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甩开我离去就好。
林清言紧抱着乘忱不撒手,美滋滋地将昨日的情形重复一遍,事无巨细,一一道来,私心想要和乘忱多呆一会儿。
“原来如此。”乘忱若有所思。
林清言说到最后,唇干舌燥,能讲的东西都说了个遍,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心中颇有些留恋不舍。
“那个,然后我睡了过去,今天醒来一看就躺在宿舍里……哦,就是在那个‘青灯楼’一楼第一间屋子。你要是有事,来‘青灯楼’找我就好。”
他绞尽脑汁,拼命想找些话题,和乘忱多聊几句。
“我现在是甲生,苏离是我的指引人。你初入明思堂,有没有指……”
“闭嘴。”乘忱出言打断。
他再次将长剑从背后的剑匣里召出,一把拎过林清言,将人甩在身后。
林清言知情识趣地搂紧乘忱,免得从半空摔落。
飞了老半天,感觉乘忱的御剑速度,比苏离御笙都要慢,看来七年级学生的功力不如指引人。
不过和苏离待在一起,林清言恨不得飞快点。
但和乘忱待在一起,他就在心中默念:“再慢点,再慢点,不要停。”
只可惜,事与愿违,两人终究还是从山巅飞到了半山腰,最后停在一座高楼前面。
“如是楼。”林清言抬头望去,“这也太巧夺天工了,真是美轮美奂。”
这栋高楼巍峨矗立,几乎快与山壁融为一体。
他本来以为自己住的低年级男生宿舍已经很豪华了,但“如是楼”一出,“青灯楼”便相形见绌。
林清言跟在乘忱身后,朝着底楼走去。
如是楼前有数十丈高的石墙,沿着石阶上行,通过石门,再穿过前庭,可直达高楼。
刚在石阶上迈了两步,石门前的两座麒麟石像发出低吼,好像活了过来,正冲着他们两个人发怒。
“怎么回事?”林清言被吓了一跳,扯住乘忱的衣袖,探头探脑。
乘忱皱眉,自顾自往上走。
林清言用力扯住乘忱,猜测道:“我是甲生,不能进‘如是楼’,所以石像才会发怒拦住我们?”
“闭嘴。”乘忱一把拉住林清言的手腕,提溜着人,大步朝上走去,一副不将麒麟石像放在眼里的样子。
这态度是不是有点嚣张了?
“不是!”林清言有点害怕。
我的儿啊,你没看见这两尊麒麟石像有多可怕吗,光一根胡须都比我整个人要长。
他十分从心地开口:“乘忱,我们商量一下,先别贸贸然上去,万一惹怒了它们,那可真叫倒了血霉。我们先停在这里观察一下,确认它们没有进攻意象,再走不迟。”
“闭嘴!”乘忱轻斥,单手拎着林清言,很快临近石门。
他们靠得越近,麒麟的怒火愈发炽盛。
本来石麒麟只是蹲在原地,低低怒吼;随之站了起来,吼声越来越响;其后更是弓起脊背,离开底座,呈现进攻状,堵在石门前面。
这下石麒麟不让路,他们也没办法进去了。
除非……
林清言用空着的左手一拍脑袋,兴奋道:“乘忱,你快御剑,我们直接飞进去就好了。”
乘忱置若罔闻,左手拎着人,右手执剑,宛如杀神,头也不抬,朝着石麒麟而去。
“救命啊——”林清言终于崩溃,乘忱这倒霉孩子怎么不听劝,一意孤行呢?
门前的青石板上,两只巨大的石麒麟骤然咆哮。
乘忱不为所动,提着剑冷冷瞥了它们一眼,浑身浸润着煞气,从它们中间大剌剌穿过。
他是天灵之体,本无法容纳煞气。
因此一旦行杀戮之事,身上的煞气便无所遁形,争先恐后地从他身上奔涌而出,无法暂留片刻,直至散尽。
石麒麟并非活物,只是灵智未通的机械。
它们为守护如是楼里的学生而诞,因此一旦发现有人身带煞气,便会发怒攻击。
它们又因制约,无法攻击学生,于是等到乘忱走到面前,也无法阻止,只能任由其穿过。
林清言被拎了一路。
很快石麒麟的吼声,从耳畔变至身后,他这才睁开紧闭的双眼,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我……我还以为它们要吃了我们。”他讪讪道。
乘忱不打算解释什么,只是松手,任由林清言跟在自己身后。
林清言小跑着问:“它们为什么这么可怕?是不是我的问题?”
乘忱忽地停住脚步,转过身来,默然低头,盯着林清言。
林清言:“……”
呃,他说错了什么话么?
乘忱看了一会儿,面无表情道:“你一直这么多话?”
“多吗?”林清言摸了摸鼻子,“我觉得还好,我这个人其实小时候话比较多,是个话痨;但我长大以后就不爱说话了,你且忍一忍就好。等个十年八载的,就能看到一个全新的我。”
乘忱沉默一阵,问:“我今日说得最多的,是哪两个字?”
“这我哪知道……”林清言纳闷不已,“你说得最多的话,你自己难道不知道,还来问我?”
“闭嘴。”乘忱语气淡淡。
“你凭什么命令我?”林清言有点恼怒,“我就一定要听你的话?你未免也太霸道,我这个人最爱废话,你给我忍着。”
乘忱慢吞吞道:“我今日说的最多的两个字,是闭嘴。”
林清言听了,更加郁闷。
原来刚刚乘忱不是在命令他闭嘴,而是在用问答的方式,暗示他闭嘴。
他气了一阵子,发现和乘忱这块木头置气实在没意思,一直仰着头和对方大眼瞪小眼,脖子是真挺难受。
算了,大人不记小人过,他先忍下这口气,等以后再一起算总账。
林清言上前一步,拉了拉乘忱的衣袖率先示弱:“走吧,我尽量克制自己,你带我回房。”
“还有。”乘忱低头看着自己的衣袖,用手指了指,“少碰我,尽量不要同我靠得太近。”
这都什么破规矩!
就差在左脸上写“请勿说话”,右脸上纹“生人勿进”。
林清言咬牙切齿,在心里默念三遍:“我是你爸,我是你爸,我是你爸。”
怒气渐消,他吐出一口浊气,松手,点头,乖巧地眨了两下眼睛。如果不是牙关紧咬的样子有些狰狞,说不准还真能取信于人。
乘忱并不在意林清言是否心口如一。
或者说,他并不将自己以外的人放在心上,只要林清言做到他的要求,他也无所谓对方究竟想些什么。
他大步踏着鹅卵石,穿过芭蕉梧桐,走过水榭长廊,最后走到房前,伸手推门。
林清言一路小跑,跟着进入屋内。
屋子极大,里面的陈设却近乎简陋,没有多余的东西,只有一张看起来就很坚硬的石床,还有一张石桌、三把石椅。
“你晚上就睡这?”林清言不可思议道。
这地方还能睡人?睡的莫不是山顶洞人吧……
他认为修仙是为了更好生活,难以理解还有人把日子过得这么磕碜。
乘忱绝不回答自己不想回答的任何问题。他指了一下石椅,示意林清言坐下,两人好慢慢谈。
林清言立即屁颠屁颠地坐好,等着和对方问话。
“你昨夜见到了哪些人?”乘忱问。
“见到了各主峰的峰主。”林清言立即回答,虽然这些人他都提过一遍,但他还是很乐意再为乘忱重复。
“十二峰主都在?”
“不。”林清言摇头,“我数过,一共有十个人,还有两个人没有来。”
“哪两个?”
“师尊没来,还有一个我不清楚。”林清言回忆道,“但我可以把我看到的都告诉你。首先掌门简冰来了,其次是戒律堂的尚堂主,还有明思堂的长春真人……”
“还有一个法器是八卦盘的人,长得雌雄莫辩。就是他把夜光注入酒樽之中,而后赠与我,还带我去见师尊,最后送我来到这里。”
“即鹿峰吴虞,灵盘真人。”乘忱不假思索,准确报出姓名与尊号。
“剩下的人我印象都不太深,除了张景年的师尊,玉鼎峰姬铉。她长得很瘦弱,只比我高一点点的样子,惟有她是短发。”
“别的就是一个胖墩墩,长相和蔼的人;她身边立着一个瘦高个,看起来比你还要高一点……”
林清言把他看见的人都描绘了一遍。
乘忱略微思索,得出答案。
“剩下的人是炼器堂的常有终。”
“对对,没错。”林清言一拍脑袋,“是她,我听师尊说过,她好像在炼制一件神器,到了紧要关头,所以才没有来。”
说来奇怪,没穿越以前,他的脑子特别好用,几乎可以说是过目不忘。
不知为何,这么重要的一件事、一个人,他昨夜听了,今天就差点忘记,好不容易才想起来。
林清言发现事情可能不太简单。
他好像不止面部肌肉出现了一些无伤大雅的小缺陷,就连脑子也出现了一些很伤大雅的大问题。
他在心底哀嚎:“不是吧,穿越而已嘛,怎么脑子还不正常了?我该不会变成只有七秒钟记忆的鱼类了吧?”
乘忱不管他心底的悲伤,催促道:“说说无咎峰。”
林清言回过神来,刚想开口,忽然停住,心中稍感怪异。
他忍不住在桌底抠了几下指甲,好奇道:“你想知道什么?你问这么多,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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