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百合耽美 > 女尊之暖玉 > 11、往事
    云肆不知晓,就在她话语落下的瞬间,裴景瑶的心头便爬满酸涩,他眨了眨眼,只觉得眼前有股水雾迷了眼。


    他上次有这么多蜜饯吃还是在九岁那年,那年除夕宴裴府上下同庆,桌上摆着许多他第一次见的甜食与蜜饯,下人见他乖巧可爱,便拿了许多偷偷喂他吃。后来事情被他爹发现,那下人被狠狠责罚了一顿便被赶出去,裴景瑶自然也被教训了一顿,只因多吃甜食会胖。


    大梁女子好细腰之风,因此没有一个家族会让男子肆无忌惮的吃,嫁不出去是罪,让家族蒙羞更是罪。他身为裴府的一份子,自出生起便被教导如何做一个优秀的世家公子,他要温柔贤淑,要知书达理,嫁人后要贤良大度,还要相妻教子。


    裴景瑶也很争气,自从那下人因他被赶走后,便每顿餐食有度,再没有多吃过一口饭食,他活成了裴府期待的模样,他好似理应就该如此。


    云肆见他身板崩的极紧,自己眼中的那抹笑意也随之消失,她能看得出他情绪不佳,许是想起了什么曾经的回忆。


    想起裴景瑶的身世,云肆沉默着摇了摇头,随即用另一只手拿起一枚蜜枣递到裴景瑶嘴前。


    蜜枣被送至身前,裴景瑶眨了眨眼睛,蓦然抬头看向女人。


    云肆默然看着他微微泛红的眼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裴景瑶启唇刚想拒绝,那布满糖霜的小巧蜜枣就顺势滑进嘴里。


    云肆控制着力道,没再轻//佻去按男人的唇。他的日子过得太苦,那便多吃一些甜的吧。


    那枣子没多少肉,云肆却见他嚼了许久,每一口都嚼的很慢很慢,像个小孩子一般。云肆手中还剩了几个蜜饯,她原以为是蜜枣好吃,便打算抬手再去给他拿几个。


    裴景瑶却不这么觉得,他见云肆抬起手,手中的四个蜜饯被掌心包裹,他才猛然想起,他吃蜜饯怎么有小姐为他拿着的道理。


    于是裴景瑶慌忙的抬起手去接,云肆又恰巧侧身,于是裴景瑶便直接将手握在云肆的手背上,云肆转过身看向他,裴景瑶的指尖仍是凉的。


    裴景瑶摸到她的下一秒便慌乱的抬起手,“小姐,我并非有意。”


    云肆点点头,一副了然的模样,“我知道,不用着急,都是给你买的。”


    裴景瑶最终还是接过她手中那几枚蜜饯,指尖轻轻擦过云肆的掌心,像小猫挠一样,有些痒意。


    她看着男人十分认真的把蜜饯放进嘴里咀嚼,待咽下后再放进另一个,几枚蜜饯吃的很慢,云肆的目光从他身上自上而下扫过。


    他颊边的绯色淡了些,经过这段日子的调养,他本有些蜡黄的脸色此时也养了过来,露出原本的白嫩,从前毫无血色的唇也染上淡粉,手上细小的裂口似乎也好上许多。


    只是他身体的寒意依旧严重,似乎没长多少肉,小脸依旧削瘦,他身体薄,被衣带系起的腰身也纤细,似乎盈盈一握便能搂住,再往下便被宽松的衣袍遮住,云肆思索了一下,其实男人身上也有偏肉的地方。


    咽下最后一枚蜜饯,裴景瑶轻声打断云肆的思绪,并且十分诚恳的给出评价。


    “每个都很甜,梅子的有些酸。”


    云肆收回视线,轻轻嗯了一声。那梅子的蜜饯其实不是有些酸,是十分酸,店家说孕中的夫郎都爱吃些梅子,云肆本说了不要,但许是店家搞错了,竟给她装了一袋。


    “那便拿回去同映儿一起吃吧。”


    裴景瑶不是没感受到云肆扫在他身上的视线,他的身体一直有些紧绷,可又觉得自己有些的紧张有些多余,小姐本就对他没有兴趣,又何谈看他这幅残破的身子,应是自己想多了。


    何况自己早就是她的人了,只要云肆一句话,裴景瑶哪里有说不的权利。


    蜜饯加起来一共五个袋子,裴景瑶一人抱着费劲,云肆便帮他都拿了回房,裴景瑶就住在自己的侧房,穿过后屋短廊便是他的房间。


    这还是云肆第一次进入他的房间,比自己的主卧小些许多,屋中仅有一张床铺,一架衣柜,还有一架梳妆桌。云肆扫了一眼,桌上只放着面铜镜,还有铜镜旁的两个白瓷瓶。


    一个是云肆给他的,另一个她则没有见过,但看瓶身的款式与做工,大概率是崖安给他的。


    云肆想起那天崖安离开前偷偷和她说的话,眉宇间透着一丝无奈,他说裴景瑶身子太差,叫她注意节制,两人若想长久,在他养好身子前最好不要行/房/事。


    蜜饯被放在桌子上,云肆顺手拿起来那瓶白瓷瓶,她怕崖安胡来,还是问清比较好。裴景瑶嘴角微张,在一旁眼巴巴看着,眸中有些怯意。


    “这是何药?”


    “崖安公子说,这药涂上会让脸上的疤痕淡上许多。”裴景瑶说完观察了一下云肆的神情,犹豫着说,“小姐可是要景瑶涂上。”


    裴景瑶的意思很明显,他并没有用这瓶药膏。


    云肆的指尖一动,她的看向裴景瑶颊边的那道疤痕,自右脸鼻侧至下颚上处,留疤的痕迹狭窄,莫约有一指长。


    她先前并不太在意裴景瑶脸上的疤,因自己是女子,又出身在北疆,她自幼习武,身上大小疤痕也有几处。可这是对男子极为苛刻的大梁,裴景瑶如今的容颜按照大梁的话来讲,那是破了相的男子,娶进门会不吉利。


    这疤并不算深,乃是裴景瑶当年为自保清白所划,这道疤对他来说意义沉重。云肆的指腹轻轻贴上那道疤痕,她看见男人鸦黑的睫毛颤了颤,但并未躲开身子。


    “你既不想涂,那便不涂。”


    “多谢小姐。”


    裴景瑶垂下头,脸颊不留痕迹的从云肆的指腹上离开,那处他刻意忽略的疤痕处有些发热。


    此刻正值午时,两人都未吃饭,裴景瑶自请去做午饭,云肆自然同意。她见裴景瑶在厨房进进出出,裴晓映在院子内安静的坐着,手上还拿着一个树枝,她走过去才发现,小瞎子竟是在地上写字。


    只是他看不见,那地上写出的字胡乱叠在一起,根本分辨不出写了些什么。


    她蹲下身子,看向裴晓映毫无焦距的眼眸,男孩像是感受到了什么,茫然抬起头,抬手在虚无的前方摸去。


    “是我。”云肆轻声开口。


    “小姐。”


    裴晓映的动作停下来,顺着声音站起身子,朝着她的方向行了个礼,哥哥告诉过他许多次,小姐是他们的恩人,万万不可冲撞她。


    裴晓映在这里住了一个多月,自然知晓软床与热饭都是这位小姐带给他们的,何况裴晓映一直很听哥哥的话。


    云肆对他的礼节有些无奈,裴家的人似乎永远恪守礼仪,她默然片刻,忽而问道:“你的眼睛,是如何看不见的?”


    裴晓映握着树枝的手松了又紧,他并未在第一时间回话,而是遥遥望着远方,似乎在感受着周围有没有第二个人。待云肆说裴景瑶不在后,他才眨了眨眼,大而无神的眸子重新垂下。


    他长得同裴景瑶只有三分相似,但周身气质却截然不同,他随着哥哥流浪三年,身上仍稚气未脱,看着便是个孩子。


    而裴景瑶站在那里,周身便带着一股萧寂,像是冬日里从雪地中长出的一株新叶,明知没可能活下去,却还是不要命的挣扎。他习惯了低下头说话,云肆却总能清晰记起他的模样,分明是温柔清丽的一张面庞,眼底却深藏着化不开的绝望。


    在裴晓映小时候,爹爹总说他比哥哥要好看,往后定能嫁的更好,他以为哥哥会不开心,可是裴景瑶总是毫不在意的笑笑,然后温柔的揉揉自己的头。


    裴晓映从没觉得自己好看,在他的眼中自己哥哥才是最好看的。只是他瞎了许久,也许久未见过哥哥的脸了。


    “我……我不小心掉进了河里,然后烧了许久,哥哥为我到处求医,冻了许久,可惜我最后没有好起来。若是我好了,哥哥就不会为我哭那么久,也不会被别人欺负了。”


    裴晓映抓紧了树枝,神情恍惚又难过,其实他也不是不小心掉进去的,那年冬天他和哥哥在桥岸乞讨,几个流浪的女孩趁他不注意,将他从桥上推了下去。


    裴晓映记忆中最后一次能看见,睁眼便是哭的十分悲伤的裴景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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