩咐,该让鸠占鹊巢的人离开甄家了。


    管家没有什么好脸色,粗鲁闯进沈海遥的卧室,随意捡了几件贴身的衣服往地上一扔,“甄臻,你也该离开这里了。”


    这个狗眼看人低的样子真把沈海遥气笑了。太高贵了,这个甄家可真是太高贵了。


    他弯腰捡起这几件衣服,瞥了一眼管家,下楼去了客厅。又跟甄泽宇和曹然对视一眼,扔下一句“祝甄家生意越来越好喽”,离开了。


    走出甄家大门后,沈海遥在一楼的院子里等了一会儿。


    自从得知甄臻并非甄家人之后,吴曼已经几日不曾出现过了。今天甄家把权池接回家,按照吴曼的性格,他肯定要第一时间过来抱住新大腿,沈海遥决定等到吴曼出现后再离开。


    沈海遥按了按太阳穴,对看向自己的几个保安说:“我有点头晕,休息一下就离开,不会耽误太久的。”


    甄臻身体不好,总是低血糖头晕,这事大家都知道。现在他脸色苍白,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不像有假,几个保安对视一眼,没有再去管他。


    不出沈海遥料想,大约十分钟后,吴曼急匆匆赶到了甄家。


    沈海遥低头搓搓手指,心想,幸好褚鹤不在,要不然,他看到了又要说自己茶里茶气。


    给权池准备的新卧室就在二楼,一大早又在开窗通风,院子里的人说话能从楼上听个大概。沈海遥揉揉脸,把眼睛都搓红了。


    他摆出一张楚楚可怜的脸,眼尾红红的,语气哀伤,“曼曼。”


    “干什么?”吴曼语气不佳,还想说点什么,抬头一看却在二楼卧室看到一个陌生人。他没见过权池,但此刻能出现在甄家的,除了权池又能有谁?


    吴曼不想第一次见面就给权池留下不好的印象,于是快走两步来到沈海遥面前,又压低声音,极小声地说:“你还不快走?!”


    沈海遥做足心理准备,咬咬牙抓住吴曼的手,可怜巴巴地说:“这个家……这个家已经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了。我什么都没有了……”


    几天前订婚时还要亲要抱主动得不得了的人,现在对自己避之不及。沈海遥心里冷笑一声,垂下了眼睛,自嘲地说:“曼曼,我知道,我也失去你了……”


    吴曼没法挣扎也不敢挣扎,只能站在原地瞪着沈海遥,脸色铁青。


    刚才靠在二楼窗户的人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沈海遥隐隐听到门内传来迟疑的脚步声。他松开吴曼的手,在自己裤子上擦了擦,说:“那不说了,我走了。曼曼,以后我不在你……你好好照顾自己。”


    时间掐得刚好,这句话说完后,权池推开了大门,带着满脸疑问看向两人。


    沈海遥扫了他一眼,又连忙慌张收回视线,最终似乎还是不舍,又扭头望了一眼吴曼。


    一通操作猛如虎,看在权池眼里,就是一副深情款款却被棒打鸳鸯的模样。


    但吴曼可顾不得这些,他殷勤地问:“你,你是权池吗?”


    他挂着一幅灿烂的微笑,任谁看都是极好相处的样子。


    听到这话时,本已走出院子的沈海遥又回了头,他最后看了一眼这座别墅,又将视线定格在吴曼脸上,一脸忧伤。


    看到这幅场景,权池果然皱了眉,他没什么好气地问吴曼:“你们刚刚在说什么?为什么我一来你们就不说了?”


    吴曼连忙解释:“没有什么,没什么。”


    沈海遥在心里哈哈大笑。


    还想攀着权池?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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