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个人是一对年轻男女带着十来岁的小姑娘,年轻男女一看就是未婚夫妻,小姑娘长得和男青年挺像,应该是男青年的妹妹。
男青年个子不高,有点腼腆的说道,“改芝姐让我来的,我是来做衣服的!”
倒是年轻姑娘看起来挺大方,笑着问道,“大姐,人结婚就这一遭,俺想做的洋气点!”
许沁点了点头,说道,“有特别洋气的,你看款式选一下!”
最后两对年轻人选的款式差不多,男青年选的都是中山装,女青年选的都是洋气的西服套装,不过一个姑娘个子高,许沁推荐的是倒挂领的常规款,一个姑娘个子矮,选择了上衣略短领子尺寸也略小的款式,这样不至于压个子。
两个年轻姑娘都不住地盯着图看,说道,“这衣服做好了真的能这么好看吗?”
许沁笑道,“那是当然了,你们长得这么好看,穿上这套衣服会更好看的!”
两个年轻姑娘听了都有些害羞,但心里是很高兴的。
许沁给他们量好尺寸并一一记在本子上,最后说道,“一个星期以后来拿衣服啊!”
四个年轻人没想到这么会这么快,“这么快就能做好了?”
许沁说道,“对啊,我现在手里没别的活儿,一个星期肯定能做好了。!”
矮个子男青年迟疑了数秒钟,说道,“万一,万一衣服做得不好咋办?”
许沁说道,“你是说做的不合身,不好看,你不满意?”
男青年有点局促的点了点头。
许沁笑了笑,问道,“你这两块料子花了多少钱?”
和他一起来的年轻姑娘抢着说道,“花了快三十呢!”
许沁说道,“要是做不好,我赔你三十。”
矮个子男青年这下放心了,却又问道,“做这两套衣服,加工费多少钱啊?”
许沁笑着说道,“我这好几天没收裁缝活儿了,还是按照以前的价格,一套衣服五块钱。”
其实根据原身的记忆,做一套中山装是三块钱,不过那都是七年前的事儿了,她虽然不清楚别的裁缝店价格的,但觉得这个价格是合理的。
矮个子男青年立即说道,“你这和镇上的裁缝店一样价啊,改芝姐不是说能便宜吗?”
见她一脸为难,西山村的侄孙为她说话了,“你们不知道,我二奶奶做衣服可好了,以前镇上的人都找她做!比镇上的裁缝店做工还好!”
其实这都是冯翠花说的,他原话又说给了别人。
许沁瞅了矮个子男青年一眼,她本人最看不上这种抠抠搜搜的难得,只花了这么一点点价钱,就有获奖无数的知名设计师来操刀喜服。
可真是运气好而不自知。
不过因为是第一单,许沁忍了,她笑着说道,“对外是这个价格不能便宜,不过你们都不是外人,一个是本家的,一个是改芝嫂子娘家人,这样吧,两套衣服都收四块五。”
这下几个年轻人都满意了,一道离开了。
第二天许沁起了个大早,她打算去镇上一趟,主要是去看看镇上的裁缝店,草图上画的只是大概的款式,这个时代流行的一个细节,她还需要去参考一下。
她吃过饭就把孩子送到了林爷爷林奶奶家里,简单收拾了一下准备出门了,看到院子洗衣盆里有一件四丽的脏衣服,觉得反正也不急,就顺手洗了一把。
正搓洗着衣服呢,冯翠花风风火火的走进来,咋咋呼呼的说道,“哎呦,许主任,你真是贵人多忘事,咋还在这洗衣服呢,你忘了今天镇上开大会?”
原身的记忆有些本身就是模糊的,许沁还真不知道这个,“真的忘了,镇上开什么会啊?”
冯翠花皱着眉头说道,“今天镇上格委会开号召大会啊,这事儿上个月就通知到村了,说是党员都必须参加,你是妇女主任,不去可不行,也是巧了,咱们村今天正好要去交活鸡,咱们可以坐着牛车去!”
格委会的号召大会,许沁不太想去,但她是村里的妇女主任,不去好像也的确说不过去,而且她还有一点莫名的好奇。
“村委会的人都去了?”
冯翠花用力点头,“当然了,别人早都走了,咱也抓紧去吧!”
许沁不着急,继续问道,“格委会除了号召大会,还会有比如上街游行这样的活动吗?”
冯翠花都急得不行了,不明白许沁今天这是咋了,问东问西的,说起来格委会早不如前几年风光了,上街游行这些早就没有了。
冯翠花皱着眉摇头,“没有了,开完会可能会管饭,吃了就回来了!”
许沁犹豫了一下,答应了。
反正她本来也是要去镇上的。
许沁锁上大门,冯翠花拽着她的胳膊就跑,一口气跑到村口,果然有一辆牛车在等着了。
牛把式看到许沁,笑着说道,“再不走可就真的晚了!”
牛车上装满了活鸡笼子,不过挪一挪还是能坐下两个人的。
活鸡散发出一股子牲口特有的臭味儿,许沁一路上都是捂着鼻子的,并且尽量不说话。
冯翠花倒也没啰嗦,她倒不是嫌弃活鸡有臭味儿,她家的鸡圈猪圈经常都是她清理的,这点臭味儿压根不算啥,她不肯说话是因为肚子饿。
事情还要从昨晚说起,她那个婆婆吃饭的时候找事儿,抱怨她蒸得玉米饼子太硬,和石头一样咯牙,根本吃不动。
冯翠花一开始没急,给老太太盛了一碗热粥,让老太太把玉米饼子泡在热粥里吃,没想到老太太还是嘟嘟囔囔的,她就搂不住火了,说道,“玉米饼子本来就是硬,再咋也没有白面馒头好吃。”
马老太太半年跟着大儿子马大山,半年跟着小儿子马小山,马小山在镇上当工人,娶了镇上的姑娘,安家也在镇上,人家两口子都是吃公粮的,几乎天天吃白面馒头,再不济也会吃麦面和玉米面二合一的馒头,一般不吃玉米饼子。
老太太牙不好,在小儿子家吃惯了白面馒头,再来大儿子家吃玉米饼子肯定吃不惯,这马老太太也是个厉害人,自己吃不惯要挑别人的理,“你这玉米饼子做的不对,没掺豆面吧,面也和的太硬了。”
冯翠花讽刺她道,“哟,这么会做也没见你动过手,正好玉米饼子吃完这顿就没有了,明儿你来做吧!”
老太太在两个儿子家都不干活儿,享清福享惯了,气呼呼的说道,“大山,你瞧瞧媳妇说的这话,我六十多了她让我干活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家的麦面呢,去年收成好,你们家也分了不少麦面吧,都哪去了,都给谁吃了?”
冯翠花本来就不是好脾气的人,听到这话也恼了,去年她亲弟弟结婚办席面,乡下办喜事儿要求不高,肉啥的不用想了,但白面馒头总要管一顿的,算了算来吃席的人咋也得一百多人了,一个人就算两个馒头,那也得两百多个了,那就需要至少五六十斤麦面了,但这些麦面,她娘家没有。
农村娶媳妇不需要三转一响,彩礼一般就是六十到一百块钱,外加几套衣服的布料,说起来不算多,但现在新媳妇都不喜欢和老人一个院里住,除了置办彩礼,还得盖房子呢,盖房子才是大头,没有几百块房子根本盖不起来,所以一般人家娶个媳妇,家底儿都会被掏空了。
冯翠花娘家的小麦早托人高价卖掉了,没办法只能让两闺女平摊,冯翠花和她妹一人出了三十斤的小麦。
这事儿被马老太太知道了,时不时就拿出来说嘴。
冯翠花把筷子一甩,黑着脸说道,“去年统共分了两百六十斤小麦,借给我娘家才三十斤,大部分还不都是自家吃了?吃得时候高兴,这会儿就忘了?今天新麦下来谁也别吃,一直等到来年四月再开始吃!”
马老太太说不过儿媳妇,呜呜哭了起来。
马大山虽然是村里第二大队的大队长,但他是个怂货,怕老娘,也怕老婆,两个人吵架的时候他一句话也不敢说,哪头都不站,但现在老娘哭了,当儿子的再不说话就过了。
“翠花!你咋说话呢,也不冤妈说你,瞧你这玉米饼子蒸的,真跟个石头一样,我都咬不动!”
冯翠花气得拍桌子,说道,“你们说玉米饼子是石头对吧,那明儿不用吃饼子了,都上山吃石头吧!”
一家人互相指责骂骂咧咧吃完了饭,马老太太说饼子硬,但也没少吃,一个半饼子泡在汤里全吃完了。
倒是冯翠花因为生气,少吃了一个饼子。
昨天晚上她没睡好早上起晚了,马老太太早起见没有饭吃,又骂上了,冯翠花毫不示弱和老太太对骂,老太太鸡贼,赶紧把家里剩下的最后一个饼子抢着拿了,冯翠花骂完了没饭吃,也没心思做饭了,只把院子打扫了,喂了猪喂了鸡,还把一对儿女送到娘家了,这才来找许沁去镇上开会了。
从早起到现在,不但没吃饭,连口热水也没喝上呢。
不过她半闭着眼,此刻想的都是好事儿,想着开完会,能吃上喷香的炖肉呢。
其实镇政府开会一般不管饭,格委会以前很阔,经常开完会管饭,但这一两年也不行了,上回格委会开号召大会,县上的干部都来了,所以会后是管饭了的,当时冯翠花正吃着馒头就炒白菜呢,忽然雷秘书端来一碗炖肉,说是领导送给许沁和她吃的。
冯翠花是格委会的老成员了,其他的能力不说,看风向站队是很准的,之前领导从不送炖肉,许沁这个新上任的妇女主任一来,领导立马就派秘书来送了。
这说明啥,说明领导对许沁印象很好。
想到此冯翠花忍不住撇了撇嘴,说起来她的条件和许沁差不太多,党龄是一样的,也就文化水平低点,但许沁当上了妇女主任她没当上,领导对许沁很看重,却好几年都记不清她的名字。
说白了,还不是因为许沁长得好看。
不过想到因为许沁,很快又能吃到炖肉了,那炖肉可真是香,全都是纯肉块子,她忍不住又偷偷咽了一下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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