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话的去办了,这样的盒子只要稍微学过木工的师傅都能做,所以没两天,肉圆便捧着个不大的方盒回来了。
赵平悦拿着隔着三十个小格子的木盒,左看右看很是满意,她从梳妆台旁一个木盒里拿出一把小巧的铜锁挂在木盒上。
大小正合适,美中不足的是,她的铜板此前都被姜鱼墨拿走了,现只剩两个,装在盒子里倒是显得不伦不类,空旷的很。
她又从妆匮中拿了些碎银子出来递给肉圆,说道:“肉圆姐姐,劳烦你再跑一趟,替我去换些铜板来”。
“哎!”
趁着这个功夫,赵平悦磨了些墨,挑了支最细的笔在每个格子上都按着日子写上了数字。
到了晚上,肉圆捧了一袋子铜钱回来了,一主一仆只好老老实实的数铜钱、装铜钱。
“媳妇儿、肉圆,你们这又在做什么?”姜鱼墨探了探脑袋走进来。
赵平悦看了他一眼,垂下头又接着数铜钱装铜钱。
姜鱼墨抱怨了一句:“媳妇儿,你又不理我。”
紧接着又看向屋里的大丫鬟:“肉圆姐姐你来说”
她捂嘴笑了笑,说道:“还不是因为少爷每回起早要零花钱都吵着少奶奶休息,无奈之下,只能做了这个放钱的盒子,日后少爷只管按着日子拿钱就成,而少奶奶只要对比着数字看日子就知道少爷有没有提前拿钱了。”
姜鱼墨挑了挑眉,委屈的说道:“媳妇儿,在你心里我就这么没有信任感?”
“这不是信不信任感的问题,你自己花钱大手大脚,我再不知道规劝着,娘会找我谈话的”
姜鱼墨“……”
行吧!媳妇儿你赢了。
第二日早上,姜鱼墨起床洗漱后从这个他本人专属的钱箱,在上头标有“二十四”的格子里拿了15文钱便出了门。
二房的姜鱼林已经在马车里等着他了。
似他二人在书院上学,早上起的比他爹娘叔婶都要早,也没有时间跟家人吃早饭,都是他俩的共用小厮兼车夫提前去厨房拿了饭食放马车上,然后他二人在车上吃。
粥一类的流食不好放,之前也带过,马车一颠簸就容易流到车上,看着都头疼,清理起来也麻烦,黏黏糊糊的。
索性他们就等吃完了再进书院,进了书院再喝口热茶,热水都是由书院免费给提供的。
厨房今儿做了鸡蛋饼,牛肉胡萝卜馅的蒸饺,韭菜包子,还有一碟家里新阉的萝卜丝小咸菜。
不过韭菜这类味道比较大的食物他们早上要去上学都是不吃的,不仅味道大,还容易塞牙。
去书院必经过成华大道,这是县里最繁华的街道之一,街边摆了好几家卖早餐的摊贩,热气蒸腾。
姜鱼墨吃鸡蛋饼吃的噎得慌,眼看着时间还来得及,便叫车夫停车,他下去喝碗小米粥。
原本正坐在车上闭目养神的姜鱼林忽然睁开眼睛,开口问道:“鱼墨,你要去哪?”
姜鱼墨冲着他眨了眨眼睛扯了扯他的衣袖撒娇:“鱼林哥,我刚刚吃蛋饼吃噎着了,下去买碗小米粥喝,你陪我一道儿去吧!”
“你现在下去吃饭,等会儿时间来不及夫子会骂的。”
姜鱼墨摇摇头:“我就喝粥,别的都不吃,很快的。”
眼看姜鱼林就要松口,他又添了把火,他指指胸口,一脸憋闷,脸也纠结的像个成个包子褶。
“这儿,就这儿,这口饭就噎这儿了,鱼林哥哥,我难受。”
“那行吧”,弟弟都跟他撒娇了,姜鱼林只得同意。
马车停在一处不占地儿的空地,俩人下了车直奔早餐的摊子,老板正忙的不可开交。
“店家,我们要两碗粥”
“客官是要大米粥小米粥还是八宝粥”
“八宝粥多少钱一碗?”
“两文钱一碗”
“那来两碗八宝粥”
姜鱼林暗地里扯扯他的衣袖,小声跟姜鱼墨说他不喝,姜鱼墨装作没看见。
车夫在马车上看着车,但目光一直没错过这两位小少爷,俩孩子找了张空桌子坐了等着上粥。
“我刚刚跟你说了我不喝,你还要点”
“没事!早上我媳妇儿给我钱了,够咱俩吃的,总不能我吃你看着吧!”
事实上,姜鱼墨在心里暗缺缺的想着,他爷奶不让吃外头的饭,总得拉个垫背的,万一被知道了也好交差。
姜鱼林“……”
别以为他不知道,这熊孩子就是想拉他垫背,自己家弟弟,看着长大的,能怎么办?宠着呗!
两碗热腾腾冒着热气的八宝粥被端了上来,材料都差不多,跟家里比起来就显得稀了很多,不过这个时候就不好再挑挑捡捡得了。
两个俊郎少年坐在桌边,远远望去,跟周围的人像是拉出一层无形的屏障,惹人注目。
姜鱼林沿着边儿,试探性的吸溜了一口,而后皱着眉头叹了口气。
姜鱼墨挑挑眉,问道:“怎么了?”
姜鱼林:“烫了”
然后又顺着另一个边儿吸溜了一口,又叹了口气。
姜鱼墨“???”
“又怎么了?”
“我有预感咱们今天要迟到。“
姜鱼墨嘟着嘴巴唏嘘道:“嗨!鱼林哥你又开玩笑……”
姜鱼林又叹了口气:“我没跟你开玩笑,刚刚从我你后头跑过去一个人,我瞧着是跟你一个班的同学,就是经常被罚站的那个。”
姜鱼墨大惊失色:“你刚才怎么不早些开口”
姜鱼墨抬头直直地看着他:“你不是噎得慌吗?反正都要迟到了,不如喝完粥再去”
话音一转,他又说道
“总归是用你媳妇儿给的零花钱买的粥,可不能糟蹋。”
姜鱼墨“……”
两人吃完饭上了马车,还别说,这大冷天的喝点热乎的确实暖和,本来他们都要盖个毯子的。
特意嘱咐车夫跑快些,在路上他们还遇到了姜鱼林说的那个因为迟到经常被罚站的同学。
跟姜鱼林商量了之后,马车在那个同学跟前停下,姜鱼墨探出头喊道:“张平,你要上来吗?”
那个叫张平的少年想了想,本来在班上就不熟,无功不受禄,还是拒绝了。
“不了,我跑着就可以。”
姜鱼墨觉得他可能是不太好意思,便劝道:“老师说过“每有患急,先人后己”,咱们都是同学,自然要互相帮助,况且你早一会儿到了便能多学些知识。”
张平想了想,选择上了车,进了车之后,他先是抱拳道了声谢。
“万分感谢”
张平还躬身站着,没坐稳,马车便开始行进,他吓得一咀咧,幸好姜鱼林扶了他一把才稳住。
姜鱼墨往里坐了坐,给他让了个地儿,等坐下以后,张平才又问:“这位是?“
他身子转向姜鱼林,脸却看向姜鱼墨,就等着他介绍了。
“他是我哥哥,姜鱼林。”
姜鱼林顺势点了点头,视作回应。
张平自然听过这位年级第一的传奇学长的名号,时至今日才对的上脸。
“久仰大名,多谢鱼林兄”
“无妨”
在外人跟前的姜鱼林一向不爱多话,这种事情姜鱼墨自然知道,所以圆场的任务当然就交给他了。
他可是家里有名的“交际花儿”。
他尽量用委婉的语气说出他一直想说的话。
“张平,其实你每天可以早些出门的,就不会迟到了。”
在他看来张平同学在他们班简直是个奇迹,尽管总是迟到,但他依然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每回考试都是数一数二的。
姜鱼林轻轻踢了踢他的小腿,示意他不该这么问。
张平面带惭愧:“我家里住得远,每天都要跑上一个时辰才能到书院,有时候累些速度慢了就晚了。”
姜鱼墨眨了眨眼睛心说:乖乖,我这距离两刻钟的天天都困得不行,一个时辰……
你还是个人?等等,光是过来就一个时辰?
姜鱼墨惊声道:“那你一天岂不是要在路上花两个时辰?”
“不错”
“佩服,你这么跑着不累吗?”
“刚开始也累,后来就习惯了,只一点,晚上天黑了或是遇上下雨下学的天气就比较麻烦……”
姜鱼墨听着有些可怕,不由得生出些同情,而张平仿佛看懂了他在想什么,笑着说道
“不用同情我,跟我们村里那些没有条件学习甚至吃不饱饭的孩子比起来我算是幸运的。”
听到这,姜鱼墨一阵无言,反倒是一向寡言的姜鱼林开了口,只见他闭着眼睛似是在睡觉一般,慢慢背道
“孟子曰:“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闲,胶鬲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车到这里就停了,姜鱼林只背了一段《孟子》,旁的话他并没有多说,或许是说给张平听的,又或许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张平一脸感激,也许他只是一时兴起,有感而发,但这番话,在小小的张平听来,是对他过往的一种肯定,也是为他指明了一条正确的方向。
等进了书院,不出意外,他们果然是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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