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南仰星调整好情绪,往后退了半步。


    陆余生试图追问。


    “咱们这边多个人,我下去替补。”黄毛刚才去和本来在场地上打球的人交涉,回来后点了点自己这边的人数主动做出退步,他能在这群大少爷中混得如鱼得水,会看眼色算重要原因。


    正巧,南仰星对打篮球这项集体活动毫无兴趣:“我今天不想动,在旁边给你们加油吧。”


    “那也行,南少你什么时候想上场说一声就行。”黄毛也没谦让,知道南仰星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主,说不想上肯定就是真的不想。


    南仰星打个哈欠找了块草皮坐下,突然感觉某处有一道视线一直在凝视着他,等顺着方向看过去却又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对面打篮球的人正在进行热身活动。


    正看着,被黑色外套糊了一脸。


    是陆余生扔过来的,现在正朝着对面挑衅,说些赛前常规垃圾话:“虽然说是友谊第一,比赛第二,但我们之间也没什么友谊,所以——”尾音嚣张上扬,又骤然下落,“小心点。”


    有不少闲来无事来看打球的女孩很吃这一套,虽说尬了点,可架不住脸足够好看。


    南仰星将刚从脸上扒拉下来的黑色外套抱在怀里,看着周围人的反应悄悄摇头,还是单纯,不知道眼前的人有多心黑。


    唉。


    也不知道温思淼在教室有没有好好学习。


    南仰星打开手机准备问一问,看到熟悉粉色小论坛,在他没注意时,帖子已经往下推进了好几个选项。


    实属意料之外,他发现大部分人都选择第三个选项:远离主角攻受,防止惹祸上身。


    如果有条件南仰星其实也想选这个,毕竟谁还不想安分当个富二代?


    只是主角受的处境不允许他这样选择,于南仰星而言,乍一看摆在面前三个选项,其实真正能够选择的只有第二个:照顾好主角受,让主角受不要因为主角攻的迫害走向badending。


    正失神。


    球场似乎出现了激动人心场景,围观的人不约而同发出惊呼。


    “陆哥,加油。”南仰星决定顺大流,意思意思喊两声,顺便掏出手中的黑色外套当成旗子晃了晃。


    陆余生的脚步一顿。


    对方并没有放过这短暂的失误,成功得分。


    照理来说,在球场上注意力高度集中,对于周围的叫好声应该完全屏蔽,但偏偏有一道略显敷衍的加油声突破重围传陆余生的耳中。


    陆余生擦了两把汗朝着声音所在方向望去,陷入更深的怔愣。


    不得不说南仰星有一幅极具欺骗性的长相。隆冬初雪般白皙通透的皮肤,因为逆光而坐染上暖意,连头发丝都写着乖巧柔软,微微弯起的眉眼,琥珀色的瞳孔仿佛除了眼前的东西什么也装不下。


    “加油。”


    南仰星被盯得有些无所适从,弱弱地补了一句。


    大家分明都是这样喊,怎么他一喊就造成比赛暂停一样的效果?还要被人盯着看。


    陆余生强行收回视线,脑海中却还在回放南仰星恼怒低头的画面,突然嫉妒起自己的外套能被那软软的人抱在怀里,轻嗤一声:“麻烦。”分明虚伪又愚蠢。


    他曾经养过一只小猫。


    浑身上下没有一根杂毛,一双鸳鸯眼,漂亮又矜贵。


    明明在流浪时借着皮相学了一身卖乖讨好的本事,却还是死在烈犬撕咬下,皮开肉绽。


    明明鲜血已经将雪白的皮毛染红,小小的身体只剩下若有若无的起伏,在看见他时却又努力挣扎起身,被撕扯开的喉咙发出与往日别无二致的甜腻呼唤。


    “不打了。”陆余生将球重重地扣在地上。


    黄毛不知道这位陆大少爷哪根筋又没搭对,看了看脸色没敢吱声。


    南仰星还没搞清楚事情发展,手中的外套便被毫不客气地一把拽走,呆呆地坐在原地,“怎么了?”


    “我还有事。”陆余生头也不回。


    南仰星:“……”该不会是因为刚才被盖帽感觉丢面子恼羞成怒了吧?还是被发现自己刚才一不小心踩到他外套了?陆余生一个主角攻除了骚扰主角受能有什么需要忙的事?


    一下子反应过来,南仰星赶紧站起来三两步追了上去,“陆哥,能带我一个吗?”


    陆余生站定,南仰星差点撞上去,一抬头就看见一张凶巴巴的脸,语气更是厌烦:“不能。”不带一丝犹豫转身离去,后脑勺都写着无情二字。


    周围安静下来,只剩下吃瓜的激动眼神,这俩横行霸道的二世祖这是闹崩了?


    黄毛惊讶得嘴里能塞下鸭蛋,打了个篮球,南少都没上场,这是怎么发展到这种情况的?


    不过他对陆余生反复无常的性格习以为常,赶紧安抚:“南少你别放在心上,陆哥这人你也知道,一眨眼就忘。”


    南仰星心中对温思淼的同情超级加倍,没反应过来似的点头:“嗯。”陆余生这喜怒无常没谁能受得了,如果真能因为这件事两人关系断了,说不准是好事。


    深褐色的睫毛轻垂,掩住那水光潋滟的桃花眼,照谁看了不得说一声小可怜。


    南仰星正思索,耳畔响起一声不和谐的嗤笑,身边走过一抹黑色,抬眼只看见背影,是打篮球时的对手球员。


    没放在心上,毕竟以原主的作风树敌多一些很正常。


    碰巧下课铃响。


    南仰星选择无视那份敌意拨通温思淼的号码,只能庆幸原主没有胡乱备注的习惯,都是安安分分的姓名,“喂?”


    “谁?”温思淼言简意赅。


    “南仰星。”


    “嗯,有事吗?”温思淼的态度像在对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同学,毫无起伏。


    南仰星没由来的感觉被噎:“你什么时候过来找我,带你去医院看一看然后回家?”


    良久沉默,直到南仰星怀疑信号时,温思淼才开口:“现在。”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更何况处于事件中心的还是受人瞩目的焦点人物,陆余生和南仰星在篮球场疑似闹掰的传闻风生水起,甚至已经衍生出两人大打出手,南仰星泪落当场的过激版本。


    温思淼也听到了一些相关言论,在接到南仰星电话时不乏惊讶,只是有更在意的点:“回家?”这种说法放在两人关系上有点可笑。


    ——最后是下课的温思淼从篮球场找到人,发现时南仰星脸都被晒得红扑扑也不知道找个遮阳的位置,坐在那里像是条无家可归的小狗,对任何人都保持警惕,同时又卑微地期盼着来个人将他带走。


    南仰星对别人的心理活动不得而知,他不过是看每一个路过的人都很像温思淼。


    两人到医院,与其说是为了给温思淼进行检查,倒不如说南仰星只是借个由头,毕竟他清楚剧情,温思淼身体没有问题,所以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他的全身体检上。


    不过温思淼的神情有些怪异。


    “为什么突然体检?”


    南仰星接过报告,“就顺便。”总不能说原主死得太随便,让他怀疑身体有暗疾。


    遗憾的是将所有报告从头翻到尾,南仰星也只能得出这具身体十分健康的结论,连帝都最具权威性的第一医院都没有检查出来,也许原主最后的死亡真是单纯被故事线的力量推动,就是作者随手一写。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星星,你被陆余生那小子给打了?”南夫人本来温柔似水的声音此刻变为尖锐,“医院检查结果怎么样?”


    南仰星就知道有钱人最不缺的便是狗腿子,这事情还没过去俩小时,南夫人就知道了。


    但传话也别传谣言好吗?


    给了温思淼一个‘你站在原地不要走动’的眼神,南-被迫妈宝-仰星朝着没人的角落走去,“我们只是起了个小冲突……”


    南夫人气得很,瓷碗里的雨前龙井都不香了,拿着手机对着话筒一条一条数落陆余生的过错。


    南仰星只能配合地‘嗯’几声作为回应。


    这事都怪陆余生。


    而被数落的陆余生正开着赛车在跑道上一圈一圈疯转,对他来说只有耳边的轰鸣声能带给他平静。


    这速度就算是直接侧翻或者撞墙都不会有人感到惊讶,在旁人眼中疯狂暴戾。


    直到特殊的铃声响起,这场彻头彻尾的发泄才终止。


    “余生。”


    陆余生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父亲。”


    电话另一头的人儒雅随和,从巨大的落地窗俯瞰大半城市:“听说你和南家那孩子闹了矛盾?”


    “……没有。”陆余生攥着手机的手用力到指节泛白,哪怕是作为无用的次子,他也不敢让他的父亲感到失望。如同大家都在做的那样,发挥最大价值,压制住喜怒。


    他的价值之一体现在和南家独子南仰星的关系上。


    “小孩子之间的小打小闹我知道。”陆先生轻叩木桌,话说得又缓又慢,不乏压迫,“但是闹到大人这里,便是不知体统。”


    每一个字都在敲击陆余生的心脏,明明放纵着他,将他当成比空气好一点的角色——


    “我知错了,父亲。”


    只要触及到陆家利益,便会在这种小事上兴师问罪!


    “我会和南仰星道歉,这件事不会影响到我们的关系。”


    是,南仰星要比他有价值得多,自己只是个弃子,而南仰星却是南家不可更改的唯一继承人!


    他算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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